这个法子是唯一可以救他们的法子，若是选了别的路，那末谁也无法保证能否救得回来。不过是八字相符，这个条件并不算苛刻。”
如此诚挚的建议，若不是莫老祖宗知道这惠静师太的本性，几乎都要痛哭流涕的认为她是诚心诚意的为了自己的一对孙儿好了。哪怕是如今，若是一开始没有看到那惠静师太贪婪的眼神，她也会差点儿被这惠静师太蒙蔽，以为此人已经痛改前非。
只是既然知晓，既然瞧见，自然会心中生疑。
她所提出的这个要求，对她本身似乎并没有什么利益，她为何会如此热心？
老祖宗可不相信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之类的话，她只知道，搁在这位身上，那可就只有狗改不了吃屎这一个选择了。虽然话糙，可理不糙，惠静师太是什么样子的人，她心中可是清楚的很。
她不信，可是大夫人却是深信不疑的。兴许是觉得此时已经没有了别的路走，所以对这唯一一条貌似光明可实质上看不清前头的路执着不已。
大夫人抹了抹头上细小的汗珠，“师太，既然您这么提出来了，不若把人选也给定下来吧。到时候要怎么做，您尽管吩咐便是，府中的人尽管任你差遣。”
在儿女的性命跟前，大夫人一改懦弱的脾气，在老祖宗和莫老爷没有吭声的时候，已经自顾自的做了主。
等她说完了才反应了过来，不由得心中没底，胆怯的看了老祖宗和莫老爷一眼。
莫老爷平素最讨厌便是大夫人的这个软糯的脾气，可搁在如今，他也并没有同大夫人计较，而是点了点头，支持了大夫人的做法，“夫人说得对。师太，你若是有什么要准备的，尽管吩咐下去便是了。”
牛鬼蛇神，装腔作势。
这明明是江湖骗子常用的手段，而且那些多是些道士，可谁知换到了这个尼姑身上，却也让人深信不疑了。
老祖宗在心底冷笑，若不是她捏住了的是莫府主子们心里最为要紧的那一块儿，哪里还轮得到她来招摇撞骗？若是大儿媳耳根子软偏听偏信也就罢了，可是她这个大儿子可并非是个会偏信的人。如今这番动作，想来也是的确心慌了，不知该怎么做。
看到莫府两个主子接二连三的上钩，惠静师太面色如常，可是眼神里不由得泄漏出了一丝得意之色。叫老祖宗瞧见了，不由得愈发怀疑了起来。
惠静师太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末贫尼也就不推辞了。贫尼前几日推算了一番，大公子和六姑娘的身边恰好有适合的人选。大公子身边有一个书童，名叫阿阳的，这便既是八字相符，又相互熟悉的，这样便不会容易排斥，也就不容易出错。至于六姑娘身边么”
她装作思考的模样，不过口中的话还是很快的脱口而出。
“六姑娘身边的绿袅就十分适合，那丫鬟忠心为主，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的。”
若是莫青君此时还清醒，站在此地的话，必然会在心中大喊一声骗子她当初的忧心果然成真了
可是世事无常，她原以为自己要出事至少也要等到自己的生辰之后，可谁能料到，莫明修既然会出了事。而她竟然也会在莫明修出事之后，就这么突兀的倒下了。
想来这便是一环扣一环，自从她这辈子重活了之后，事情便开始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原本上辈子老祖宗一直未曾回来过，而王姨娘一直把持着莫府的后院。而这辈子老祖宗回来了，还狠狠地打压了王姨娘一顿，而王姨娘则趁机用腹中原本就生不出来的孩子博得莫老爷的怜爱，更是提前让他们身上的蛊毒发作。这兴许也是自作孽，若不是王姨娘有心如此，他们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人在不同的环境里，做出的选择自然不定相同。哪怕是踏上了同一条路，踏出的步子也不尽是相同的。
所以这一辈子，王姨娘被刺激了之后行差错步，激动之余不顾自身诱发了蛊毒。而这一步的差错所引发出来的后续，则是谁都不得而知了。
而在惠静师太说出那句话之后，站在大夫人身边的王家婆子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在大夫人身边那么久，她是可以相信以大夫人的脾性，应该不至于要牺牲自己的女儿。可是莫老爷呢？还有老祖宗呢？便是大夫人自己，在面对自己女儿和身边婆子的女儿的时候，也必然是会有所偏心的。
而站在老祖宗身边的许家婆子的脸色也不由得变了，那名叫阿阳的书童乃是她的亲侄子，若是真的拿去换命了，那末她要用什么脸面去面对自己的侄子和他的一家呢？
原本送他到大公子身边是想让他多学些东西，今后有所长进的，可是如今
许家婆子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悔意，早知如此，还不如让那混小子跟在他娘身边，哪怕是不学无术也没什么，总比丢了性命要好啊
惠静师太点的这两个人，很显然的让莫老爷都犹豫了。
而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原本一直不解的莫老祖宗也终于明白了，这个许久未见的小姑子究竟是要做些什么了。她眯起了眼，心中颇为怀疑。
以这个小姑的脑子，是很难能想得出如此迂回毒辣的计策的，想来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了。
这个法子，说来并不算是什么太高明的点子，因为谁都能瞧得出那背后的意思。可若是说不高明，它又偏偏很高明，因为它抓住了人心。
谁能用自己儿女的性命去做赌注呢？更何况不过是身边仆从的亲戚罢了。
不是不知道这样做会伤及感情，只是主子要做，还真有谁能拦得住么？
若是真的做了，只怕今后身边所有的仆从都会离心离德，心中寒心的；而若是不做，儿女逝去，想来必会后悔，更是会怨恨。
啧，好毒辣的手段
这般的手段又如此的熟悉，很明显是那王姨娘的风格。
看来，这小姑与王姨娘已经搭上线了，只是不知，她们在私底下勾搭了多久？
想到这儿，老祖宗此时已经可以确定，那下手之人，必然是王姨娘了。只是老祖宗颇有一些犹豫。便是她猜到了又如何？她拿不出一丝一毫的证据来证明。
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莫老爷那人，到时候必定是要护着王姨娘的。
老祖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这可真的是冤孽了。
“这就没有别的人选了么？”
大夫人此话一出，惠静师太便是心中笑了，而老祖宗则是又叹了一口气。多傻多纯良的儿媳啊这不是明摆着往人套子里头钻么？
不管你最后选谁，只要你选了，那末跟着你的人必定都是会寒心的。身为一个主子做到如此地步，那末名声就要臭了。到时候迫于舆论，莫老爷便是休了她也是无人可闲话的。
毕竟这件事情，是大夫人开的口，而不是莫老爷开的口。
哪怕莫老爷是自己的儿子，可老祖宗也不得不说，这个世上对女人的苛刻，实在是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为了保住这个脑子有些不灵光可是心性纯良的儿媳，莫老祖宗不得不开口阻止，“我想不必麻烦惠静师太了，我这一双孙儿的病情，自然是有人诊治的。以莫府的地位，还不用去走什么邪门歪道来治病。”
邪门歪道这四个字打在了惠静师太的头上，气得她无话可说。
惠静师太冷冷盯了老祖宗一眼，心中恶毒的诅咒。既然如此，那你就等着给你的孙儿孙女收尸吧
不过她的面上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现，只是屈了屈身，十分淡定的回话，“既然如此，那贫尼就不多叨扰了。庵堂中还有些事情，贫尼无礼，先行一步了。”
待她走出房门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已经扭曲不堪，惹得带她出府的那个小丫鬟一阵心惊。
惠静师太离开之后，原本一直不敢说话的大夫人急急忙忙的开口，“母亲您”
她还没把话顺利的开个头，便被莫老祖宗一眼给瞪了回去。她素来颇有些害怕莫老祖宗，所以此时也不敢再多嘴了。莫老爷原本也不明白为何自己母亲非要把惠静师太给赶回去，可是出自于对母亲的信任和老祖宗素来的威信，他也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这时外头一个小丫鬟闯了进来，瞧见屋子里有些凝滞的气氛，不由得有些胆怯。
她抖了抖胆子，开口说道：“禀告老祖宗、老爷和夫人，赵家大姑娘赵宝珠前来，求见老祖宗。”
“赵宝珠？”听到这话，屋子里的几个人不由得都有些奇怪了，怎的赵宝珠在这个时候过来了？想了想，大抵是听到了莫府这一对嫡孙出了事儿，所以才赶过来的罢？虽然并不清楚她这次特地赶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既然是友人之子，更是赵府的长孙女儿，老祖宗也没有多犹豫，点了点头。
“她在哪儿？你叫她过来便是。”
第76章 078一丝苦笑（）
等赵宝珠过来了之后，几个人都有些奇怪的看着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绿袅，都不知道这个丫鬟是什么时候跟到赵宝珠身边去的。
不过此时，绿袅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关注，毕竟她并非重心。
赵宝珠站在屋子里头，给几个长辈一一行礼。尽管此时几个人心情都颇有一些抑郁和烦躁，可是在面对着赵宝珠的时候，都十分的和颜悦色。老祖宗微微扬起眉，问道：“宝珠啊，你今日怎的忽然过来了？”
听到老祖宗的问话，赵宝珠犹豫了一下。
她看了坐在两边的莫老爷和莫大夫人一眼，笑着回话，“是我祖母让我过来的，忽然拜访的确十分冒昧，可是我祖母非让我过来带话给您，您看”
这话既然都已经说出来了，莫老爷和大夫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十分知趣的先回自己的院子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莫老祖宗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我看今日这事儿，未必是你祖母的意思罢？”
赵宝珠背上一滴冷汗，不由得点了点头，堆起笑脸来讨好，“莫老祖宗果然是明察秋毫，怪不得我祖母日日都说，当初她们姐妹几个里头，最不能欺骗的那个人便是您了，因为必然会被您瞧出来的。”
被她这话说的莫老祖宗心头微微轻松了一些，不由得笑骂道：“就你嘴皮子甜，行了，别在我跟前装这个。你有什么事儿不妨直说，来都来了，连你莫叔都被你赶走了，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赵宝珠讪讪的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紧接着她的面色就变得严肃了许多，凑近了老祖宗一些，对绿袅使了一个眼色。
看到她的眼色，绿袅十分乖巧的打算把房门给关紧。瞧见她这样，许家婆子愣了一下，也不由得走了出去，与绿袅两个一块儿站到了门外，给屋子里的二人把起了风。
老祖宗敲了敲桌子，“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想必你是为了容姐儿来的吧？”
平素没怎么听过莫青君小名儿的赵宝珠愣了一下，等转过来的时候不由得点了点头，“老祖宗您英明可我也不光是为她而来的。”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来是要跟我说什么？”
赵宝珠吸了一口气，开始说起当初对莫青君所说的话，更是把莫青君所说的有些话也融了进去。老祖宗越听面色越差，到最后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那拍桌子的力道似乎有些大，惊得守在门外的许家婆子和绿袅二人一跳。二人对视了一眼，转而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一般，继续守在门口。
“你可知道你父亲中的是什么毒？”
赵宝珠狠狠点了点头，“那人说过，是南疆的蛊毒，只是他当初也并没有法子可以帮忙救治。而舒临钧”她面露为难的看着莫老祖宗，“您也知道舒临钧那条件，我们家实在是请不起。”
听到她这么说，老祖宗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更何况，若不是有李姨娘的话，舒临钧往往都是会提出最苛刻的条件，以及最危险的那个选择，从来都无视人命。赵府的人会有所顾忌，那也是正常的，毕竟当初赵府的人始终心怀希望，可谁知早已没有选择了。
赵宝珠倒是并没有说，那些分析都是从莫青君口中说出来的。在她看来，老祖宗大抵应该是知道的，若是不知道，她这般开口也未免有些不仗义，毕竟莫青君是相信她才跟她开口的。所以老祖宗只以为，那些分析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这般想来，老祖宗不由得有些感慨，这赵府里头，看来也出了个聪慧的姑娘啊
不过这事儿要解决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老祖宗一开始并没有想得那么远，虽然站得高，平日思虑的也深，可是这般特地着眼于王姨娘的角度，她的确没有深入去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