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鹿风问道：“您为什么会同意出演这场闹剧呢？”
艾迷微微笑：“因为好玩儿啊，无论是对我，或者对c国民众。”
“对民众而言也是？”
“难道不是吗？浑身铜臭的国王不巧已经遭到暗杀，涌进王宫的群众只好从空荡荡的王宫搬出王座来烧，不过他们一定很想亲手将可恨的国王纳为玩物吧。这样一来才能让动乱更具真实感。”
“因为比起理论，民众更偏好感觉嘛。”
“对对，就是这样。”
听见寇中插话，艾迷笑道：“你很清楚嘛。”
不过鹿风越来越无法理解了。
“艾迷殿下，不，新国王陛下，您打算让民众纳为玩物吗？”
“是啊。你不觉得这是能在历史上留名的盛大死法吗？真要说起来，上帝是如此反复无常又不公平，却又是很公平的呢。所以我也不奢求什么，只要在我拖住民众这段期间，宁娜娜能够平安逃走就够了。”
艾迷的眼睛闪闪发亮，这并非因为暖炉的火光。面对他毫无动摇的决心，鹿风闭口不语。不过，这位下定决心的国王话可不少。
“可是，嗯，我可不想被弄疼呢。所以啊，我一直想像接下来是要让成千上百个宁娜娜当成玩物。”
“啊？”
鹿风不由得眉头深锁。他吓了一跳，不晓得艾迷怎么会有这种念头，这时寇中和艾阿罗喜孜孜地朗声道：“这种想法真是太了不起了，艾迷陛下。”
“是呀，真是了不起，只能说是爱的奇迹呢。”
“我就说吧？”
听见寇中和阿罗两人毫不吝惜的赞美，艾迷开心似地绽放笑容，鹿风则是一直沉默不语。这时，他与艾迷那两位同窗视线交会。他们露出苦笑，眼神彷佛在说“艾迷殿下就是这样的人。”
当事人艾迷继续道：“宁娜娜太子妃殿下实在太怕我，甚至从未当面责备过我。她明明近在身边，却连恨都不愿意恨我，我一直觉得很寂寞。所以这样就够了。只要她在我无法触及之处平安无事，哪天可以得到新的幸福，无论我这条命会有什么下场都无所谓。”
真是如此吗？
鹿风忽然有股冲动想如此反问，但赶紧忍了下来。
现在跟他唱反调有什么意义？如果真要开口，也应该附和对方才是。鹿风之所以冠上“至宝黑蓝水晶”这个愚蠢的名字出现在这栋别墅，理由其实与艾迷差不了多少。
只要宁甜月能离开自己这个与她成对的神的孩子，在远方过着平稳生活就已足够，鹿风早已对自己如此发誓。可是事到如今，为何自己还是如此迷惘、踌躇呢？
鹿风默默地斥责自己。
然而，他对宁甜月的思念丝毫没变。好不容易才与她重逢，鹿风却选择了别离。他确实相信这么做对彼此最好，但直至今日，他仍无法抹去心头的困惑。他没办法像艾迷一样看得这么开。
好想见宁甜月。
好想看看她的脸，听听她的声音。
要是没有这些阻碍，自己就能永远与她一同歌唱。
无论吵得再怎么凶，当两人循着旋律合唱时，宁甜月便属于他，他也同样属于宁甜月。那横跨岁月的古老歌谣，正是两人之间羁绊的证明。
好想唱歌。
也许只要开口唱，无论两人相隔多远，自己的心就会化作风或鸟儿，传递到宁甜月身边。
鹿风忽然涌起这股冲动，但他当然唱不出来。西族之歌是蕴含了咒语的言语力量。二位一体的神的孩子能使其重现于世，但少了一个便无法歌唱。
自己已经不能再唱了。
鹿风对自己说了好几次。
他每说一次，内心深处便骚动不安，原因并不只是他对宁甜月的爱。
与原本应该将之排除的同胞重逢，使得他体内的血液翻腾不已。尽管其中也伴随些许不悦，但他感觉这已经成了自己的能量来源。
鹿风无声地掀动唇瓣，喃喃道：就快了。
这时，从窗外传来一阵喧嚣。
他向外一看，好几辆车从长满草皮的前院通道奔来，直冲别墅阳台。声连大厅都可听见。
“真没家教。”
鹿风身旁的寇中目光冷冷地笑了笑。
阿罗拉着蔷薇色洋装的裙摆，露出娇媚的微笑行了个礼。目送那仅有举止恭谨的背影离开大厅后，艾迷站了起来。
“那么，我们就准备接见那些访客吧请各位移驾到蔷薇厅吧。”
听见新国王故作严肃地这么说，大厅内所有人回答“遵命。”
这整齐划一的声音，证明了众人之间的团结及觉悟。
鹿风缓缓眨了眨眼，然后跟着寇中迈出步伐。
才刚离开大厅，灰色眼眸的寇中便问了一个怪问题。
“鹿风，你熟悉西族人的习俗吗？”
“咦？不，我不太清楚。”
被没头没脑地这么一问，鹿风只是摇了摇头。就某个角度而言，住在荒野古堡那段期间，鹿风的生活也许与早在n年前便已分崩离析的祖先相近，但他完全不懂那些咒语、占星术与药草知识。
鹿风曾听说这类研究书籍几乎没有流传下来，而告诉他这件事的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的寇中。
“习俗怎么了吗？”
“没什么。”
听见鹿风这么问，寇中扬起单薄的嘴唇笑了笑，看起来似乎另有所指。若仅是如此，其实也不过与平时一样罢了：可是现在，就连那对灰色眼瞳也略带笑意。那冷冷的愉悦之色，从大礼服的肩上朝鹿风望去。
“寇中？”
鹿风不由得喊了声他的名字。
听见鹿风诧异的声音，寇中并未回应，而是转头向前，然后道：“西族人有一种仪式，是用来将英灵的力量纳为己用。这同时也是为了炫耀胜利的仪式，正因如此，西族人才会受到其他民族厌恶，被那些粗书鄙语谩骂为野蛮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
“也就是说，那组织的领袖相信这个民族理想，而抛弃你的艾离利用了这点。”
第911章（）
听见艾落这个令人愤恨的名字时，鹿风的表情下意识的变得僵硬起来。
这时候，寇中停下脚步，右手大着鹿风的肩膀，用低沉的语气说道：“鹿风，你最该注意了，小心被那群造成乱动的人给抓走。”
“谢谢你的忠告。”
鹿风知道寇中的意图，所以只能如此回答他。
寇中于是摸了摸鹿风的头，那力道并不轻，就像是要将鹿风按到似的。
鹿风默默的低吼出声，用力拔开寇中的手。
“哎呀，鹿风，你可真是冷淡。”
“事到如今，我怎么可能对你和颜悦色？寇中，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鹿风觉得错过这次机会的话，那么以后就很难再有机会了。
所以，他这样抬起头来直直的望着寇中，征求的他的意见。
寇中问：“你想问什么？”
鹿风目不转睛的望着身材高大的寇中，开口道：“黎丽的遗骸，其实是在罗贝的手上对吧？而且，听说那遗骸是对方跟你讨价还价的筹码。”
寇中点点头：“没错，不过，那又如何？”
“你觉得现在，罗贝会特地把对你而言那么重要的遗骸带来吗？”
根据阿罗的说法，罗贝正在寻找离开寇中身边的宁甜月，换句话说，罗贝早就知道手里没有成对儿的神的孩子，既然如此，那么黎丽的遗骸能够回到寇中手里的可能性就会低得多。”
可是，寇中看起来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完全没有任何焦虑。
尽管寇中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寿命已经所剩无几了。
“寇中。”
“这个嘛，我也并非很清楚啊”
寇中那灰色的眼眸依旧带着笑意，但是眼神却与往日不同，闪烁着深远的寒光。
鹿风心想，这时因为等候已久的复仇终于要实现，所以觉得兴奋吗？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但是却又有些不对劲儿。
鹿风微微颤抖，真的很诡异。
“哎呀？寇中，怎么了吗？”
大概是发现脚步声停下了吧，所以有些惊讶的艾迷回头问道。
“不，没什么。”
寇中微微笑着否认，然后重新迈出步伐。
从他的侧脸看来，寇中的神情已经恢复正常了。
好几个脚步声在挑高的走廊上喀喀作响。
那声音很有规律，不允许任何犹豫和回头。
鹿风跟跟在后头，事到如此，他根本就没打算反抗。
只是寇中那令人无法理解的言行令他的心头异常不安。
寇中刚才想说什么？藏于心头的决心究竟有多坚定？
鹿风不发一语，只顾着思考。
不过，没多久，当作会客室的大厅门打了开来。
冷风刮进楼下的正门大听。
“欢迎来到不夜城。”
尽管有些匆忙，身穿各色洋装的十余名服装设计师还是笑盈盈地迎接访客。
春天之国组织的男子猛然推开大门，就这么举着手枪，讶异地圆睁双眼。
从他们的反应，一眼就能看出吊灯下那些标致姑娘已经弄得他们战意全失。
不过，罗贝穿越那群男子来到前方，眼中蕴含的却是另一种热情。他想冷冷地焚毁并征服放眼所及的一切。
阿罗并未怯于对方的眼神，而是微微一笑，然后向那群男子行了个礼。
“看来我们请人在城里发送的招待函送到了各位的手上，真是令人开心。此外，我们也由衷感谢各位一同前来庆贺新国王，艾迷陛下的登基。”
“既然这样，请让我们谒见那位国王陛下吧。”
“好的。那么，请您的随从先移驾到其他房间等候。”
“你说什么？”
一名拿着手枪的年轻男子提出抗议。其他人也同样皱起眉头，但罗贝举起手制止了他们，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阿罗。
“我明白以自己的身分，平常并没有资格谒见陛下。我晓得这么说很无礼，但还是请教一下女官长殿下，我可以带几个人一同谒见陛下吗？”
“您要带哪些人呢？”
“艾落。”
罗贝一开口就是这个名字，接着他又喊了五个人，被点名的人都站了出来。确认无误后，罗贝又放声道：“艾杰留下。”
艾杰和艾落都被罗贝留了下来。
“遵命。”
艾杰并不理会旁人的讶异眼神，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率先跟着那些设计师离开。
有些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总不能违逆领袖罗贝及干部艾杰，于是十名左右的男子就这么披着外套，朝大厅深处前进。
在阿罗的引领下，罗贝与艾落登上大阶梯。一踏上二楼，眼前便是通往蔷薇厅的房门。
“请进。”阿罗推开门。
大厅墙上镶了好几张大镜子，在数十盏烛台及三盏吊灯的照射下，房里的光线甚至令人感到刺眼，空间则是大到足以举行百人舞会。
不过，此处并无身穿华服、酩酊大醉的人在喧哗吵闹。
墙上挂着一幅女神指天，以及人们跪伏在地的庞大画作，墙前有几个人影。
站在中间的是艾迷，他头戴金色王冠、身穿蓝色斗篷，手持十字架上镶有蓝宝石的权杖。在他两旁的是模仿祭司、身穿黑白长袍的两名同窗，鹿风则站在艾迷身前。
大厅门扉打开的瞬间，鹿风第一眼就看见艾落，艾落也同样看见了鹿风，但两人并未交谈。此处的主导权全在艾迷手上。
“长途跋涉辛苦了，罗贝。我可不记得本国法律已经赦免你不敬及逃狱之罪了？”
“我今天是抱着再次下狱的觉悟来拜会陛下。”
罗贝并未下跪，而是挺直腰杆回答，丝毫不顾君臣之礼。
鹿风在心中嘀咕：反正新国王登基想必只是权宜戏码，既然如此，访客也应该稍加配合才是，看来这家伙果然不解风情。或许艾迷也有同感吧，他以喉头轻笑一声。
“那么，你的觉悟究竟是什么呢？说来听听吧。”
“我想请新国王陛下即刻退位。”
“哦？原来如此？不过你的理由是？”
“c国的人民已经不需要帝制了。您应该知道前几天，王宫的王座已经在和谐广场遭到烧毁了吧。”
“我的确知道，不过那又如何。”
“我之所以直言进谏，正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再过不久，手持武器的暴徒便会涌进此处。请您尽快离开这里。”
“我拒绝。”
艾迷说得斩钉截铁，语气甚至有些豪爽。
不过，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没变。既没有人笑，也没有人发火，甚至没人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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