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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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谋-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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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怕什么?”

    “你是个汉奴,哪里能明白我们对马事的了解?她的办法在汉人眼里可能看不出来是事先为之,却逃不过铁勒人的眼睛——烟媚若真出了事,随便哪个铁勒人多看几眼,便能找到端倪。不过多耗些时间罢了。”牛饮了一口酥油茶后,欧珠用近乎恩赐的态度提醒:“她也怕查出来,才叫你去做。你不会傻到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刘婷当然知道。

    作为汉奴,她根本没有单独进入库帐的资格。若不是娜梅尔一点都不想沾染这事,又怎么会在背后授意看守的人让刘婷进去?因着根本没碰过马鞍的原故,一旦事发,娜梅尔只需找个“让汉奴进去帮忙拿东西”的借口,便能轻意解释自己行为。比起加害烟媚的罪名,什么都不知道也没碰过马鞍的娜梅尔,顶多错在让汉奴进了营帐。这种小事不会有太大的惩罚,而铁勒人根本不相信汉奴的话,就算刘婷声称自己是按娜梅尔的交待行事,也只会被当成诬陷。

    明明什么都知道,刘婷却摇头。

    “我……我不知道。若不是您提醒,我就被娜梅尔给害了。”刘婷拍着胸口道:“还好有您提醒我。不然以我这猪脑子,真是被卖了都不知道。”

    “你好好听我的话,自然有好日子过。”欧珠越发得意,居然拍了拍刘婷的肩:“你也不是猪。好歹知道想办法逃脱。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应付过去。”

    说到重点了!

    刘婷抿了抿嘴,附在欧珠耳边低语。果然没出刘婷所料,提到“扎西”时,欧珠顿了一下,看过的来眼神即有诧异也有怒意。好在,刘婷赶紧把后话说了出来。听到最后,欧珠的表情只有玩味。

    看得出来,她并不介意扎西受点牵连。居然一句话都不提扎西,反倒沉吟了良久,问起了面粉的事。

    “你给洪吉做的面团他很喜欢吗?”说这话时,欧珠混浊的双眼变得黑不见底。得到刘婷肯定的回答后,欧珠笑了:“做了新的之后,拿两个给我尝尝。”

    汉人的东西在铁勒眼里当然是好的,刘婷不觉有异,偷偷带了两个油炸的面团给欧珠。直到第二天烟媚用马时,刘婷才知道欧珠想做什么。

    那天,下了几天雪停了,扎西拥着烟媚向马库走去。

    作为大吴嫁过来的女子,烟媚不是光要聘礼没有嫁妆的人。出于抬举她也好,出于传统也好,元启熙分三次送来了烟媚的“嫁妆”。又因着这桩婚事也得到过铁勒亲王的首肯,无论元启熙或是亲王那边,扎西都应该带着烟媚当面致谢。

    家主要出门,又是兴师动重的去亲王处谢恩,妻子和孩子们自然都要相送。与欧珠的淡定不同,娜梅尔冷着脸站在马厩外,气得连儿子洪吉都懒得抱。而刘婷作为欧珠名议上的仆人,自然是静静的站在欧珠身后,等待着马鞍的到来。

    铁勒家主出门不似大吴那般诸多规矩。除了主子和几个贴身下人站在马厩边送行,其他人继续各司其职。至于出行配置,更是简单到刘婷都感觉太过于随性。摆明了只和烟媚策马而去,扎西扬手叫来人去拿马鞍。当两个都被刘婷接触过的马鞍被下人捧在怀里走来,距离扎西和烟媚不过十几步时,刘婷的双手不禁紧张的交握了起来。

    出声前,她侧脸瞄了瞄空空如与的羊圈,原本乱跳的心没由来的平静了下来。视线落在扎西身上时,刘婷没查觉欧珠身后的另一个女仆掏出了自己亲手做的面团。此时的她全身心都放在扎西身上,又岂有精力再顾及其他?

    两个马鞍被一前一后抱进马厩时,刘婷无比庆幸自己熬夜写了一个新礼单。尽管穿越前自视不错的字迹到了这个世界堪称“渣”一般的存在,刘婷还是想到了用绘制花纹的办法,装点字迹拙劣的礼单。她必须让扎西比烟媚更晚安装马鞍,才能化解这场由娜梅尔发起的阴谋,才能保住烟媚的同时,不开罪娜梅尔。

    家主的马鞍,肯定先他人一步被抱进马厩,除了礼单,刘婷找不到其他办法。

    “家主,我重新拟了一张单子。”眼见马鞍即将被送到扎西身边,刘婷一边掏出怀里的纸张,一边快步走了过去。行动间,她不好意思的说:“我的字太难看,怕亲王见了不悦,我就在单子缓了些图样。”

    扎西一愣,本该伸向马鞍的手下意识转向了刘婷。因是要呈给亲王看的东西,他双手接过礼单粗粗看了一眼。等他满意的点了一下头,再细细看过单子上的内容时,烟媚已经将马鞍扣在了自己的马上。

    手指抚过鞍下的皮带时,烟媚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她不动声色的走到扎西身边,用探头看礼单的行动很自然的远离了自己的马。为了让行动看上去更加自然,烟媚扫了一眼礼单,还故作夸张的惊呼:“家主果然没说错,你写的铁勒文,还真是难看。”

58。 鞍祸(中)() 
刘婷很虚心的接受了烟媚的批评。为了拖住对方,她冒着可能被欧珠忌惮的危险,诚心诚意的承认:“不光是铁勒字,我的汉字写更非常差……”

    烟媚果然没离开,站在距离马匹尚有五步之遥的原地,有些惊奇的打量了刘婷两眼。

    惊奇并非原于刘婷的主动接话,而是她的坦率。千百年来崇尚儒学的汉族,无论商贾世族还是皇家子弟,都有些文过饰非的风雅。内里闹得再厉害,对外也无不粉碎太平。一些更看中家族利益的高门大户,为了挤进世家行列甚至不惜除去有辱声誉的成员。便是那市井之人,也有“家丑不可外扬”的觉悟,绝不可能似刘婷这般坦然承认自己的不足。

    不直言自己的缺点,在21世纪会被认作是不自信的表现,可在此时的大吴,却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就连烟媚自己都觉得直言对方的缺点太过份,又何况是他人?可是,因着从未见过刘婷那样丑陋的字迹,又身处塞外,烟媚直到话说出嘴了才觉不妙。她本以为刘婷至少会冷下脸来离开,再不济也会心生怨怼,却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丝毫不悦,反倒大大方方的认了。

    这姑娘是蠢笨到听不出来我的奚落之意,还是真的根本不在意?

    本就不急着离开的烟媚细细打量了一下刘婷,见她满意真诚并无伪装之感,心中不由生出好感。

    “过两天,我写张字帖给你。”拍了拍刘婷的肩,烟媚有些试探性的道:“我的字虽也不好,给你描却是足够了。”

    话一说完,烟媚很认识的看着刘婷,生怕错过了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可这句在别人耳中会听出贬低之意的话并没换来刘婷的不悦。只有见过几面,之前连话都没怎么说过的刘婷不禁面露喜色的致谢,还在扎西开始系马鞍,主动后退了几步让来道来。

    与烟媚说话之际,扎西已经把礼单收好,并从下人手里接过马鞍走向自己的马。刘婷熬夜新写的礼单,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烟媚不至于骑上做过手脚的马鞍。在扎西开始系马鞍,烟媚离自己的马还有几步之遥的现在,知道已经达到目的刘婷怎么还会多停留?自然致谢过后退到了一边。

    抬头的一瞬间,她见到欧珠露出了狡黔的笑,也依稀听到了洪吉从远而近的说话声。偷瞄了一眼青着脸站在不远处的娜梅尔,刘婷还没来得及感叹娜梅尔心情差到连儿子都懒得搭理,扎西的马却起了反应。

    其实,马鞍被放在背上时,扎西的粟毛大马已经打了几个响鼻,四条腿也开始小辐度的挪动。扎西还以为因着自己几天没亲近的原故,爱驹起了脾气。扣鞍带之前,他伸手摸了摸粟毛马颈部泛着独有光泽的毛发,见脾气不好的爱驹果然低了低高昂的头颈,这才轻车熟路的开始扣上鞍带。

    扎西的马鞍下面,有两条固定铁鞍的皮带。作为出生就在马背上长大的铁勒人,扎西扣皮带的动作不但迅速还及为流畅。以刘婷的眼光看去,扎西的双臂不过一动,松垮垮扣在马背上的铁鞍便固定好了。

    刘婷在粟毛马开始扬鼻长嘶时,抬起头看了过去。而扎西的反应大大出乎了刘婷的意料,他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抓紧了马缰,将本该直冲马厩而出的粟毛马撺在了原地。

    最强健的马不冲出马厩,便不可能惊动其他的马。烟媚的马若不随着其他的惊马跑出马厩,她就有可能上不明就里的坐上必然会出现的马鞍。无论如何,绝不能让扎西把粟毛马制在原地!

    刘婷不禁有些懊恼自己的胆小。

    扎西的马鞍从外表来看是常见的铁勒马鞍,主材料是包着皮革的木框。可刘婷通过接触的帐本得知,扎西曾从大吴带回过几个照着马鞍框加打成的铁器。不用动脑子都知道加了铁制框架的马鞍更加坚固,必是爱马人的首选。而作为家主,又岂会不用最好的东西?按照娜梅尔的吩咐,得以进入营帐的刘婷最先下手的可不是烟媚的马鞍,而是扎西的马鞍。那个晚上,在简仲溪得了机会进来劝阻前,刘婷费了好大的力气,总算把扎西马鞍上做工一般的铁架改动了小小。当本该紧贴皮革的铁尖头向下突出了一小段时,满头大汗的刘婷累得动都不想再动。这才有了简仲溪赶来时,刘婷只是手拿钝刀,还未来得及对烟媚马鞍下手的情况。

    按照刘婷的计划,扎西把马鞍扣紧后,突出的铁制尖头会刺破马的背部。突然而来的痛楚会让扎西一向悍戾的坐骑惊得连嘶带吼冲出马厩。头马已现惊马之势,其他的马也会紧随其后。虽然这场突出的事故对擅长马术的铁勒人来说难道不大,不过是费些时间再把马一一套回来,可皮带割断了的马鞍也会在马的激烈运动与呼吸时掉落。这样一来,无论是否会发现马鞍有问题,烟媚都会换个新的马鞍换上。

    惊马这种事在铁勒人眼里是河神的震怒,铁勒人只有虔诚敬拜的份,又怎会再想其他?即便是满心期盼烟媚出事,又制定了这一利用马鞍伤人阴谋的娜梅尔,也有可能不会怀疑到刘婷身上。弄不好,还会对因着对河神的敬畏收敛谋害烟媚的心意?毕竟,马鞍上做手脚打的是取人性命的主意。

    汉奴在铁勒人的思维中不算人,杀害也不会受到惩罚,可烟媚是扎西娶进门的妻子,不仅是人更算是有了铁勒的身份。铁勒族的河神禁止同胞互残,谋害烟媚便相当于谋害铁勒同胞。出于保护烟媚的目的,刘婷还打算打着河神的名号,让娜梅尔短时间内不敢再对烟媚下死手。

    可计划到底只是计划,想象中的情况到底不是眼前真实的情况。难道所有的谋划都要毁于现在,毁于扎西将自己的马牢牢制在当场?

    以后若是害怕,干脆就什么都不做。即然做了,一定做得足够好,免得再遇到这种不上不下的情况!

    在内心默默告诫自己的同时,刘婷急中生智惊叫了起来。

59。 鞍祸(下)() 
刘婷不仅叫出了声,为了防止被铁勒人掩住嘴,中止继续惊扰马匹的叫声,她还往马厩相反的方向跑去。

    故作惊吓的姿态出现在一个汉人身上并不会让铁勒人感到意外。对于高大威猛的铁勒马种,极难接触到马匹的汉人心生惶恐再正常不过。被惊马之势吓到尖叫出声,落在扎西眼里也符合常理。可是,虽没对刘婷的行为起疑,扎西的脸色却难免沉了一下。

    让两个下人去抓住刘婷的同时,扎西只能放开了手掌都绷得通红的马缰。

    一匹马受惊,往往会让马厩内其他的马也受到感染。扎西的粟毛马是家里的头马,它完全可以影响到马厩内所有的马匹。虽然因着是自己坐骑的原故,扎西还可以勉强制住粟毛马,可受惊之马本就进入了草木皆兵之势,若不是头马被制在当场不得动弹,其他的马早就先一步嘶叫着奔了出去,又岂会等到现在?问题是,即便扎西尽全力制住了粟毛马,也制不住惊叫声对马匹的干扰。

    如果说惊马之势在扎西的全力周旋下没被爆发,那么刘婷所发出的惊叫声便让扎西所有的努力化为泡影。粟毛马冲劲惊人,一旦起势三个强壮的铁勒汉子都拉不住。不想被自己的坐骑拉着飞奔而去,扎西除了放开缰绳没有他法。

    一查觉手中本有些松动的马缰又紧了起来,熟知马性的扎西也只能暗中骂了一声,放开了缰绳。就在他就地一滚,避到一边去的同时,高扬起前蹄的粟毛马已然冲厩而出,另外十几匹早就骚动起来的马也紧随其后呼啸而去。

    有了首批奔出去的马带头,其他的马匹也纷纷开始争脱缰绳。向着马槽滚动的同时,心生恼怒的扎西止不住的腹诽:汉奴对马的不了解太误事。为免以后再出这样的变故,是不是该让他们多熟悉马匹?

    没有人知道扎西的想法,此时站在马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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