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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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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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了起来。
  慢慢调理的话,不久就能完全恢复神智。不过那个时候,他又将以怎样的心来面对现实的一切呢。失落的国家,悲泣的山河,被战火埋葬的梦……
  九易不愿想,也想不清……
  青鸾实在是一个令人敬佩的女子,无论是她温柔坚强的性格,还是清雅端庄的气质。她并不是燕国人,大抵是因为什么事情,流落他乡的。她并不知道扶西的身分,只是忠实于伯箫临终的托付,一直默默的帮助自己照顾这个素不相识的人,甚至在有其他的病人来找自己治病的时候,主动关心他们。细心温和的态度,让每一人都对她敬爱无比。
  她的眼神始终带着抹不开的忧郁,隐藏着一段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自己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她屋里传出的隐隐的啜泣声,但到了白天,便又恢复了温婉的态度。一个年轻的女子,从未向人吐露过自己的不幸,也从未抱怨过颠簸流离的命运。始终安静从容的面对每一个人,独自在黑夜中抚慰自己的伤心。
  对这个女子,自己是佩服的,也知道她不负伯箫的嘱托,会一直照顾扶西到他完全清醒。所以,当自己离开的时候,还是比较安心的。
  那时,自己无意中得知了歆的下落,似乎是在辰京失陷的时候,流落到河西边境去了。虽然那里现在还有原燕国的西风将军萧原的势力固守,但临近秦国,战事频繁,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独身流落在那里,实在令人放心不下。
  毕竟,他是伯箫唯一的骨血,自己绝不愿他再有闪失。
  好在扶西的情况已经比较稳定了,不需要自己随时在旁。于是,安排好一切,留下青鸾照顾病人。自己西下去寻找歆了。
  一去就是一年,再次回来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见到的,竟是两座简单的坟墓。
  冷月无声,寒鸟鸣枝,秋色尽染的野山上,片片落叶轻掩上坟边的泥土。天地,漠然而冰冷的结束一切痛苦和悲伤。
  难道,那些本就不应属于这个世间的人,灵魂,最终还是要回到地下。以免惊动了本就多灾多难的动荡凡尘。
  一个一身素白的年轻人静静的立在那里。
  虽然身处山野荒郊,却给人一种天生的高华无比的气质。长眉星眸,深刻的轮廓却充满阳刚之气,毫无半丝柔和。眉宇间自信的神采,潇洒不羁,让人看就知道是人中龙凤。
  只是此时,清风冷叶,寒野孤坟,无声的面对着长眠地下的人,像是受了沉重的打击,神情苍白,内心承受着巨大的挣扎痛苦,显得有些失魂。
  据他所说,他是青鸾的未婚夫,原本都是越国的贵族,多年前就因战乱一直流离在燕国。因为某些原因两人失散了,直到半年多以前,才到这里来找到了她,之后,一直留下来陪伴她。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前些天,有一群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拿着燕国已故镇远将军商固的令符,趁他不在的时候,上山来,说是要除掉什么人。结果,回来的时候,屋里的人已经魂归九泉,抓住了几个余党,竟似职业的杀手死士,宁死不肯吐露事情的原委,当场咬毒自绝。
  这一切的经过,是有些难以置信的。但面前的年轻人,不凡的气势自然而然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而且,此刻他眼中的痛苦,神情看似平静,浑身却散发出来的一种深沉的悲愤,那种心爱的人离世的悔恨与彻骨铭心的痛,是骗不了人的。想必也是对青鸾情深意重,对她的莫名惨死,痛心疾首。
  所以,虽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不相信了他。
  况且,以扶西的身分处境,一旦被商固的余党发现下落,确实极有可能不顾一切的杀人灭口。而对于不知其身分的外人来讲,也不可能编造出商固的名字。
  白衣的青年独立斜阳,衣衿飘动,空气中漫漫沉凝厚重的气氛,哀到深处,却是无言。
  “青鸾,你一生不幸,我难以补偿。只愿你九泉之下,得到真正的安息。”轻捧起坟上的一抔黄土,扯下一截衣襟包好,“我唯一能够为你做的,就是把你灵魂依附的泥土,带回越国,重埋故土……” 
  平静的语调,深沉的悔恨。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
  尘间花事代谢,如人事辗转。辘辘红尘飘蓬的温婉女子,终于告别了一切喧嚣与纷争此时都已归于纯然的空寂。 
  只愿此去,能够重新闻到故乡的风中,柳絮杨花的芳芬。青年转身离开了未婚妻的坟墓。向山下走去,当他经过不远处,另一个灵魂安息的地方时,轻轻一阵凉风袭过,吹起几丝凌乱的发,竟像跟着吹乱了心一样,脚步似有些不稳。并没有向那个方向望一眼,只是随着肩膀而有些颤抖的衣襟,仿佛泻露说不清是愤恼,悔恨,哀怨,还是什么其它的情绪……
  (汗……原本计划里是没有这一章的,但是有好几个jm都和我说,看了前面的,不明白扶西为什么会为了自己的感情,造成燕国子民的不幸。暴寒一个,天大的误会阿,我家西西怎么可能这样!!所以,补上一章,把当年的事情交待一下,否则都放在以后再说的话,怕大家误会越来越深,呵呵^^
  不过,这样一来,这一章又没有小昱和离的戏份了,没关系,下一回就出来了^O^)

  西岭风雪地,燕辰洗剑霜

  阳京的冬季,来得格外的早。秋末落叶后,两场细细蒙蒙的轻雪,天气就一下子冷了下来。
  岁末里,第一场大雪降下来,已是寒风呼啸,严冬气候了。清晨屋檐上的冰雕反射的光芒,树枝上仿佛随时能压断的厚厚积雪,的这些每每令外乡人惊艳的美景,在阳京的秦人眼里,却是最普通,最常见不过的了。
  往往,一夜寒过后,覆压在门前路面的厚厚的积雪,才有些令他们烦恼。因为如果不及时清理,经过阳光照射,结了冰的话,一不小心就会滑倒摔伤。
  一般的大户人家,每天凌晨时分,天才蒙蒙亮,就会有专门的下人清理府内府外的路面走廊,门庭后院。
  宫昱推开大门的时候,就正看见府里的下人小北正在清扫院子里的积雪,轻手轻脚的,生怕惊动了屋子里面的人。
  见到宫昱,连忙放下手里的事情,过来行礼。
  宫昱点了点头,往内室方向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还在睡么?”
  “回殿下,昨个儿阴天,夜黑的透,公子在窗边坐到很晚才睡下,现在还没起身呢。”
  “彻夜都点着灯么?”
  “是,一夜都没敢熄,直到天亮。”
  “好,知道了。你下去继续做你的事吧。记着,叫这个院子里伺候的人都小着点动静,不许惊扰了。”
  “殿下放心,小北明白的。”
  回到阳京已经近一个月的时间了,朝廷里的气氛一直很平静,缠绵病榻的王上,代理朝政的东宫太子,野心勃勃的四王子,一切都看似平常。
  但宫昱隐隐的感到,这种气氛,正如暴风雨前宁静的海面一般,水下是越来越激烈的暗涌洪流,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冲破平静的水面,化成一场惊涛骇浪。
  不过,撇去这些烦心事不管,最近一段时间,占据了宫昱大半心思的,倒是另一个人,那个叫做“离”的燕人。
  在古桐岭时,看到距黄泉只有半步之遥的他,想也没想就带了回来,而且还封锁了一切消息,除了自己身边几个信任的人,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这是出于对防范危险的本能,还是隐隐几分说不清,理还乱的私心,宫昱自己也不知道。
  这个谜一样的人,读不懂的眼神,却隐隐的牵心。明明一直就在自己身边的人,却让人感觉像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段时间,两个人几乎朝夕相对,但宫昱始终看不透,那个苍白的躯体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灵魂,这个人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来面对周围的一切,面对自己。 
  看不透的人,却能够本能似的感觉到灵魂深处的悲伤与寂寥。
  记得回来的路上,车子外面飘着初冬的细雪,车里的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微微颤抖的修长身体,仿佛有生命般的流泻的长发,那种毫不做作却自然流露出的从容,清澈无波的眼神里化不开的哀伤,似乎想从飘落的雪花里读出一个醒不了的梦。
  美丽。
  一个几乎用不到男人身上的词语,尤其是对这样一个男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绝对不是那种纤细漂亮,受人包养的男宠。有些冰冷阴暗的气韵,甚至是难以近人的。
  那个瞬间,飘雪,微风,轻盈的不在天地间留下任何痕迹,却仿佛把什么东西,静悄悄的留在了人心里。
  让人抓住了,就不想再放开。
  刚回府的时候,由于病弱的身体吃不住一路的颠簸,大部分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病着,作息几乎不分白天黑夜。
  以致于宫昱很多天以后才发现,那个人在黑暗的夜里,几乎是无眠的。
  不知为什么,离似乎对黑暗有着隐约的不安,仿佛黑暗中,会有什么令人不安的因素存在。虽然,那个一向安静的人的情绪,本就难以揣测。但是,在没有月色的暗夜里,他总是很难入睡,常常在那里一坐就是大半夜,直到晨曦微露,才禁不住疲倦地和上双眼。
  宫昱清楚的记得,那个晚上,那是离自清醒后,宫昱第一次在黑夜里陪伴在他身边。
  漆黑的夜,不见月光,熄灭了纱灯,屋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面对着他,几乎可以听到一阵阵压抑着的心跳声,无言的诉说着主人有些狂躁不安的情绪。轻轻地覆上额头,立刻可以感受到冰冷的皮肤上渗出一层湿薄的汗水,也是冰冷的。
  他是在害怕么?
  一个能够拿着刀杀人,面无表情地面对鲜血的人,一个看起来对什么都似乎无所谓了的人,为什么竟会对黑暗有着莫名的恐惧呢?
  不过,那双沉寂的眸子,竟因此而即使在黑暗中,也可以看到,带着雾气的漆黑明亮的眼睛,平时即使沉默顺从也能让人感觉出骄傲矜持的眼睛,竟露出的一丝的脆弱与彷徨,好像在看着宫昱,却好像没有焦距,只是由于黑暗而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微微的喘息声,泄漏隐藏在灵魂深处的迷茫与无助。
  心里一酸,不自禁的连忙把他揽进怀里,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动作,只是紧紧地拥住他,想安慰他,安慰这个坚硬的近乎冷漠,而无意中流露出的脆弱令人心痛的灵魂。
  你究竟在想什么,又害怕些什么,什么东西令你如此没有安全感。为什么,你的悲伤,你的冰冷,你的脆弱与不安,都像系在心上的绳子一样,一扯就让人痛。
  为什么就在我身边的你,却总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一样,让人读不懂,猜不透。抱在怀里,也像是空的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消失掉。
  ……
  颀长的身躯,成年男子的体重,干燥炽热的体温,贴上冰冷,因为汗水有些潮湿的躯体。
  那一夜,没有月光,没有声音,原本没有距离的身体,不知为什么,却让人感觉遥远……
  之后,宫昱吩咐下人,每到夜晚时分,屋子里就点上宫灯,直到天明。
  ……
  昨夜,又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不知他睡得可否安稳。
  宫昱轻轻推开门,屋里的暖意很快驱散了周身的寒冷。向里看过去,不仅愣了一下。塌上的人,已经起身坐在那里了。
  一身素色长衣,乌发高束,早已收拾的整齐,清明。浑不似自己想象中还在昏睡的模样。
  斜倚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薄薄的书册,目光却停留在对面的窗外,不知在看些什么。宫昱开门进来,似乎也没有打搅到他的静静出神。
  “昨晚睡得还好么?听说你很晚才歇下,怎么这么早就起了,身子才刚好就这样。还传的这样单薄。”语气中再自然不过地表达着殷勤关心,宫昱快步走到床前,坐在离的旁边。顺手拾起一件外披,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仔细披在身上穿好。
  离似乎微微僵了一下,清冷的眼睛转过来轻轻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词,放松下来任由他摆布。
  “今天天气不错,你身子还好的话,我们一起出门看看可好?回到阳京这么多天了,只是养病,还没出过门呢。”一边整理着衣襟,一边含笑问道。
  这些天离的身体慢慢好转,宫昱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不禁希望能够带他到外面走走,顺便看看阳京的雪景。
  这次,离没有完全沉默,缓缓点了一下头,算是任由宫昱的安排。缠绵床榻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并没有什么太强烈的愿望,但能到外面走走也是好的。而且,阳京的雪算得上名极天下的景色。
  阳京的雪,就像地处西疆的秦国,偏远于中原的民族,带着几分率然的野性,几分纯真的质朴。
  在空旷的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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