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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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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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晚上,城里传出太子府起火的消息,但不大,很快就被平息下去。似乎也没有伤亡的样子。
  可是,收城的官兵却不由神经紧张。
  清清冷冷的官道上,只有寒风刮过路面的刷刷声。
  安平揉了揉困乏的眼睛,打个哈欠,准备回去休息。他原来是东门的守卫,现在已经升职为城门的总指挥使,不用再站岗了,只不过这几天情况特殊,他便亲自过来看看。
  是太子的恩惠,他不用再干原来起早贪黑的守卫工作,安平很感激太子破格提拔,士为知遇而报之以忠诚。
  高兴之外,似乎有一点点说不清的遗憾。
  习惯性地向远处望了望,晓寒中,那条笔直陈旧的官道,笼着雾气,若隐若现。
  几个月前,阳京刚刚入冬的一个傍晚,淡红色的晚霞,呼吸的寒气在斜光下,也是淡粉色的。一个让人感叹地美丽傍晚。
  安平那天当值。
  黄昏里,就这么看见远处驶近的马车,看到当今的二殿下,看见了车中惊鸿一现的人影。
  雪白的衣衫,行云流水般的长发,慵懒的躯体,一瞬间怔住,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只有惊诧,莫名但只是觉得美……
  没有看见正脸,却在日日夜夜的梦里,一次又一次地幻想,是怎样一张绝世朱颜,才能配的上那种神韵。
  多少次,梦里的人,风情绝代,却有一双寂寞的眼睛,如高山的万年不化的冰雪,浅浅淡淡的光影下,一点清冷。
  ……
  很多次过往城门的马车,总要下意识地看上一眼,确定那惊鸿一瞥不是自己的幻觉。想看清梦里的容颜……
  安平就要调离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见到那个梦中的人。
  静谧的早晨,官道上再次传来马蹄声和车轮声,由远而近地,惊破了安宁。一阵踢踢踏踏,由远及近,一辆看起来朴素的马车缓缓向城门驶来。
  安平警惕起来。
  青色的帘帷,四周跟着的几个身形矫健的护卫,凛然的神色,这一切好像似曾相识。
  “停车。”安平高喝,“阳京封城,没有太子手令,任何人不许通过。你们是什么人?”
  车子在三丈外立定,为首一人上前,举起手中一面令牌,“我是东南军副督统,奉二殿下之令出发追赶大军。这是东南调军令。王上已任命二殿下为帅,各方听其调度。请立刻打开城门!”
  战事期间,军务来往乃是举国轻重的大事,调军令是最高命令,不受任何人约束。不要说城门守卫,就是国家重臣也不能干扰。
  众守军看到调军令,不敢有慢,转身就要去开城门,却被安平喝住。他想起宫晋临行前吩咐:如果有人持调军令,护送一个燕人去追赶东南大军,无论来人说什么,都给我先扣下来。绝对不准出城!
  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安平无视于来人的震怒和手下的犹豫,正色道,“我奉命封城,上面吩咐,就是有东南军令,也不得出城。严令在身,还请大人恕罪。不仅如此,太子吩咐,检查所有欲出城向东之人,谨防有不轨之徒混入东南大营。”
  一挥手,手下团团围住那辆车子,欲上前搜查,忽听马车里传来一声轻喝,“慢着,哪个敢乱来!”
  帘帷轻晃,步下一人,锦服玉冠,从容优雅,眉宇间几分凝重威严。却是一个万万不该出现在此的人。
  “安将军,好久不见了。”说话的人神清气闲,听的人却好像被白绫系住了喉咙,不知所措。
  “二,二殿下!是您……您怎么……”
  “正是我。难得你还认得。怎么,难道我去东南,也是不轨之徒么。”宫昱笑的轻松。仿佛东南二十万大军的统帅,一个早在三天前就已经出发的人,突然出现在阳京城里,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安平几乎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不,当然不,可是……殿下您不是,不是已经到东陵郡了么?”
  “哦?”宫昱还在笑,意味深长地说,“安将军,你身为城门守将,却对我的行踪如此清楚啊。”
  “啊,那是……”
  “王兄还告诉你什么了?”语气突然加重,有几分危险,“说会有人持调军令追赶东南军,叫你把他们拦下来?”
  “即使有太子命令,你们却当真敢不顾调军令,拦截东南使者!罔顾国家安危么!”最后已是高声喝问了。
  严厉的口气,让人心中一哆嗦。
  安平的印象里,宫昱一直是很温和的脾气,虽然身为王子贵胄,却很少露出威严的神色。但此时,双目凛然,咄咄逼人。想起太子平时不怒自威,让人害怕的样子。再看此时的宫昱,突然明白,他们毕竟是兄弟。
  宫昱眼角扫过周围的兵士,凌厉谴责的目光看得他们后退一步,喝道,“还是说,你们打算把我也拦在这里,把二十万大军晾在外,等着和魏国开战后,大军溃败,你们再去向太子请功呢!”
  几句话的份量极重,众守卫兵士听从安平的调度,不顾调兵令已经是有所不合了,如果再敢把身为一军统帅的宫昱拦住不放,那是形同叛国的大罪了。
  军士们纷纷后退到城门边,让出一条道来。
  只有安平不敢忘了宫晋的话,猛吸一口气,再次拦住他,壮着胆子道,“殿下您要去东南,我们不敢阻拦,但是太子严令在上,您马车中还有什么人,请让允许我们查看一下。如果有……不合适的人,则必须留下。”
  宫昱眼中怒色一闪而过,神情不定地看了他好久,直到对方额上出了一层冷汗,才突然一笑,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大方地说,“安将军克尽职守,果然是好样的。既然如此,你随我来。”
  两人走到车后,宫昱轻轻一指,示意他可以上前查看。犹豫了一下,安平伸出手,缓缓掀开了帘帷……
  ……
  首先进入眼帘的,还是黑色的,行云流水般的长发。
  是他……
  垂散在白色的衣衫上,零乱而慵懒,比之此刻轻笼的晨雾,更多几分繁缈。几乎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丝丝发缕,如夜晚的溪水,漆黑到透明。 
  比想象中瘦削的身躯,靠在车壁上,带着几分倦意,如繁华外的一弯冷月,憔悴。
  苍白皮肤,和发色一样的漆黑的清瞳,和冰雪相反的颜色,却有着一样的冰冷。清泠泠地看向自己……
  然后,安平听到身后刀出鞘的声音,颈部微微一凉,整个世界慢慢染上一层鲜红……血色中,他还在看着自己,神情平静无波,仿佛只是一个漠不关心的旁观者,只有那双冰凉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冰凉的怜悯。
  安平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个傍晚,也是这个白色身影,飘逸,雍容,清冷,让自己一下子就认定为绝代佳人的人,魂牵梦系……原来,竟是这个人。
  可是,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美丽佳人啊,甚至没有一丝称的上美丽,气质如此冷漠,疲倦而沉默的样子,而且还是男人!
  但为什么,为什么,却仍然让人有如斯惊艳的感觉……
  安平到死都直直地看着那双眼睛。
  他最后听到是宫昱的声音,“你们谁还有异议?马上把城门打开……”
  血,流了满地。
  ……
  ……
  出了城,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天地,身后青灰色的城墙逐渐隐去,九重宫阙尽在浓雾中,几分巍峨,几分萧瑟。
  宫昱没有了刚才的凌厉,看着巨大的城楼,心中泛起微微酸涩。
  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大胆的可以。一系列的安排,连续骗过宫晋,几番周折,终于把离带回了自己身边。可是,这毕竟是出其不意罢了,从此,自己将面对的,是一条没有归路的路。
  身后阳京,这座生他养他,倾注深深眷恋的都城,紧闭的大门,是否还会为自己打开?
  庄严肃穆的重华宫,五光十色的秦河畔,热闹的街市,还有那闻名天下的阳雪。这充斥了他二十六年记忆的一切,都关在那扇城门后。
  若要再回来,不是坐在重华宫的大殿上,就是躺在是西山下的王陵里。
  没有了后路,前方,二十万军队,一场艰难的战争,茫茫未知的命运……
  巨大的都城渐渐在雾色中隐去。像是告别了一个年少轻狂,潇洒无忧的岁月。
  回过头,冲身边的人露出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微笑。离安静地看着他,并没有被他的微笑欺骗,暗淡的,丝丝惆怅的眼神,无声无言,眉间皱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有雾,带着雪的影子。漆黑的瞳眸清亮的光芒,沉默得他其实总是知道着一切。一夜未睡,暗哑的嗓音,“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些责备有些无奈,又或者都是听的人的自作多情。
  宫昱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突然一把抱过离,搂在怀里,仿佛把筋骨都勒断似的。头埋在他身上,用力抓住肩膀的手,忍不住轻颤。闷闷的声音,“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的!”
  这种苦涩又兴奋的感觉好奇妙,似乎天地间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那双深幽眼睛,悲哀,无奈,清冷的眼睛……把人吸进去一样。只要他在我得身边,只要能够感觉到那清凉得气息。只要能拥住这个让我爱到心痛的灵魂,什么也不用说,刹那间,浓烈的情感已经盖过了所有的天地。
  离,我为什么如此喜欢你?喜欢到我自己都害怕的地步。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在你眼里看到了世界上最深沉的悲哀,仿佛涌上心间的痛,让我整个世界的颜色都变得浅淡起来。只有你,是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我想拥你入怀,用自己的温暖驱散浸人的冰寒,为你遮去一切看得清看不清的纷扰哀愁。
  我知道你是如此孤傲,甚至从来没有寄望于我,所有的一切,沉默却孤傲地承受着命运。你无声的抵抗,和让人害怕的凌厉的剑,你仿若无情,却又如此寂寞。
  可是,如果可以,我不想再放开你!不想再让你孤独一人,露出黑夜中让人心碎的脆弱。
  我不知道今后将会面对什么,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这里,可是,有你在的天地,就是永恒。
  第一次,宫昱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氤氲的眼睛,迷恋地看着身边白的身影。
  “唉……”看着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情绪,看着他赤裸的感情,离长叹一声,却是无言。抬起头,目光飘散在空中。
  清晨的雾渐渐散了,马车向东驶去。
  前路渺渺,生者堪伤。
  谁把浮生比浮萍,
  风雨度飘零。
  花事代谢,人事辗转。
  何处来兮何处去,
  ……
  出了阳京,路过君山脚下的梅林,当日一场大火,此处已是焦灰未尽,满目荒芜,被雪覆盖的地面上,时时露出黑色焦土,斑驳缭乱。 
  棵棵残枝枯树,零乱地随风摇摆几下,无精打采地样子。想当初寒花素岭,梅雪争辉,漫处骄白的奇绝景象。
  如今,雪仍在,梅已逝……只剩下孤雪寂寥,独自憔悴,让人看了,寒风中竟不忍凝眸。
  唯独冀望积雪下,仍有梅魂在静息着,待得来年寒风再起,梅颜依旧,重新看到雪火在天地间燃烧……
  ……
  不久,马车所经的大道上,对面一人一马急驰而来,近了,黑衣黑马,正是卫戋。
  “殿下,东南边防急报。魏军于五日前绕过樊陵,突然出岐山,强攻望京河!”
  ……
  长风过,远处,望京河畔,烽烟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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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行***内文字请暂时不要转载)
  附:
  话说《倾国》系列之一  作者无心,闻者有意^_^~~~~~~
  单纯良善的某竹写完之后,兴致勃勃地拿给某友看……忐忑不安地等待答复。十分钟之后,收到消息。
  某友:“嗯,虽然废话多了点,情节少了点(= =|||)。但情景渲染还算过关。最后那段雪火寒梅,以物喻人,颇有寻味。”
  某竹:“……请问,老大您说的什么?”
  某友:“你最后那段梅苑的描写,不是在暗喻西西么?”
  某竹大惊,迅速回去把此回重看了一遍,若有所思,“原来这样啊!好像是看出那么一点。”
  某友:“》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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