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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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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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走了二十余丈远,绿野发觉堵住喉咙那股热气不见了,当下双手勾搂住小辛臂膀,好像怕他忽然飞逝无踪。低声道:“你和他动手了没有?”口气中流露出无限关切挂念。
  “他”就是“烟雨江南”严星雨,小辛自是会意,道:“没有。因为有别人打岔。”
  绿野叹口气,道:“果然不出爷爷所料,他说你虽然顺顺利利见到严星雨,却不容易顺顺利利决战!”
  小辛道:“如果你爷爷能推测出来,可见这种情况并非凑巧碰上,而是严星雨有心制造的。”
  绿野道:“当然啦,你到底知不知道?严星雨成名十多年来,还没有人见过他的剑法?”
  小辛淡淡道:“剑法并不顶重要,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人物才配称真正的高手。”
  绿野忽然醒司悟,道:“原来如此,幸而那一夜我亲眼看见你和数十个武林名家对峙的情形,现在我了解啦,那天夜里的一幕,真是悲壮凄凉之极呢。如今回想起来,热血就涌上胸口……”
  小辛问道:“近年来四川不动阎罗阎家的毒药暗器,有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
  绿野想一下,道:“不动阎罗是谁?我没听说过。”
  小辛脑海中忽然泛起花解语美丽的脸庞,花解语博知武林历史的近况,她一定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可惜她不但不在此地,甚至连她的生死亦很有问题。
  绿野忽然粗野地摇摇他,道:“你在想谁?花解语吗?”女性敏感的直觉往往令男人魂飞魄散,绿野一言中的,小辛不觉瞠目结舌。
  绿野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一定是想起她,她有什么好?你说出来,我能比她好一千倍。”
  她口气直率强烈,使人不能不信,亦不能拒绝至少在口头上不愿拒绝她,伤害她。
  小辛立刻拿出盾牌,便是“连四”。问道:“连四怎样了?”
  绿野道:“没事啦,但也像从前一样没用,他是真真正正的儒夫!”
  小辛若有所悟,道:“是因为他不敢拔刀么?”
  绿野道:“对,他一直就不敢。”
  小辛道:“你爷爷为了你,想过很多办法,仍然失败,对么?”
  绿野点点头,忿然地低哼了一声道:“我真不明白连四,世上真有那么儒弱怕死的人么?”
  小辛静静思忖很多事,至于连四,已经不用多费脑筋,显然那些欺负他的流氓,是海龙王雷傲侯支使的。当然在雷傲侯的立场业说,只要连四肯拔刀,就算杀死十个二十个流氓,雷傲侯一定设法替他打点摆平,不至于吃上人命官司。
  连四为什么不敢拔刀?怕死?怕拔刀不够快?或者天性怯懦根本不敢面对挑衅?
  小辛问道:“你讨厌连四?”
  绿野点点头,但面上却露出犹疑寻思的表情。当然她万想不到,如此漆黑的一片环境,她的表情仍然被小辛看得清清楚楚。
  小辛微笑一下,又道:“你不但讨厌他,还很恨他。因为这个人居然是你的丈夫,对么?”
  绿野道:“对,但爷爷随时可以推翻婚事的承诺,我亦可以不听爷爷的话。”
  小辛道:“你既然讨厌他恨他,把他交给我,好么?”
  绿野道:“你要他干什么?”
  小辛道:“你何必关心?”
  绿野声音高亢起来,道:“我为什么要关心他?”
  小辛道:“不关心就不必多问,连四在那里?”
  绿野赌气地厥起嘴巴,道:“不问就不问,他在南京。”
  小辛忽然道:“别说话,听……”
  绿野吃一惊,屏息静气查听一阵,她没有听到任何可疑声息,但小辛的话可不敢等闲视之,所以不敢作声,摇摇他的臂膀。
  小辛道:“你没有听见么?”
  绿野道:“听见什么?”既然他开口了,她也就敢作声。
  小辛道:“水田虫鸣,夏天晚上最热闹了,当然还有些你听不到的声音。”
  绿野为之气结,道:“难道你以为我没有听过虫叫?告诉你,这儿有‘螽斯’‘蝉’,还有‘蟋蟀’‘蚱蜢’‘青蛙’,我都听见,从前在夏天的夜晚……”她的声音变得柔和很多,“我常常躺在树杈上,树叶的缝隙漏下来点点星光,那些小家们嘈得不得了,使我从来没法了数出星星的数目……”
  仲夏之夜,数星星的年华,江南凉润的晚风,加上少女情怀,“虫声”变成诗歌的伴奏。绿野当然听得见而且有一份怀恋,但小辛呢……
  小辛道:“我听见蜘蛛结网的声音,蜘蛛是在夜晚结网,你可知道?”
  绿野怔一下,道:“蜘蛛结网也有声音?”
  小辛道:“蜘蛛到早上就收回蛛网,等晚上再结一次,你可知道?”
  绿野当然不知道,但小辛越是提出许多她不知道的问题,她就越发感到他的神秘魅力。
  小辛又道:“最近我在山川田野发现很多东西,故老口传或书本上没有提到。你知不知道凤眼蓝的生长力有多么强大?我小心计算过,一株凤眼蓝(一种浮在水面上的植物,根部有充气的球茎,开蓝色花)每天可以繁殖三四百株。一晃眼工夫,整个池塘布满凤眼蓝了。
  你可知道每种鸟日暮归巢的时间都不同而又固定么?首先是鹪鸟,然后是酷噪的鸟鸦,接着是麻雀、画眉,最后是燕子,这时天已经黑齐了!”
  绿野静静听着,她希望这个男人继续说下去,不要停止。最好永远不要停止。
  她亦从来没有想到过,每天看见接触的大地原野,竟有这么多稀罕新鲜的事,只不知小辛何以能够发现?为什么他能发现别人看不见,听不见的事物?
  小辛忽然拍她肩膀,轻轻只有两下。绿野大吃一惊,道:“你要走么?到那儿去?”
  小辛说道:“去取回横行刀。”
  绿野道:“我还能够见到你么?”
  小辛道:“当然可以,我会把刀送去南京。这把刀是连四的。”
  明查暗访了十五天之后,种种证据都对烟雨江南严星雨有利。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指出,连四横行刀被夺的那一天,严星雨本人却在南京对岸“浦口”作客。请客的是南七省镖行鼎鼎有名的前辈人物“风铃铁索”石鹏,当天以及那一夜,一共有五个人作长夜之饮,严星雨是其中之一。
  其实却有六个人,不过第六个人却是严雨星的书童,小辛查得很清楚,这名书童正是那女扮男装的“阎晓雅”,所以把书童剔出证人之外。
  阎晓雅恢复女装之后,竟是淡雅如仙的美女。当她踏入金陵著名的饭馆“四海春”时,由于有老家人陪着,所以还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
  饭馆的生意很好,人声嘈杂。阎哓雅占的是二楼临街的雅座。空白摆了一桌子酒菜,她连一样都没有动过,光是捧着一杯苦茶,慢慢呷着,目光落在熙往攘来的街上。
  老家人埋头吃了三大碗饭,放下碗筷,叹口气道:“小姐,不吃东西不过是跟自己过不去而已……”
  他一定知道劝解无益,所以根本不等她有所表示,径自斟了一杯浓茶,一连喝几口,然后又道:“小姐,我的名字叫阿福伯。”
  阎晓雅姿势依旧,目光投向窗外街道上。
  阿福伯叹口气,道:“小姐,烟雨江南严星雨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你知不知道?”
  阎晓雅道:“他很聪明?真的?”
  阿福伯道:“当然是真的,严星雨有财有势,武功既高,人又潇洒英俊。但如今行年三十七岁,还没有娶妻。”
  拥有种种条件而不娶妻,难道就是“聪明”?
  阿福伯又道:“娶妻有百害而无一利,愚笨而不漂亮的使人倒胃口。但越聪明漂亮的就越难驾驭,整天伤脑筋耽心事。女人不比银子,银子没有脚,不会跑。但女子有脚,越漂亮的跑起来越快……”
  阎晓雅耳朵听着“怪论”,眼睛仍然投向楼下街道中。她似乎想在来往不绝的行人中发现某一个人,但面上却没有期待的神色,很可能她心中已知道绝不可能发现那个人。
  阿福伯又道:“女人很奇怪,越追她就跑得越快越远,我从前已吃足苦头。”
  如果烟雨江南严星雨为了此而不娶妻,就算比旁人聪明一点,却也万万算不上“天下最聪明”的人。
  阎晓雅微微烦燥起来,自己问自己道:“我究竟想怎样呢?暗杀小辛之事已经失败,严星雨无法再帮助我,我应该远远离开,何以还逗留南京?莫非我想再见到严星雨?不对,最近我只想起小辛,不是严星雨……”
  她收回目光,在老家人阿福伯面上打个转便又投向街上,想道:“小郑真怪,三十岁的小伙子,却专爱扮老人,两年来一直跟随我,当真像老人般侍候我,却从来没有丝毫不轨之心,剑术和易容工夫一样精妙,杀人时诡诈机变之机,的的确确是第一流的暗杀高手。我们搭档得非常非常好,但也许应该收手了,这种行业难道一辈子干下去不成?”
  小郑的声音就像阿福伯那么苍老,说道:“我们这一行不能过平常人的生活,若是娶妻生子,就像是把喉咙要害送到敌人刀下。所以我说严星雨很聪明……”
  阎晓雅讶道:“严星雨也是这一行的?”
  小郑道:“我嗅出他有这一行的气味而已,还没有证据!”
  阎晓雅想了一下,道:“不可能,他身为大江堂堂主,号令千里,权势赫赫,又是江南三大名剑之一。我问你,一个人有名誉地位,有权力,有钱,他何须做这种行当?”
  小郑耸一下肩头,道:“我说过没有证据,所以无法肯定。不过他有了名誉地位,有权力,有钱,他还能干什么?”
  这种内容的谈话,最好别让隔墙之耳听去,所以他们都是使用一种独特的传声法门交谈,声音比蚊子飞还细小。
  小郑又道:“你心情不好,我现在去找幢合适的房子租下来,再找几个使婢仆妇,暂住一段日子,你意下如何?”
  这个人有一种洞查人心的观察力,又极会体贴。阎晓雅不禁大为服气,道:“好,别去得太久!”
  小郑走了之后,阎晓雅立刻就看见小辛在街上走着。她身子震动一下,很想大声招呼他,叫他上楼来吃点东西讲几句话,但不敢贸然这样做。
  阎晓雅向来很有决断,从来未试过像这一回犹豫不决。幸而小辛一径走入这间饭馆,因此她有多一点时间考虑。
  小辛在厢房外走过时的步声像猫一样轻柔充满弹性,如果阎晓雅不是先见到小辛进来,而极为小心查听的话,一定听不见有人走过。
  这个人真可怕,虽是在平常时脚下仍然保持警觉,随时随地可以像猫一样弹跃,阎晓雅简直屏住呼吸侧耳听,但迅即陷入迷惑中,因为小辛的步声过去之后,忽然完全消失,以致无法猜测他走入那个厢座之内。
  阎晓雅轻轻叹口气,知道只有亲自去每个厢座瞧瞧,才可以知道答案。
  她拨开厢座的布帘,忽见一个人的面孔距她不足一尺,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景像吓得愣住,瞪眼睛张开嘴巴,就像傻子一样。
  那张面孔上有一层迷雾,叫人瞧不出他的年龄,但两道锐利目光却射穿别人的心。
  阎晓雅心中喊道:“天啊,小辛,是你?”
  小辛好像听得见,应道:“是我。这厢座布帘密垂,应该有人,但几乎呼吸声也没有。
  所以我等着瞧瞧是何方高人!”
  很奇怪的事他一解释,就平淡无奇,只听小辛道:“你果然很漂亮,当时你虽女扮男装,我仍然瞧得出你很漂亮。”
  阎晓雅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才道:“要不要进来喝一杯?”
  小辛道:“很好,我也想跟你聊一聊……”
  店伙跟着进来了,是个年轻家伙。他用惊奇而又敬佩的眼光瞧小辛好几眼,大凡是男人,对于另一个能够轻而易举勾上美女的男人,总不免即惊且佩。
  杯筷换过,阎晓雅亲自斟满了,双手捧杯,道:“小辛,干了再说。”
  小辛动都不动,冷冷瞅住她。阎晓雅的杯举在半空,见他不理,一时间喝了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突然一只手把小辛的杯子拿起,不过杯底离桌面才一尺便停住,原来是小辛抓住那手臂。
  小辛道:“你叫什么名字?”
  拿起酒杯的人原来就是那年轻店伙,他忽然发觉不但手不能动,根本全身没有一处能动,只有嘴巴还可以说话。
  年轻和冲动往往分不开,等到不再轻易冲动的年纪,却已做下不知多少错事,那店伙道:“小的叫阿成。”
  小辛道:“阿成,这杯酒你亲眼看见是阎晓雅斟的,你若是喝了这杯酒,忽然头昏肚痛甚至死掉,你怪不得我?”
  阿成讷讷道:“当……当然不怪你。”
  小辛松手道:“好,你爱喝就喝。”
  阿成的酒杯登时凝结在空中,既不敢喝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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