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绫女- 第65部分

　　　　胥知府如今就如同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目前的情况让他毫无反抗的能力，甚至都没有办法去和马通判商量一二。

　　　　当然，他也不知道刘铁拳和顾承泽也被送往了河南府，而谢南昊是在之前就与谢卓妍一同过来了。

　　　　同行的还有十来个前往文渠镇袭击谢卓妍的官兵的亲属。

　　　　河南府开庭的时候进行的十分顺利，又由于最大的嫌犯胥知府并没有到场，现场也只是单方面听受害者的陈述。

　　　　此时河南府的大堂内那些被冷冻的死尸再次被抬了进来，由于一直冷藏在冰窖里，尸体并没有腐烂，只是面容早已经血肉模糊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开庭之后，刘铁拳将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向钱知府陈述，钱知府之前也了解了大概的事情便没有再多问。

　　　　随后便将死者的亲属招进了大堂。

　　　　来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在进入大堂的前一刻就已经泣不成声，当顾老爷终于安排了人将所有死者的身份排除完毕后立马寻到了亲属，告知了他们死者死因的前因后果，他们便从知道消息的时候起一直断断续续的哭到现在。

　　　　而顾承泽也早在告诉他们死者死因后也提前告知了他们死者面部被刀划烂的事情，虽然所有亲属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看到一排排面容苍白，布满了划痕的死者是还是免不了哭的更加撕心裂肺。

　　　　“我的儿啊！”

　　　　“大哥！”

　　　　“老弟！”

　　　　他们踏进来的同时都高喊着自己的亲人，随后又一一仔细的看向地上的死者，过不了多时都已经认出了自己的亲人。

　　　　血浓于水，就算面部已经被毁得看不清一丝原本的容貌，但他们还是记得自己最熟悉的那个人。

　　　　河南府衙大堂的气氛瞬间从严肃刻板转换到了生死离别的悲恸场面，几乎无法控制。

　　　　谢卓妍跪在大堂中央，面色暗淡，双手紧张的握在一起，耳边充斥着亲属们的哭泣和呼唤声。

　　　　谢卓妍曾经一直认为自己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谁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每一步每一个决定都有她足够的理由，所以谢卓妍才能活得坦坦荡荡。

　　　　但只有这一次，谢卓妍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些哭泣的人，对不起这些躺在地上的冰冷的尸体。

　　　　“开堂期间保持肃静。”钱知府待亲属们哭的差不多了，拍案大声说道。

　　　　大堂两排的官兵也将手中的长棍狠狠的敲击了一下地面。

　　　　大堂内哭泣的人渐渐从大哭到抽泣，直到结束最后一声哭泣声，都跪在了钱知府的跟前。

　　　　钱知府这才开口问道：“这些人你们可认得？”

　　　　其实这句话从目前情况来看根本不需多问，但是开堂笔记记录属实，这些过场的问题不能落下。

　　　　“认得，当然认得，大人。”

　　　　大家纷纷点头回答，还时不时的抬手抹泪。

　　　　“那可否知道他们生前是否是在襄阳府衙当职？能否当堂作证？”

　　　　“是的，大人，我儿子生前是在襄阳府衙的小兵，千真万确，我愿意作证！”

　　　　“是的，我儿子也是。”

　　　　“我大哥也是。”

　　　　“我们都可以作证，大人。”

　　　　大家已经清楚的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也知道若想替自己死去的亲人讨个公道，必须作证他们曾经是襄阳府衙的官兵，大家便争先恐后的答应。

　　　　钱知府点点头，挥一挥手旁边便有人拿着一叠宣纸走上前，纷纷发到了跪在地上的亲属。

　　　　“若没有其他异议，那就在这张纸上签字画押。”钱知府说道。

　　　　随后开堂审理也告了一个段落，谢卓妍只是如实的回答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便没有再其他的事情。

　　　　当钱知府拍案散庭时，两个官兵上前来要拷住谢卓妍，可是见谢卓妍并没有配合的样子，只是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脚下的地板似乎在出神。

　　　　两个官兵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唤了一声：“顾少奶奶。”

　　　　谢卓妍这才缓回神，顾承泽和谢南昊都察觉出谢卓妍的异常赶过来问情况。

　　　　“怎么了，十三妹？”

　　　　“谢小姐没事吧？”

　　　　可是谢卓妍并没有回答他们，耳边依旧开始充着身后亲属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谢卓妍只觉的心口像被一只大手攥紧了一样生疼。

　　　　过了一刻，谢卓妍的脚稍微动了一动，随后似乎下定了决心一样转身朝着那些亲属们走过去。

　　　　亲属们都沉浸在自己的悲恸之中，并没有人注意到身边突然走过来的人。

　　　　“对对不起。”

　　　　谢卓妍站在旁边，尽量让自己沉静下来。

　　　　可是亲属们似乎并没有听见谢卓妍低如蚊声的声音，依旧抹着眼泪啜泣不停。

　　　　“是我！”谢卓妍低下头大喊：“是我将他们的面部用匕首划伤的！”

　　　　终于大家愣怔了一刻，哭泣声也戛然而止，纷纷纳闷不解的看过来。

　　　　“我对不起大家，我、我连让你们见亲人最后一面的权利都剥夺了，我我向你们道歉，要打要骂随便来！”

　　　　谢卓妍不是个会道歉的人，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道歉，但她知道欠下的是要还的，她宁可让这些人一拥而上狠狠的打几下骂几句，这样他们解气了，谢卓妍也心安了。

　　　　对，谢卓妍来道歉的更大原因是心里不安，她觉得自己并不是善良的人，从来不是。

　　　　她现在只求心安，只要将她向大家欠下的债还清了，她便可以浑不在意的离开这里，她并不求任何人的原谅。（。）

第119章：她害羞这么可爱（）　
她现在只求心安，只要将她向大家欠下的债还清了，她便可以浑不在意的离开这里，她并不求任何人的原谅。

　　　　而亲属们再愣神了一刻之后，有人先反应过来了。

　　　　“小姑娘，你不用跟我们道歉，是我们应该感谢你。”

　　　　谢卓妍低下的头猛然抬起，一脸诧异，她张开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她甚至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

　　　　是她，她划伤了死者们的面部，让他们无法见一次亲人的面孔；也是她，在文渠镇郊外的客栈内大开杀戒血洗客栈，这里躺着的每一个尸体都是由她亲手一刀致命的。

　　　　“是啊，要不是顾少奶奶煞费苦心，我的儿就是死也死不瞑目啊。”

　　　　“要不是顾少奶奶这样做，这个案子就成了冤案了，哪儿能送到河南府审理还他们一个公道呢。”

　　　　大家有的开口劝解谢卓妍，又的开口感谢谢卓妍，也有的人低头不语。

　　　　谢卓妍突然之间冷静了下来，虽然大家对她不打不骂甚至还要感谢她，但是谢卓妍并没有觉得一丝好受。

　　　　“可是，”谢卓妍沉静下来一字一句的说道：“杀他们的人就是我。”

　　　　不出谢卓妍所料，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了，就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突然之间一个炸弹被扔进了大家的中间，不过一刻它就能瞬间爆发。

　　　　谢卓妍觉得，炸弹爆炸才是应该出现的情况。

　　　　可是结局往往总能出人意料。

　　　　“我们知道。”

　　　　有人低声回答，似乎在忍着心中的痛苦，亦或者悲愤。

　　　　谢卓妍的胸膛心口的位置，似乎有些东西被挑拨，她直直的看向说话的人，久久不能言语。

　　　　过了一刻，又有人开口了。

　　　　“是的，顾大公子早就跟我们说过了，我们也知道顾大少奶奶是迫不得已，怪不得少奶奶。”

　　　　有一人安慰就有第二个人，随后第三第四，大家终于真正的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开始劝慰谢卓妍不要过于自责。

　　　　“是他们先要取顾大少奶奶性命的，少奶奶只是为了保全自己不得已出手，这种事不能怪大少奶奶。”

　　　　“对，若要怪罪也应该是怪那胥知府狼心狗肺！”

　　　　“这一切都是胥知府一手造成的，不管是他们还是顾大少奶奶，都是受害者而已。”

　　　　“顾大少奶奶还未我们的亲人沉冤昭雪，我们感激不尽啊！”

　　　　说着，矛头都指向了还被困在襄阳府的胥知府身上，谢卓妍反而成了大家纷纷鞠躬感谢的那个人。

　　　　谢卓妍实在缓不过神来，她不知道该如何答话，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说话需要斟酌再三。

　　　　以前的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不会在意其他人怎么想，因为她根本没有闲情去在意。

　　　　可是眼前的这些哭哭啼啼的同时还纷纷对自己弯腰鞠躬满口谢意的人，谢卓妍只怕自己说的不好听就会让这些人伤了心。

　　　　“我我”她磕磕巴巴的始终没能答上一句话。

　　　　谢卓妍此刻也想鞠躬感谢她们，感谢她们不怪罪自己，反而替自己着想。

　　　　谢卓妍甚至觉得此时的自己根本不是从前的沈红绫，沈红绫不是这种优柔寡断，情感细腻的人。

　　　　“大家起来吧，起来吧。”

　　　　最后还是顾承泽前来扶起鞠躬的众人们。

　　　　“大家都不容易，我娘子也只是尽自己所能，万万受不起大家的这份厚意，但是娘子已经心领了。”顾承泽说着回头看向谢卓妍温柔的一笑说道：“我家娘子不会说好话，她见你们这样已经害羞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大家不要见怪。”

　　　　谢卓妍听罢竟是忍不住脸颊微微发烫，窘迫的站在那里觉得甚是尴尬。

　　　　谢南昊听了顾承泽这句话看了看谢卓妍一眼，神色稍显暗淡但依旧微微笑着并不让人察觉。

　　　　而正纷纷感谢鞠躬的亲属们听了顾承泽的话后纷纷抿嘴笑了，都看向稍显羞涩的谢卓妍意犹未尽的样子。

　　　　之前还哀哀戚戚的氛围突然之间轻松了许多，顾承泽也是轻轻的笑出了声侧头看着低头的谢卓妍，见她两颊微微泛红，面容上也出现了从未见过的一丝窘迫，顾承泽的眼底波澜微漾，就如看见了初春盛开的第一朵鲜，明亮柔和不已。

　　　　原来她害羞的时候是这样撩人心弦。

　　　　顾承泽眸子更加柔和，嘴角的笑意更加甜蜜了起来。

　　　　“顾大公子对少奶奶真是好。”

　　　　“是啊，少奶奶可真是有福气啊。”

　　　　众人看着眼前珠联璧合的一对佳人羡慕不已，纷纷忍不住感叹。

　　　　谢南昊悄悄转身离开。

　　　　顾承泽拱手言谢，又安顿了亲属们一番，大家才纷纷散去。

　　　　而躺在地上的尸首也全权交由了亲属们好好安葬，死了这么多天也终于有了归宿，可以安心的歇下了。

　　　　谢卓妍等所有人离开之后，脸上的潮红才渐渐退去，她尴尬难言轻声咳了一声。

　　　　谢卓妍也不敢抬头看一眼顾承泽，匆匆转身对官兵示意点头之后，那两位官兵才拷上谢卓妍的双手送往了牢房。

　　　　顾承泽站在身后看着谢卓妍的背影微微一笑。

　　　　他以前一直觉得谢卓妍活得犹如男子一般刚强坚毅，她那样坚韧独立的性格也一直吸引着他，使他从厌恶逐渐转化为崇敬，而今天顾承泽才第一次看见谢卓妍女人的一面，忍不住自己一个人站在原地笑了许久。

　　　　但是在别人的眼里，顾承泽嘴角的微笑过于春烂漫了一点。

　　　　谢卓妍回到了牢房里，手上的镣铐卸了下来，她坐在牢房内低头思索着。

　　　　自从谢卓妍进入牢房的第一天起，她无时无刻不在思索，如何对付胥知府，如何保全谢家，如何走下一步，谢卓妍从来没有停歇过。

　　　　但是这一次，谢卓妍第一次思索对于这些案件毫无相关的事情。

　　　　谢卓妍的眼前重新浮现出适才的画面，耳边重新想起那些亲属们说过的话，她觉得心底的某个东西渐渐柔化，就如同她

　　　　想到这儿，谢卓妍突然身子冷的发颤。

　　　　这种感觉，好熟悉。

　　　　前世

　　　　冷酷高傲，目空无物的沈红绫也曾经历过（。）

第120章：顾承泽感到悲伤（）　
谢卓妍坐在牢房内，灰暗的四周只有窗外的沙沙声，谢卓妍抬头看向小窗格，微微拧眉。

　　　　窗外秋雨纷纷，随着敲打下来的雨水树叶也簌簌落下，谢卓妍侧头看向右臂。

　　　　过了些许时间，雨越下越大，牢房内除了腐朽的气息更重了几分湿气，即便木床上刚刚铺上了干草不过多时已经潮湿。

　　　　谢卓妍坐在木床沿边，额头上冷汗涔涔，左手抱着右臂咬紧下唇。

　　　　谢卓妍记得曾经自己最喜欢下雨天，湿哒哒的雨水打在身上时感觉心中的阴霾都随之冲刷殆尽，吸入鼻腔的气息也从未如此新鲜。

　　　　可是如今，她希望永远不要下雨。

　　　　雨水的湿气窜动着右臂内的毒素，愈演愈烈，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谢卓妍抱着右臂微微蹲下，忍不住深吸冷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如今自己的病情也容不得再等了，谢卓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