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本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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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本天成-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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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月很想抓住太后的衣角,告诉她这是一桩不公平的交易。她还没来得及查明南傲天在阿星身上下的蛊是哪一种。她自从进宫以来就让阿星遭了太多的罪。

    她还有许多许多的难处没有解释。

    这个明明权倾朝野洞明一切母仪天下的女人,怎么可以把她的儿子以及这么大一片皇城都丢给她这样一个势单力薄的孤女。

    以前她或许还有皇后的身份做做威风。

    可是现在连皇后的名分都没有了。每一步都必然是如履薄冰和步履维艰。

    南月在一阵强行袭来的困意里觉得头脑越来越重。靳安殿的所有陈设搅拌成一个五颜六色的飞快旋转的圆圈,像一顶厚重的金锣一样将她罩住,最后那点残留的意识也没了。

    她摊于冰凉地板的怀抱,睡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宫门锁死的那一刻,天阴沉沉地榻了下来。这个月的又一场暴雪来临了。

    南月是被人用一桶雪化的冷水浇醒的。

    她还停留在梦呓的状态里。总觉得一刻钟前,她还在与萱后说话。但昏聩的意识里微微晃动的火苗毫无疑问地显示天已经是晚上了。

    “小姐!”传铃哭得泪眼模糊,看到南月动了一下,竭力想要扑上前去,却被两个护卫架住。

    南月听到传铃的哭喊声,打了一个冷战,极不情愿地把眼睛睁开。她的身下是一摊凉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衣服也早已被水浸得湿透。

    南月朦朦胧胧地看到了满屋子的人。宫妃与丫鬟太监都在,一群人影花花绰绰。而完颜旻,似乎是所有人影里最为清晰的一个。

    完颜旻半蹲在靳安殿的地面上,离南月左右不过半尺的距离。

    当南月感受到那个僵如冰石的人脸上的肃杀的寒意时,她清空所有朦胧的意识一下子坐起来,瞬间清醒过来。

    屋子里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挤满了人。四大妃嫔都在。各宫的丫鬟,执事的太监也都惊弓之鸟一般候着。一向冷清到被人忘却的靳安殿,此刻沿着宽阔的厅堂边缘整整齐齐站立了一圈精锐护卫。

    发生了什么。

    她的脑子一时还是不能转过来。

    她的脑袋一定是被萱后下了什么东西。雪妃的那点香毒不到她,最后却着了萱后的道。

    她浑身无力,浑浑噩噩,像从一场大劫中刚刚起死回生一般煎熬。

    “母后在哪里?”有一声冰凉的询问在她耳边响起。

    南月正艰深缓慢地回忆着这间屋子里白天发生的一切事情,听到了那声带着愤怒,带着古井寒冰的严寒,足以冷冻人世间一切温暖的冷静又暴虐的声音。

    她微微转头,动作不是很伶俐,迎上了完颜旻那双冰冷沉定的,却足以将她撕碎的眼神。她能感受到他灰水玉一般的眼珠里有冰层在从最深的地方碎裂,那双眸子释放出的寒意足以将任何一个已经复苏的春天笼罩。

    她将头偏过一个更深的角度,眼睛里还是写满了疑惑与迷离。因为此时她是如此的虚弱,虚弱到连自己身处怎样的境地都不能迅速判断,又哪里有能力去回答这个此刻对她来讲惊世骇俗的问题。

    “母后……?”她重重地摇摇头,甩落头发和脸上过于饱满的雪水。

    “母后……”

    她早上不是还在和太后谈判来着,那个精明诡谲的老女人。她跟她说什么来着。

    “朕再问你一遍,母后在哪里。”完颜旻把这几个字咬出来,南月觉得不止他眼睛里的冰层完全碎裂了。他整个人仿佛都枕着一座厚重的冰山一般逼人千里。

    完颜旻隐忍着最后的耐性,他此刻身体里脑子里的火气一旦爆发整座皇宫恐怕都要面临一场巨大的灾难。

    那种力量足以将任何猛兽思成碎片,不要说一屋子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宦官。

    周围人寂静着,他们噤若寒蝉。

    完颜旻声气颤抖地死死凝视着南月,一向冰雪般干净的眼睛里泛着可怕又疯狂的银光。

    “母后……”

    南月还是反应不过来,她一向灵敏的脑袋仿佛被古井是千年的寒冰冻坏了一般僵硬不化。她的记忆里就只有萱后朝她端正着微微笑的场景。

    她仿佛在一阵虚幻的光影中看到萱后背后还站着阿星。

    对,阿星……

    想起阿星,想起她最后一抹意识里仅存的对话,想起萱后那种哀伤悲凉的语气和神秘莫测的笑容。想起她说过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语和奇奇怪怪的举动。南月终于意识到了一切。

    太后走了。太后带着她的老仆人走了,还带着阿星作为她的软肋。

    南清雪在屋子偏西的地方站着,看到南月仿佛被人打晕一般天旋地转的样子,唇边不由自主地生出细细一阵冷笑。尽管雪妃此时心中还有着另一番恐慌和担忧,南月落魄的样子还是第一时刻让她感到欢喜。

    她刚开始听到靳安殿出事的消息,心中是胜券在握的。一旦太后和如花被发现在靳安殿无端毙命,而身边又只有一个南月,她会有一万种方式替南月坐死谋杀太后的罪名。

    这个理由实在太容易找到了。

    南月被废后故而弑太后以报复完颜旻。

    南月受南傲天指派而祸乱靳安殿。

    ……

    而南清雪的担忧在于,事情和她预料之中的不大一样。

    原本靳安殿应该躺着两具尸首才对。她明明亲眼确认太后和如花都中了毒,如何众人赶来时就只有南月一个人。

    而且看她那样迷乱的症状,似乎又不像是浣神香和乌蒙茶的功效。

    她千算万算,算不到太后和如花不在。而如果太后和如花此时还活着,这件事情就还有着无穷的后患。

    两个死里逃生的人,万一哪一天忽然冒出来指证……

第二百二十六章 风雪暗惊霜() 
不能,无论如何不能。

    那样她就会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的。

    完颜旻对她,绝不可能像对南月一样纵容。

    当务之急,是要让完颜旻死心塌地地相信这件事是南月干的。父亲那边,只好缓些再做交代。

    南清雪开了口:“母后好端端不见了,而所有值守的侍卫都说,最后来过靳安殿的人是你。屋子里摆着致命的浣神香和乌蒙茶,你说不是你做的,难道是鬼做的吗?”

    南月没有把南清雪说的任何一个字听到耳朵里去,她也没有说出太后失踪之前南清雪也在。

    她明白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的。

    “我不知道母后在哪里。”南月顽固地吐出一句话,虚弱地望着完颜旻。她真挚,却依旧高傲。

    这样丝毫没有说服力的解释,他会相信她吗?

    完颜旻冷冷地盯着她。

    “我……没有,不是……我。”南月断断续续地解释着,声音有气无力。

    “小姐……”已经挣脱得筋疲力尽的传铃看到南月苍白的面孔和冻得发紫的嘴唇早已泣不成声。

    一向神机活现的南月,现在趴在那一摊雪水之上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她从来也没有这样虚弱,这样无力,这样百口莫辩过。

    “带下去,关押在水牢。”

    完颜旻最后的隐忍无声地崩溃了。

    这最后一点耐性的丧失明明白白地写在眼底的失望里。

    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彻彻底底的厌恶与冷漠。

    她更没想到完颜旻会一掌劈来,直中她胸口要害部位。那掌风是带着内力的,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如同荒原之上裹挟着天崩地裂之势的罡风呼啸而来。

    他对她的怒意与憎恨全都凝结在这一掌之上

    南月听到自己胸口发出石头碎裂一般的声音,即使神志弥留她还是清楚地感知到完颜旻用了至少四层的功力。

    一个九阶剑者的四层功力。如果她是无一点内力傍身的普通人,早就当场殒命了。

    南月无力地闭上眼睛。她明白完颜旻这一掌的另一个名字叫做仁至义尽。

    “不是我。”

    这是完颜旻从南月口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来人,拖入水牢。”

    侍卫们带南月下去之前,她又一次昏厥过去。

    “皇上……”南清雪走到完颜旻跟前想说一两句安抚的言语。

    “滚。”

    完颜旻陷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酷厉和冰冷之中,那双深邃而幽静的眸子里盛着千年冰雪,里面盛开着一场又一场万劫不复的黑夜。火焰在黑夜之中融化、破裂、消散以及沉寂。

    帝王活在与世隔绝的蛮荒世界里,周围再没有什么能唤醒心头一丝温暖。

    如果说完颜旻心里的坚冰曾经为一些罕见而稀有的人事裂开过一些寸缕的缝隙的话,现在连这条缝隙也被无情地关上了。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完颜孤辰下葬时漫天雪白的场景,而今这场景又细微逼真分毫不差地回来了。

    冰冻的心,比被温暖涣散之前更坚硬一些。

    连母后都要失去的话,这世间便再无一点可怜可善的味道。那么他将还给这个世界的,必定是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曾带给他的。

    颜如玉负责亲自监督押送南月入水牢的事情。两个护卫架起不省人事的南月,往整座皇城温度最低的那片区域走去。

    在绕过一座小山丘时颜如玉看到前方站着一位素衣素袍的女子。

    颜如玉好生奇怪,脚步不由放得谨慎,远远地观不真切那女子是谁。

    待走近了那女子温婉地转过脸来才慌忙请安道:“静嫔娘娘。”

    “大监。可否耽搁大监片刻。”

    林苡兰朝着颜如玉深深拜了一礼,看着垂着脑袋浑身无血色的南月,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她的气质很安静,颜如玉匆匆忙忙的急切心态在这种气质面前也变得平缓下来。

    颜如玉没有当即驳回,只是恭谨地答:

    “娘娘。婢女南月犯下大错,皇上命人带入水牢,如若娘娘无其他吩咐,我等还需及时复命。”

    “且慢。月姑娘为人素来善厚,我虽不懂她今日为何做下这般蒙昧糊涂事,也不懂她是否为人栽赃,只请请大监允准,我想赠姑娘一些草药缓解她病痛。”

    听到栽赃一词,颜如玉谨慎地观这静嫔一眼。她素来是宫里最不争不闹的妃子,怎的一开口就说出这样大胆的词汇。

    “娘娘,奴等身份卑贱,皇上交代的事情不敢有任何闪失。即便是娘娘心善若水,但此番龙颜大怒,请娘娘自保为上。”

    “大监,”林苡兰真切地唤道:“听闻水牢是极其阴寒之地,健活人进去尚且不能好端端地出来,月姑娘此刻身子又这番虚弱,进去以后怕是十命无一。”

    “娘娘无需再为杀害太后娘娘的犯人求情。事情传到了皇上那里,无论是对娘娘还是对奴才都不好,娘娘请回吧。”

    “那若是月姑娘真的熬受不住,香消玉殒在水牢里,大监以为皇上就一定不会怪罪吗?”林苡兰语气里增加了一些钳制意味,“今日虽然有目共睹,但真相往往需要时间来衡量。大监就不怕,他日凶手另有其人吗?”

    颜如玉震惊地看着这个柔柔弱弱的妃子,惊讶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纵使月姑娘今日光景下遭皇上痛恨,也是不同于我这等妃嫔的。”

    林苡兰说着趁颜如玉恍惚之际从丫鬟手里接过一株新鲜雪莲来,掰下一片花瓣塞入南月口中。

    “娘娘!”颜如玉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娘娘可知这是皇上亲自定罪的死囚!”老太监看着面如白纸的南月,饱经风霜的眼里闪过不安的光。

    林苡兰突然不顾身份地跪了下来。

    “大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一片雪莲,决定不了人的命运的,我只求能让娘娘能少些苦痛,来还馈一些娘娘昔日的恩惠。”

    “唉。你……娘娘请回吧。这事情若是皇上得知,娘娘可得自求多福了。”

    “多谢大监。”林苡兰卑敬地低着头,踞立在原地。

    颜如玉说着甩开了林苡兰拉着他衣摆的手,不再理会这个外表柔弱行为疯狂的妃嫔,带着小太监和几个负责看押的士兵匆匆而去。

    一面不由感慨,皇上怎么净招了这些个不省心的妃嫔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绝处不胜寒() 
水牢阴寒,都是几尺长宽的厚重巨石垒砌而成,表面阴凉幽邃,全都被积年的井水浸润成青白惨淡的颜色。苔草在上面旺盛地繁衍扩张,覆盖出成片成片黯淡又阴森的绿色。人的肌肤稍微碰到那些寒石表面,都能感到透肌的凉意。

    一扇牢室前并排立着几个恭恭敬敬的小厮。

    阴凉敞亮的空间里回荡出镇定浑厚的声音。

    “严加看管,皇上特地嘱咐,不能死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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