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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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春风-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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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

    “夏苏。”夜街灯明,赵青河的侧面轮廓分明,俊冷无比,“咱过完年就搬家吧。”

    “呃?”夏苏愣住,半晌才道,“怎么突然”

    “也不突然。杨琮煜道了歉,多赚四百两。前些日子我到处走动,你的小画引得不少人问,其中有两位富商再约我谈订单,我估摸至少是二中一,过完年后你就有得忙了。还有,仍是杨汝可,他看好你我的本事,有意与我合作做书画买,这么一来就不单单是片子,将来还有作书和版画的可能。虽不似你的一幅画那么一本万利,但有稳定收入。”

    不突然,赵青河只希望能赶在某个真相出来之前,带夏苏搬出去,过简单的,昼伏夜出的,无拘无束的生活。

    ………

    京师。

    一座美轮美奂的花厅,一老一少坐着,正赏一幅画。画上松竹梅,相映成辉。

    “傲香清骨,真让人想狠狠折断啊,是不是,言小子?”

    老者面上无胡,声音有些女腔,身着云绸海锦,獭皮镶襟宝石扣,头戴员外帽,象牙箍了白玉,隐隐耀蓝光,十指有三指戴着猫眼儿的戒饰,一身装束千金难算。

    “伯父若有想折的东西,只需吩咐。”

    年轻人的装束要素雅得多,但腰带上仅有的那枚玉佩润白晶莹,镶玉的镂金丝竟有人物有阁楼,微画之巧天下罕见。他长相也好,青眉静目,五官儒雅,只是唇薄抿冷,偶有阴鹜之色流露,显得十分寡情。

    老的叫刘锡,是宫中大总管,皇帝最器重的宦官之一。

    年轻人叫刘彻言,刘锡堂弟之子,被刘锡看中带进京师,认大官商刘玮为义父,如今已是家主。

    虽然同姓刘,刘玮与刘锡并非亲族,但刘玮发迹多靠刘锡,家中又无嫡子,刘锡要他认刘彻言为义子,他怎敢说不,还得当作天大的恩惠。不过,因此坐稳了京师第一官商之位,为皇家专属采买,捞天下的油水。

    刘锡尖细笑了一声,“我是赞赵子固之画功,笔力深透,勾物精魂。你这孩子,怎么把我想得那么坏,以为我借此又要整谁。”

    ………

    第三更。。。么么!(。)

第72片 义兄非兄() 
皇帝衰弱多病,党争也随之炽热化,权臣与权宦正展开殊死较量,这时因年关将近,波涛暂平。无论如何,过个好年才有一年的好景,连皇帝的病情都有所缓解,各方也趁机喘口气,积蓄一下力量。

    刘彻言垂首,声音却不惊惶,“伯父考我。”

    刘锡眼里也有了笑意,“你倒说说,我考你什么?”

    “我在义父家住了十年,义父做生意并无技巧,横竖只要有伯父在,金银滚滚来,但他此生练就一双好眼,鉴得天下宝物,伯父才欣赏他,送我到他膝下奉孝,也是想我学他的本事。如今他老眼昏花了,伯父考我学成没有。”

    “你很聪明,不枉我将你带出来,费心为你铺路。既然已经清楚,就别跟我绕弯子了,我出宫一趟并不容易。”刘锡很满意他的选择。

    刘彻言起身近看岁寒三友,并不匆忙下结论,约莫一炷香才回座位,“伯父极爱赵子固的画作,但恐怕要让伯父失望,此为仿作。”

    刘锡哈哈大笑,道声好眼,“看来这些年你没有白待在刘家当孝子,此画确为仿作,不过比赵子固之功力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幅值得收藏的佳作。你再猜猜,它从何处来?”

    刘彻言抬眼,恰到好处的谦逊神情,“侄儿不知,但伯父不生气吗?竟有人敢以假充真骗伯父。”

    “送画之人早已言明是仿作,只是知我喜好收藏赵子固之作,以此作为年礼聊表心意。苏州片以假乱真的名气天下响亮,早些年我也见过几幅,只觉夸大其词,明明是粗制滥造之物,骗些土财暴商罢了,想不到如今能成气候,假的还能比真的出色。听说靠造苏州片发家的人出了一批,俨然有头有脸。自古往今,各朝各代都严抓假造古物之人,怎么到了我朝,反而扬名宇内,发家致富,还能令人向往?果真因为山高皇帝远,江南别不同啊。”

    刘彻言有些摸不准伯父话中的语气,试探道,“伯父想小侄推把手么?让朝廷重新立威,严查伪造商家。”

    “不必不必,即便兴师动众,抓到的只是虾米,大鱼各有靠山,伤不及根本。再者,把伪造说成仿造,买卖自愿,送礼体面,都狡猾得跟泥鳅一样。我不过感叹,江南出才子,这等笔力若有人欣赏,不说一代名家,也会小有名气,在那里却只能是藉藉无名的小画匠。”

    刘锡又说了一会儿话,临走时留下画,“好好处置,这可是赵子固的真迹。”

    刘彻言恭谨应了,一直送刘锡出府门,才问一句,“伯父,这画是谁送您的?”

    “吴尚书。他的二儿子经营些自家的生意,其中有家铺子叫”刘锡想了想,“墨古斋。在京师自然比不得刘家的恒宝堂,在江南却是数一数二的书画铺子。”

    “京师墨古斋的生意也兴旺,恒宝堂全仗伯父看顾,才略胜一筹。”刘彻言不忘时刻提一提刘锡的功劳。

    刘锡笑笑,上了轿子。

    说是出宫不易,阵仗却委实不小,还有两列侍卫护送。

    刘彻言站立良久,直到刘锡的轿子转过街角才回府中,对身旁的亲信管事道,“封二百两银子给何公公送去。”

    管事去了。

    何公公是刘锡的亲信,若非他事先通消息给刘彻言,刘彻言才看不出那画是真还是假。他当然不笨,平时也不懒惰,只觉得没必要学什么鉴赏而已。

    “大哥,你伯伯走了么?”一个穿得像朵花的姑娘跳进刘彻言怀里,嘟着红唇。

    她叫刘茉儿,是刘玮的小女儿。

    刘彻言冷冷捏住她的下巴,用了力道,“怎么,大白日的,就想同我耍了?”

    刘茉儿脸不红,眼抛媚,“大白日怎么了?昨个儿大白日,你还去平姨娘那里同她耍了一个时辰呢。她可以,我就不可以么?”

    花园里有两三个丫头在清扫,刘茉儿的声音毫不收敛,但她们没有一个好奇或惊吓,该做什么做什么。

    刘彻言看在眼里,神情中的不屑更盛。

    这个府里唯一干净的人,已经逃了。

    他俯下头,攫住刘茉儿故意涂红艳又嘟丰了的唇,毫不怜惜地吻吮她,直到她整个人瘫软在他的臂弯中,娇嗔嘤咛变成了讨饶呼疼,小手握拳对他又捶又打,他才放开了人,冷眼看着被他咬出血来的嘴角。

    刘茉儿一摸去,见到鲜血,不慌却火大,跺脚道,“哥哥心情不好,拿我撒什么气!”被这般惩罚,也成习惯了。

    “并非心情不好,而是警告你,下个月就要嫁人了,给我放明白点,别一嫁过去就跟不是夫君的男人耍,若那样被打发回娘家,娘家可不收容。”

    刘府如同他的后宫,从刘玮的续弦妾室到千金,从大丫头到扫地丫头,他高兴就吃。

    但要说到刘府的混乱,并非自他开始,而是上梁不正。

    刘玮自身的花名,以及将妻妾女儿当成待客的工具,导致妻养汉,妾偷人,男仆女仆随便爬主子的床,到刘彻言只是照样接管。

    刘茉儿吐个舌头跑了。在这样的家教中长大,她不知廉耻为何物,只图一时痛快。此时不痛快,还能何时痛快?

    刘家的五个女儿,三个已为人妾,嫁得不是重臣,就是巨贾。

    刘茉儿也一样,定下的夫君为湖州盐商,来刘府做客时看上她,半百的年纪可以当爷爷。但又如何?十几年好吃好住供养着,又没别的本事,只能靠美色和年轻的身体,还可以为娘家出份力,反过来,作出贡献,当然也能拿娘家当靠山。

    刘彻言回到花厅,盯着那幅岁寒三友看了好一会儿。

    他确实心情不好,伯父来这一趟,让他不可遏制地想起逃离这个家的人来。

    三年了,派了多少人出去,杳无音讯。

    他曾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只手遮天的力量,却一而再,再而三,在同一个人身上感受到挫败。

    ………

    第四更。(。)

第73片 彻寒冷岩() 
刘彻言甚至都不知那人是怎么逃出去的,从那间只有气窗的地牢中,还要经过那些护院的眼皮底下,竟然能够悄声无息。

    一幅胜过赵子固的岁寒三友?

    天下能有很多这样的画工么?

    没有名气,为了糊口,为了度日,在充斥着古画的繁盛地方,施展长才也不用担心被认出来。

    他忽然心念一动,大叫来人。

    一个管事跑进来。

    “让江南一带分堂的掌柜们开高价收精品苏州片,若有生客,立查底细,尤其是画匠的底细。”他不能再怠惰。

    管事心里有数,“大公子觉得四小姐在江南吗?若然如此,要不要多派点人暗访,把握更大些。”

    刘彻言点点头,听着管事跑出去的脚步声,伸手抚过岁寒三友,神情阴郁着,眼里却闪兴奋的寒光,慢慢道出三个字——

    “刘苏儿。”

    广和楼里,夏苏打了个冷颤,回头看一眼窗,关得好好的。

    “冷么?”本来正和董霖说话的赵青河,立刻偏头来问。

    “好像一丝冷风吹脖子。”夏苏说着,想这人脑门后面肯定还藏着一只眼。

    赵青河起身,把合得很好的窗子打开再关上,问她,“这回应该关实了,还冷么?”

    让五个人十只眼睛好奇或好玩地盯着,夏苏有点尴尬,“不。。。不冷了。”

    这晚来同赵青河的三个好友聚面,除了董霖还未娶妻,孤家寡人来的,另两家是成双成对,千斤堂的葛绍和妻子江玉竹,还有程晟与妻子茂欣。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下巴掉。呀,赵青河,你还是这么关心妹妹的兄长啊?”程晟的性子和董霖一对,两人一旦起哄搭腔,没人说得过。

    董霖立刻搭来,“我跟你们说的时候,你们都不信,怎么样,眼见为实了吧。”

    葛绍是冷性子,但也有市井混棒名,绝不是不生事的,“以兄长之名,打什么鬼主意,路人皆知。”

    赵青河气笑,“滚你们的蛋,一个个都没妹妹,眼红就直说。”

    夏苏不想听他们扯,江玉竹瞧出来,就左手挽着她,右手挽着茂欣,去楼道那头看灯听戏。

    江玉竹是常州人,茂欣是扬州人,都刚嫁到苏州不久,而且她们与各自的丈夫都是互相看对了眼才自主择嫁的,性格各不一般。

    江玉竹出身书香门第,家道中落之后担当大户人家的女教席,养活一大家子弟弟妹妹,所以说话行事都像大姐一样。

    茂欣娘家富裕,没吃过苦,但心地善良,性子活泼。

    两人对夏苏不约而同得照顾周到,让她头一回尝到有姐姐细心的滋味,十分温暖。

    三人说着琐碎话,磕着瓜子仁,有听没听着戏,又拿混棒圈来笑,说如今只有董霖能继续这个市井称号,另外仨都算有家小的人了,应该“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正笑得好不高兴,桌前来了两人,与夏苏打招呼。

    夏苏一看,连忙站起身,轻巧福礼,“吴二爷回来了么。”

    兴哥儿抢话,“回来了,回来了,刚才二爷才提到夏姑娘,让小的送帖子请你和青河少爷吃饭呢,这么巧就碰上了,正好,不用小的多跑一趟。这些日子不见,夏姑娘好像瘦了一圈,西风一吹就飞得起来吧。”

    吴其晗冷瞥能干的手下人一眼,示意他不要那么啰嗦。

    夏苏笑了笑,依礼数,给吴其晗介绍了江玉竹和茂欣。

    能上广和楼来吃饭的女子,多是开明的人家,男女直直见面也不拘谨,心中各自遵礼。

    江玉竹帮夏苏解释,“苏娘两个月前遭遇凶险,受了挺重的伤,怎会不瘦。”

    吴其晗吃惊,连忙细问。

    苏州城里近来也无大事,除了冯保盗换古董书画,还出了命案这一大桩,江玉竹不觉得需要隐瞒,一一如实告知。茂欣拽住夏苏的袖子,笑盈盈看着吴其晗皱眉担忧的神色,发现这两人之间要比戏台上更好看些。

    “想不到竟然会出这样的事,万幸夏姑娘痊愈了。”吴其晗听夏苏说她的伤已好透,脸色稍霁,“我在城里有家生药铺子,明日让兴哥儿给夏姑娘送些补药,不知你可有忌口的或不能服用的,叫兴哥儿记下。”

    “吴二爷不用客气。”夏苏不是乱拿免费好处的人,慢吞吞推却。

    吴其晗看似不强硬,听到身后有人喊他,回头让那些人稍等,再对夏苏道,“今日我也是来做客的,不能与夏姑娘多聊,明日再会。”

    夏苏客气回是。

    忽然,上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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