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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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当年-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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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第一句话貌似总是这句。

    曹铭看着穿着一件线头散乱的破旧毛衣的爷爷,见他脸上的皱纹密逾蛛吐,干枯的手指上看不见一丝血色,鼻子一酸,眼眶一红,差点哭出声来。

    这个老人从十多岁的时候就给地主放牛挣钱,少年持家,一辈子在辛劳困苦中艰难生活着,本以为熬了四五十年能够享受一下天伦之乐,没想到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又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身枯骨朽的他还要每天早出晚归地给孙子挣各种各样的生活费用,不曾有半日浮生之闲,生活的苦难和心酸似乎已经让他变得提不起任何反抗抗争的心思,只是终日怀着卑微细小的心愿带着孙子生活。

    曹铭望着满脸皱纹的爷爷,一时忘了说话。

    “小铭,你咋子了?莫吓爷爷。”老人见孙子神情有异,声音立马焦急起来。

    曹铭回神,抹了抹眼睛:“没得事,眼睛有点酸”

    老人不放心,细致地检查一下自己孙子的身体之后才稍稍放心。

    夜幕降临,寒风料峭。

    爷孙两围在一张缺了根腿的小桌子上吃饭,气氛温馨。

    晚饭是老瓜炖米饭,饭是传统的柴锅做的,瓜估计是爷爷老早就备下的,两者在桑木细火熬煮将近半个钟头后,这草房子的周围百米内都荡漾这馥郁的瓜米香味。

    曹铭吃得很酣畅,也很卖力,因为他的碗每次还没见底的时候就会被爷爷拿去续上,直到曹铭无奈地打了个长长饱嗝,这才让爷爷放弃了再要给曹铭添上一碗地冲动。

    吃完饭,爷孙两简单洗漱一下,便匆忙地挤上一张床铺,同时立马将灯给熄了。

    虽然寒夜漫长,这么早就睡有点不科学,但是这样能尽可能的节省电费。

    想起如今两人的生活种种,曹铭心头一热,翻向像是已经睡着的爷爷,珍而重之地说:

    “爷,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将来好让我孝敬你。”

    黑暗中的爷爷身体一僵,继而呵呵笑出声,笑到咳嗽了才止住:

    “中,爷等着这一天。”

    老人说完这个,语气变得迟疑,良久叹了口气:“小铭,爷爷当初让你跟着我,让你吃了这么多苦,你怪爷爷吗?”

    曹铭语气生气:“爷爷,你怎么能这么想?是我自己要和爷爷一块生活的,而且我也不觉得苦。”

    爷爷的手伸到曹铭的后背,将他搂在臂弯里,感觉到孙子瘦削的身体上骨头都有点咯人,憋了一口气,慢慢吐出,语气像是在妥协,幽幽道:“小铭,以后、、以后多到你阿姨家走动走动。”

    曹铭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却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像是毫无心机地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阿姨每周都让青衣姐接我去那吃饭的”

    “那你去那、、、吃得习惯吗”

    “我哪有时间去,学校的作业好多,根本没空出校门,而且我的生活费也够自己吃的,费那事干嘛?”

    老人心里这下才慢慢安定,也不再提让曹铭去他后妈家走动的事情了。

    曹铭刚感知到爷爷的喘息逐渐均匀,无声笑了起来。

015:王家小媳妇() 
上了年纪的人一般醒得都早,还不到六点,曹铭身边就传来爷爷细细碎碎的穿衣服声音,可能是怕吵到曹铭,老人的动作很轻很慢。

    老人不知道的是,曹铭的睡眠一向都是很浅的,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立马从浅睡眠中醒来。

    不过曹铭醒来后并没有睁眼,怕爷爷有愧疚感,还是装作酣睡的样子。

    半个小时之后,曹铭才一跃而起,穿衣起床。

    曹铭见搭建灶台的那间房子里柴火正旺,闻着飘来的香味,知道爷爷已经将早饭准备地差不多了。

    迅速地刷牙洗脸,困倦在冰冷的凉水中立马消失,曹铭神清气爽。

    上厕所的时候,曹铭发现这老式厕所的的粪池挤压了不少东西,也不犹豫,熟门熟路地拿起靠在墙壁上得粪勺,撸了撸袖子,开始清理粪池。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曹铭对于这些农活并不陌生,面对近在眼前的恶臭与肮脏,脸上表情十分淡然,看样子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免疫力,奋力干了十多分钟,战果辉煌,基本上把原先的池子刮地见底。

    爷爷听到动静,出来看过几眼。

    老人并没只有阻止曹铭,只是提醒孙子注意衣服别弄脏了。

    被岁月磨砺了一辈子的爷爷似乎早就明白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难得道理,从很久前就有意识地开始交曹铭做各种庄稼活:翻地,除草,换瓦,砌墙,甚至成人才接触到的春种秋收,他都让曹铭一一亲自实践过。

    在他脑子里,这些技能是他所能理解的最实在也是最宝贵的财富,把这些教给了孙子,在他看来这样至少会让孙子在不管怎样艰难的世道中都能有一口吃的。

    所以老人一向很鼓励曹铭干活,并且总会以最挑剔的眼光在一旁监督,遇到曹铭做得不够好得地方会很严厉予以批评纠正,尽管他看到自己孙子满头大汗的样子也很心疼。

    可谓用心良苦。

    吃完饭,曹铭不需要老人提点,主动背着黄竹编制的大框子出门,准备打些干柴火回来。

    现在天气逐渐变冷,家里买不起碳块,干柴是变得不可或缺。

    干柴中最好用的就是桑木,桑木耐烧,而且烧出来的火势均匀,温度稳定,不管是炖还是熬,都是制作美味农家菜的绝佳辅具。

    距离爷爷家三里开外的地方,便是一片片广袤的桑田。桑树入秋之后会有一部分枝干枯死,用脚踹下之后便能当柴使。

    曹铭此番地目的就是它们。

    背着大框走在路上,又有不少邻里打招呼,看见曹铭背上的东西,眼神同情又嘉许。

    气喘吁吁地来到桑林,曹铭抹抹额头汗珠,心里暗暗检讨:“妈的,这身体还是太虚,以后说什么也要把身体练好。”

    其实就体力而言,曹铭在同等学生总算是不错了,但是这并不能满足乡村繁重的农活需要。

    忙活了半个多钟头,曹铭看见桑田深处有个同行,而且是个少妇。只见她背着大号竹框,费力地弯腰,机械般蹬断收集一节节枯桑。

    这个身影有点眼熟。

    曹铭走上前,打个招呼。

    在乡下,主动打招呼是最基本的尊重和礼仪。

    “早啊。”

    曹铭远远就笑着问候。

    对方转头,却眼神冷淡,神色无味,看了曹铭好几秒,才慢慢点了点头。

    看到这张还算俏丽的脸,曹铭终于想起来她是谁了。

    村头王家的小媳妇,从山区买来的。

    这个时期,买媳妇算是一种比较受当地承认的一种婚娶方式,虽然被买下的女子可能是被诱拐或者强行压迫的。

    王家小媳妇似乎不想说话,慢慢转身,背着东西向另一个方向走。

    曹铭想起什么,脸上苦笑。

    今年是零六年,曹铭没记错地话,也就今年开春的时候,这个被买来的小媳妇开始了第一次“出逃”。

    这事闹得挺大,很多人都印象深刻。

    那天,王家老大见床上的女人不见了,十分恼怒,托了族姓本家发动全村,把县城的上上下下的各个车站都给堵了,兴师动众十几个小时,最终成功在半夜的时候将她给抓回来了。

    曹铭那天放假在家,对她被抓回来的场景记得很清楚:

    十几个大汉把她用麻绳捆着,对待畜牲一样在路上拖拽着。女人当时满脸血污,红肿的脸蛋已经被打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不过她眼光冰冷,像是事不关己。

    估计从那天开始,她把全村的人都给恨上了吧。

    曹铭悠悠感叹了一阵,见日头已经不早,赶忙收敛心思,重新干活。

    一直到了晌午,曹铭才拖着黄竹边筐往回走。

    临走的时候,他特地往王家媳妇那看了看,只见她低着头,一手捏着着从家来装了白开水的瓶子,一手拿着半张灰白的面饼,费力地咬食着,两眼无神,面无表情。

    曹铭想做些什么,可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愣了一会,终究还是转身离去。

    如果事情还是按照上辈子的轨迹进行的话,这个女人的生命会在两年之后结束。

    在记忆里,她会在以后的两年里不断地逃离这个村庄,直到每次都被人抓回来痛打至生无所恋,最后用一瓶农药匆匆结束掉自己的所有挣扎和不甘。

    曹铭可怜她,但也只能如此而已,他可以在小事上尽可能地善良奉献,但不会去做一个普度众生的观音菩萨,而且他现在也没那个能力。

    回到草房子,曹铭将弄回来地桑木整整齐齐地码在墙角,完成这些,篱笆外闪过一道红色身影。

    “铭哥,昨晚回来的?”

    一个小女孩,和曹铭年纪差不多大,穿着一身漂亮的厚棉红裙子,对着曹铭笑容满面。

016:丁香和三胖() 
爷爷听到声响,拿着汤勺就把头探出来,见到说话的小姑娘,立马让出身,连声让曹铭拿来凳子,让女孩坐着说话。

    “曹大爷,不用了,我一会就走。”女孩笑得挺甜。

    曹铭把凳子给搬了出来,洗手的时候笑道:“小妹这裙子好看。”

    这话夸得小姑娘越发乐滋滋。

    女孩叫曹丁香,虽然和曹铭同姓,却是早就出了五服的,根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曹铭和曹丁香从小就在一块玩,从一年级就同桌,一直同桌到六年级,写家庭作业都是挨在一块,两人关系从小就很好,用文绉绉的话来说就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很小的时候,两家大人就拿着经常过家家扮成夫妻的两个小孩取笑,说这女娃子是生给了曹铭,胳膊肘就没往内拐过,等曹铭爸爸在县城挣下房产之后,曹丁香的妈妈更是两次三番地暗示给曹铭和丁香定个娃娃亲。

    当时曹老爷子满口答应,一度将丁香当成孙媳妇对待,家里做了好饭菜甚至拐着弯让丁香过来吃点。

    可后来,曹铭爸爸出了那档子事,家道中落,丁香的妈妈态度大变,门都很少串,更是闭口不提当初主动定娃娃亲的事。她每次带着丁香路过的时候都十分刻意地让丁香管曹铭喊哥,话里话外都是旁敲侧击兄妹之间的应该心思纯净,相互照应,不该想的别想的意思。

    曹老爷子看惯人情冷暖,对此倒并没有过多苛责,也没怪丁香妈妈的前恭后倨,只是把丁香妈妈的暗示当做耳旁风,没事的时候还是对丁香好得一如既往,似乎是打心眼里认准了这个儿媳妇。

    曹丁香听到曹铭对自己新衣服的夸奖,脸上的绯红深了几分,捏着手指在那嘻嘻。

    曹铭心里正回忆着之前的事,也就没再搭话。

    爷爷看不下去,想让气氛活跃点,老将出马,热络帮忙地询问:“丁香还没吃吧,待会一块吃。”

    话音未落,篱笆外传来一阵嘹亮的嚎叫:“丫头,死哪去了,赶紧回家吃饭!”

    爷爷和丁香的笑容俱是一僵。

    曹铭也被这声河东狮吼震醒,心思从回忆中拉回来。

    回神见曹丁香一脸不快,还有点生气,眼看她梗着脖子就要大声顶回去。

    他想到什么,连忙安抚:“妹子,看来你妈今天做了好东西啊,赶紧回去,走慢点小心汤都喝不着。”

    曹铭是见过丁香发飙的,有其母必有其女,那嗓门,啧啧,一个顶三,有一次叉着腰差点没把当时想要调戏她的邻班小男生骂哭。

    这要是和她妈妈顶撞起来,必定棋逢对手,马遇良将,不吼个数十回合别想消停,十里八乡估计都能听到声响。

    当然这些都是其次,真正让曹铭忌惮的是她们母女两吵完了之后可能啥事也没有了,还是血浓于水的母女俩,但是这笔吵架的账在丁香妈妈那肯定要在心中划在爷爷头上,说不准就因为这事,曹爷爷哪天出门还要多挨她几道白眼。

    曹铭现在能为爷爷做的,哪怕最微不可及的小事,他都会尽他可能地做。

    曹丁香是小女孩,被这么一打岔,心中的不快也消了大半,皱着眉头说:“那好吧,我吃完饭再来找你。”

    他多看了曹铭几眼才转身离去,眼神中的别样情怀让曹铭心里一颤。

    前世中,丁香对曹铭的感情曹铭心知肚明,但是他一直装作不解风情的憨傻模样。

    曹丁香对曹铭可以说是死心塌地,为此差点跟家里决裂,记得有一次,这个小姑娘孤身一人坐着将近十二小时的火车去曹铭所在地大学里找曹铭,不过到了那正好看见曹铭和乐清两人在咖啡店里卿卿我我。

    第二天,丁香就买了一张火车票南下了,连续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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