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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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春-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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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剪昔见穆鸿神色呆愣,也未曾细想,只抬手推了推穆鸿,笑道:“哥哥莫不是困劲上来了?且在我这里打起盹来了。”

    穆鸿被剪昔小手一推,浑身猛然一阵轻颤,登时便回过神来,语调颇有些不自在道:“丫头今儿不是要出门吗?我来瞧瞧还有缺的东西吗?”

    “倒是累得哥哥惦记,哪里就缺东西了。”剪昔轻快的应了一句,又拉着穆鸿将他向屋里让。“瞧哥哥这一头汗,哥哥快屋里坐。”

    穆鸿本不是汉家人,也不懂那些个规矩,顺着剪昔的意思,抬腿便进了屋子。

    剪昔将穆鸿引到桌旁,又倒了一碗凉水与他,笑道:“这水是早上便凉好的,正好入口。哥哥快坐下歇歇,过会还要出茶摊呢。”

    穆鸿手下一顿,心神顿时有些恍惚,喃喃说道:“对,过会咱俩还要出摊子呢。”

    剪昔双眸一眨,便以为穆鸿一时迷怔,倒将昨儿的事忘了,便提醒他道:“哥哥糊涂了不是,昨儿夜里不是说的好好的。今儿是你自己出摊子,我可是要寻那汪婆子去的。”

    “对,对,倒是我迷糊了。”穆鸿瞧着笑语嫣然的剪昔,便顺着她的话头随意应了两声。登时又觉不放心,急言说道:“丫头,要不还是我去罢。你自己一人,太危险了。”

    剪昔哪里不知穆鸿心中的担心,脑袋摇的似拨浪鼓一般,不依道:“这是早就说好的,哥哥怎么又耍赖了。再说这事,也是哥哥替不了的。”

    穆鸿不过是一时急言,见剪昔不应,也不意外。心下一沉,又婉言说道:“要不我想法子混到那谢府的家仆中,就算进不得内宅,好歹都是在谢家里头,也算对你有些照应。”

    “不可不可。”剪昔见穆鸿神色认真,连忙劝道:“莫说哥哥未曾寻到姐姐,不便入府。就算是为着我好,也是不可进那谢家的。万一……有一日我当真生了什么意外,哥哥在外面也能帮衬一二不是。”

    “丫头,浑说什么!”穆鸿面色一板,厉声喝道。

    剪昔低眉一笑,掩下眸中的苍凉,语调轻快道:“哥哥凶什么,不过就是玩笑罢了,倒引得你当了真。”

    “这些话可不是能浑说的。”穆鸿轻哼一声,复又担忧道:“可我实在不放心,要不还是送你过去罢。那茶摊一日不开,料及也无甚影响。”

    两人相处甚久,剪昔心中也自是舍不得。她叫穆鸿今日出摊之意,也不过是为了避开穆鸿罢了,免得徒增两人心中伤感。事到如今,剪昔只得笑道:“哥哥不是素来爽快的吗?怎么今儿反倒扭捏起来了。再者说,这卖身为奴的孤女,又哪里来的什么家人。哥哥与我且要装的像点才好呢,免得叫人瞧出了端倪。”

    “可……”穆鸿嘴唇动了两下,却不知自己该作何言。

    “哥哥讨厌了,快去出摊子。我还有不少东西未曾收拾呢,可别来扰我。”剪昔一边撒娇,一边将穆鸿推出门外。

    随着一声“吱嘎”闷响,穆鸿眼前的木门缓缓关闭。他定定的立在门前,却再也瞧不见那张如玉笑颜。

    欲知此后有何故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五回 情谊初现(二)() 
如今且说剪昔默然立于门前,透过糊于花格间的素纸,凝望着门外模糊的身影,几要落下泪来。几载间,他的所有情谊,她都看在眼中。

    她深受梦魇之苦,夜夜难以成眠之时,是他次次立于窗下,以叶为笛,夜夜送她入眠。她孤立街巷,受人奚落之时,是他每每挺身而出,持剑立于她的身前,为她挡下了所有风雨。可她,一个孤苦无依、身负血仇的孤女,生死尚不自知,却叫她如何还的起这份情谊。

    剪昔也曾婉言与穆鸿说过,可每当此时,他总是朗然一笑,反问剪昔道:“丫头,我不是你哥哥吗?”

    这短短一言,不过几字矣,却将剪昔的未尽之言尽数堵于喉间。如今,剪昔既得了路子,自是不愿再拖累穆鸿,心中早便下了狠心要斩断与他的所有联系。若有一日,她不幸身死之时,只希冀不要牵连到她心间的最后一丝温暖。

    剪昔死死地盯着门外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阖目掩下眸中的所有风云。她展袖拜倒,对着他缓缓行了一个大礼,声涩语咽道:“从今起,你我再不相见。欠汝情谊,来生必许。”

    穆鸿脚下步子猛然一顿,他唇角轻颤了两下,终是缓步而去。

    剪昔以头抢地、默然良久,待院中再无穆鸿的一丝动静,方才立起身来。剪昔轻手启了屋门,突至的晨光刺目,叫她晃了一刻的心神。剪昔眸露眷恋的打量了一眼小院,未带一物,便决然离去。

    剪昔才出院门,便听得耳边幽幽响起一阵清浅的啸叶之声。剪昔仰首视天,竭力忍住自己回首的冲动。她脚下步履微乱,急匆匆的向巷口奔去。

    待剪昔身影渐次消失于巷口之后,穆鸿自旁侧的墙角缓缓现身。他久久的立在当地,痴痴的凝视着那空无一人的街巷。他抬手轻轻的搭于自己胸前,默默地感受着心底的阵阵刺痛。

    岁月如梭,穆鸿早就记不得了,到底从何起,他动了这颗凡心。是那葡萄架下的惊鸿一瞥,还是那缩于墙脚的倔强身影,还是那朝夕相对的蓦然心动。

    那一颦一笑间的刹那沧桑,如过眼云烟般转瞬即逝,却也深深的刻在了穆鸿心间,叫他永生永世难以忘怀。直到此刻,穆鸿方觉自己错了,他怎可许她一人离去。

    穆鸿抬手掩了自己的双眸,无人能瞧清他此刻面上的表情。他长叹一声,口中喃喃自语道:“丫头,安平。”

    至于两人此后是否还有纠葛,此系下文,暂且不表。只说剪昔脚下飞快,直奔北城汪婆子的住处而去。待到了门前,剪昔长舒了一口浊气,轻手扣了门扉。

    闷响未断,便有一个才总角的小童启了大门,自内伸了脑袋出来,上下打量了剪昔一通,方才脆生生地问道:“你是何人,扣我家主人的门子做什么?”

    剪昔俯身一礼,笑道:“见过这位小哥,敢问此处可是汪妈妈的住处。”

    那小童叫剪昔唬了一跳,忙不迭自门里跳出来,侧身避了剪昔的礼,疑惑道:“你寻我家主人做什么?”

    剪昔见那小童不肯受自己的礼,也不在意,只笑道:“自是有要紧事要寻汪妈妈,不知小哥可代为通传一声。”

    那小童见剪昔面相和善,加之她笑语晏晏,也觉不似坏人,便点头应许。只将大门虚掩,便快步向里头去了。

    不多时,那小童便归来启了门子,笑道:“我家主人叫你进去,随我来便是。”

    剪昔轻声应了一嘴,便随着那小童进了门子,一路往内院而去。剪昔唯恐叫人说她轻狂,便一直垂首跟在那小童身后,也未曾细细打量这所小院。只依照这脚下步子,依稀断定是处二进的小院。

    忽然,那小童步子一顿,指着一处房门说道:“我家主人就在里面,你只管进去就是。”

    “有劳小哥了。”剪昔轻声谢了,便自挑了门帘进去。

    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各式精雕的家具都隐在屋内的阴影之中,沉重模糊似一只只呲牙巨兽,不知何时便要冲上前来。

    剪昔匆匆一瞥,只隐约觉得一人正坐于堂中,忙垂头行礼,恭顺说道:“小女见过汪妈妈。”

    汪婆子翘着腿坐于椅上,拧眉打量了剪昔一通。心下便犯了嘀咕道:这丫头虽说穿的是破旧了些,可这通身的气派却像个有来头的。只是这丫头一直低着头,倒也难知其底细。

    那汪婆子拿不准剪昔来意,也不敢拿大,只中规中矩的问道:“姑娘多礼了,不知姑娘寻我这老婆子有什么要紧事?”

    剪昔也不欲同这婆子废话,直言回道:“小女听闻襄国公府上寻丫头,特来求汪妈妈成全。”

    汪婆子顿时便冷哼一声,只当剪昔是个攀龙附凤的主儿,口气也冷了两分道:“不知姑娘是从何处听了这荒信儿,跑到这里来寻老婆子的开心。”

    剪昔自昨儿晌午听了那王叔闲言之后,也恐有失,又寻人细细打听了一通,方才确定那王叔所言不虚。

    那谢家要寻丫鬟自是不假,只不过寻的都是豆蔻年华的女子。加之那谢家四爷谢庭嵘成亲在即,不过略微细想,便知这些说是做丫鬟的女子也定是要放于谢四爷房中,改日做通房丫头之用。若不是因着此番缘故,那汪婆子也不会下了死力调教。只求那谢家能从自家手中选上两个,她也好得便宜。

    剪昔也是摸准那汪婆子的用意,方才直言说出自己的来意。只不过如今听这汪婆子的意思,却是不肯轻易松口。剪昔心念一转,轻声笑道:“这等好事,早便传透整个北城了。妈妈整日里与贵人打交道,也无怪不知。小女只求妈妈高抬贵手,给小女指条通天大道。”

    “嗬,姑娘倒是好一张甜嘴。只这心,却也忒大了些罢。婆子可不是那西天如来,更没有那通天的本事。”汪婆子转着手中茶盏,冷言冷语道。

    剪昔轻声一笑,从旁打哈哈道:“若是妈妈肯慈悲,那如来必也不肯挡路的。而这能成佛爷的大和尚,就算再怎么清贫,可这手中总得有两件法器不是?”

    “姑娘,这想成佛的可多了去了。可这能历过天劫的人儿,又能有几个?”汪婆子徐徐站起身来,缓步向剪昔走去。

    剪昔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缓缓抬首直视那婆子双眸,灿然一笑。欲知剪昔日后命运,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六回 小人之智(一)() 
如今且说剪昔见那汪婆子起身下座,便知她方才所言已然引了这婆子的兴致,遂抬首笑道:“汪妈妈,那成佛之人最讲究缘法,滴水之恩,必会涌泉相报。若是妈妈肯抬手送那大和尚一程,待他成佛之日,又怎会忘了妈妈这摆渡人呢?”

    剪昔将自己面上神情隐于屋中的阴影之下,昂首挺胸,侃侃而谈,话中隐意不言而喻。

    那汪婆子活了大半辈子,一双眼睛亮的如同在油锅中滚过一般。剪昔方一开口,汪婆子业已听出剪昔话中的讨好之意。汪婆子眉间一展,冷笑道:“姑娘这话说的倒有几分意思,真真说到婆子的心坎上了。不过……不是婆子不知事,实是这海中风浪最难料,今儿瞧着是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可若是到了明儿,说不准便有了那惊涛骇浪的大祸端。婆子也愿与那和尚的方便,怕就怕那天公不作美呢。”

    剪昔与汪婆子两人一唱一和,隐喻相对。那汪婆子也是个八面玲珑之人,方才之言虽说未将话儿说死,却也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深宅大院腌臜层出,且水深似海,求存尚且艰难,更莫说要活得出彩。汪婆子见惯了世间离合,那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女子更是过手了不少,遂剪昔话中所许的重利,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一纸空文罢了。那汪婆子以深海譬喻襄国公府后宅,也算是旁敲侧击的给剪昔提了醒。

    剪昔哪里听不出那汪婆子话中的拒绝之意,可她今儿来此,便是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又怎会因这几句不咸不淡的讥讽,便断然放弃。遂剪昔喉间发出一阵脆铃铃地笑声,叹道:“听妈妈的意思,倒像是信不过小女。小女虽说愚钝,可这知恩图报的道理却还是懂得的。”

    “呵,有趣。”汪婆子摇着手中宽大的蒲扇,腰肢轻扭,抬步向前。她缓步行至剪昔身侧,挑着眉尖,上下打量了剪昔一通,又绕着剪昔来回晃荡了两圈,方才笑道:“姑娘倒是生了一张好皮子,这模样也算是出挑。只可惜……”

    剪昔不知那汪婆子为何平白冒出此言,只得顺着那婆子的话道:“妈妈谬赞了,只是不知妈妈可惜什么?”

    汪婆子不紧不慢的摇着手中的蒲扇,语调惋惜道:“瞧姑娘的谈吐,也是个识文断字的人物,何苦和婆子来玩这些文字上的虚架势。婆子说句实诚话,任凭姑娘说出花来,姑娘这样的人儿,我却是不敢用的。”

    剪昔抓耳挠腮的应对了半晌,未曾想那汪婆子竟是将话说死了。剪昔到底是年纪尚轻,历事尚少,顿时只觉心中咯噔一声,追问之言中也夹带了几丝迫切之意道:“不知妈妈此话究竟是何意思,还望妈妈给个明示!”

    汪婆子持扇轻遮了嘴角,口中啧啧有声道:“我瞧着姑娘是个明白人,怎么到这个事上反倒泛起糊涂来了?”

    “有劳妈妈提点。”剪昔心下一横,直言说道。

    汪婆子见状,心下却是暗自摇头。虽说剪昔模样生得算好,可这性子上面,却还是少些锤炼。那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界,若是真有了什么舛错,到头来还不是要挂累到自己身上。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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