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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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春-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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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周如意也不是个蠢笨的,一听张嬷嬷口中所言,又暗自打量她面上神色,心下倒也猜到了大半。在这襄国公府的后宅之中,能悄无声息的取人性命之人,也只有主子一类的人物。可周如意自觉自己入府时日不长,这府中所识之人亦是少数,更莫说自己的得罪了哪个主子。

    周如意思前想后,忽觉一道亮光自心底陡然掠过,暗道这府中倒有一人与此般景况甚是相符。都言这府中的掌权者赵文华对自家的儿子甚是溺爱,素日间连句重话都未曾有过。可只一样,必是不许旁人歪带自家儿子。遂这几年间,谢庭嵘身侧莺莺燕燕之辈虽说不在少数,但终了能堂堂正正地留在谢庭嵘身侧之人,也唯有她青鸾一人罢了。

    青鸾就算本事再大,也不过是这府里的有头有脸的丫鬟罢了。要想神鬼不觉地抹去一人的存在,可不是一个丫头所能办到的。但若是这般,谢庭嵘身侧那些曾经受宠的丫头,一朝失宠后,究竟都到了何处呢?恍似从未有人问起,又恍似众人刻意回避这个话题。可终了,这些丫头却皆是悄无声息的失了踪迹,仿佛谢庭嵘身侧从未有这人一般。

    思及此处,周如意越觉浑身冰凉,一丝寒意自脚底陡然掠过。周如意也不由暗自担心起自己的下场。当下便打定主意,必是要抱紧谢庭嵘这只大腿。若是一着不慎松了手,只怕等待自己的便是万丈深渊。

    孰不知,周如意这般胡思乱想之下,倒叫她撞破了一段潜藏多年的腌臜事。也正是因着今儿这出,倒叫周如意着实收敛了不少的气焰,日后行事也是万般小心。就在周如意如此谨小慎微之下,也算是躲过了几次潜在的祸端。

    那小喜身死之事,本就是被强压下的一段隐秘事儿,遂这府中也未有几人知晓。至于张嬷嬷今儿为何将此事抖搂在众人眼前,却是因着另一段的心思。这深宅大院之中本就这般,谁又知道哪个是真正的忠心耿耿,哪个又是真正的虚情假意。说不清,道不明。今儿你是我的主子,待到了明儿,说不得她又成了我的主子。

    张嬷嬷冷然瞧着众人面上的神色变化,心下陡然掠过一丝讥讽,面上却笑道:“呸呸呸,这大好的日子,竟说这些晦气事儿。说到了,婆子今儿还要同诸位姑娘道声喜呢。”

    剪昔等人在府中学了月余的规矩,也不是那般不知事的人。一见张嬷嬷强行转了话头,也深知自己多想无益,遂各自压下心中所想,静听张嬷嬷又作何言。

    张嬷嬷见众人恭谨地态度更甚往昔,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恭喜各位姑娘了,自明儿起,你们便不用对着婆子这张老脸了。往后,是福是祸,自有你们自己个儿挣去,婆子可是管不得你们咯。”

    汤圆眼睛轻微一亮,惊呼道:“张妈妈,咱们可是要入四爷院子了。”

    “这是自然,规矩学了这么久,总归得有得用的时候。”张嬷嬷少有的和颜悦色道。

    周如意早便从谢庭嵘处通了气,当下也不感意外,只假作不舍道:“妈妈教习了咱们这些时日,早便同爹娘一般的照顾咱们。如今说来,如意可是舍不得妈妈呢。”

    张嬷嬷呵呵一笑,打趣道:“往后又不是见不得了,只怕诸位姑娘日后必不想见着婆子呢。”

    “妈妈这话说得,咱们哪能忘了这连日里的辛苦。”周如意上赶着奉承道。

    “若真是这般,那自是好的。”张嬷嬷笑的越发慈爱,可话锋却陡然一转道:“往后,婆子也自是同诸位姑娘们在一处院里做活,只不过……”

    汤圆性子最是单纯,虽说张嬷嬷往日很是严肃,但到了此时此刻,汤圆心底也着实生出了些许不舍之情。遂急言追问道:“张妈妈做的是什么活计,往后当真能见着?”

    张嬷嬷清扫了众人之言,方才不急不躁的回道:“我在四爷院中,是专司丫头教管一事。诸位姑娘日后若是犯了什么规矩,婆子必会念着咱们这素日里的情分,少下些狠手。”

    此言一出,剪昔等人的脸色煞是精彩。汤圆张嘴结舌的愣了半天,方才轻声嗫喏道:“那……那还是少见些才好。”

    张嬷嬷难得有兴致开玩笑,转首瞧向汤圆,不咸不淡地问道:“怎么,汤圆姑娘就这般不待见婆子?”

    汤圆面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委屈道:“我只是觉得手上挨的板子还疼呢。”

    众人皆是轰然大笑,紧绷的气氛和缓了些许。

    张嬷嬷见汤圆这般模样,也不再同她说笑,又嘱咐了众人一遍素日间规矩,便道:“往后,婆子见了你们,也得尊称一声姑娘。至于能不能当得起这两个字,就要看诸位自己个儿的造化了。婆子言尽于此,诸位好自为之。”

    “多谢妈妈教诲。”众人皆是躬身谢过。欲知此后又有何故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八十四回 认亲风波() 
如今且说张嬷嬷见众人谢过自己往日间的教习之情,回礼说道:“不管是真情还是虚意,姑娘们的这声谢,婆子生受了。往后,前尘尽消,只瞧各位神通。”

    剪昔等人不敢逾越,恭顺回道:“妈妈劳苦,这个谢礼自是当得。”

    张嬷嬷眸中掠过一丝清浅的柔意,可口中却肃然回道:“婆子的这份差事,最是不招旁人待见的。往后,姑娘们若是不念着我也便罢了,怕只怕日后有人日日念着婆子,倒叫婆子睡不安稳。”

    剪昔自是听出张嬷嬷的言外之意,遂上前一步,恭顺回道:“羔羊尚知跪乳、乌鸟且懂反哺,我们姐妹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这一月间,张妈妈的辛苦,咱们自是瞧在眼中。感谢之言尚来不及出口,又怎会生出旁的心思来。”

    昭儿亦是近前一步,立在剪昔旁侧,意态诚恳道:“剪昔这话说的对,妈妈心中的担忧可是见外了。若不是妈妈连日间的悉心教诲,咱们又怎会这般知事守礼。若咱们日后有了大的造化,内里必是有妈妈的一份功劳在呢。”

    几人间,就算有那稍有迟钝之人,被剪昔与昭儿的这段话一点,也顿时通了关窍,皆是上前谢过张嬷嬷的教习之情道:“妈妈只管放心,若咱们日后有了大的造化,必将妈妈当个老封君一般的供着。”

    众人皆是被这番言语哄得大笑不止,只嚷着问这是谁说的。如今大家都在一处,咱们必是要替张妈妈做个见证。一通嬉闹过后,汤圆被众人自身后推了出来。

    汤圆扁了扁嘴,昂着脖子叫道:“怎么,这话就是我说的。日后,但凡有我一块饼子,必是少不了妈妈的半块!”

    宝银在旁握着嘴儿直笑,打趣汤圆道:“这话你可别混忘了,怕只怕你见了吃的迈不开腿去。”

    剪昔却在旁里连连摇首道:“宝银此言差矣,能叫汤圆自己个儿舍了到口的吃食,可见汤圆是动了真情的。”

    言罢,剪昔不动声色地瞧了眼张嬷嬷,见她眼中微有触动,方才暗暗放下心来。

    剪昔素知汤圆这般大大咧咧的性子,一张嘴里说出的话儿,最是不怕得罪人的。加之,那日又在青鸾面前点了名。剪昔此时说出此言,也算是替汤圆暗自拉拢张嬷嬷。若是汤圆有朝一日不慎落到张嬷嬷的手中,只希冀张嬷嬷能念在今日的情分上,少下两分狠手。这也是剪昔凭着如今身份,能为汤圆做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宝银自是察觉到了剪昔的用意,两人皆是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宝银也有意护着汤圆,便状似无意,从旁凑趣道:“哎呀呀,张妈妈。人家汤圆连自己个儿的心意都表明了,妈妈也不拿些实惠出来,可是要寒了人家的心肠呢。”

    众人皆是一言一句的奉承,张嬷嬷早被哄得喜笑连连,正是高兴地时候,遂下意识地回道:“这又要讨什么实惠,你们这些小蹄子,个个没有省心的时候。”

    宝银神色一动,状似提议道:“张妈妈,您瞧汤圆都有这番孝心了,不若您就认个干女儿可好。咱们几个瞧着,也算全了汤圆的孝心。日后汤圆尽孝的时候,也算有个说法。”

    剪昔也在旁里添油加火道:“我瞧着,择日不如撞日,今儿恰好是个喜日子。早起,我还瞧着枝头的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呢,原是应在这处事上。”

    宝银也顺着剪昔的话向下说道:“你瞧瞧,连喜鹊都知道提前给妈妈道声好呢。若是不依,可真真辜负了这番老天爷的美意。”

    剪昔与宝银你一言我一句的,哄得张嬷嬷正是晕头转向的时候。张嬷嬷的儿子儿媳皆是早便去了,膝下只有一个孙女鱼儿陪着。如今被剪昔宝银这么一说,当下也起了一丝念头。便想顺着宝银的话头应承下来,毕竟与自身而言,总归没有什么损失。

    石榴在旁里听了,心下却大感不服气。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儿,凭甚她汤圆就能认了张嬷嬷做干亲。怎奈石榴顾及着自己人微言轻、势单力薄,不敢明面上与剪昔、宝银等人相抗衡。遂心念一动,少不得将周如意推了出来。

    彼时,周如意心底正想着如何勾住谢庭嵘,又哪里生得出别的心思来顾及他人。遂只是冷冷的瞥了剪昔等人一眼,不以为意道:“她们爱攀亲戚只管攀去,我可没有她们这般厚的脸皮。”

    石榴见周如意不上钩,心下早便急得了不得了。眼见张嬷嬷就要满口应下,心下一横,少不得趴在周如意的耳边说道:“如意姐姐怎么就瞧不明白呢。若是叫她们认了干亲,日后还能有姐姐的好。姐姐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非要看她们这般猖狂下去。”

    “左右不过就是认个婆子做干亲罢了,又不是攀上了什么大的富贵,哪用得着你这般模样!你且给我安分些,还不够丢人的呢!”周如意被石榴打算了思绪,心有不满道。

    石榴见周如意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早便急得了不得,当下便有些口不择言道:“别人皆说姐姐心大,我私下瞧着还不信。如今看来,姐姐这心还真真生得宽广。虽说这胳膊肘子向外拐,可真要是拐了,她自己个儿也心疼不是。”

    此言,本就是石榴急火攻心之下的随口之言,可偏生说到了周如意的心坎上。方才,周如意满心满意皆被谢庭嵘占着,自是没有旁的心思想到别处。如今被石榴这么一说,当下便回过神来,倒是暗觉自己有些太过随意。虽说那张嬷嬷不过是府中一个小有脸面的婆子,可毕竟管着她们这群丫头的处罚之事。若叫她们认了干亲,私下串通起来,自己未必能从中得了好。

    周如意通了心思,忙不迭插到众人当中,从旁大叫道:“且慢,此事甚为不妥!”

    “如意姑娘,这话怎么说的?”张嬷嬷下意识回道。

    剪昔一见周如意又凑了过来,心下一阵颓然,暗道今日之事必要黄了。欲知周如意又作何言,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八十五回 背后之主() 
如今且说剪昔一见周如意出头,便知今日所谋必要打了水漂。也不是剪昔怕了周如意,实是张嬷嬷那个踩高就低之心,不是人为所能扭转过来的。

    果不其然,只见周如意大刺刺地插在众人之间,矫揉造作的说道:“且请妈妈与诸位姐妹赎罪。不是我不知事,紧赶着过来给诸位拆台。实是这府里规矩的头一条,便是不许拉帮结派。你们这这般明火执仗地认干亲,咱们自家人瞧见了也便罢了。要是落在主子眼里,又是个什么说道?”

    登时,张嬷嬷心下便是“咯噔”一声,暗道剪昔与宝银这两个丫头当真一张好嘴儿,自己竟险些被两人忽悠过去。这认干亲一事皆是私底下的行径,主子们不知道也便罢了。若是耳中听闻了什么风声,少不得要扯了一两个出来杀鸡儆猴。而今儿这般大刺刺的行径,若是被人传扬出去,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张嬷嬷越想越觉心寒,面色陡然一变,干笑道:“哎呀呀,倒是婆子我混忘了。我孙女同汤圆皆是一般大小,这里又认的哪门子干亲。若是真个成了,这辈分却是要怎么算的。”

    剪昔与宝银见张嬷嬷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也自知不好再言其它,皆是笑转了旁的话头。

    经此一事,张嬷嬷也失了兴致,只随意说了些闲话,便吆喝着大家散去。终了,方才嘱咐大家明儿一早集合,同往谢庭嵘处点卯。

    汤圆仍旧是一副迷迷糊糊地模样,尚未搞清是何景况,便被周如意给堵了回来。

    宝银见汤圆犹自迷怔的模样,伸手直戳汤圆的脑门道:“你呀你呀,可要走些心哟。这番没心没肺的样子,也不知前世里造了什么孽,今生偏要落在这泥沼中!”

    汤圆歪了歪脑袋,不明所以的问道:“泥沼?这好好的地界,哪里来的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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