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
要说起辩论，苏黎的年龄和阅历摆在那里，就算气势再怎么强盛，又怎么会是纵横商界多年的徐昊臣的对手呢？
所以这一轮交锋下来，徐昊臣不但没被说服，反而是苏黎自己陷入了反思。
哥哥是导演，爸爸是老艺术家，从这点上说她的幸运程度甚至比紫悠还高；
再之后呢？未婚夫是全球著名珠宝奢侈品牌的掌权人，母亲是叶家的大小姐，家族权倾朝野。
有这样的资本，她当然可以无所顾忌地追求最纯粹的音乐，因为她不用像普通人那样在娱乐圈一步步摸爬滚打，她从出道开始就已经占据了制高点。
“你还记得白芷烟是怎么倒台的吗？”见苏黎若有所思的模样，徐昊臣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她的弱点，于是继续说道，“如果你是她，你确定你对我还会是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
“这根本就是在偷换概念，你出道那会儿陈学策老师根本没帮你，陈世杰也还只是个新人导演，”言奕听不下去了，但他没有理徐昊臣，而是转过头用他特有的平淡语气提醒着苏黎，“你的态度本就如此，和家世无关。”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这样，苏黎在片刻的恍惚里可能会被徐昊臣的思路带偏，但言奕却能清楚地看清其中的问题所在。
但意图是否被看穿对徐昊臣来说根本无所谓，反正嘛，既然苏黎说了道不相谋，他只要证明自己的‘道’是对的就已足够。
“如果纯靠音乐真的有用，蓝羽珈在五六年前也不会过气了。我这次可以放过她，但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妥协，以后…我不会再手软了。”
徐昊臣说完这句话就干脆地起身，似乎在执行着他话中的“以后”，这也是他第一次在苏黎面前先行离开。
“早晚有一天，我会把那个奖项用另一种方式还给你。”而对着他的背影，苏黎最后也只来得及回了这么一句。
坐在回去的车上，苏黎不停地拽着身侧的安全带，仿佛在借此宣泄着自己心中的烦躁。
“我觉得…徐昊臣并没你想得那么十恶不赦，三观不合不是谁的错，从他的立场出发，他肯放过蓝羽珈已经仁至义尽了。”言奕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出声安抚道。
虽然徐昊臣的立场确实让他很不爽，但处在他们这个位置的人，看事情又怎么可能光从自己的情绪出发。
“我知道…我只是…”苏黎叹了口气，“我只是…有一个很不像话的想法…”
“有想法就直说咯，这么吞吞吐吐地可不像你。”
不同于言奕的轻松，苏黎此时揪着安全带，眉目里满是纠结与挣扎。
“我想…暂时退出歌坛。”
第532章 急流勇退（）
“你…认真的？”言奕猛地打下方向盘，把车靠路边就近停下，“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徐昊臣这人嘴很欠吗，为什么要因为他那种不负责任的话来惩罚自己？”
上一秒他还认为徐昊臣这人不坏，可现在他却只想收回这句话。
“我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吗？”苏黎笑了一下，把视线移向窗外，“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了…”
街边摩天大楼的电子屏幕上反复播放着EVE年代香水的广告，蓝羽珈的笑颜依旧明媚，但眼角处的沧桑却怎么也隐藏不住——
不是因为皱纹，略带婴儿肥的娃娃脸让已经三十出头的蓝羽珈依然有伪装成少女的能力，但她的眼神却不复当初的乐观与无畏。
那抹对现实的妥协和认命的悲凉，在十年前的她身上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
“你要知道，世上没那么多如果…”
察觉到她的视线，言奕想当然地以为苏黎是被徐昊臣的那番假设给刺激到了。
他的紫洛妹妹，不会真的钻到“假如自己是蓝羽珈”这样的牛角尖里去了吧…
“我知道，”苏黎好笑地打断他，“我还不至于被他一通搅和就否定掉自己的一切。”
诚然，如果她身后没有那么多背景，她的确不会像现在这样顺利，但至少她的音乐始终很纯粹，而她的成就恰恰就来自于这份纯粹。
“那你为什么要退出？”
“我只是想整理一下思绪…”苏黎回过头，但还是没有直视言奕的目光。
以她目前的想法，她很想抛开一切去一个远离世俗的地方，好让她心无旁骛地加深她向往的那份纯粹。
比如…霍兰威音乐学院。
这是全世界最顶尖的音乐学府，从建成到现在造就了数不清的世界级音乐家。
所以它的准入难度也高得离谱，每年只从全球招收两百名学生，而国内这么多优秀的音乐人，收到过录取通知的似乎也就只有萧南一人。
“你们总觉得我没灵感是在开玩笑，但其实这是真的…”苏黎终于抬起头，嘴边带着一丝苦笑，“作品没有深度的话，最后还不是彻底走向商业化。”
更何况过早地离开学校始终是她心中的遗憾，所以不论是出于弥补这份遗憾还是追求更高的音乐造诣，她都想尝试一下。
而徐昊臣的那番论调无非是迫使她下定决心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你不会是想申请霍兰威吧？”言奕果然是懂她的，一个眼神加一点暗示就猜到了苏黎的打算。
“嗯。”十分坚定而简洁的回答。
“我们这里没问题，想去就去吧，”得到这个答案后的言奕总算放下了心，淡淡地笑了一下后发动车子，“只要你家安总同意就行~”
而这一句，很不幸地又把苏黎拖入了纠结的深渊。
如果自己真的被录取，那么霍兰威的学制是两年，也就意味着她和若谦将面临一个异国又异地、并且聚少离多的两年。
虽然知道若谦肯定不会阻拦自己的梦想，但心中那份隐隐的愧疚却总是消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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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的苏黎很是不安，于是她又把自己藏到了阳台的懒人沙发里，一边蹂躏着手里的小熊玩偶，一边望着天边的落日发呆。
等安若谦下班回家时，看到的就是她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的模样。
“是不是徐昊臣又做什么了？”
他知道下午苏黎和言奕一起去见了徐昊臣，所以也不怪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对于这位竞争对手兼情敌，他实在做不到不芥蒂。
看来把Cloris的上市计划弄破产还不够，自己还得再做些什么才能让他吸取教训啊…
就在安若谦思考对策的时候，苏黎已经拉住了他的手，一边轻轻地摇了摇头：“和他没关系。”
“那怎么这副样子？”安若谦在她身边坐下，无奈而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女人，不知道自己会担心么…
“我想…和你商量个事…”苏黎努力迫使自己正视着安若谦的双眼而不闪躲，但语气依旧不可避免地有些吞吞吐吐。
但令她意外的是，在她胆战心惊地说完自己的打算后，安若谦的态度却和她想象得截然相反。
“这个想法不错啊！不过据说霍兰威很难申请，”安若谦沉思了一下，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苏黎说，“最好能准备几封权威点的推荐信，有一年EVE新品发布会的艺术指导请了霍兰威的一位教授，我去联系一下看看…”
“你…”苏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深紫色的眼眸里满是惊愕，“你…气糊涂了吗？”
“为什么要气，”安若谦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英俊的脸上隐隐地有几分受了冤枉的无辜，“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
“可是…学校在法国诶…”
“这有什么的，”安若谦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我每年花那么多钱养那家架私人飞机，再不开就该生锈了…”
“也是…”苏黎默默翻了个白眼，“忘了你有钱了…”
“可是这对你的发展会造成影响吗？”比起距离，安若谦更担心的却是这个。
现在可以说是苏黎的巅峰时期——
两届最佳专辑奖的得主，第一次巡演即场场爆满，粉丝无数；
而公司那边，汪橙已是名副其实的天后，楚盈离最佳新人仅有一步之遥，现在又成功签下了蓝羽珈，橙色黎明似乎也到了一个即将腾飞的阶段。
所以在这样的辉煌时期急流勇退，真的好吗…
他别的倒是不担心，资源什么的他要多少有多少，但怕就怕歌迷不买账。
娱乐圈的竞争那么激烈，公众的记忆又有限，他们不见得愿意等两年。
说不定等苏黎再次登场时，他们早就对自己新的偶像死心塌地…
“我也不知道，”苏黎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我占了吧…”
她又何尝不担心曾经喜爱自己的人会一个个离开，但有得必有失总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我相信你，”安若谦没有再多说什么，有时候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反而是最好的安慰与支持，“我们先去吃饭吧~”
“嗯，”苏黎听话地起身，走了两步又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过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向往校园生活，”安若谦给了她一个理解的眼神，一边有些好笑地说道，“我本来还打算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提这个建议来着，没想到你自己先说出来了…”
在电视剧里本色出演也好，带自己回A大附中故地重游也好，她的言行间满是对学生时代的眷恋。
但这种情绪却被隐藏得很好，就连怀念都那么小心翼翼，让安若谦在理解的同时还多了几分心疼。
女王的头衔是很闪耀，但王冠也很沉啊…
他的紫洛一直承受着和她年龄不相符的压力，就这么一个算不上任性的愿望，他当然要全力满足。
第533章 野心（）
一个月后，苏黎巡演的最后一站。
大概是有了这个“最后”的标签，这场长达三个小时的演唱会注定意义非凡，至少对苏黎来说是这样。
明暗交替的灯光、时不时绽放的烟花、起起伏伏不曾停歇的荧光棒海洋…
全场的气氛一如前面几场那般热烈，台下的歌迷依然默契十足地上演着万人大合唱，但可能是由于已经做出的那个决定，这些声嘶力竭的歌声传到苏黎的耳里难免让她感慨万千。
台下的人山人海湮没在黑暗中，一眼望去仿佛没有尽头。
不论他们相识与否、来自哪里，他们汇聚在此的唯一原因只是为了自己。
不知道等两年后自己再次站上舞台时，这些人中还有多少会留在原地…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世界很小，小到一个舞台就能装下，”一曲过后，苏黎一边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一边举着话筒说道，“期间不断有人加入，也不断有人离开，但或许这才是这个舞台的精彩之处吧…因为我们永远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会如何上演，也不知道曾经离开的人还会不会回来…”
她的气息还由于刚刚的热舞有些微喘，但心情却逐渐有了几分萧瑟。
这番为了蓝羽珈上台准备的话语，又何尝不是她自己即将到来的人生写照…
只是此刻的歌迷们早已因为那个缓缓走到台前的熟悉身影激动万分，哪有空细细品味苏黎这段话背后的深意？
等他们真正听懂的时候，恐怕已经是半年之后了…
“你真是吓我一跳，我差点就以为你要直接公布了…”
舞台交给蓝羽珈后苏黎回到后台，刚推开休息室的门就看到Jason一脸紧张的模样。
“明年九月份才开学呢，大半年之后的事我这么早公布干嘛？”
苏黎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自地坐下喝了一大口水。
不过只要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样的反应往往是她心虚的表现。
苏黎本身就是个容易情绪化的人，所以受到今晚气氛的感染，她在现场直接真情流露其实是一件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所以刚刚有一刹那她确实动过这种念头，想不计后果地宣布暂时退出歌坛的消息，好让那些可爱而忠实的粉丝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这件事由她当面亲口说出，总比日后通过冰冷的电视台转述要好一些…
可是告诉了之后呢？
他们震惊、伤感，甚至当场落泪哭泣，但这又能改变什么？
她的决心不会动摇，所以除了让他们提前难过，其他什么效果都不能达到。
“不过我是真的低估了你的野心啊，”沈瀚走过来摇摇头，“你竟然报了戏剧专业？”
身为一个能写会唱的歌手，苏黎在申请霍兰威音乐学院的时候并没有选择她最擅长的词曲创作，而是选了一个对她来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