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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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 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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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豌豆没能如她所愿的活到耄耋之年。

    它在五岁时生了场重病死去了。

    在它生命的最后时刻,它忽地挣扎着坐起身来。

    郭圣通以为它要食要水,忙叫宫人拿来。

    可它仍是拒绝——

    郭圣通哽咽着伸手去摸它的头,问它哪难受?

    它仰起头来舔了舔她的手,再低下头时已经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她摸着它还温热的身体,怎么也不相信它死了。

    直到它浑身僵成一块了,她才流着泪站起身来吩咐人把它埋在槐树下。

    豌豆去后,她又开始失眠。

    她整夜整夜的想它。

    想的很了,便开始怨它,怨它的冷清。

    猫是极优雅高贵的动物,哪怕被疾病折磨的痛苦不堪,它也不肯丢了它的体面,一直咬牙忍受着,不曾失声哀嚎过一声。

    更别说像狗一样在死之前望着主人哭,来表露自己的不舍。

    它一直保持着自己的骄傲,不屑像狗一样以主人为天地活着。

    她觉得自己这么想念它很有些好笑。

    后来,有人告诉她,猫妈妈安慰小猫时会给它理毛。

    她坐在那,猛地泪如雨下。

    原来,她哭的时候豌豆舔她是安慰她。

    原来,它在生命的最后时光还在担心她。

    原来,是她没有读懂它

    她懊悔不已,只恨时光不能倒流。

    昨天坐在辇上见着那被黄门掐住脖颈拎在手中的橘猫后,她真以为是她的豌豆回来了。

    可是,不是。

    豌豆是刘疆送她的,最起码还得十多年呢。

    更何况,虽都是橘猫,但郭圣通总觉得长的也是不一样的。

    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倘若是豌豆,她一定会认得它。

    现在想想也真后悔,豌豆刚来时她全没想过它会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

    也没问问疆儿是从哪弄来的,如今想找都没处去寻。

    她这一躺足足躺到疆儿起来。

    洗漱梳妆时,他凑到她的梳妆台前,玩着她的首饰。

    她笑看着他胡闹,只在他要往嘴里送的时候忙不迭地制止他,告诉他吃不得。

    他点头放下,乖巧的不行。

    用过早膳后,她照例在书案上摆开笔墨纸砚教刘疆识字。

    小孩子专注度不高,没多大一会他便坐不住了。

    郭圣通便叫青素抱他到庭中去玩会。

    刘疆出去后,她想起昨天夜里那猫跑丢了,便问羽年:“猫找回来了吗?”

    羽年说起这个,便有些感慨。

    “找回来了。

    原来,那猫还带着三只小猫呢。

    难怪四处觅食不说,有了着落还得跑出去”

    小猫?

    郭圣通抬起眼来:“现如今在哪?”

    羽年见她似有意去看,忙拿话挡:“殿下,那猫是野惯了的,身上备不住带着毒呢。

    这要挠您一下,那可不得了”

    不等她说话,羽年又道:“您也别担心,婢子吩咐了专门的人来伺候它们。”

    郭圣通哭笑不得:“怎么说的好像那猫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呢?”

    她站起身,不容置喙:“走,领我去看看”

    羽年没法,只得皱着眉头引路。

第两百八十二章 来过() 
下她一路絮絮叨叨:“殿下,您可不能摸,就远远地看一眼”

    郭圣通被她念叨的好笑又好气:“羽年,你今年是不是四十九?”

    配殿是闲置的,向来没什么人气。

    猫来后还叫殿中有了些热闹气氛,只是那橘猫护犊子,不肯叫人近前逗弄它的小猫,所以小宫人们都在门口望着。

    皇后一来,众人吓了一跳,行过礼后一哄而散了。

    橘猫聪明的紧,知道昨天能活命是因为郭圣通的缘故,并不排斥郭圣通近前来。

    但郭圣通没有摸它,也没有摸那三只小猫。

    动物保护幼崽是天性,橘猫还是有咬她的可能。

    而且,羽年说的也没错,她现在肚子里怀着孩子,万事还是稳妥些好。

    橘猫的三只幼崽长的都不像它,两只橘猫肚子都没有白毛,另外一只还是纯黑的。

    全都睁着清澈见底的眼眸盯着她,动人之极。

    豌豆刚来时没有这么无所畏惧地看过她,它那时有些怯生生的,是后来知道她会惯着它才骄纵起来的。

    都不是它。

    这些都不是它。

    她的豌豆在哪呢?

    郭圣通从没这么怀念过前世。

    她只看了一盏茶的时间便走了。

    伺候猫的宫人送到殿门口,“奴婢一定会好好养它们的。”

    郭圣通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的心情有些沉重。

    她想,她的命运被改变了。

    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和豌豆重逢的机会了?

    因为即便豌豆在今生也有,但却绝不是前世的豌豆了。

    她很有些怅然若失。

    生活是不是就是这样?

    得到一些,就必定要失去些什么?

    或许旁人觉得她可笑,但是养过猫狗的人一定会理解她的。

    宠物在他们的生命中真就如此重要。

    她不愿触景伤情,此后都没有往配殿去,只怕宫人不用心故而时常问询起,也叫常夏和羽年松了口气。

    时光匆匆,八月丙辰日传来刘秀于羛阳城大破五校军的捷报。

    九月壬戌日,帝驾由内黄现回转。

    郭圣通接着信后,笑着问刘疆:“父皇要回来了,高兴吗?”

    虽然郭圣通和他说父皇出门去了,虽然他也貌似会意地点了点头,但等到日暮时分他还是习惯性地往殿门口看去。

    刘秀走了一个月,刘疆就这么望了一个月。

    小小的人儿啊,可真叫人心疼。

    现下听得郭圣通这么一说,刘疆立时眼睛都亮了。

    他一兴奋起来,晚上就睡不着。

    等把他哄睡后,郭圣通也有些睡不着了。

    约莫到了子时,她才入睡。

    迷迷糊糊地,似有什么钻过床帐跳上榻来。

    她睡得迷了,伸手含糊叫道:“豌豆”

    话落音的同时,人也清醒了。

    她现在哪有什么豌豆?

    可的确有什么东西踩过她的脚背跳了过来。

    那是猫。

    她睁开眼来。

    幽暗的光影中,豌豆跃到她枕边,极为亲热地蹭了蹭她的脸,温顺地卧在她身边,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她的泪一下就下来了。

    她也顾不得这是梦境还是什么,一把搂住豌豆不住地摸它,嘴里喃喃地唤它:“豌豆,豌豆”

    她从前每次叫它,它从不曾应它,只用黄灿灿的眼眸看着她。

    而这次,她叫一声豌豆就低低地应一声。

    郭圣通的泪越发止不住。

    她把豌豆抱进被里,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它温热的体温。

    “豌豆”

    “喵”

    她一直在叫它。

    它便一直不厌其烦地答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上有了亮色。

    豌豆从她怀里挣脱出去,要跳下榻去。

    郭圣通忙伸手去搂它,她不想让它走。

    它虽然是她的宠物,但她总觉得它像个人一样。

    它是她的朋友。

    豌豆被她拽住了脚,也没太挣扎,便顺势坐在枕头上。

    它琥珀色的眼珠,在昏暗中放出摄人心魄的光芒来。

    它长长地喵了了一声,极低极柔。

    仿佛是在无奈,又仿佛是甜蜜的叹息。

    “不要走豌豆”

    她求它。

    她从未这么想留住过什么东西。

    哪怕是刘秀,她也没有这样卑微地祈求过他。

    她想,大概是因为刘秀的世界本就丰富多彩,除开她还有阴丽华有天下有匈奴。

    而豌豆的世界里只有她,她确信它是极爱她的,永不会抛弃她的。

    豌豆又喵了一声。

    紧接着,窗外又响起一声猫叫。

    此起彼伏的猫叫声连成了一片。

    她终于确定,她确实是在做梦。

    却非殿中不可能有这么多猫。

    这些猫是来催豌豆走的。

    她越发不肯放手,她生出奢望来:是不是留豌豆到了天亮,它就走不了了?

    可

    她为什么握不住它的爪子?

    它就像一缕风一样从她手中漏了出去。

    它利落地跳上了窗台。

    她想坐起身来去抓住它,可是动弹不得,她浑身就像脱了骨一样,没有半点力气。

    要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豌豆走吗?

    她无助到了极点,像个孩子一样哭到不能自已。

    豌豆在窗边顿住脚回过头来。

    它哭了。

    它也哭了。

    它又迅捷地折了回来,跳上榻来舔了舔郭圣通的手,低低地喵了一声,似在叮嘱什么。

    郭圣通还想去搂它。

    可手仍是没劲。

    窗外的猫叫声聒噪起来。

    它又跳了下去。

    这次它不再停留,径直跃入了窗纱中,融进了沉沉夜色。

    猫叫声瞬间消失。

    她的力气也回来了。

    她忙掀开被下榻。

    可脚下一滑,她笔直向前扑起。

    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四下里黑漆漆的,原来真是一场梦。

    她无力地躺在榻上,身心皆疲。

    她把被拽上来,蒙在被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豌豆,你也知道我想你想的紧,所以特地回来看我是吧?

    她哭到昏昏沉沉睡去后再次醒来,已是大天明。

    没有她的传召,又没有什么要紧事,没人会来打扰她。

    她躺不住,坐起身来盯着窗棂发呆。

    她眼前又浮现出豌豆的泪眼。

    豌豆,你的来生会在哪呢?

    你还会做猫吗?

    豌豆,投胎做个女孩吧,你天生就优雅,一定是绝代风华的美人。

    她惆怅了一早上,终于还是掀开被来。

    等等

    她蓦地滞住了。

    榻上有一簇猫毛。

    有黄色的,也有白色的。

    昨夜豌豆真的回来过。

    她的泪又掉了下来。

    她拆开枕头下的香囊,把香料倒了出来,把豌豆的毛一根一根装进去。

    她把那香囊贴在心口闭上眼。

    豌豆——

    一路走好。

第两百八十三章 听话() 
九月中旬,暑热退去,秋意渐浓。

    用过早膳后,郭圣通会带刘疆出去走走散散。

    等到日头升高,有些热起来了,母子二人便慢腾腾地走回来。

    上午郭圣通会教刘疆识字,他还小,她也不指望他能学会多少。

    说是教其实也就是玩,为了让他能专注点,郭圣通会顺道说些小故事。

    歇过午起身,郭圣通在书案上摆开颜料让刘疆拿笔蘸了随意涂抹。

    嗯,绘画的早期启蒙教育。

    都说外甥似舅,说不定疆儿也会特别喜欢画画。

    本着这样的想法,不管疆儿画成什么样子,她都会拍掌叫好。

    通常在申时左右,她会带着刘疆再出去走走。

    秋日的天空特别高远澄清,鸟儿掠过树梢朝上飞去,总也到不了云端。

    温煦的阳光匆枝叶缝隙间漏下来,让人猛地有些怀念起盛夏时喋喋不休的蝉鸣声。

    蜻蜓和蝴蝶都是夏日的专属意象,在秋日的花丛中见着让人有些意外。

    也不知从哪刮来一股狂风,刮的天上浮絮般的云恍如石入湖面般震开涟漪阵阵。

    刘疆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转头就扑在青素怀里。

    等风停下来时,云都被吹连片了。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立时让人有些凉意遍体的感觉。

    大约再走上一刻多钟,他们就要往回走了。

    回去歇上一会用过晚膳,刘疆没多大会就又哈欠连连。

    刘秀不在,郭圣通睡的也早。

    一天便就这么过去了。

    刘黄和伯姬也时不时进宫来,这两个如今也是满嘴的孩子经,三句话都离不开孩子。

    九月二十三时,刘秀的车驾终于到了洛阳城外。

    郭圣通起了个大早带着刘疆到平城门外等着。

    听说御驾回转,天还只蒙蒙亮宫城外就挤满了人,争着要看看天子。

    护军撒开来设来岗,五步一人,十步一将。

    伯姬俏皮,说她从前也爱看稀罕,只是最多也就看过郡守出行。

    郭圣通莞尔,“你现在出行看看,你也成稀罕了。”

    如此说笑着,时间过的倒也快。

    很快,便有快马来报说刘秀进城了。

    于是,群情激动起来。

    郭圣通的心也跳动起来。

    等待着,等待着

    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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