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归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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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 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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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国被宠的过了些,郭圣通很快就发现她任性骄纵的过分。

    谁都不能对她说不,哪怕是刘秀,哪怕是郭圣通,都不能对她说不。

    但有不如意的地方,卫国就以哭闹和不吃饭来要挟大人。

    郭圣通也是打这时候过来的,一发现她的抽泣中没有悲伤后她大为光火,怎么都不肯再顺着她。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对卫国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只克制冷静地:“不吃饭就不吃饭,饿的是你自己。”

    卫国很是意外,立刻止了哭声。

    她望了郭圣通一眼,倔强地跑了出去。

    这天,她真没吃午膳,也没吃晚膳。

    刘秀回来后,心疼的不行:“卫国还小,又是女孩子,娇贵些再正常不过了。

    你不让她吃饭,把孩子饿坏了怎么办?”

    她正在气头上,听了这话连他也骂:“就是你带头,才把她惯成这样。

    卫国长这么大,认认真真规规矩矩地行过一次礼吗?

    没有!

    好好吃过一次饭吗?

    没有!

    无法无天地胡闹,一个怕的人都没有。

    还有,是我不让她吃饭吗?

    是她恃宠生娇,要让长辈们心疼她、屈从她。

    如果不尽快把她这脾气改过来,将来大了你叫她嫁给谁?

    应声虫一样的驸马她瞧得上吗?

    有骨气的驸马又瞧得上她吗?

    你不能不为她的将来想。”

    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话终于说得刘秀沉默了。

    其实,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

    只是身为人父,宠爱幼女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不是吗?

    他如何能对那双湿漉漉纯真的眼睛说不呢?

    从前总觉得孩子还小,以后再好好教养就是了。

    可叫桐儿这么一说,他发现前人说宠子如杀子这句古话是真没错的。

    卫国现在能因着长辈们的宠爱而耍脾气闹性子,那再大点呢?

    他闭了闭眼,不再说话。

    郭圣通叹了口气,好笑地道:“行了行了,别心痛了。

    慈父你做,严母我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被她逗笑了。

    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走了出去。

    卫国把寝殿内砸的一地狼藉,宫人们怯怯地站在一边,不敢多劝。

    郭圣通深呼吸几下,努力压下汹涌的怒火。

    孩子就是张白纸,卫国变成这样刘秀有责任,她同样有责任。

    因为全身心投入治理黄河,她对卫国来说起缺席了太久。

    她平静地望着气的大哭的卫****后十月怀胎才生下你,没有人会比母后更疼爱你。

    假设你现在病了,要用母后的肉做药引子,母后也绝对不会犹豫。

    可卫国——

    正因为母后如此爱你,才不能如此骄纵着你。

    等你再懂事些,你如果还能记得现在的自己,一定也会讨厌自己的。”

    卫国懵懂的眼神让她意识到知道卫国太小,还理解不了她说的话。

    于是,她迅速转入了正题:“卫国,饭就在外面,你可以选择吃或不吃。

    但如果吃饭,就一定要为你的胡闹认错。”

    说完这话,她大步走了出去。

    夜里躺下后,她冷硬的心肠又弱下来。

    开始担心卫国会不会真死顶着饿就是不肯认错,孩子太小再饿出病来可怎么得了?

    但若是高高拿起,又低低放下,她往后在卫国面前也没什么威严可言了。

    她辗转反侧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几乎和刘秀同时醒来。

    她下了地刚披上了褙子就听见了卫国的声音:“青素姐姐,母后起身了吗?”

    她不等青素作答,就赤脚走了出去。

    “母后在——”

    卫国迎着她期待的眼神,抿了抿嘴:“母后,我错了。

    我不该闹脾气,更不该无理取闹。

    母后是盼着卫国能成为汉室最好的公主……”

    郭圣通笑了,她的小女儿能来认错,她便满意了。

    缺点不是一下能改过来的,她做好了长期纠正的准备。

    只是——

    “后面这些话谁教你的?”

    卫国摇头,奶声奶气地:“没有人教卫国,而是外祖母告诉卫国。

    舅舅小时候不爱读书,还贪玩。

    外祖母也很怕他将来变成坏人,所以格外严厉。”

    母亲?

    郭圣通望向青素。

    青素低声道:“阳安侯夫人在宫门一开便进了宫,现在已经走了。”

    特意来安慰小外孙女?

    郭圣通不禁失笑。

    而后又叹了口气,她虽然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但因为三个儿子到了年纪就进学,论循循善诱她真的没有母亲做的好。

    她太简单粗暴了,她只看到卫国的骄纵,却没有看到卫国的天性何其单纯。

    她蹲下身来,唤卫国过来:“吃饭了吗?”

    卫国摇头,“母后说要认错了才能吃。”

    她的双眼突地红了,她抱住卫国,轻轻地对卫国道歉:“卫***后昨天不该对你发火。”

    卫国敏感地意识到了母后的嗓音不对,她问她:“母后,你哭了吗?”

    郭圣通没有说话,卫国小小的胳膊把她抱的更紧了:“母后,卫国以后会听话的。“

    她们身后不远处,刘秀在笑着。

    但很快,刘秀便笑不出来了。

    *****

    六月盛夏天,火炉般的太阳炙烤着大地。

    议事大殿中摆着足够大的冰山来消暑,但殿内沉默的朝臣们额头上还时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说话啊,怎么都哑巴了?”

    刘秀拿手指瞧着桌面,带着笑说道。

    没有人敢接话。

    他们不用抬头,都能想象陛下虽是语带笑意,但眸子冰寒的模样。

    今年二月,陛下下令令迁雁门、代郡、上谷吏民于居庸、常山关以东,以避兵锋。

    这一迁,迁出了大事来。

    天下垦田多不以实自占,户口、年龄互有增减的事情被闹到了台面上。

    陛下令州郡检核。

    而刺史、太守多以度田为名,聚民田中,把房屋、里落,都作为田地丈量。

    豪强仗势,使得地方官连上门都不敢的事情都有发生。

    身为天子,无法掌控天下,如何不让刘秀盛怒非常?

    “让朕不要治理黄河时,一个两个不是都很能说吗?

    怎么?

    真碰着要你们直言不讳的时候,都不敢说话了?

    做人可不能太虚伪,会对不起读过的圣人言。”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叛乱() 
殿中还是诡异的沉默,刘秀的话恍如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浪花,荡不开一丝涟漪。

    朝臣们都知道在治理黄河上天子憋了一口气,正好借着这次豪强巨富瞒报土地人口对抗中央发泄出来。

    在这时,无论是辩解还是认错,都只会火上浇油。

    天子终究会冷静下来,寻找解决办法,而不是揪着人问为什么。

    朝臣们低着头,继续默不作声,把目光凝滞在殿角的雁衔鱼形铜釭灯上。

    嗯。

    前人的东西做的就是精美。

    这鸿雁形体丰腴,脖颈修长,短尾上翘,双足并立,线条流畅而优美。

    雁体通身翠绿,雁冠红如烈火,雁鱼和灯罩上用墨线、红彩分别勾勒出翎羽、鳞片和夔龙纹。

    圆睁着的雁眼无辜纯真,雁身的羽翼,掌上的蹼都活灵活现。

    更叫人赞叹的还是贯穿始终的那份巧思。

    瞧瞧——

    由雁首衔鱼、雁体、灯雁首衔鱼,鱼接灯罩盖,盖下为灯罩,灯罩为两片可随意调节灯光的亮度和方向的弧形屏板,其上部插进鱼腹,下部插入灯盘。

    灯盘置于雁背上。

    雁颈与雁体以字母口相接成为管形烟道。

    点灯后,雁体通身被照透,氤氲开光来。

    放眼望去,实在是赏心悦目。

    嗯。

    那灰陶素面磨光爵只怕是周代的古物了吧。

    吕不韦当年着实是费——

    “颍川、弘农可以问,河南、南阳不可以问。”

    一道低沉的声音惊散了朝臣们浮乱的思绪。

    他们昂起头来,发现陛下从一本奏章后取出一封附在后面的信。

    陛下锐利的目光刺向陈留郡吏:“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什么时候朕治下也分个三六九等了?

    还有的能问?

    有的不能问?”

    一连三个诘问,怒火渐次加深。

    有人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陈留郡吏一不小心把提点自己的东西落在奏章里面了。

    不。

    这个想法又迅速被推翻了。

    哪来这么多不小心?

    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学徒,手忙脚乱地什么都做不好。

    这是有人想把事闹大。

    而至于始作俑者,很有可能就是现下大为光火的陛下。

    毕竟没有谁会比陛下更盼望着皇权集中。

    当然,也有可能是太子。

    他今年十五岁了,在政治方面嗅觉灵敏,表现出色。

    更何况,他还有个野心勃勃的母后。

    种种可能从眼前一晃而过。

    陛下冷冰冰地道:“给朕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这番话。”

    陈留郡吏在陛下刚发现那封信时,双眸里尽是骇然意外。

    他脸色霎时惨白一片,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跟着倒流里。

    但在陛下咄咄逼人地责问时,他却深吸了口气拜伏下去,语气平静:“臣惶恐,臣亦不知来源。”

    他的话还没落音,陛下就嗤笑了一声。

    他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这是臣在长寿街上捡到的。”

    刘秀哦了一声,高高挑起眉来:“朕还以为这是官吏在度田时用来互相警醒的注意事项呢。”

    他语气中的讽刺意味太浓,陈留郡吏张了张嘴,到底说不出话来了。

    刘秀舒展开剑眉来,随手把手中的信甩出去,站起身来慢慢踱步到陈留郡吏身前。

    陈留郡吏心虚之极,哪敢与天子对视?更深恐天子问出更尖锐刁难的问题来。

    他双手触地,头贴手上,连天子的赤舄都看不见。

    然而,哪怕他把自己填进地洞里,该来的还是要来。

    刘秀直接跳过了信的来源问题,回到了真正值得注意的关键点上。

    “为什么河南和南阳就不能度田呢?”

    没有人回答他。

    他顿了顿,把气氛绷到最紧张时慢慢坐回了案前,“因为河南多近臣,南阳多近亲。

    他们的僭越是普遍性的,普遍到哪怕张汤再世也不敢得罪如此庞大的利益集团,何况是你小小一个陈留郡吏。

    是吗?”

    他的疑问是对陈留郡吏发出的,可陈留郡吏不敢答。

    他只能沉默,咬紧牙关战战兢兢地沉默。

    刘秀很快就失去了耐性,他挥了挥手:“虎贲将!”

    殿外立时响起一连声宏亮的应答声。

    很快,三五个浑身披挂的武将踱步进殿中,按住腰间剑柄微弯着腰等待着吩咐。

    刘秀看也没看陈留郡吏,语气淡然:“带下去吧,什么时候张口说话了再来回朕。”

    殿中群臣响起轻微的哗然声。

    但纯粹的武臣永远比读来一肚子孔孟之道的儒臣可爱,他们不会计较陛下这么做对不对,他们只会忠诚地贯彻执行陛下的诏令。

    陈留郡吏被拖下去没有半个时辰便熬不住了——在没有止境的痛苦折磨前,许多人的骨气脆弱的好笑。

    他被虎贲将提上殿后,瘫在地上承认了刘秀的猜想。

    而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该如何面对河南和南阳的责问?

    若是陛下一开始问,他就承认了,陛下或许还会周全他。

    陈留郡吏的情绪已经不在天子的思考范围之内了,他站起身来环顾群臣。

    “看来,在朕以为的天下之外还有一个小天下,高高在上的小天下!

    就连朕的官吏都不敢依法去查问这个小天下的一切!

    更可笑的是,这个小天下的组成成员是朕身边的重臣!是宗室成员!”

    丰神俊朗的天子英武坚毅的脸庞上阴霾密布,话锋凌厉到让人招架不住。

    群臣再也无法神游太虚,置身事外,纷纷纳头拜下,口称惶恐。

    刘秀不耐烦再和这群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搅和,连连摆手将他们赶出去后,令赵昌海召三公进宫。

    这一天,注定无比漫长。

    赵昌海在三公进宫后合上来殿门,叫来徒弟钱德子看着。

    “谁来都不许进去,我去少府一趟。”

    赵昌海时常在陛下和朝臣谈话时去少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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