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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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客栈- 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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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离转手拉住她的手,将冰凉的手握在掌心,一边急匆匆的进城门,一边道:“她是个活的透彻的人,不该带着遗憾离开。”

    攸宁疑惑,却随着他一路狂奔到了奈何桥边。

    忘川河一如既往的脏臭令人难以忍受,但是两个人却都没有在意。就在孟婆的茶寮边,攸宁看到了以泷。

    她正拿起茶碗准备喝迷魂汤,见此情景,攸宁隔空一握,以河水为剑脱手而出,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柄黑灰色的剑直穿过茶碗插入了一旁的木柱子上,又在霎时间化为河水落在了地上。

    以泷,以及孟婆等人纷纷转眸看向攸宁这一边,二人不再耽搁转眼间便来到了以泷面前。

    “你们,来送我?”以泷疑惑的问道。

    陆离深吸一口气道:“有些事情他没来得及。。。也或许是情势之下不能说出口,但你还是应该了解。”

    以泷抬眸看向陆离,又看向攸宁:“已成定局,还有什么需要知晓的呢?”

    陆离素袖一挥,三人霎时间转入三年以前。

    长安的夜,飘雪如絮。

    皇宫的甬道悠长,在夜色之下,一幢幢的琉璃屋顶就如同巨兽的牙齿。行走其中的人,便如一步步踏入巨兽口中。

    “老七!”黑暗中,一个清亮的男声响起。

    李慕寒不假思索的勒进马缰,旋身下马,笑着走到黑暗处:“大兄!”

    大皇子微笑着抬手掸掸他肩头的积雪,从宫娥手中接过灯笼,摒退了一众下仆。转眸看向李慕寒笑着道:“夜深了也不见你回来,跑到哪里野去了?小心父皇知道又要骂你不学无术。”

    李慕寒笑了笑道:“大兄,这不是有你帮我挡着么,我怕什么呀。”

    大皇子笑了笑,回道:“这次我可救不得你了,父皇在正阳宫等你,快去见父皇吧。”说着,他递上一个食盒道:“这是你皇嫂亲手熬的参汤,快拿去给父皇赔罪。”

    “谢谢皇兄,谢谢皇嫂。”他接过食盒,当下打开食盒拿出汤盅,热气腾腾的参汤味道暖人心脾。

    大皇子笑意盈盈的送走他,阴影处,双眸晦暗不明,唇角划起了一丝笑容。

    李慕寒拎着食盒,冒着鹅毛大雪来到了正阳宫门外。宫门外的侍卫站姿如同石雕,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寒雪吹打着黑铁盔甲,寒光凛冽。

    “七皇子到!”声如洪钟的侍卫高喊一声。

    李慕寒错愕的看着侍卫,嗤笑道:“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如此奇怪。”

    宫门自里面打开,身着黄袍的皇帝坐在殿中,一盏盏宫灯将大殿照的灯火通明。他疑惑的走进殿门,将食盒递给内监,一撩衣袍,双膝跪地,拱手道:“儿臣参见父皇。”

    “恩,起来吧。”皇帝放下笔,抬眸看向他,斜睨向内监手中的食盒问道:“那是什么?”

    李慕寒不自在的笑了笑道:“参汤,给父皇补身子的。”

    皇帝哼笑一声,转眸看向内监,微微抬手,内监得令垂头带着食盒走到花屏后面。

    “父皇?”

    皇帝抬眸看向他,道:“今日又提了立储之事,你猜朝臣如何议论?”

    李慕寒耸耸肩,毫不在意的道:“反正与我无关,这无论立长立贤都该是大皇兄才对嘛。”

    “是吗?”皇帝微笑着问。

第四百一十二章 帝王心术() 
皇帝抬眸看向他,道:“今日又提了立储之事,你猜朝臣如何议论?”

    李慕寒耸耸肩,毫不在意的道:“反正与我无关,这无论立长立贤都该是大皇兄才对嘛。”

    “是吗?”皇帝微笑着道:“可朝臣们并不向你这般,反而纷纷举荐你,说你乃是唯一的嫡子。说你年少有为,平定了东夷战乱,免去大唐未来数十年的战争之苦。说你自幼贤德,恭敬兄父,说你胸有沟壑,三言两语便大退北蛮扰唐之患。”

    李慕寒双眸微微一定,慌忙拱手跪地道:“父皇乃是盛世明君,儿臣只是尽臣子的本分。”

    这时,画屏后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瓷碗落地而碎的声音。李慕寒转眸看去,内监慌慌张张的弓着腰跑出来,双膝跪地,颤颤巍巍的道:“陛下,参汤。。。参汤。。。”

    “说!给朕大声的说!”皇帝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拍案而起。

    内监哆哆嗦嗦的将头杵在地上,嘶声喊道:“有毒!参汤有毒!”

    “混账!”皇帝“砰”的一声拍向案几站起身来,他一把拔出侍卫的佩剑,三步并作两步自台阶上跑下来。

    剑尖直指着他,厉声喝道:“逆子,你要弑君!”

    “父皇!这不可能!参汤是皇嫂亲手熬的,儿臣怕您气恼我出宫游玩才拿来赔罪,怎么可能有毒呢!”

    皇帝一脚踹在李慕寒的心口:“若非慕阳早早揭发,朕万想不到你这狼崽子竟如此歹毒!如今事情败露竟还妄想狡辩拖你皇兄下水,你告诉朕,告诉朕,究竟父皇要如何对待你你才不会如此伤父皇的心?”说到最后,皇帝已然痛心疾首到了极点。

    宫门外传来声声惊呼,紧接着刀剑相交的声音传来,火把舞动映得人影混乱。守门侍卫仓惶的跑进殿来拱手道:“禀告陛下,七皇子府军三千闯到朱雀门外了!”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双眸如寒剑般的看向李慕寒,厉声问道:“你还有何辩解!”

    李慕寒双肩瞬间一颤,面色苍白并盛满了不可置信,他一边摇着头一边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皇帝咬着牙,道:“杀!将这些叛贼诛杀殆尽!”

    “是!”侍卫转身出门,颔首的瞬间唇角展露一丝微笑。

    这一夜长安城丝毫不见往日的喧嚣,家家户户紧闭门户。朱雀门外将军对垒,声声马嘶,铿锵剑戟,火把照耀之处皆是一片血光。

    正阳宫前,李慕寒木然的跪在石阶上,风雪吹打着他的脸颊耳边偶尔传来激昂的鼓声,他终于明白了。

    “咯吱、咯吱”一双染血的白靴踏着雪地缓缓而来在他面前站定,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

    大皇子阴恻恻的笑了笑,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道:“七皇弟,从小,父皇便偏爱你,只因为你是从皇后肚子里生下来的便高我一等?无论我怎么贤德,无论我如何刻苦,无论我对你多么友爱,都抵不过一个嫡字。七弟,听皇兄的话,你便认命了吧,算大皇兄求求你,好吗?”

    冰凉的雪花从衣领间飘入脖颈,真凉啊。李慕寒缓缓抬眸看向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不懂。”

    大皇子微笑着道:“你不懂?这,便是帝王术。你不必懂。”他缓缓的蹲下身子,将沾满了鲜血的手抚上他的面颊。

    他略挥了挥手,不远处的侍卫捧着木盒走上前来。大皇子侧眸看了看,指尖一挑,木盒打开。一颗人头赫然在他眼前。

    李慕寒双眸盛满了惊恐与愤怒,他猛然站起身来扑到了人头面前:“母后!”

    “李慕阳!你这个畜生!”他嘶吼着冲向大皇子,一旁的侍卫一拥而上,一边押着他的双臂一边将长戟架在他的脖子上。

    “骂吧,你除了撒泼,还能做些什么?”大皇子轻蔑的笑着将脸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放心,皇兄舍不得你死,皇兄会想尽办法,让你活着,活到我登基的那一日。”他狂妄的大笑着,转身离去。

    “父皇!儿臣冤枉啊!冤枉啊!”

    往后的三年囚禁岁月,他无数次午夜梦回,李慕阳的笑声始终萦绕在他耳边,成为了他永远的梦魇。

    “皇帝敕曰:皇七子李慕寒,德行有亏,骄纵无礼,疏悉臣仪,不思敬君,褫夺皇子仪驾送皇陵思过,永不召回!”

    “皇弟,好好的在李氏祖宗面前思过吧。”

    李慕寒挣扎着要冲上前去:“父皇!儿臣冤枉啊!参汤是皇嫂熬的,府军早已被大皇兄暗箱操控,儿臣真的冤枉啊!父皇,母后无罪啊!父皇!”

    大皇子眸光一凛看向侍卫,侍卫领命上前,一块破布塞住了他的嘴。李慕寒脸颊憋的通红,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慕阳。

    李慕阳唇角微勾,道:“先皇后娘娘以死明志,皇兄再三哀求,父皇才免了你的死罪,为了给你保留名声,未将你的罪行公诸于天下,你若是死了,先皇后娘娘岂不是白死了?你若再胡言乱语,你的老师,你的那些江湖上的狐朋狗友,便一个也别想活,明白了吗?”

    李慕寒越过他看向紧闭的宫门,那宫门纹丝未动,恍若无人一般。

    他终于放弃了,帝王心术,原来,无情便是帝王心术啊,他面色惨白,终于低下了骄傲的头颅。

    见他点头,李慕阳舒心的出了一口气,问道:“念在你我兄弟一场,皇兄可以答应你最后一个请求。”他一挥手,侍卫将李慕寒口中的破布揪了出来。

    李慕寒心如死灰,微微一笑,道:“我曾与朋友相约在夜澜桥见面,如今,恐怕是不能赴约了。请帮我雕一株梅花立于那桥上,可以吗?”

    “可以!”李慕阳勾唇笑着道她大吼道:“七皇子的话没听到吗!还不去夜澜桥上雕梅花!不但如此,从今以后,再不许任何人踏上此桥!”

    “是,是!”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侠李慕寒,“死”于这个寒冷的冬日,取而代之的,不过是为了不辜负母亲因他而死的一具行尸走肉。

    晦暗的皇陵地底,终日游荡着一个无人知晓的守陵人,一身烟灰长袍破破烂烂,一盏油灯灯芯如豆。

第四百一十三章 地府新貌() 
以泷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方才她没有哭,可是这一刻却忍不住泪流满面,她不顾一切的冲到了李慕寒身边想要抱起他的身体,她只是想要给他力量。

    可是,她的手却直接穿过了他。

    她一次次的去抱他,可却无法触及他一丝一毫。

    恢弘巍峨的皇宫经过血夜的洗礼,迎接着初生的金乌,除却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恍若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皇宫中传出秘闻,当今陛下最疼爱的七皇子李慕寒被太医院诊断为“体中风邪,瘫痪不用,终身不瘥。”

    三年蹉跎,李慕寒早已瘦成了一副骨架,这一年初秋,长安城外枫林如火,他无声无息的死在了皇陵地底。送饭的侍卫发现他的尸体没有丝毫惊讶,只用一席草帘将他的尸骨送回了皇宫。

    皇帝错愕的看着面目全非的尸首,这,是自己那个意气风发的儿子吗?他颤抖着从高坐上站起身,一步一顿的走到了腐败发臭的尸首边上。

    他不能相信,不能!

    他猛然将草席全部掀开,一封信笺自他袖口中掉了出来,他急不可耐的打开信笺想要寻找儿子不臣的蛛丝马迹。

    他失望了,这信上没有丝毫的怨怼,也没有丝毫的怀念,只是平铺直叙般记载着他年少时的事情。

    景耀十二年一月,大雪,母后到城外的相国寺上香为大唐和父皇祈福。这年的梅花盛放,红梅白雪浅红雪白,母后叫人折了一枝梅花带回宫,说要让日夜操劳的父皇看一眼盛世长安以外的美景。母后说,与心爱之人并肩而立笑看梅雪,是世上最长情的事,我寻到了那个姑娘,却没能带她去看一次。

    景耀十三年四月,大晴,祭祖大典后便是春猎时节,父皇恍然老了些,怕寒得很,我与几位皇兄一起为父皇猎了一头黑熊,母后用黑熊皮点缀上鹰羽,亲手为父皇缝了一件大氅,不知父皇穿起来是否暖和?

    景耀十五年九月,北方蛮夷来盛都拜见,名为朝拜,实为示威。我召集了所有客卿出谋划策,想出了借助东夷之手扰乱北蛮边境的方法,果然解决的北蛮不臣之心。可是,父皇却不太高兴,为什么?

    景耀十九年十二月,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让子亡子不得不亡。只是,还想再与母后看一次梅雪美景,再与父兄围猎一次,若有机会对以泷兑现诺言,那该多好。。。

    景耀二十一年七月,吾父吾母,吾乡长安,别矣。

    皇帝颤抖着抱起瘦骨嶙峋的李慕寒,不顾他身上腐臭的味道,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头,悲憾的痛哭着,脑海中无法抑制的想起那个奶声奶气的小娃娃,扯着他的头发骑在他的脖颈上,欢欣的呼喊着:“父皇,骑马马。”

    空旷辉煌的大殿中,传出呜呜咽咽的痛哭声,伴随着年华垂垂老矣的白发,那苦涩的眼泪沾满了衣襟。

    “吾儿!慕寒!”

    这一声痛呼,久久回荡在深宫内院,恍如召唤着久别的孩子回家。

    以泷回到了孟婆的茶寮,左右坐着攸宁与孟婆,对面正是陆离。

    她眼泪一边流一边讷讷的道:“摽有梅兮,其实七兮。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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