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凤遗昭华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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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凤遗昭华纪-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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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见二人谈话中,皇甫宣忽而看向了我们。

    皇贵妃的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她抬手,中断了庭中歌舞。突如其来的安静,却让庭中相陪的一众朝臣面面相觑。

    “你上前来。”

    皇贵妃以珍珠装饰的金指甲却直直指向了我。

    顿时,庭内的气氛有些僵持,方觉身前的元郢要起身,我却伸手拉了他一把,阻止了他。我虽犹豫,却也知道当下的情势,才要挪动步子走出来,却忽然听到皇甫宣说道。

    “却是与寡人的夫人有几分相似。但却不是。临行之前若不是寡人将与夫人道别,也怕是会怀疑,眼前这位便是夫人乔装。”

    皇甫宣的这一番说法,倒让皇贵妃有些讶异。他却笑着向皇贵妃解释,“偏巧,寡人与这位小兄弟倒曾有过一面之缘,前日里在韶宫偶遇也是惊讶得很。只是,寡人的夫人本欲同行,却在数日前染了风寒,不便出行。”

    皇甫宣当着满庭的北韶朝臣直接否定了皇贵妃的意思。却因口口声声称南埕王后为夫人引得庭内诸臣连连赞许。

    “南埕帝君与王后的感情竟是这般浓切,倒让本宫有些羡慕了。”皇贵妃这厢却也极快做出了反应,只是话说一半,她再度瞟了一眼过来。

    我当做没看到。

    元郢坐在位上毫不理会这将将发生的一切,从我的角度看去,他的面上看不出半分的表情,不喜不怒,这庭内一众人的议论纷纷好似他并未听到一般,神色冷淡,两指轻执酒杯。

    皇甫宣却迎合诸臣的议论,笑言,“虽与寡人的夫人有那几分神似,却不似她的精致,不知是否是因为北韶的水土不如南埕养人。”

    庭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皇甫宣亦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掂起酒杯却隔空与元郢相敬,一口饮下。

    皇贵妃以我来挑拨他二人,没想到却计划失败。她虽极力拉拢皇甫宣,没想到,皇甫宣竟主动向元郢示好。

    我这才偏过头去看向她,有些好笑。

    她太高估我了。皇甫宣与我的那场婚姻,不过是一场交易,她试图以我来动摇皇甫宣的心意本就是整个计划中最大的失误。皇甫宣身为南埕帝君,怎会轻易承认王后不在宫中的事,更何况,以皇甫宣的性格,我对于他远没有元郢来得重要,即使有人刻意挑拨,他又怎会因为我而得罪元郢呢。

    我松了一口气,虽然一早就猜到了这一切,却还是担心着剧情不按照我设想的发展。只是这时,某个人却饶有兴致的看着庭内的一切,原来他早已清楚了。

    宴后,我们前脚才踏出琼天宫。琼天宫的奉公公就已经候在门口等着了,见我与元郢一前一后走出,他迎了上来躬身行过礼之后,“殿下,皇贵妃娘娘请这位公子**一叙。”

    元郢只在眨眼之间,便以将来人的心思用意看了个明白,他侧目询问我的意思,我点了点头,元郢轻舒了一口气,彷若是在说,你要是真想好了去见她那便去罢。“我在花园里转转,晚些来这里接你。”

    他如此说,便是给了奉公公一个警告,他却并不急于离去,看着我,眼神中散不去的无可奈何,不知为何,我觉得他此刻格外心疼,他伸手拢了下我额间略微凌乱的发丝,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挥了挥手,示意我进去。

    我虽然意外皇贵妃会在宴后就来找我,却仍是有所期待。

    可是脑海里却始终忘不掉元郢那一瞬的眼神。

    我跟着奉公公走进琼华宫的内殿,奉公公禀告过后便传我进去,然后自行退了出去。我小心翼翼走了过去,竟在内殿中又看到皇甫宣。

    皇贵妃原本坐在主位上与他闲聊,见我进来,却十分熟络地迎了过来,拉起我一同坐下,然后向皇甫宣说道,“之前未能告诉你,音儿本是我的女儿。”

    我瞬间如遭雷击一般,没想到她会这般轻易就承认了与我的关系,我又惊又喜,只是呆呆地看向她。

    她却毫不意外,亲昵地抚了抚我的脸颊,“这么多年了,让你吃了不少苦吧。”她看起来有些失落,抬手轻轻拭过眼角,像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皇甫宣,她牵着我的手放在她手心里,拍了拍我的手背,又说道,“这本是多年前的秘事,音儿,对不起,因为现在的情况,本宫不能与你公然相认。”

    皇甫宣的神色中看不出异常,不过却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认亲似乎有些兴趣,皇贵妃的这番话无疑让他有些吃惊,但是他很快便消化了这个所谓的秘密。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我不由得问出口,带着满腹的疑惑,“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认我?”

    皇贵妃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破绽,那内疚,那伤心,都不像是演出来的,她却像是有意说给皇甫宣听一般,“本宫知道,你是特意来找寻身世秘密的,可毕竟二十多年了,你父王也不在世了,而如今,本宫却已成为了北韶的皇贵妃,这一切,不仅仅是回不去了,更是只能埋藏起来的往事,一旦这些过往被翻开,本宫与你都很危险。如今见你觅得南埕帝君这样正直仁义的夫君,本宫也算得上是了了一桩心事。”

    我一怔,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皇甫宣低头浅笑片刻,坦然迎道,“皇贵妃本就知道,昭华已至北韶,那今夜宴上,便是试探寡人的心意吧。”

    “数日前,在韶宫一场兵变中,本宫虽然独揽大权,却意外知晓了音儿的身份,才特别让人去暗中查探,本宫知晓她是冒着何种危险出现在韶宫之中,却不能与她相认,唯恐稍有差错使她身陷危机。今日宴上,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不过见南埕帝君如此袒护音儿,本宫才放下心来,让你二人前来,将这些话说给你们。”

    “娘娘不必如此客气,您既然是昭华生母,于情于理也是寡人的岳母,寡人亦是小婿而已,不必以南埕帝君称呼,昭华与寡人也从未这般生疏,娘娘不妨以小辈称呼,免得让夫人心里不舒服。”皇甫宣滴水不漏地回应。

    皇贵妃在这一来一去间似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显。

    原来,失望落空会是这样的心情。

    从期望而来,到初听闻她承认与我的关系,我虽然震惊,但也是开心的,心想着即便不能相认,但她知道了,也就够了。从开心到绝望,竟不想会这么快。

    皇甫宣像是有所察觉,却也是不着痕迹地起身,“天色不早了,娘娘早些休息吧,寡人送昭华回去。”

    “如今韶宫危机重重,你若真的担心音儿的安危,便带她一同回去吧。”

    这厢我才起身,还没走出去两步,便听到她如此说。

    方觉察她此刻用意竟是这般阴险,心里的极大落空却已经不是一个寒字可以说明的了,原来,与我的相认也是在她苦心设计之下。

    皇甫宣本来已走离数步,听到此话停在了原地,只有那片刻迟疑,他转过身来走到我身边。

    他低头看着我。

    我知道,这已经落下的眼泪却是被他看了个清清楚楚。

    但是我很怕他有一丝一毫的动作,都会让我身后的那个女人发觉,我不想在这一刻,在她的面前丢下最后的尊严。

    皇甫宣牵起我,他越过我,我清楚地听到他说。

    “昭华是寡人明媒正娶的夫人,没有人能伤害她,她是我南埕的王后,伤她便是与整个南埕为敌。她若想留下,寡人便不会带她走,她若是想走,寡人也绝不会将她留下。”

    。。。

第69章 霓山遇险() 
“身在宫廷,自然有许多的事是身不由己的,倒没必要去计较得太多,利益权势面前,亲情是最不值一提的。”

    一路从内殿走出来,皇甫宣跟在身后,却突然说道。

    我停下来,心绪大乱,“你说,她为什么这么对我。”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

    “四国之中,何人不是在种种磨砺下走过来的,只是你从前被保护得太过周全,才觉得这样的事难以承受罢了。”

    “你这样说,我并不否认。”心中苦涩得很,却认同了他的说法。

    “你若想在这高墙之中立足,在这尔虞我诈的残酷中生存下去,便要学会自己去面对,不要凭心去想,要用脑袋去想。情之一字,总是会成为你的枷锁,本以为你从你父王的事中跳了出来,没想到,你又陷入了生母的纠结里。”

    他抬起头去仰望夜空,今夜无月,却有无数繁星。

    “霍钰之死,你做得很好,但总不能等到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消失了,才慢慢打开心结,宇文太子着实是个值得依赖的人,你若困于皇贵妃的事之间,不仅自己难过,也会拖累了他。他们之间,迟早会有一场争斗,若是迟早都要舍的,不要到最后再舍。”

    若是迟早都要舍的,不要到最后再舍。

    皇甫宣侧目,却径自看向琼天宫外。他对我笑着说,“看,他来接你了。”

    我顺着他看去,元郢站在那里,着了一身的星光,他目光原本清冷绝然,却在这一瞬间,微带笑意。

    “人,寡人还给你了。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事,可好像还是在伤心,你带回去吧,好生照顾着。”皇甫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元郢,十分洒脱地说,然后转身离开,没有半分地迟疑。

    看着他离开,我恍然有种凉意渐退的感觉。

    “即便立场敌对,也不得不承认,皇甫宣为人坦荡,确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君子。”元郢说得如此坦白,他低头牵过我,转过身,拉着我离开琼天宫。

    “幸好。”

    他牵着我,一前一后地走在返回离宫的路上,我跟在他身后,却听得他声音低沉,略带暗哑地一句。

    “什么?”我没听明白,紧走了两步,凑到他身旁,歪着个脑袋问道。

    寒夜,高墙。

    我玩命的在奔跑,好累。

    汗水大颗地从额头落下,脊背处的衣衫湿透,这寒冬的风瑟瑟地刮着,蚀骨般地疼,好冷,冷得眼泪都不由得往外涌。

    呼吸愈发的沉重,我使劲吞了一口口水,揉着酸软的腿,扶着高墙停了下来,双耳充斥地是我自己的气喘吁吁。

    为什么,为什么我跑不出去。

    眼前,不远处,我忽然看到元郢站在那里,周围的一片漆黑,我只看得到他那一袭月白,如得救兵一般不顾一切跑向他。

    还未来得及说话,胸口一阵剧痛。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看着那刺进胸口地匕首周围,一时间晕染开来的鲜红,他未收回的指尖还染着我的血。

    凉意渐渐涌上了全身,是疼,是疼,还是疼。

    我捂着胸口,疼得不能自己。。。。。。

    一个狠狠地抽痛,我猛地挣扎着,从梦里醒了过来。

    周遭是如梦境中一般的漆黑,那梦中人熟悉的脸此刻就在眼前,他的喘息声均匀,他的心跳平稳,我松了一口气。

    我将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刚刚梦里的画面。

    “如果你不打算也刺我一刀报仇的话,那就好好睡觉吧。”本应睡着的人却在这一片漆黑中默然开口,他的声音贴在我耳际说道,他呼出的温热散在我的半边脸上,如同在哄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他伸手将我向他怀里揽了揽,有节奏地轻轻拍着我的背,“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为何,会知道我做了什么噩梦,为什么会察觉到我最害怕让他知晓的那个梦。可是话我并没有问出来,而是让深藏在了心底。

    “你一个激灵醒来的时候,我便察觉了,你捂着自己的胸口,万般惊恐的看着我,我又如何不知你做了什么样的梦。”

    原来,他是知道。连我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他却全都在意了。

    第二日,元郢将尽地主之谊,引皇甫宣游览霓山,一大早下人就在收拾东西,我带着倦意被拉上了马车。

    “你们去就好了,为什么偏偏拖着我。”昨夜做了噩梦,我的睡眠显然不够,两个眼皮不停地打架,十分不理解。

    某人倒是清冷得很,闭目养神,一言不发,正襟危坐。

    纵使眼前的人再好看得像幅画,我此刻困顿极了,也是无心欣赏。

    跟在后面的马车却在指使之下追了上来,与我们并行,透过车窗,皇甫宣对元郢浅笑着说道,“没想到,还要劳烦太子殿下做向导,游览北韶风光。”

    原本双目微垂的某个人,听闻此话,长长的睫毛稍一翻动,睁开了眼睛。唇畔带着笑意,神色间却似笑非笑,侧过头去回道,“原是我夫人在宫中憋闷得久了,晚上做了噩梦,我于心不忍才想带她出来走走,南埕帝君不过是顺便而已,不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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