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娇娘- 第9部分

　　　　忙了一阵，就到了晚膳时间了，这次是于氏带着陆知然，和娇娘三人一起用饭。圆桌上有大概五六碟素菜，其中还有桂花蒸藕，没了素烧鹅。

　　　　娇娘还是只吃了半碗就饱了，于氏连声说不行，将伺候用饭的王嬷嬷训了一顿。

　　　　陆知然也在一旁说：“妹妹，你这样会长不高的，要像小树苗一样多喝水，多吃饭，才能长成大树。”说着还让素雨添了碗饭，说要给娇娘做榜样。

　　　　娇娘无奈，只得又多用了小半碗。

　　　　于氏满意的笑了。

　　　　饭后，等于氏指点陆知然描完三张大字，回了东屋，于氏才将秋雁叫进来问话。

　　　　娇娘下午补过觉，晚饭又吃多了，也还没睡下，坐在一旁玩九连环。

　　　　“娇娘，你为什么收了秋雁当丫鬟？”于氏没问刚进屋就跪下的秋雁，反而问起了陆娇娘。

　　　　娇娘愣了一会，说：“我见她哭的很伤心，就像我找不到母亲一样。我不想她那么伤心。”其实，当时秋雁那一跪，娇娘好似从她身上看到了上辈子的自己，不甘心，不如愿，想挣扎却逃不开。她解救秋雁，就是在解救上辈子的自己。

　　　　“不是还有个小丫鬟，叫冬草，你怎么没把她也带来。”于氏虽然这几日没在娇娘身边，可当时是她点了冬草伺候娇娘。

　　　　“冬草很好，可是她老是不听我的话。”娇娘想起素雨当时说过，于氏不喜欢说假话，便实话实说了，“她只听妈妈的，王嬷嬷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都不听我的话。”

　　　　“你做的很好，丫鬟是伺候你的，要是不听你的话，就要指出来，让她改正。”于氏夸奖道：“不要因为是上辈给的，就有所顾虑。”

　　　　“我看她老实忠厚，抬她去照顾你，必定会忠心于你，没想到却不是。”于氏接着说：“你现在还小，上京我再给你挑几个好丫鬟。”

　　　　“秋雁，你现在可以将你的事告诉我了。”

第十八章　了然（）　
秋雁把连老夫人想将送她去书院伺候二爷的事情说了。

　　　　“这不是好事么？听说你娘想将你给三弟做姨娘，二弟身为秀才，读书也很有老太爷风采，将来定会中进士，入朝为官，不比家中不学无术的三弟强上百倍。这样的风流人物你怎么不愿意了呢？”于氏问道。

　　　　“回夫人，这几年老夫人送到书院去伺候大爷和二爷的丫鬟没有十个，也有九个了。除了大爷留下过一个，其他的都被退了回来，退回来后，老夫人也不管不问，还嫌弃她们不会笼络人，后来就都给赶到庄子上去了。”秋雁回道，“好点的还能嫁个庄头，差点的就随便许给庄子上的闲汉了。”

　　　　“那是别人，你娘可是夫人身边的红人。”于氏轻笑道，“以你娘的本事，你还能被退回来？”

　　　　秋雁低头没说话，捏着衣角，好一会才说：“我娘说二爷将来为了仕途一定会娶个高门的媳妇，若是主母强势，后院等人决不会好过；若是主母柔弱，二爷看在岳家家世上，也会多多怜惜主母，后院等人只会更加难过。三爷虽然不学无术，却是个怜香惜玉的人，给他做姨娘是福气。”

　　　　于氏听了很是惊奇，这丫头的娘刘嬷嬷竟然能看的如此透彻？便让她接着往下说，“那你就去伺候三爷呗，以刘嬷嬷的手段，还不能塞个丫头进去？”

　　　　秋雁想起了三爷，红了眼眶，“三爷要娶彩绣坊家的大小姐，那个大小姐可是临安城有名的女阎王。曾经拿鞭子抽过自家店铺的掌柜，说那个女掌柜勾引她父亲。这样的主母，那敢在她手下讨生活。”

　　　　“哦，彩绣坊？就是那个出了天水一色的董家？”于氏听她这样说，来了兴趣。

　　　　“是她家。娘亲一听说三爷定了这门亲事，就劝我死了做姨娘的心。”秋雁回道。

　　　　“不是说董家只有一个独生女？难道就是她。”于氏思索着。

　　　　“就是她，以前传着她会招人入赘，不知道老夫人怎么就和他们家联姻了？”秋雁说。

　　　　于氏微微点头，心想：她父亲于厚恩向来清高，现在于府已经到了要和商户联姻的局面了，看来自己出嫁后这几年，于府落败很厉害。并且这连氏吃相太难看，竟然找了只有独生女的董家。董家小姐嫁进来，彩绣坊必然会一起带入于府，到时候一匹千金的天水一色，也就一起带来了。也不知道这卖儿子的来的钱财，连氏用着安不安心。

　　　　于梦婵去南院私会也有了理由。于府已经落败，于梦婵刚刚十七，还没有婚约，定然会着急，看来是打算给自己做红娘了。

　　　　这事只怕也是于梦婵自作主张，连氏还不清楚，自己写信要给于梦婵介绍上京的亲事，连氏也反应的很是高兴。

　　　　于氏反思着，是陆老爷英俊潇洒、魅力无边，还是自己平时表现的太过软弱？想做陆老爷姨娘的人还真不少，眼前这个跪着的也有这个意思呢。

　　　　“我们家老爷年纪也大了，你不嫌弃？”于氏嘴角上扬着问。

　　　　陆娇娘手里的九连环快要解开，听见于氏问的话，吓的手一松，掉在了地上，叮叮当当一串响声。

　　　　“母亲，我不知道秋雁竟有这样的想法。”娇娘瞪着秋雁，“她竟然是要来做姨娘。”

　　　　秋雁低头跪着，也没有反驳。

　　　　于氏对娇娘笑道：“夜深了，娇娘先去歇息吧。”又给秋雁说，“你的心思我知道，现在好好伺候娇娘，我去将你的身契要过来，其他的事回上京再说。起来吧，出去让素霜进来，今夜先让她值夜。”

　　　　秋雁支撑着站起来，大概跪了时间长了点，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娇娘没想到秋雁竟然立志当姨娘，还是要来做自己父亲的姨娘，惭愧的对于氏说：“母亲你将她赶走好了，她有这样的想法，还留着她干嘛？”

　　　　于氏摸着她的头说：“娇娘，你可不能看不起姨娘。”

　　　　陆娇娘自幼跟在于氏身边长大，和生母吕姨娘不亲近。于氏以为娇娘看不起姨娘是因为吕姨娘，便教导她不能看不起生母。却不知，娇娘是因为上辈子自己做过姨娘，才这么激动。

　　　　“有些人出生便是福贵，不用奋斗就回有好的归宿。但还有些人，生来贫困，为了生存，不得已才走的这一步。你可不能带着偏见看人。”于氏教导着说。

　　　　“秋雁不愁吃喝，不做姨娘也能生存下去，她就是贪图富贵。我本来以为她不愿意去书院，才救她出来，谁知她是打的是这个主意。”娇娘气呼呼的说道。

　　　　于氏惊奇她不过四岁便能挑出自己话里含糊之处，又看她气鼓鼓的脸蛋很是可爱，笑道：“真是个小聪明！有道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世间，到也有那些为世间俗物所动的人物，可惜太少了。大多数人都是这山望着那山高，都想跟进一步。”

　　　　陆娇娘望着于氏，低声问：“我姨娘，她也是想更进一步么？”

　　　　于氏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说：“你姨娘是生不由己。”

　　　　娇娘盯着于氏，于氏却没有给她解释的意思，只说夜深了，让她歇息。

　　　　接下里的两三天里，每次用完早饭和晚饭，陆知然会描三张大字。然后于氏也没布置别的功课，他就领着陆娇娘一起玩。

　　　　娇娘向他展示了自己刚学的上树技能，惹得陆知然羡慕不已。一改他小大人的古板样，妹妹长、妹妹短的求着娇娘教他。

　　　　陆娇娘教的认真，陆知然学的也快。后来两人经常一起去后山树林比赛谁爬的又快又高，灰头灰脸的回来。素雨刚开始还抱怨一两句，于氏却放任他们，只说：“能玩就去玩吧，注意安全。长大就没机会了。”

　　　　这天，两人爬累了，正坐在树枝上歇息，只见远远的秋雁跑了过来。

　　　　她边跑边喊：“小姐、大少爷，你们在哪？快点下来，老爷上山来接夫人了。”

第十九章　变故（）　
陆娇娘听见秋雁远远喊道：“老爷上山来接夫人了。”

　　　　一个翻身，从树干上滑了下来。陆知然紧随其后也从树上下来。

　　　　“父亲当真上山来了？”陆知然高兴的问秋雁。

　　　　“是的，奴婢亲眼见到的。”秋雁回答。

　　　　“太好了，娇娘，父亲亲自上山来接我们回去。”陆知然对娇娘说。

　　　　陆娇娘回想着秋雁昨天说的话，抬头去看秋雁的脸，秋雁果然脸色潮红，一副春心荡漾的神情。

　　　　娇娘鄙视的看了她一眼，跟在陆知然身后走了。秋雁知道娇娘现在对她成见太深，也没多说什么，跟在他们二人身后一起回来。

　　　　娇娘一进院子，就看到正屋坐着喝茶的中年男子，此人面如冠玉，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

　　　　明明已经快到而立之年，面相看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和于氏并排而坐，竟似比她年轻甚多，两人看起来着实不像夫妻。实在是于氏相貌太过平庸，两人坐在一起，对比着陆老爷陆远山的相貌堂堂，更显于氏脸大眼小。

　　　　世人常说相由心生，陆娇娘却不认同。上辈子见过太多面如桃花心如蛇蝎的女子后，娇娘看人更多喜欢观察别人的眼神，表情可以骗人，眼神可骗不了人。

　　　　王嬷嬷和冬草眼神里带着贪婪，这种人是只要给他们好处，就可以将自己的主子出卖的。

　　　　于氏虽然面目平庸，可看她的眼神中却充满着真诚，这种真诚是发自内心的，所以娇娘很信任于氏。

　　　　陆远山上辈子对娇娘向来不闻不问，不会对她露出一丝笑意，此时一双桃花眼看过来，看的娇娘一愣。

　　　　陆知然和陆娇娘二人进屋给陆远山行个礼，喊了声：“父亲大人安好。”

　　　　陆远山点点头，对他们笑了笑，说：“两个小猴子回来了，快去换了衣服，我们等下就下山了。”

　　　　陆娇然见陆远山和蔼可亲，与上辈子对自己凌若冰霜的态度很是不同，暗暗惊奇。

　　　　想来现在陆远山年纪未过三十就已经是嵊州知州，已经是官从五品，正是中年意气风发之时，他这时怕是怎么想不到这辈子最高也只能是个五品官了吧。

　　　　上辈子陆远山任完嵊州知州，就调回到了上京礼部任职，可惜在位二十年，却是调来调去，从未升迁。

　　　　素雨带着陆知然回东屋去收拾，王嬷嬷也领着娇娘去了西屋。

　　　　出门前，娇娘听见父亲陆远山还在对于氏说：“夫人此行太过辛苦，为夫未能陪在身边真是失职。”

　　　　于氏倒是不动声色的回道：“老爷公务繁忙，千万不可因为愚妇这些小事就此耽搁。嵊州三年任职期也快满了，老爷还是以公务为重。”

　　　　娇娘心中默默想着，真是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陆远山的随从喜来，早已安排好三个竹轿，午饭后于氏等人便坐了轿，一行人离了石音寺，下到朗山半山腰，又有三辆马车等在这里，陆远山和于氏一辆，陆知然和娇娘王嬷嬷一辆，剩下丫鬟婆子带着行李都乘最后一辆，另外还有随从并着护卫几人骑马随行。

　　　　行至临安城外，便拐入官道，准备直接回嵊州。

　　　　谁知刚行两三里，于氏腹中突有不适，起身一看，居然又落红了。

　　　　众人不敢耽搁，急忙掉头回去，随从护卫兵分三路。一路去了于府，通知连老妇人晚上要去落宿；一路快马加鞭去了临安城最大的医馆宝仁堂，前去请大夫；最后一路继续留守马车快行护送去临宝仁堂。

　　　　陆远山陪同于氏在第一辆马车上，素雨和素霜跟车伺候，王嬷嬷因是个妇人，有过生产经验，也去第一辆马车帮忙。

　　　　娇娘和大哥陆知然留在第二辆马车，秋雁跟着照看。两个小童在马车里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怕，妹妹求来的药王护身符娘亲还带着，娘亲定会没事的。”陆知然突然开口道。

　　　　“恩，药王菩萨一定会保佑母亲的。”娇娘跟着大哥陆知然的话说。却想，上辈子于氏是七八月去世的，现在不过三月中旬，这次定没有大的风险。

　　　　不过难道上次于氏也是在回嵊州的途中突然腹痛，被迫转道回了于府，后来才会留在于府养胎，命丧于府？

　　　　三辆马车一路来到宝仁堂，早有大夫准备好了前来接诊，娇娘和陆知然连马车都没下，直接就由护卫送去于府。

　　　　陆娇娘在马车上胡思乱想，回于府确实不是个妥当的办法，可现在也没有比着更好的办法了。

　　　　来到于府，连老夫人准备也算得当，早就派人将朝霞阁收拾妥当。

　　　　于氏身子不便，就将床铺安排在东厢房里，好在西厢房也算大，陆知然的东西搬过来也能摆下。只是一众丫鬟的住所全搬到后罩房了。

　　　　待到傍晚，于氏也由下人用小轿抬了进来，直接住进东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