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轸花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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轸花辞-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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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身亡。

    如此精彩绝伦的一场打斗,看的青莼目瞪口呆,心里不禁默默地生出几分钦佩之情,略微挽回了他在她心中的形象。

    除去了口中白布和腕间束缚的女子,经历一场虚惊,陡生劫后余生之感,激动和委屈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最后终于找到里倾斜窗口,通过一双剪水双瞳,化作星星点点的泪滴。她跌跌撞撞地扑进男子的怀中,哭泣道:“大哥,你可来了。”

    一直以僵直麻木表情示人的男子,在妹妹的拥抱中,找到被需要和依赖的成就感,极大地满足了他空虚的亲情,为此他稀罕在外人面前毫不避讳地奉献出了珍藏的温柔情怀。他摸着女子的长发,把她的头深深地压在自己的身前,痛惜而又自责地哑声道:“小影,莫怕。有大哥在,决不允许有人敢欺负你。”他喘着粗气,显然是经过了一场厮杀,消耗了不少体力,口中呼出的白气,像一片雨云,温热了女子的绀发。

    两人温情相拥,的确感动了一直坐在他们身边无言观看的青莼,在这美好的时刻,三人似乎已经忘记了还有一个观众。

    老二被男子踢翻,受伤不轻,在男子与兄弟大战的空隙,盘腿调息,等伤势被他强力控制住之时,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被杀,试问他怎能吞得下这口气。他一直在旁虎视眈眈,就在三人忘情之际,复又拾起银刀在男子背后偷袭。

    男子捂着一只手捂着妹妹的头,带着妹妹矮身微蹲,从他手臂下躲过,窜到老二身前,手肘如棒,捣在他柔软的肚子上。老二痛叫一声,劲力四泻,刀子受他手中余力所牵,从男子头顶飞过,男子瞬间直起身子,手臂向后一探,直插对方咽喉,如铁五指,以对方喉咙为支点,将他整个抛到自己身前。老二的身子似烂泥在地上滚了一圈,口吐鲜血而亡。

    至此三位歹徒全体命丧男子手中,尸体横七竖八地散在地上。男子眉头不动,眼皮不抬,神情不变,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地胜利之喜和鄙夷之态,好像杀个把人对其来说跟吃家常便饭没什么区别。

    男子替妹妹带上风帽,好言相慰,女子收了眼泪,他唤桔梗搀扶小姐,避开地上的死尸,站在墙边。他则跑去赶马车,预备用歹徒的马车送妹妹回家,他挑开车门上的黑布帘,发现车里居然还有五六个与他妹妹年纪相仿的少女,都被捆绑严实地塞在车中。女孩子们听到车外的打斗声,手不能动,口不呼喊,几个人像一窝被老鹰围堵的兔子,颤抖地蜷缩在一起,用写满恐怕的双目求饶似的看着来人。

    男子呼喝着叫她们下车,命她们背对着自己排成一排。他拾起老二甩在地上的长刀,割开了她们手腕上的绳索,把刀重新扔回地上,冷声道:“走吧。”

    女孩子们将信将疑地低声交头接耳,见他撇头看向别处,一副冷面冷心不屑理她们的样子,心中更添疑惑。她们恐横生枝节,依次到他身前经过,连道谢的话都没说就跑了。

    青莼将匕首掩在袖中,扶着胸口,勉强可以行走。好歹对方也救了她的性命,她放弃了一走了之的打算,出于礼貌,一瘸一拐地走到男子面前,道了个万福:“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女子清喉娇啭,如黄鹂隔叶空鸣。男子将空洞的眼光聚合到女子身上:见惯了城中贵女的浓妆艳抹,花枝招展,女子简单的打扮似一股清新的春风,迎面而来:披肩长发,额垂刘海,微睇绵藐,长眉连娟。竹青色的棉布长裙随风摆舞好像濛濛雨雾下河畔的依依杨柳。

    男子心中突地跳乱节拍,他厌恶地瞪了她一眼,轻飘飘地说道:“我是为了救我妹妹,不是为了救你。”

    青莼是个有骨气的女子,心道你不理睬我,我便也不用把你的救人之举放在心上,她回敬了一个蔑视的眼神后,举步转头。

    “青莼,青莼,你在哪儿?”他闻得一句模糊的叫声,着急忙慌地回应道:“来了。”

    起风了,风卷沙尘,从她正面刮过,似乎有意惩罚男子的无礼,她的头发被风拂起,像一块黑色的绸布扑打在站在下风口的男子的脸上。男子用手护脸,双眼被迷,秀发丝丝散开如布上的经线,冲进他指缝中。

    她向灯火阑珊处艰难地逆风而行,待她走远,风亦静止。男子放下挡在脸前的手,一朵黄瓣红芯的伞状樱草从他中指和食指的缝隙中滚落到手心。他合起五指,将花朵抱住,花朵上还残留着青莼头上的蓍香。(。)

第十三章 花非花来雾非雾(一)() 
一队在街边巡逻的官兵听到此处声音异常,争斗和惨叫声,此起彼伏。待请示了长官后,他们谨守军人保护百姓,维护城中治安的使命,手执长矛长枪,踏着整齐划一的步子,将马车和几人团团围住。

    领头之人骑着棕红骏马,豹头环眼,燕颔虎颈,仪表堂堂,手执马鞭,高声喝道:“大胆贼人,胆敢在天子脚下,杀人斗殴。还不速速投降,通报姓名。”他不像其他兵士,手握长矛,而是腰悬红缨长剑,身上所穿铠甲与其他士兵有所不同,应当是这一队长安守军的头头。

    男子在车厢里找了舒适的地方把妹妹安顿好,放掉黑布帘,跳下马车。他眉头攒动,浓眉如倒悬利剑,寒目眯起,似怒气已极,两指合并,指着问话之人,怒斥道:“凭你也配问我的姓名。”

    “韩麟校尉,此处出了何事?”领头之人名叫韩麟,他调转马头,身后士兵分开一条路。

    一人优雅从容地款款走近,眼见着千钧一发的危急之势,不焦不躁,面带笑容地颔首先是问候了韩麟,接着又默默地跟车边怒发冲冠地男子打招呼。男子不服气得收回手臂,背转身子,露出不屑与韩麟等人为伍的厌烦神情。

    “佳珩兄。”韩麟滚鞍下马,走到他跟前,很熟络地拍着他肩膀,挤眉弄眼地大笑道,“怎么今个就你一个人,我还想着可巧遇见你,能一睹上官小姐的芳容呢。”

    施佳珩尴尬一笑,劝他莫要胡言乱语:“你若是眼馋,不如求求顾将军帮你引荐引荐。”他摊开手掌做了个请的姿势,拉着他男子所立处走去。

    韩麟听得施佳珩的介绍,恍然大悟,眼光对着他来回巡梭,似乎不大相信,抱拳迟疑道:“哦,我道是谁,原来是太子东宫的左卫率顾朝珉顾将军,失敬失敬。在下韩麟是这长安城中的步兵都尉。”

    顾朝珉板着脸,冷声道:“都尉亲自上阵,歹人还能在城里明目张胆地拐卖良家妇女。难道都尉手下的兵将都是饭桶吗?不如全都打发回家耕田种地吧。”士兵们被他的训斥吓得面面相觑。

    韩麟怒极反笑,手紧紧地握在剑柄上,整个人好像即将出鞘的利剑,绞杀对方易如反掌。他傲然指着地上的尸体,声音中透着不满:“圣上英明,唯恐有不法之人趁元宵解禁,浑水摸鱼。特下旨命长安守军的各级将领通宵巡视,我等尽忠职守之时,将军却在与民同乐好不快哉。此外”

    他拖长尾音,阴笑道:“将军统领东宫一半禁军,职责是保卫太子,据我所知,此处并非将军管辖,将军在城中随意处置人命,有越职之嫌吧?”说道这里,他自觉将已把对方驳得哑口无言,得意之情通过拔高的音量,向他的手下宣告自己的权威。士兵们受到鼓舞,抬头挺胸,精神抖擞重新拾起了做军人的尊严。

    “而且,将军口口声声称这些人是穷凶极恶的歹徒,证据呢?谁能证明,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吗?”胜券在握的韩麟拔高声音,阴险地反将一军。

    顾朝珉犯了个低级错误,他不该自作主张地放走所有的受害女子。长安城毕竟不是他家开的,即使是杀了几个歹徒,也须向京兆府说明情况,交由官府处理,何况是当街杀人。正因他顶着顾氏长子,贵妃侄子的头衔,更要谨防旁人告他一个恃宠而骄,仗势欺人之罪,连他的太子表兄都不敢公然地在朝官面前耀武扬威,而他却从不将别人放在眼里,白白地得罪人,实在不是为官做人之道。施佳珩在心中默叹一口气,很为他将来的仕途担心。现下只有他出马,充当和事佬,化解两方怨气了。

    施佳珩笑意盈然地分别握住两人的手,劝道:“误会误会,两位都是在下的至交好友,瞧我的薄面。今日就偃旗息鼓,握手言和,何必闹得不欢而散,徒惹外人笑话。”他将两人的手叠交在一起,两人别过脸去,互相不搭理,似乎是强压心中的厌恶。

    “我能证明。”一声微弱却坚定柔和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马车上的黑布帘被撩开一角,一张端丽冠绝的脸从中亮出,女子的目光略有些慌乱,像在飘荡不定的空中柳絮。

    顾家二小姐,小字梦影,是顾辰大人的掌上明珠。面对这样一位娇娇弱弱的名门闺秀,三人的反应可谓各不相同。

    名门秀女的面容岂是人人可见的,施佳珩为顾及顾二小姐和顾朝珉的颜面,命令所有士兵全部收回武器,面目朝外肃立。顾朝珉似乎对于好友的周到礼数很是受用,微微欠身表示谢意。韩麟则完全看呆了,盯着顾梦影的双眼里写满了痴迷。

    施佳珩清咳了一声,好意提醒韩麟莫要越矩。顾朝珉阴沉着一张脸,怒意满盈地朝顾梦影挥手道:“你快回车上坐着,这事你别管。我自有办法处理。”

    顾梦影以为大哥是因她随意在陌生男子面前露面而生气,殊不知他气的是韩麟。她有些心虚,双手紧拽布帘,给予她不能放弃的力量。她的声音更加低弱但仍坚持初衷:“我愿意去府衙说清原由,当堂作证,洗脱大哥冤屈。”

    韩麟猛然一见顾小姐,三魂丢了两魂半,早已把顾朝珉得罪他的事抛到九霄云外。

    施佳珩乘韩麟呆愣之时,拉顾朝珉到一旁,压低声音耳语道:“既然顾小姐如此识大体,你就不要推迟了,省得留下把柄为人诟病。为今之计,还是要先派人通知京兆尹司大人,彻查此事。另外要即刻封锁长安城,疏散街上百姓,防止有歹徒的同伙挟持被拐妇女逃走,否则就石如大海,难以追捕了。”

    他说完之后又勾着韩麟的肩膀,韩麟觉得肩膀一沉,才缓过神来:“韩将军,要以大局为重。顾大人的千金差点惨遭荼毒,顾大人和贵妃娘娘闻之此事,定然不愿善罢甘休,到时定你们个失职之罪,该如何?这帮歹徒胆大包天,今日皇室贵女出游甚多,若是她们金体玉质有损,咱们都难逃干系。你看是不是劳您大驾随我们到京兆尹府衙一趟。”

    顾梦影如梦幻一般的脸庞消失在厚重的黑色幕布之后。韩麟略感可惜,眼光不舍得离去,脸呆呆地冲着车帘道:“好说好说。”

    顾朝珉陪着妹妹坐在马车里,施佳珩掌绳驾马,韩麟骑马在前面开路,长安城里三位年轻有为的将军亲自为顾梦影充当护花使者,此事若传到坊间,顾小姐的风头可够皇都里各家小姐妒忌好一阵子了。

    可顾小姐望着哥哥那张千里冰封的脸,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一心想逗哥哥开心,却不知该说什么。马车的车轮驶过猜灯谜的街道,顾梦影灵机一动,兴奋地说道:“啊,哥哥,我被他们这么一唬,倒让我猜得刚刚咱们抽到那两个灯谜,各打两个事物,合起来打一个成语。你抽的是矛,我的是盾,古语有云: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应是两败俱伤。”

    顾朝珉正在默不作声地自责,责备自己不该一时心软,听从妹妹的央求,只让她随身带了一个丫头。以往顾梦影出门总是坐着马车,四五个丫头护着,身后一群侍从,浩浩荡荡地堪比公主。她本性清淡,不喜排场,而且人多也不能玩的尽兴。因而今日她恳求大哥轻装简从,顾朝珉本意是不依的,后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不想抹了妹妹的兴头就同意了。

    他该寸步不离地守在妹妹身边,买东西这种小事交给丫头桔梗去办就好了嘛。他越想越烦躁,顾梦影一番好意的话却如一把加旺火势的大火仿佛使他的五脏都燃烧了起来。他心里一凉,又似被人兜头一碰凉水,顿感冰火两重天。这大好的日子出了如此凶险之事,又抽到如此不详之谜,他顿感前路迷蒙,不知是凶是吉。

    天空炸开一朵名为五彩祥云的礼花,竟是今晚最为繁华耀目,最为光彩炫丽的景致。百姓四处鼓掌狂呼,震得大地为之颤动。烟花的余火落在马车的车轮之下,经过滚滚车轮的碾压化为一摊摊灰烬,粘黏在人们的鞋底,散落在凡尘俗世中,又有谁记得它曾经那么肆无忌惮地在最高处绽放过它的光辉。(。)

第十三章 花非花来雾非雾(二)() 
黑色的马尾有规律地施佳珩的眼前甩动,油光黑亮的颜色让他想起了那日坐在楚云汐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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