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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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 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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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那是大姬的女儿,但是,毕竟不是霍家女。

    ——上官安能因女封侯,霍家却没有因为外孙女得到任何恩赏。

    越想越得不甘心,她也就动了争夺皇后之位的心思,尤其是在霍光与上官桀父子交恶之后,她本以为霍光肯定会有所行动,到时候,上官嫱的皇后之位自然保不住,顺理成章地,她的女儿便可以成为皇后了。

    正是这种想法,让她越发心急得想讨好那位负责养育皇帝的长公主了。

    ——当初,上官家不就是通过这位长公主才让那个小女孩入主中宫的吗?

    想到这儿,就无法不想方才公孙遗所说的话,一想,显姬就不由愤怒——她虽然因公孙遗而恼火,却也十分明白,无论如何,公孙遗是不敢随意曲解霍光的意思的。他敢这样做,就必是霍光不愿她与长公主有所接触。

    ——说到底,还是不愿让她的女儿入宫!

    霍光的确是不乐意家人与鄂邑长公主有所接触,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女儿这一层上。公孙遗却是想到了。

    从承光宫回到尚书署,复命时,公孙遗谨慎措辞,小心翼翼地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丝毫没有添枝加叶,只是纯粹地说明经过。

    霍光听着便皱了眉,等他说完,更是一脸不豫,不过毕竟是家事,他也不好与外人多说什么,只是安抚了一下自己的长史:“妇人见识,君勿怪罪。”

    公孙遗连忙应了,见霍光似乎没有多想,立即就开始处理其它事情,不由踌躇了一下,不知自己该不该多嘴。

    霍光一抬眼,恰好看见公孙遗的神色,不由搁了笔,一边让佐吏都出去,一边温和地询问:“公孙君想说什么?”

    公孙遗欲言又止,颇显为难,霍光不由正色了。

    “将军以为尊夫人为何带上女公子?”公孙遗坐到霍光面前,低声询问。

    霍光一怔,随即讶然,看着公孙遗不语。

    公孙遗是霍光的心腹,自然明白,他已经想到,便不再多说,只是挺身端坐,低头敛息,等待霍光的决定,却不料,过了半晌,霍光开口却是道:“君以为……当如何?”

    公孙遗苦笑:“臣是大将军长史。”

    ——他不是霍光的家吏,不想掺和霍光的家事啊……

    霍光不由也苦笑,不过,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叹了一口气,一边执笔,一边轻声低语:“此事不必再提了!”

    公孙遗暗暗心惊,有些拿不准霍光的意思了。正在寻思,就见一片牍板递到自己面前,他连忙双手接过,定了定神,才抬头。

    “封检。送去卫家。”霍光的语气十分慎重,令公孙遗不禁有些紧张,却随即发现,霍光说完之后便再次开始处理公务了。

    公孙遗怔了怔,随后便起身到一旁的书案前,封检牍板,系好缄绳,又在印齿中压入封泥,随即便封检完毕,只差加印的信牍奉到霍光面前。

    霍光搁下笔,接过信牍,沉吟了一会儿,终是没有取自己腰间印囊中的大将军金印,而是取了自己的私信铜印。

    半寸见方的小印钤押在封泥上,稍顿片刻被拿起,便见青色封泥上凸起了“霍君信印”四个隶书字样,方方正正,干净利落。

    公孙遗还是第一次见到霍光的私印,不由就多看两眼,随即便有些惊讶了。

    铜印乃是地位不高之人才会用的,便是公孙遗自己的私印也是以玉石制作的小印。说是小印,实际只比方寸大小的官印略小稍许,霍光这印却只有半寸边长,几乎比一般庶民用的半通章还小了。

    公孙遗心中正感慨霍光的谨小慎微,却在霍光收印的时候,眼尖地发现,小印上用居然不是私印常用的覆斗钮,而是秩千石以上的官吏才能用的龟钮。当然,因为印不大,印钮并不规整,看起来有几分滑稽,不过,的确是龟钮。再细看,公孙遗便看到钮上所系的丝纶还是紫色的……

    “这是家兄所赠。”霍光的声音忽然传入公孙遗的耳中,公孙遗回神,便见霍光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从霍光的眸眸中,公孙遗也发现了自己过于热切的神色,不由赧然低头。

    正是因此,半晌,大将军长史才恍然抬头,惊讶非常地道:“……尊兄……”惊疑不定的语气中颇有几分兴奋。

    霍光被他骤然拔高的音调吓了一跳,笔下顿时一乱,差点毁了一份奏书,不由没好气地道:“对!我的兄长!怎么?君有意见?”

    “没有没有……”公孙遗连忙辩解,“臣只是觉得……景桓侯……会为人准备印信……”

    ——那位骠骑将军会细致体贴至此?

    听到公孙遗的话,霍光的眼角跳了两下,嘴角也忍不住抽动,却到底没有反驳公孙遗的话。

    ——他的兄长少年显贵……一般来说是不会对人如何细致体贴的……

    ——不是没有……只能说少……能让他用心,除了家人还是家人……

    霍光忍不住轻叹,心中满是涩意——当时自己接到这份礼物时是如何欣喜啊……那意味着他的兄长真的视他为亲人了……

    见霍光如此,公孙遗不由更心惊了,两眼乱瞟,发觉那份信的封泥已经固定,便连忙询问:“此信立即送出?”

    霍光定了定神,才正色答道:“立刻送出。”随即又补了一句:“不要让人知道。”

    公孙遗了然地点头,将信收入袖中,行礼告退。

    刚开门,公孙遗便跟人撞到了一起,显然那人一直站门口。

    公孙遗一边揉着鼻子,一边暗暗叹自己今日的运气,对那个小吏的请罪,摆摆手也就罢了,示意对方自便。

    那人的确有急事,顾不得其它,匆匆入内向霍光奏报。

    公孙遗没有走远,隐约听到了一句:“……泗水王……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50、遗腹子() 
诸侯王薨,朝廷自有定制,谁也不曾认为会发生什么意外之事,但是,还就是发生了!不过,丧中出事似乎也是泗水王这一支的传统了。

    泗水王名贺,是常山宪王刘舜的少子刘商之子。

    常山宪王是孝景皇帝的少子,其母是孝景王皇后之妹王夫人,名儿姁。王夫人生有四子,依排行,分别是广川惠王刘越、胶东康王刘寄、清河哀王刘乘以及常山宪王刘舜。因此,母亲是亲姊妹,孝景皇帝诸子中,王夫人所出的这四位诸侯王与孝武皇帝最亲,孝武帝待这四位兄弟最为宽厚——即使胶东康王刘寄涉入淮南王刘安谋反一案,也未曾穷治。倒是刘寄自己惶恐不安,又无嫡子,至死都没有立太子为自己置后,孝武皇帝得报,不仅立其长子贤为胶东王,还将其素来爱重的少子庆为六安王。与其它诸侯王动辄得咎的处境完全不同。

    常山宪王因为是少子,素来受宠,行事自然放肆,骄怠多淫,屡次犯禁,但是,孝武帝多是宽释,鲜少追究。刘舜为王三十二年,于元鼎三年薨,其太子刘勃嗣王,不过,刘勃很快便因罪被废。

    ——常山宪王的长子刘棁是庶出,其母素来无宠,连累刘棁也不被父亲待见,根本不将其算入子女之中,也就没有让其在自己死后分得财物。常山宪王薨后,也有郎官劝过王后脩与太子刘勃,分些财物给刘棁,母子俩却不上当。刘棁自然是气忿不平,等朝廷按制遣使为常山宪王吊摇㈧簟②R,视丧事,立嗣子,刘悦便拼着同归于尽,向使者告发王后与太子在常山宪王病重期间,未曾侍疾,宪王薨后六日即出舍,以及刘勃私奸,饮酒,博戏,击筑,与女子载驰,环城过市,入牢视囚……等等罪状。天子得奏报,即遣大行张骞验问王后脩与刘勃。刘勃心虚惶恐,在官吏逮勃所与奸诸证时,匿之,等到官吏开始求捕涉案人员时,刘勃大急,不仅使人致击笞掠,公然抗拒,而且擅出汉所疑囚者。种种事迹,皆是错上加错,有司议罪时,即请诛宪王后脩与刘勃。孝武皇帝却认为脩素无行,使棁陷之罪,勃无良师傅,不忍诛。没有同意,有司再议,请废王后脩,徙王勃以家属处房陵,方得许。

    毕竟是最亲的兄弟,又是厶弟,见其无嗣国灭,孝武皇帝也不忍心,因此刘勃被废不过数月,元鼎四年,孝武皇帝即诏有司:“常山宪王蚤夭,后妾不和,適孽诬争,陷于不义以灭国,朕甚闵焉。其封宪王子平三万户,为真定王;封子商三万户,为泗水王。”

    ——没有刘悦,是因为告发父母之罪,本身就是死罪。

    刘商为王十二年,于太初二年薨,谥为思王,子安世嗣,一年即薨,谥为哀王,无子。孝武后帝怜泗水王绝,绍封安世弟贺为泗水,至今已二十三年。

    因为路远迢迢,刘贺其实是年前逝世的。

    虽然是正月之中,但是,相关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大鸿胪奏谥,遣光禄大夫前往诸侯王国吊摇㈧簟②R,视丧事,因立嗣子——当然,因为刘贺无子,立嗣子这一步就可以省略了。

    朝廷使者去了,做完那些事情,诸侯王国才能发民挽丧、穿、复土,治坟。因此,很快,谥定了——戴王——使者遣了,大家都认为下面没什么事了……

    ——事来了!

    泗水王太后的上书到了,奏称刘贺的后宫有人怀有遗腹子,泗水国的相与内史却不曾奏闻天子。

    举朝哗然!

    按照规矩,诸侯王无子,要么国除,要么绍封旁系,因为泗水王本就是绍封的,又已经绍封过一次,看起来是上天欲绝其嗣了……反正,朝廷的决定是国除。

    当然,前提是无子。

    遗腹子怎么办?按照汉律,必须等遗腹子出生,才能决定置后、析产等身后事,当然,遗腹子与死者的其它子嗣在权力上没有任何差别。

    当然,那是针对百姓庶民的,汉室百余年,还真没有遇到过诸侯王或者列侯逝后,妻妾有遗腹子这种问题……更重要的是,这一次,遗腹子的问题关系到一个诸侯王国的存续与否。

    百官议论纷纷,但是,大多还是认为,应该等遗腹子出生,若是男,自然是嗣王,不应该国除,毕竟律令就是这样规定,诸侯王同样是汉臣,自然应该是适用。

    廷议之后,霍光与田千秋一起将结果上奏天子,准备颁诏泗水国相。

    十五岁的天子看了一遍奏书,却没有如往常一样点头书可,而是惊诧地看了两人一眼,见两人不解,便又低头将奏书从头看起。

    霍光与田千秋相视一眼,都觉得莫名所以——他们并不认为这个廷议结果有问题……

    两人正在以目光交流,就听十五岁的天子慢条斯理地道:“诸卿廷议就议了这么一桩事?”

    “是!”霍光倾身回答。

    田千秋这两年越来越虚弱,说话也越来越有气无力,不过,见天子眉头紧皱,明显的不悦,再看看大将军根本没有询问的意思,他只能倚老卖老地开口:“陛下圣明,想是臣等所议不妥?”

    “君侯言重了。”刘弗陵连忙摆手,“朕只是觉得,大将军与君侯是不是因为事务繁杂,有所遗漏了……”

    霍光不禁拧眉,垂着头,更加恭敬地道:“臣等鄙陋,恭请陛下指教。”

    田千秋也低头:“请教陛下!”

    刘弗陵见两人这般,脸上涨得通红,眼中却隐隐有兴奋之色闪动。也许是他自己也发觉了这一点,少年天子稍稍垂眼,如羽的眼睫轻颤间便将所有的兴奋之色掩入眼底。

    “朕以为,当先议泗水相及内史之罪。”刘弗陵勉力用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霍光与田千秋同时一愣,随后,田千秋便掩唇咳嗽不止,只能由霍光禀奏:“泗水相及内史,当请未请,律有明则,毋需议。”

    虽然霍光说得一本正经,但是,刘弗陵还是忍不住脸颊发烫,半晌都没有再说话——自以为是了……

    见天子如此,霍光与田千秋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人无声地交流了好一会儿,才由田千秋颤巍巍地道:“陛下以为此议可否?”

    刘弗陵一惊,这才回神,连声道:“可!可!可!……”说着,他便提笔在奏书末尾写下“可”字。

    旁边侍奉的中常侍立刻收起奏书,毕恭毕敬地递到大将军面前,霍光也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展开一些,确认了天子的批划,才收起书简,与田千秋一起请退。

    殿门关上,偌大的前殿立刻一片安静,光影婆娑,丝丝香烟在锦绣重幄间穿梭弥散。

    年少的天子坐在朱纹漆几后,径自沉默,殿中侍奉的宫人、宦者以及中臣面面相觑,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更别说开口询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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