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街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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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街风筝-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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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切记,为人处世,一诺九鼎!事关做人的根本的事情,我受了一辈子的折磨,也不会说出去的。你也不要乱说。中年男子说:知道了。老人忽然语气颤抖:就按我说的做吧。以后要怪,就全算我的错。中年男子忙说:我知道怎么说的。你别再说了。他开始不断地看手表。
  恰在这时候,我的手机震动起来。我看了看,是负责控制逃跑车辆的那组警察发来的信息。博物馆的马老头讲述了在祠堂的地道里遭到袭击的经过,他还说出了其中一个人的名字。那么,院子里的这两个人是谁呢?于是,我走了出去。
  模特忽然停住了,她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说道:向师傅,下面的由你来说说?
  一个白发老头从人群里站起身来,他弓着腰,不住地说:是是是。
  许多网友们都见过他了,那个住在祠堂旁边的卖风筝的老头。
  模特和缓地说:别紧张,你坐下来,详细地讲一下今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发老头又连说了几声谢谢,双手放在膝盖上,前倾着身子端坐好。这是一个历经风霜的老人。他开口了,声音苍老,但是说话有板有眼,颇为沉稳平静,毫无老年人的拖沓哕嗦。
  敝人姓向,叫向镜我。今年六十二岁了。
  向镜我。李奔念出声来。许多人也对这个名字感到了新鲜和好奇。死魂灵抬起头问:请问怎么写?
  向镜我尴尬地笑笑,说:我的名字是私塾先生起的,有些拗口,每次报名,都有人问是什么意思。当初起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希望我做人做事多反省,像每天照镜子一样,多看看镜子中的我,有没有做亏心事,有没有蹉跎了岁月。
  喔。许多人恍然大悟。老辈人起名字果然大有深意。就连一个卖风筝的老头都起了个这么深刻的名字。再看看现在父母们为孩子起的各种名字,什么雄啊宇啊浩啊,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传统文化的失落从中可见一斑。
  我现在住在祠堂边的那个小房子里,平时没事卖卖风筝。退休前,我是搞建筑的。设计房子和编风筝,其实是一回事,都是心中的念头,手上的活。
  刚才,那位警察同志说过了,她在祠堂里的时候,听见了两个人的谈话。是的,是有这么回事。那两个人是我和我的儿子。
  大家的目光纷纷转向老头旁边低头坐着的平头男人。在酒吧里的时候,知道他是那里的老板,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这个老头的儿子。真不明白,这位酒吧老板今晚究竟干了些什么。

44、恩怨
  我儿子叫向宁,是前面那个酒吧的老板,不过,他一直住在我这儿。他没结婚,一日三餐都在我这里凑合。
  今天晚上,博物馆看大门的马老头摸进了这个祠堂里,又钻进了地下室。当时,我正好在地下室里,那个马老头在里面又打又砸,还逼迫着我交出东西,后来,被我儿子撞见了,就打了起来,不小心就把那老头捅伤了。听说被你们中的谁给送医院里了。晚上就发生了这么个事情。
  向镜我言简意赅,做了总结:我知道,伤人是不对的,要是犯了法,一定听政府处理。所以,我就说服了儿子,一起在院子里等警察来。如果这位女警察同志不来的话,我们就打算主动去自首了。发生了这个事情,还连累了大家,真是惭愧惭愧。
  向镜我站起身来,使劲地鞠躬。那么真诚,让人不禁同情起这个白发老头来。
  模特咳嗽了一声:案情说得大致不差,但我还想再问几个问题。
  老头连忙点头:你问你问。
  模特看着他:你和马老头认识吗?
  向镜我沉思了一下,无奈地说:要是不发生今晚的事情,祠堂的事情我也不会向外人说的。那个马老头叫马大元,其实是我的师弟。我们是同一个师傅门下的,这个祠堂和原先这片公馆区都是我师傅的地产。地下室也是我师傅建的。
  你师傅是谁?
  他叫司徒雷,民国时候中央大学的留美学生,搞建筑的,老一辈的建筑师都认识他,都知道他的名气。我和马大元是他在五十年代带的两个徒弟。
  祠堂里的密室是用来干什么的?
  说是密室,其实也没说的那么玄乎,就是两条地道,两个地下室。师傅建造地下室的时候,我还不是他的学生呢,所以这个地方究竟用来做什么的,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那个时候的许多公馆都有地下室,有的地下室建造得比这里的严密和复杂得多,大家要是到南京总统府去看看,就知道那里的地下密室是怎么个样子了。按照常理来看,师傅造这个地下室大概是为了躲避战火兵灾吧。那个年代,太乱了。
  总统府是南京的一大景点,到南京游览的人不去看总统府肯定是一个损失。李奔不止一次走进过那个地方。每次看到那些挂着门牌的办公室,那些老旧的沙发,那些遮天蔽日的大树,总会生出一种沧桑之感。
  向镜我所说的总统府的地下密室,大概指的是蒋介石办公室旁边的地下暗道。老蒋的办公室里布局很怪异,一般人的办公桌要么正对着门口,要么与门口平行,可是蒋介石的办公桌却是斜着的,一边对着墙,一边斜看着门口。据说老蒋多疑,为防刺客,从不将正面或背面直接对着外面。他在批阅公文的时候,仍然不忘时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总统办公室位于二楼,一出门口,楼梯口就是一部专用电梯。如有风吹草动,老蒋就可以进入电梯,直接进到地下的防空洞去。防空洞就在办公楼的右侧不远处,里面全部是石砌地面,混凝土浇灌,地上有通风口。一般的炮弹轻易炸不开。
  向镜我推测他师傅的地下室是用来躲避战乱的,自然有道理。
  那个马老头怎么会钻到你的密室里来呢?
  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其实该问那个老东西啊!向镜我似乎一提起那个马老头就生气。
  马大元解释说,他看到有个女人出了博物馆的展厅,一直跟到你这里来的。
  他放屁!向镜我忽然不顾斯文了。他气得颤抖了一会,情绪稳定了一些。欠欠身子,说:警察同志,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模特点点头:你继续说吧。
  向镜我语气坚决地说:那是他故意编造的谎言啊。朗朗乾坤,却说见了鬼,这已是不止一次了。几个月前他到处乱说,结果被领导训了一顿。估计是人老糊涂了。什么都敢乱说,这是迷信啊。
  那你说说,他到你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他是来找金子的。
  金子?
  我说他是鬼迷心窍了,一天到晚找金子。但这里面也是有个缘故的。当年我师傅是个建筑大家,做了很多工程,相当出名。其中有个工程,据说是为中央银行建造地下金库,后来解放战争打响了,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金库建没建不知道,可是大家都传说我师傅的确藏了一大批金砖和库银,老蒋没来得及搬到台湾,金子就落下了。这事只有我师傅知道下落。马大元就整天想着这事,都想疯了。鬼鬼祟祟地过了四十年了,还是不死心。
  那到底有无此事呢?
  都是瞎说的。就算造金库,他是建筑师,只管建造房子,哪有资格去解送里面的金子啊。这就好比,卖运钞车的汽车厂哪里有资格帮着押运钞票啊。
  那马大元为什么说你整天藏着这个密室,不让他知道呢?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马大元虽然也是我师傅的徒弟,可是你们不知道他的过去。不是我在这里揭人老底,他真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向镜我激动起来了,他咳嗽着,儿子向宁赶紧拍拍他的背。
  向镜我摆摆手,似乎不太想提马大元的过去。他叹口气道:师傅真是瞎了眼,招了这个徒弟。师傅一向待人宽厚,学问做得又好,对徒弟就像对儿子一样。可是“文革”一来,马大元竟然跳了出来,揭师傅的老底,说师傅窝藏黄金,做过反动派,师傅又气又怒,再加上被批斗,就含冤死去了。师傅还有个女儿,受了连累,也自杀了。你说,这样的混账东西,我能让他进去?我能不生气?
  他从没进去过?
  从没。马大元不知道有这个地下室。否则“文革”的时候他早带人来给砸了。我知道这个处所,还是师傅临死前几个月告诉我的。
  你怎么解释密室里那些古怪的东西?
  哪些东西?风筝?还是书籍?
  塑料模特,还有那个大蝴蝶风筝。
  我说过的,地下室一开始是由师傅建造,可能用来躲避战火的。可是后来师母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死了,师傅就把地下室改成墓室了。你们看到的那张画像就是师母。那是他年轻时候画的,大概四十年代的吧。我们都没见过师母。师母生前最喜欢放风筝,所以,师傅就在房间里挂了各种风筝来告慰她。据师傅说,他每次思念起师母,就到地下室里,静静地看那张画。一看就是一天,还常常流泪。解放后,师傅被政府安排了新的工作,也就不常去地下室了。没想到“文革”遭难,师傅和师妹都死了,当时我悄悄把他们的骨灰领回,放到了地下室,和师母放在了一起。逢年过节地去祭祀一下,那些塑料模特就是我买的,怕他们孤单,送上几个丫鬟,做个伴儿。虽然是迷信,但也是表表心意。
  向镜我说到这里,已是唏嘘不已。
  这个地下室,就是师傅一家三口的墓地啊。听说这里就要拆迁了,师傅啊,你还能到哪里去安息啊!
  向镜我掏出手帕,不住地擦着眼泪。
  众人都肃容感慨,谁能想到,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祠堂底下,还有这么个悲惨的故事,还有这样含冤而死的一家三口。他们在这条民国老街上一躺就是四十多年啊。几十年的安宁在今晚被那个贪婪的马大元给打破了,想想也真是可气。
  整个事情到这里是不是应该算一个圆满的结局呢?李奔皱起了眉头。他内心充满了矛盾,他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追问,追问那些可疑的问题。
  李奔终于开口了:我想问一个简单的问题!

45、质疑
  向老先生,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李奔忽然倾前身子,缓缓问道。
  向镜我看了看模特一眼,模特没有说话,向镜我淡淡地说:你问吧。
  李奔咳嗽了一下,询问道:你说是你儿子拿刀刺伤了马大元,可是,马大元说是一个神秘的紫衣女子所为。这里面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这一问正问出了许多人心里的疑惑。大家都盯着老头,看他怎么回答。
  老头毫不犹豫地回答:那个女子就是我的儿子。对不起大家,刚才我忘记说了。谢谢小兄弟提醒了我。
  坐在一边的向宁说话了,他低声说:是我干的。晚上不是有假面舞会吗。我穿着舞会上的衣服就回家了,反正舞会散得晚,大街上也没人看见。到房间里一看,我爸爸不在。打了他手机才知道,他到地下室去了。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爸爸师傅的忌日。于是,我就到地下室去了。不料,正好撞见了马大元在行凶。我就抓起桌子上的一把匕首,向他刺去。
  后来爸爸叫我不要伤他,我就放过了他。要不是爸爸心软,他哪里有本事爬出去。这狗东西,杀了他也不解恨!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说世界上哪里来的鬼呢。李奔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上,人啊,其实比鬼更可恶!向镜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感慨地说。
  是啊。装神弄鬼的也很多。李奔意味深长地说。他忽然问道:向老板,你那紫色的衣服穿过几次啊?
  向宁一愣:紫色衣服?他犹豫了一下,谨慎地说:就一次。
  就这一次?李奔紧逼着问。
  就假面舞会的时候穿了一次,平时谁穿这个。向宁淡淡地说。
  这衣服好像是丝绸做的,质地不错,不知道从哪里买的?
  李奔似乎对丝绸衣服有了兴趣。向宁看了看模特,意思是这个人是不是话题扯得太远了。模特却不动声色。
  这种衣服专卖店里多的是。不过,我这件不是买的,是从地下室里随便拿的。你好像进去看过吧,里面房间的墙上就挂着几件。
  记起来了。好像见过。你这件衣服就穿过一次,这么说,你今晚没到过明朝客栈了?
  我到那里去干什么?向宁有些不高兴。
  卢苇忽然明白过来,李奔老问那些衣服的用意所在。他怀疑向宁就是客栈里出现的神秘女子。
  李奔忽然在人群里搜寻着什么。他对着那名叫乖乖鬼的女孩说道:你看到的那名害你的女子像他吗?
  女孩有点害怕,不大敢辨认。模特冷静地说:我们都在这,你别怕。
  乖乖鬼就仔细地看了几眼,摇了摇头:他不像,胖了些,也矮了几分。
  模特说话了:他没到客栈去过。我们查过了。大厅里的录像没有他。你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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