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依旧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第70部分

　　　　所以清新镇上一路看去，一排排的房屋整整齐齐、高低错落。

　　　　家家户户屋檐上挂的红色灯笼在成日的风吹日晒下，已经有些褪色，却仍旧不影响它们在风中自由的飘舞。

　　　　脚下的青石砖也没有往年的沥青色，多了几分岁月洗礼的灰白。

　　　　刚刚天黑，因为初秋还有些许炎热，镇上的人吃过晚饭，大都会出门遛弯儿。

　　　　一排排鹅黄色的路灯下，围绕着一群如小黑点一般的飞蛾，缠着耀眼的灯光，久留不散。

　　　　景咪走着这一条熟悉的路，心里多有感慨。

　　　　牵着宋堇的手都更紧了些。

　　　　宋堇感受到她的情绪，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转身抱了抱她。

　　　　景咪推开他，“好啦，大马路上呢。”

　　　　他不满地松开，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她看了看四周，迫不及待告诉宋堇，“就快到你前世住的地方了。”

　　　　“这么多年没人住，应该很荒凉了吧？”他问。

　　　　“距离上次回来打扫，确实隔了好几年了，不知道……”

　　　　她的话顿时停住，看着前方的人愣了神。

　　　　“怎么了？”宋堇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对面远远走过来一个母亲牵着她的女儿。

　　　　女孩儿大概六七岁的模样。

　　　　景咪迅速收回目光，而林琳低头跟女儿说话后，也猛然抬起了头。

　　　　蓦然看到那张跟记忆中重合的脸，她的笑容刹时凝住，似震惊激动，又似不敢相信，以为看眼花了，竟直接抬手揉了揉眼睛。

　　　　宋堇发觉她的眼神和表情不太对劲，转头问景咪，“是认识的人吗？”

　　　　景咪将目光收回，岁月真的是把隐形的刀，如今已近四十岁的林琳虽然保养得当，可终究掩不了那眼角细细的皱纹和脸颊之上的星星斑点。

　　　　她还记得林琳最年轻时候的样子，那样朝气温柔，那样清新美丽。当然，现在的她仍旧温柔美丽，而且是充满了母性光辉的慈爱的温柔和美丽。

　　　　尽管不能说，但她会记得，会记得她所有美好的模样，深藏在她的回忆里。

　　　　景咪贴近他轻声回答：“她是……林琳，没想到，她已经生了二胎了，小女孩儿真可爱。”

　　　　她又悄悄偷瞄了两眼。

　　　　却发现林琳已经牵着她的女儿向他们走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大概隔了两三米的距离，她才停了下来，盯着宋堇一眨不眨地看着。

　　　　“景深？”她声音里带着颤音和不确定的试问。

　　　　宋堇迅速与景咪对望一眼。

　　　　再回头时，林琳的女儿却对着她说：“妈妈，你牵得苗苗好疼啊。”

　　　　林琳回神，松了松牵着苗苗的手，揉了揉，说：“对不起，苗苗，妈妈没注意。”

　　　　她说完过后，却仍旧盯着宋堇，似乎是在焦急的等待，又似乎希望他能够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宋堇疏远而礼貌地对她微笑，“你好。”

　　　　这声“你好”，拉回了林琳的理智，她稍显慌乱，喃喃自语：“是啊，景深已经走了二十二年了，怎么可能还保持年轻时的容貌……”

　　　　随后，她才有些局促的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对不起，打扰了，你长得实在太像我年轻时候的一个朋友了。”

　　　　何止是像，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

　　　　“没关系。”他仍旧保持微笑。

　　　　“你们是来游玩儿的吗？”林琳客气地问道。

　　　　宋堇点头，看景咪一眼，回答：“是，和女朋友一起。”

　　　　林琳看向景咪，知道她是个妖精。只是她那双湛蓝色的眸子，让她不禁想到，那个和景深一起消失了的白色的小猫，也有这样的一双像蓝色天空一样的眸子。

　　　　是巧合吗？为什么他们看起来，那么亲切，那么熟悉。

　　　　林琳绽开笑容，“你女朋友真好看。来，苗苗，叫叔叔阿姨。”

　　　　苗苗十分有礼貌，甜甜地开口：“叔叔阿姨好。”

　　　　景咪弯腰摸摸她的头，“你好，苗苗。”

　　　　林琳牵着苗苗，对他们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会儿要回家了，苗苗，我们走吧？”

　　　　“好。”苗苗冲他们挥挥手，“叔叔阿姨再见。”

　　　　景咪抬手回应：“嗯，苗苗再见。”

　　　　林琳看向他们，礼貌地点了点头，景咪再次回应点头。

　　　　林琳和苗苗走得不快，可没有一会儿，就从他们面前经过，然后，走远。

　　　　景咪心里像是突然空出了一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宋堇，低声抽泣。

　　　　相见如此匆忙，一声再见，今后何时才能再见面？

　　　　宋堇见她哭，也有些慌，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

　　　　直到眼泪滴落到宋堇的白色体恤上，景咪才赶紧用手擦了擦眼睛。

　　　　然后伸手揉了揉宋堇衣服被蓝色眼泪沾染的地方。可惜，擦不掉。

　　　　她红着眼眶，抬头看宋堇，“对不起，把你的衣服给染花了。”

　　　　却见宋堇的表情不太对，盯着她的模样像是发怔了一般。

　　　　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宋堇，怎么了？”

　　　　宋堇突然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擦拭她的眼角，“小咪，别哭。”

　　　　听到这个称呼，景咪恍然，看着宋堇，眼泪更加不受控制的落下去。

　　　　这蓝色的眼泪，前世只出现过两次。一次是景深车祸时，一次，是他死亡的时刻。

　　　　宋堇模糊中在那两个场景里，看到的，都是这样蓝色的泪水。

　　　　恍惚间，他好像就置身于那个场景中。

　　　　所有对她的怜惜、不舍、心疼，全部一涌而出。

　　　　他伸手抱住她，“别哭了，再哭就真的成了花猫了。”

　　　　景咪听到“花猫”两个字，顿时破涕为笑。

　　　　又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反正都脏了，就再给我用用吧。”

　　　　“随便用，别客气。”说着，他伸手将她垂到眼前的长发撩向背后。

　　　　等景咪擦干眼泪，宋堇的衣服上已经沾满了蓝色的泪渍。

　　　　她抬头看他，他的眼里尽是纵容，她微微一笑，随后拉起他的手，“我们继续走吧。”

　　　　他低声回应，“嗯。”

第126章　恢复记忆（）　
景咪带着宋堇绕到了屋子的后院。

　　　　前门总有行人经过，不好直接进。

　　　　后院的池塘仍旧清亮，湖面倒映着月亮，波光粼粼。

　　　　池塘边的风带着凉意，吹过小路上高长的狗尾巴草，压弯了它们的腰肢，垂着头就像害羞的小姑娘。

　　　　池塘以外的后山上，黑漆漆一片，看不及尽头。

　　　　景咪站在和她一般高的栅栏外，从缝隙里看了看里面的菜园。

　　　　多年无人打理，早已荒草丛生，干涸枯竭。

　　　　唯有那一棵桂花树，如怒火盛放，结着一簇簇、一团团茂盛的黄花，仿若此刻夜空之上遍布的星星点点。

　　　　浓郁的桂花香味透过栅栏传到景咪和宋堇的鼻中，沁人肺腑，袭人心怀。

　　　　景咪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热烈的芬芳像要侵入骨髓，进入飘飘的仙境。

　　　　“还是这么香。”景咪回头看向宋堇，“我先进去开门，你等我一会儿。”

　　　　宋堇在原地长身而立，“好。”

　　　　景咪轻轻扶着栅栏，脚尖轻点地面，如轻盈的蝴蝶，抬脚一跳，从栅栏的这边跳到了后院里面。

　　　　落到地面，她轻车熟路地穿过丛生的杂草，推开厨房的后门走了进去，在厨房的窗户边有一颗钉子，上面挂着所有房屋的钥匙。

　　　　她取下钥匙，转身走回去将栅栏打开。

　　　　宋堇走进来以后，她再轻手轻脚将栅栏门关上。

　　　　宋堇仰头，面前高大的桂花树在风中簌簌作响。

　　　　这个声音，似乎撞进了他的心底，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在脑子里闪现。

　　　　眼前花朵盛开的桂花树，似乎变了样。

　　　　时而状似春天抽嫩芽时青葱的模样，时而又是冬天花败叶落、枯黄的叶子铺满地的模样。

　　　　宋堇走上前，伸手触到娇嫩的花，轻轻一碰，几朵细小的花朵就掉下了些许。

　　　　景咪拍了拍秋千上的落叶，木板因为长时间没有打理，已经被常年的风吹日晒所侵蚀腐烂，无法再坐。

　　　　随后她又在树下转圈，寻找记忆中埋下酒坛的位置。

　　　　只能大致确定范围，并不能精准的找到。

　　　　她用手推开地上层层叠起的落叶，“以前也是这个季节，我们曾埋过一坛桂花酒，好像就在这个位置。只是二十多年过去，当年用的又是米酒，酒精度数低，这坛酒，也不能喝了吧。”

　　　　“桂花酒。”宋堇也随她蹲下，“二十多年了，确实不能喝了。”

　　　　景咪又摸摸地面，“真可惜。”

　　　　宋堇将她放在地面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手心，安慰她：“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做一坛。”

　　　　景咪微微一笑，“好啊。”

　　　　正好桂花开得正盛，也算了了前世的一个遗憾。

　　　　景咪拉着他的手站起来，说：“我们先进去看看吧，等会儿再来摘桂花。”

　　　　“嗯。”

　　　　因为不敢开灯怕人看见，所以景咪紧紧牵着宋堇的手。

　　　　好在猫在夜晚也能看得清晰，不开灯也没有大碍。

　　　　边走进厨房，景咪边问身旁的宋堇，“你想先去哪里看看？去卧室？还是书房？”

　　　　“小猫，去灵堂。”

　　　　景咪往前走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他知道灵堂。

　　　　景咪回过头，在黑暗中看着宋堇的轮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宋堇伸手摸摸她的头，“对，想起了很多。其实这几年，都会断断续续想起一些事情，只是现在，站在这里，这些记忆似乎来得更急了。”

　　　　“没关系的，我们慢慢来，就算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我记得就好。”

　　　　“嗯，那你牵紧我，我看不见。”

　　　　“好，前面马上到门口了，有一个低门槛，注意脚下别被拌到了。”景咪细心说道。

　　　　“好，我知道了。”

　　　　景咪牵着他走过走廊，带他到了灵堂门前，然后景咪伸手推开了灵堂的大门。

　　　　多年积灰，打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子灰尘的味道扑鼻而来。

　　　　“这里门后没有窗户，我们可以把灯打开。”

　　　　景咪说着，就找到了墙上的开关，按动了一下，灵堂里的灯先是闪了闪，后来才渐渐明亮起来，但是仍旧有些灰暗。

　　　　宋堇什么话也没说，径自弯腰跪到右边的软垫上，对着灵堂之上的牌位，礼敬地磕了三个头。

　　　　景咪也跪到左边的软垫，学着宋堇的动作，磕了三个头。

　　　　起身后，因为软垫上的灰尘，两人的裤子上都沾了一层灰。

　　　　轻轻拍了拍，景咪带着宋堇，关了灵堂的灯，走上了二楼。

　　　　这次倒不是由她领着了，宋堇已经自己找到了卧室的位置。

　　　　看来他的记忆，是真的恢复了。

　　　　可他如此风轻云淡，似乎对于前世死亡时发生的事情并没有觉得很难以接受。

　　　　可景咪却有些隐隐不安，因为他对死亡以后的事情并不知晓。

　　　　他还不知道，她和冥王达成的协议。

　　　　可他好像又没有要问的样子，景咪不免疑惑了。又开始猜测宋堇会不会是还没有记起那一段。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宋堇已经推了了卧室的门走了进去，并且打开了手机，用微亮的光打量着。

　　　　一切的陈设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都被积了一层灰，屋子里由于长期没有通风，有一种湿潮的霉味儿。

　　　　宋堇到处看了看，一眼扫过所有摆放整齐的玩偶，突然回头问道：“小猫，那只兔子呢？你最喜爱的那只？”

　　　　景咪走上前，回答：“在隆捷，放在我的房间。走的时候我就带了那只兔子和一些钱。”

　　　　他伸手抱住她，并无言语。

　　　　景咪回抱他，也不说话。

　　　　后来两人又去了其他房间一一看了看，最后去了药房。

　　　　药房里的药材已经霉变、生虫，过了保质期，没有了药性。

　　　　宋堇站在药房看了许久，特别是药柜上贴着景深奶奶生前所写的药名和药材功效的纸条，虽然已经变得破碎不堪、模糊不清，但他仍旧在手机屏幕的光亮下，伸手触摸，仿佛回到了那时奶奶教他认药的画面。

　　　　然后，两人拿了药房一个相对干净的竹簸箕，在厨房洗干净，用毛巾擦拭掉水珠然后放到风口吹干。

　　　　两人站在桂花树下摘桂花，景咪时时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害怕会被人发现。

　　　　两人并没有摘得太多，足够泡一坛的量足以。

　　　　最后将桂花放在风干了的竹簸箕上，将竹簸箕放在走廊，平铺桂花，再等待桂花阴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