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仿犯 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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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犯 第一部-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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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上传来挖泥船的马达声,诺基站住了,摇着尾巴汪汪地叫起来。如果正好有水上巴士经过的话,甲板上的乘客们有时会朝他们招招手,这可是诺基很乐意看到的事,它的尾巴会欢快地摇起来,以示回应。不过,现在挖泥船并不像预想的那样散布在河面上,只是断断续续地飘来河泥的臭味儿,把诺基孤零零地丢在河岸上。
  “喂,那可不是运客的船吆,诺基!”
  真一一边抚摸着狗的头,一边笑着。诺基反过身来舔着真一的手。真一任狗的舌头舔着,感觉很舒服。
  在堤上跑了一会儿,真一和诺基又下了台阶,返回到散步小道上。从娇柔地盛开着大波斯菊的花坛一侧穿过,就可以向公园的出口方向走了,这时前方传来急促的狗叫声。由于有植物的遮挡,什么也看不见,大概是狗打架了吧,狗的叫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诺基也竖起了耳朵,看上去像是在说我要不要也参加的感觉。真一抓紧了诺基的项圈,为了防止它飞跑过去,边拽着它边向前走。
  转过树丛,可以看见那条大声叫着的狗了。那是一条西伯利亚雪橇犬,这时正在公园小道的入口处大声地叫着。不管旁边的主人怎么拼命地拉,那条狗仍然表现出不顾一切的兴奋的样子。
  狗的主人是一个年轻女子,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年龄大概和真一差不多,也许比真一还稍大一些。身材苗条,个子高高的,小腿很长,体力看上去也不错,不像是那种柔弱型的女子,眼下只见她用尽力气在拽那条狗,看上去也只是勉勉强强把那条西伯利亚雪橇犬拉住。
  “锦武!怎么回事,别叫了!锦武!”
  她一边大声呵斥着,一边用脚后跟抵住地面,拴狗的皮带已经被抻到极限了。就这样,狗还是继续边叫边拽着她往前走。

第2章(1)
 
    电话开始响起来的时候,有马义男正站在放有烧碱的水槽前,两手都浸在水里,仔细地洗刷着做北豆腐用的木框子。他看了一眼豆腐店墙壁上的时钟,刚刚九点过一点儿。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做完呢。
  “啊,大概又是杂货店打来的。”

  油炸锅旁的木田孝夫回过头来,朝义男笑了笑。
  “差不多也该来电话了。”
  义男脱掉橡胶手套,把它放在旁边的水龙头上,然后向着办公室的方向走了过去。在这期间电话铃一直在响着。六声、七声、八声,在义男走到向着豆腐店这面的办公室的窗前时,电话响了十一声。
  “不对,这可不是杂货店打来的。”义男回过头来说,“那位老兄可没那么大的耐性。”
  听到义男的话,木田似乎说了句什么,可是全被换气扇的声音给淹没了,义男的耳朵里什么也没听见。
  两个大豆桶占据了狭窄办公室一半的空间,义男朝着大豆桶旁办公桌角落里放着的电话机走了过去。拿起听筒时他还在想,谁能让铃声响这么长时间,打电话的一定是真智子了,想着把听筒放到耳朵上。果然,听筒里传来女儿的声音。
  “喂、喂,是父亲吗?看电视了吗?”
  连声问候也没有,直截了当地问。义男本能地把目光转向旁边的客厅,那里有一个十二英寸的小电视,不过,现在是关着的。
  “没有看,电视里有什么呀?”义男回答说。
  “打开电视看看,啊,可能已经换成别的新闻了。”
  真智子的声音好像因为激动而变得又尖又嘶哑,听起来好像哭过了,义男想着。
  “新闻里到底播什么了?”
  虽然听不清,可还是能听出真智子的呜咽声。
  “是不是哭啦,发生什么事了?”
  “发现尸……尸体了。”
  义男拿着听筒站在那说不出话来。豆腐店里,木田把网子从油炸锅里捞出来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时换气扇不知怎么停了,接着又转了起来,好像是为了不干扰电话似的。
  “尸体?怎么回事?”
  真智子还在哭着,电话里只能听到她抽抽搭搭的哭声。义男的手僵硬地握着电话听筒,手上粘了烧碱的缘故,即使脱了手套,他也总是这样拿听筒。
  “警察怎么说?”
  “这……我还不知道。”真智子用颤抖的声音抽泣着回答,“我只是看到了电视,知道那是个女人的尸体。”
  “是朝日新闻播送的吗?”
  “是的。”
  “在什么地方?”
  “说是在墨田区的大川公园。”
  义男一个劲儿的眨眼睛。那个大川公园,他是知道的。就在邻近的街区,离这里也就二十分钟左右车程的地方。是个观赏樱花的好去处,就在去年,合作社的观赏樱花的聚会就是在那里办的。
  “一大早就闹开了。”真智子压低了声音说,“采访记者来了一大群呢。”
  真智子的情绪似乎稍微平静了一些。她一直就是这种类型的人,情绪会一下子陷入极度悲伤而哭泣,转瞬却又可以止住悲伤平静下来。不过,过一会儿又会陷入亢奋的情绪里了,这样下去可不好啊,义男心里想着。
  “这么说的话,那……”
  实在不愿说出尸体这两个字,义男支支吾吾地问道。
  “你说是个女人,是年轻的女人吗?”
  义男想问是不是和鞠子的年龄差不多,但他说不出口。
  “好像是的。不过,听说是被肢……肢解的。”
  “肢解?” 义男想也没想就大声地反问道。因为豆腐店已恢复了平静,声音在水泥地面上回响。
  “是啊,今天早上发现的,只有一只手。”
  从屋里能看见,木田朝着办公室的门走了过来。一副担心的表情,眉毛都拧紧了。看来今天的事情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了,没听见他出声,只见他的嘴巴动了动。
  “是鞠子的事吗?”木田向义男询问。
  义男摇了摇头,回答道:
  “不知道。只是听真智子乱说的。”
  “我现在心里慌慌的。”电话那头真智子说着,听声音又开始激动起来了,“不管怎么说,发现的是一只女人的手哇。”
  “虽然不能肯定就是鞠子,可真让人担心呀。”
  “怎么办啊?父亲……”
  “我想,如果有消息,警察会来找我们的,还是等等看好不好?别想得太多了。”
  一听这话,真智子就大声哭起来了。
  “不是我想得太多了!”
  义男闭上了眼睛。虽说是父女,义男今年七十二岁,真智子也已经四十四岁了。怎么说也是大人了——是该懂得害羞年纪的人了。可是,无论父亲怎样安慰女儿都没用,女儿就像被针扎了一样,自己深深地陷入了痛苦之中。
  “呜、呜,女儿不见了——已经有三个月了——怎么能让人不往坏处想呢。”
  “明白,我明白。”
  “您怎么能明白呢,父亲也从没有过女儿失踪的经验呀。”
  真智子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声音很嘶哑,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可以感觉到她肯定已经是泪流满面了。碰上女儿陷入这种情绪时,做父亲的往往是无能为力的,不过,现在的真智子真是太不幸了,义男深深地了解她的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你有没有向警察打听打听啊?”他试探着问,“如果是在大川公园里发现的话,负责调查的应该是分管这一片儿的警察吧。咱们一起去一趟,要不,先跟坂木先生联系一下好不好?”
  “……呜,”真智子小声答应着,“要是找坂木先生,我先打个电话试试吧。今天早上的事他也许已经知道了吧。”

 “如果找到他,啊……问问他,关于去确认的事应该怎么办才好?”
  “嗯,仔细问一问。那,我呆一会儿就去父亲那吧,店里工作不要紧吧?”
  “有木田孝夫呢。”
  “啊,是啊,是啊。”真智子的声音像是被喉咙卡住了,“我在说些什么呀。”
  “先沉住气。不过,你通知古川茂了吗?”
  真智子沉默不语。义男也没出声。
  停了一下,真智子说道:“那个人,就算了吧。”
  “不好吧,正经是父亲呀!”
  “他现在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给他公司打个电话问问看。”
  真智子固执地说道:“知道了也不一定会来,我自己能行,父亲如果不能来,我自己一个人去。”
  义男朝横放在电话机旁边的旧电话簿瞥了一眼,电话薄厚厚的,义男总觉得使用起来很麻烦。那里边应该有真智子的丈夫古川茂的电话号码。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吧——义男正想着,只听真智子在电话里厉声说道:
  “您可不许给古川茂打电话呀。”
  义男叹了口气:“知道啦。”
  电话只沉默了片刻,正准备挂断时,又听到真智子颤抖的声音。
  “喂,父亲。”
  “怎么啦?”
  “看起来是鞠子,肯定是。”
  义男把涌上心头的悲痛硬压了下去,平静地说道:“先不要这么早就下结论,等了解了解再说吧。”
  “是鞠子,一定是了。是鞠子可怎么办啊。”
  “真智子……”
  “我知道,我是母亲呀。那就是鞠子……”
  “不管怎么说,先跟坂木先生打听打听,到警察署去一趟,准备准备。”
  完全像回到少女时代一样。“好吧。” 真智子答着,挂断了电话。义男叹息着也放下了听筒。
  “老板。”木田向义男打着招呼,“是鞠子的事吧?”
  义男摇了摇头,没出声,垂着两手站在那发呆。木田把搭在头上的毛巾拿在手里,用两手绞着,做出一副等待的样子。
  “墨田区,大川公园,知道吗?”
  木田做出反应:“知道、知道。就是去赏过樱花的地方。”
  “今天早上,那里发现了女性的被肢解了的部分尸体,电视节目里都播出了,那有可能就是鞠子啊。”
  “啊!”木田毫无意识似地嘴里嘟囔着。他用毛巾擦着脸,不自觉地又“啊”了一声。
  “不过,现在还不能肯定呐,哎,真智子太难过了。”
  “没办法呀,自己的女儿嘛……”
  木田说着,想到对于这种事情义男其实心里也很清楚,就低下了头。
  “老板,您也不好过呀。”
  义男朝电视机看了一眼,心想看看还有没有新闻。不过,他马上又改变了主意。只是和真智子一起担心也没有用,不如到警察署去一趟,看看还有什么其他线索。
  “啊,鞠子失踪算起来已经三个来月了。”抬头看见办公室墙壁上贴着的豆腐合作社的日历,木田小声说了一句。
  “到今天正好九十七天。” 义男答道。
  木田的脸像是被毛巾抹脏了似的。“老板,您记着日子哪?”
  “嗯。”
  豆腐店楼上的卧室里,也有一张和办公室的一样的日历。自从惟一的外孙女失踪以来,义男就每天在日历上用斜线做记号,每过一天就划一道斜线。
  “鞠子,要是能回来该多好啊。”木田说道,急忙又改口道:“一定要回来呀。”
  义男能看见木田的脸,知道他是想说点儿宽慰的话却又没说出来。
  “把手头的活收拾收拾吧,锅炉停了吗?”
  那是九十七天前,6月7日夜里的事情。古川鞠子这个二十岁的女孩子,在地铁山手线的有乐町站前用公用电话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时间是夜里十一点半。在繁华的银座街上,这个时候也还是人来人往的,车站里也是灯火通明的,更别说这天还是星期五了。电话是打给母亲真智子的,鞠子周围很嘈杂,好几次都要反复说几遍真智子才听得清楚。
  鞠子说:“这么晚了真是不应该,对不起。现在,我在有乐町,我马上就回家。”
  “你是自己一个人吗?是和公司的同事在一起吗?”
  “今天……”鞠子说,声音不太清晰,像是有点儿喝醉了。
  “小心点儿!”
  “是,我知道了。回家后我想泡个澡,再吃点儿茶泡饭。拜托了,妈妈。”
  说着,鞠子挂断了电话。大概不是用电话卡而是用十元硬币打的电话吧,她挂断电话前真智子正好听到“嘟”的一声提示音。
  接完电话,真智子就去为女儿准备洗澡水,又把女儿要吃的茶泡饭热上。这饭有什么营养啊——心里想着,又走回客厅接着看电视。夜间新闻节目正在播送低利率时代储蓄良策的专集。
    古川家离地铁中央总武线的东中野站步行大约五分钟就能走到了。从车站到家门口的道路是沿着地铁线的一段路,夜里来往的行人很少。真智子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母亲,独自坐在客厅里,担心着深夜里一个人回家的女儿。起初,她并没有特别在意时钟。鞠子四月份刚刚参加工作,但她很快就习惯了上班的生活,下班后经常和同事一起聚会,如果是周末,那就更是很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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