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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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池春-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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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且庸郡王才能卓著、极得人心,几乎入主东宫。后来他因结党营私的罪名被先帝厌弃,待皇上登基之后,便将他贬在廊西,非诏不得入京。而先太后也是因此与皇上不和,郁郁而终。”

    这些早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唐夫人不像韩玠这样筹谋留心,倒不知道这些故事,只是道:“我只听说皇上痛恨庸郡王,贬谪之后数度刁难,派到廊西的官员也都是皇上心腹,庸郡王虽是皇亲,除了游山玩水之外却也无事可做。”

    “那夫人觉得,庸郡王会甘心就这样被打压?”

    唐夫人只觉得心头一跳,“你的意思是?”

    “皇上对军权防范极重,各地主事的将领都是心腹,廊西尤其如此。庸郡王虽属皇亲,却如被监。禁,即便不甘心,也没有本事卷土重来。他若想重返京城,只能在这些皇子身上打主意,而越王显然是最佳的选择。”韩玠稍稍喝茶润喉,“我怀疑廊西确实藏有宝藏,庸郡王游山玩水为越王提供钱财,而越王盯着的,只是皇位。”

    ——若能借群臣之力登上帝位,自是最体面的方式;若这法子失败,铁勒便是退路。反正以越王早年在冷宫的经历和那样恶毒变态的心性,没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唐夫人听了半晌,渐渐觉得口干舌燥。

    她以前虽曾猜疑越王,却总想不通他何必对唐樽下手。如今看来,若越王果真是两手准备,当年构陷唐樽,就是全然事出有因了——唐樽在军中极有威信,手下将士大多诚服,越王想在其中买通人手,唐樽便是最大的阻碍。甚至,若唐樽知道了越王在铁勒时的某些事情,被灭口也未可知。

    她想起从前越王那张装傻的脸,只觉得脊背都在发寒。

    然而畏惧并非她的本性,既然韩玠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唐夫人便问道:“那么,我可以做什么?”

    “此事我已暗中与父亲和大哥商议——”韩玠全副心思都在越王身上,已然忘了那些避讳顾忌,“他们镇守雁鸣关多年,与我想法一致。父亲被皇上忌惮,只能在京中休养,大哥以外出游历为名南下,将来会暗中折道往廊西查探。只是越王警醒,此时未必不会有所防范,需要有人搅扰他的视线。”

    “灵钧可以。”唐夫人立时明白了韩玠的意思,“他已经十五岁,虽然不能像韩瑜那样担当大任,想要扰乱越王的视线,却不算太难。而且灵钧身份特殊,有一个战死的父亲,有一个铁勒的母亲,本就容易引人注目。”

    韩玠叹了口气,“只是这样,于灵钧有些危险。”

    唐夫人却是朗然一笑,坐直身子的时候透出豪气,“他是唐樽的儿子,何惧艰难!”

    这样的豪气也触动了韩玠,他素来景仰唐樽,此时便深吸了口气,“灵钧只消扰乱即可,我在京城中也会做些事情,叫越王无暇他顾。”

    韩夫人自无不从。

    两人在又说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出了内室,唐灵钧还在外头站着,只当韩玠是跟唐夫人告状。见得唐夫人面上未有预期中的愠怒,才稍稍放心,冲韩玠比个“够义气”的手势,依韩夫人之命送韩玠出府。

    韩玠瞧着率真的表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韩瑜的出行悄无声息,唐灵钧则是在又一次顽皮、被韩夫人怒罚禁足的时候,偷偷的离家出走了。而朝堂之上,在一派拱卫越王的氛围中,韩玠渐渐再次崭露头角——

    元靖帝并未计较胡云修的事情,韩玠执意不肯受此恩惠,而元靖帝日益觉出越王之势大,便渐渐的给了韩玠更多的宽容。除了绝不允许插手青衣卫之外,倒是给了韩玠几次机会去办理其他大事,也有忠心耿耿于皇帝的朝臣开始在授意之下,渐渐的开始帮扶韩玠。

    然而也只是帮扶而已,元靖帝要的不过是让韩玠牵制越王,免得越王只手遮天盲目自大,气焰直逼皇位罢了。

    韩玠在元靖帝跟前表现得非常安分守时,在越王面前,则不时会挑衅一二。他原本就是极有才能的人,先前在青衣卫时迅速升迁得宠,引得蔡宗忌惮,也让越王更加提防。

    京城中依旧水波激荡,涟漪丛生。

    *

    元靖三十七年的春意似乎来得格外早一些。

    腊月底的时候连着几个晴好的天气,到了正月初的时候,日头愈发和暖。

    礼部自九月起就开始筹备信王娶妃之事,皇家娶亲之仪程本就繁复,且韩玠以谢璇为正妃,一辈子一次的婚事,承载了两世的感情,更是马虎不得,严令礼部务必好生筹备。

    韩玠甚至拿出当年在青衣卫的冷厉气势将礼部尚书吓唬了一顿,老头子谈文论礼一套一套的,却最怕这等凶悍威压,当即谨慎奉承,凡事亲力亲为。

    腊月里走完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的仪程,聘礼已经送至恒国公府,就等着开春时请期,择日成婚。

    谢璇已是准王妃的身份,恒国公府出了一个代掌后宫的婉贵妃,如今又要出个信王妃,纵然外头对谢府家风颇有指摘之处,然而人家能养出美若天仙的姑娘,让信王五迷三道执意求娶,也是羡煞了旁人。往年本就繁多的宴会在今年愈发多了,谢老夫人手底下的请帖堆成了小山,谢璇这里也没闲着——

    从来跟谢家没有交集的长公主,竟然也给谢璇送了个请帖,还是派了身边的女官来送。这般架势,就是让谢璇务必赴宴的意思了。

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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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公主是宁妃所出,与平王惟仁同龄。因为是元靖帝的长女,她自幼便受器重,平王还是太子的时候,每年便由他和大公主出面,宴请元靖帝膝下诸位皇子、公主及元靖帝至亲的长公主、亲王等府共聚,于宫廷森严的规矩之外,稍享天伦。

    如今平王已逝,越王在朝堂中虽是蒸蒸日上,在皇家亲眷里的风评却还是平平,一时间还无法取代平王惟仁的地位,这回便是大公主一人出面设宴。

    谢璇并不晓得这些规矩,还当是各公府侯门的年节宴请一样,到了大公主府上,才发现在座的都是皇室中人。

    她稍稍有些诧异,旁边的五公主却已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挽住了谢璇的手,“表姐你来得倒是挺早,过来见我大姐姐。”她带着谢璇走向坐在主位的盛装女人,又道:“大姐姐,这就是恒国公府的六姑娘了。”

    大公主年方三十,自幼在皇宫里养尊处优,身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姑娘,自是种种奇珍异宝供奉着,养得华贵雍容。金银丝鸾鸟绣纹华服明艳照人,累丝嵌红宝石双鸾步摇映衬着妆容精致的脸颊,珠光宝气之中,那双杏眼愈见光彩。

    谢璇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大公主,比起先前所见三公主、五公主的少女之态,比起南平长公主的沉稳之姿,她却如正当盛放的牡丹,眉眼之中皆是气韵。

    “民女恒国公府谢璇,拜见大公主殿下。”谢璇盈盈下拜。

    大公主示意女官将她扶起,“从前总听南平姑姑说你如何出色懂事,非寻常女子可比,也听五妹妹说你如何温柔讨人喜欢,如今一瞧,她们夸得可是半点都没错的。今日都是姑嫂姐妹们聚聚,你也不必拘束,就当时到姐姐家里就是了。”

    谢璇忙谦虚了几句,听见外头报南平长公主驾到,对面的大公主似要起身去迎,便侧身让到旁边,同五公主站在一处。

    五公主比谢璇小一岁,今年才刚十三,小时候的骄横渐渐被磨去,此时便低声笑道:“听大姐姐的话,不必拘束。反正将来你嫁入了信王府,也是要成天跟大家来往的,这时候先打个照面,回头当了王妃就少些拘谨。”

    谢璇暗暗捏了捏她的手,“这还没定呢。”

    “跑不了的事情,表姐我可跟你说,这次请你过来,还是我跟大姐姐提的呢。除夕的时候父皇又提起了那个胡云修,必定还打算给信王府送人,你这头先跟大家见见,也算先入为主。”

    “胡云修?就是那位都察院胡大人的千金?”谢璇有点诧异,低声道:“不是说去年皇上已经不提这茬了么,怎么如今又提起来了?”

    “谁知道呢。胡家跟段贵妃的娘家走得挺近。”

    俩人正在这里咬耳朵,那头大公主已经陪着南平长公主走了进来,便一同上前拜见。

    少顷,便有更多宾客到来。男宾自然被引到外院由驸马陪伴,女宾里头以三位长公主和岐王妃是长辈,身份尊贵,奉入上座,往下则是几位公主,及平王妃和才出了月子没多久的平王侧妃陶妩。

    三公主自打去年除夕之事后就彻底沉默了下去,今年被皇帝选了个文采出众的青年才俊做驸马,出宫建府另居,极少出门应酬。

    那位平王妃谢璇以前曾经见过,她跟皇后是本家,出身名门,自幼教养得极好,是元靖帝和皇后亲自甄选出来的。当年平王还是太子的时候,身为太子妃的她也是端贵之中蕴藏万千风姿,而今平王已逝,她带着一种女眷居于王府之中,身边又没个子嗣,就算如今强颜欢笑,也总带着些凄凉。

    平王妃进门的时候,厅中倒是有不少人围过去,就连不怎么跟人亲近的三公主都冲她行礼问好。平王妃各自招呼过,见到五公主身边的谢璇时,就有些疑惑,“这位是?”

    “这是恒国公府的六姑娘。”五公主介绍。

    平王妃随即反应过来,“那不就是信王执意要求娶的那位姑娘么。”她抿唇笑了笑,“果真风姿出众,谢侍郎好福气。”她大抵是有些疑惑谢璇今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将目光往大公主那里一瞧,大公主正同南平长公主说话,她只是收回目光,“陶妹妹,这也是你的表妹了?”

    “姐姐好记性,正是我姑姑的女儿。”陶妩就站在平王妃身后,待平王妃入座后,先带着谢璇往旁边坐着。

    因为差着几岁,表姐妹俩的感情并不是很亲近,然而如今谢璇已经成了准信王妃,两人就又成了妯娌,陶妩自然多一分关心,低声问道:“今儿怎么请你过来了?”

    “是五公主的意思,”谢璇微微一笑,“恐怕也是婉贵妃的意思。”

    陶妩点了点头,“既是她的安排,想来自有深意。今日大公主请的都是皇家子嗣,你都认得么?”

    谢璇摇了摇头,“有几个不认得。”随即点了几个从没见过的,陶妩逐个跟她解释过了,宾客大致来齐,就只差了个越王妃。

    不过谢璇以前曾跟越王妃有一面之缘,倒也没什么好奇,只是道:“十一月里表姐诞下小皇孙,一切都好吧?我和姐姐原本要去瞧瞧的,却终究未能进去,昨儿问舅母的时候,她也挂念着呢。”

    “我让母亲操心了。”陶妩叹了口气。

    她原本是极柔婉曼丽之人,同平王妃站着的时候,一如芍药,一如海棠。如今平王妃脸现凄凉,陶妩神色中自然也添了落寞,低声道:“这几个月平王府都闭门谢客,别说是我这边的人了,连王妃的亲眷有时候也不得登门。我剩下孩子的时候,母亲曾在外祖的安排下来过一次,腊月之后便也没能再过来了。”

    “那孩子还好么?舅母说表姐怀孕之后身子虚弱,是以特别挂心。”

    “也就那样罢了,回头你转告母亲,就说我一切安好吧。”陶妩叹了口气,忽然又道:“我真盼着你能早日嫁入信王府,到时候咱们见面的次数还能多些。”

    谢璇有些诧异,默然打量陶妩的神色。

    从前的陶妩姿容出众,又因出身好,在偌大的东宫,除了要待太子妃恭敬之外,对别人时态度虽然柔婉,却是隐然藏着些傲气的。谢璇跟她来往的次数不算太多,记忆里的陶妩美丽大方,进退有度,从来不说丧气的话,而如今看她这般表现……她轻轻捏了捏陶妩的手,“表姐放宽心,那毕竟是头一个皇孙,过了这两年,姐姐的日子必定就好过了。”

    陶妩下意识的瞧了不远处的平王妃一眼,随即道:“但愿吧。”

    徐徐饮了一杯茶,陶妩似乎是还有什么话要说,然而厅中来往繁杂,她到底也没再提起什么,带着谢璇入席去了。

    席面就设在这宽敞的厅中,每人一张小案,案上蔬果茶酒齐全,中间两丈宽的地方还能表演歌舞。

    大公主招呼着众人落座了,越王妃才姗姗来迟。

    高挑的个头,华丽的衣饰,脸上盈满笑意,这样的越王妃与从前的沉默本分判若两人。日头已经升得高了,阳光洒入厅中,映照在她发髻中的珠翠宝石,更添了几分精神。她带着女官进了厅中,目光扫过整个厅堂,随即上前歉然道:“路上碰见些事情耽搁了,来迟了片刻,还望几位长公主、王妃和大公主见谅。”

    她语出歉然,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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