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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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镜台-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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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青和我同是女子,她有这个权利去争取她想要的东西,同样,我也有这个权利去捍卫自己想要捍卫的东西。

    我折了枝红梅在手上,淡淡道:“你和蓝家婚约的事,我问过你义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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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猫的利爪() 
她一张小脸煞白,颜色堪堪如脖颈上雪白围脖的颜色。一双眼瞳惊慌地打着转,半晌才道:“雲青雲青,不是”

    “我知道,是假的。”我平静道,“你义兄和我说了。”

    既然决定挑明,那我就要干脆一些。我没有要和她姊妹相称的打算,一开始就要让她明白。

    她会不会知难而退是她的事,但我要向她表明自己的态度。

    雲青神色震惊地抬起头来望着我,喃喃道:“义兄是这么说的”顿了顿,又道:“确实确实是假的”

    我心里一咯噔。雲青她表现得太明显了,她是把这个婚约放心上了,或者说,她是想嫁给蓝笙的。

    一时间,我五内陈杂。我从前也单恋过别人,所以我同情雲青,可我却必须拿出狠心来向雲青挑明,我不想她嫁给蓝笙。

    雲青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对比之下,我成了那个恃强凌弱的坏女人。

    可有时,软弱才是最让人无法抵挡的武器,不是么?

    我咬咬牙,继续狠心道:“你义兄说,葛家于蓝家有极大的恩义,你是她的义妹,他肯定会维护你,他认识的人多,会帮你相看一个好人家的,放心,嫂嫂也会多留意的。”

    雲青低着头,紧紧咬着嘴唇,半晌,道:“雲青,不想嫁人。”

    “不想嫁人”这个理由若搁在现代社会我还可以信信,可这是在南宋,女子不嫁人,又没有什么好的社会职业可以用来维生,难不成要一辈子赖在家里?

    这大概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勇敢而迫不得已的反抗吧。 若不能嫁与自己心爱之人,那她宁愿终身不婚。

    我长叹一声,内心是从未有过的矛盾。我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对于雲青来说很残忍,但我若此时心软,到时雲青真的进了蓝府,那恐怕于所有人而言都会是一场灾难。

    我根本无法容忍别的女人同我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我很清楚这一点。

    空气仿佛是凝固了一般,静默中,我听见了自己缓慢而有力的心跳声。

    一阵寒风吹过,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雲青再次抬眼,目光坚定,道:“嫂嫂的好意雲青心领了,家里的长辈自会给雲青打算的。”

    我不动声色地挑眉。

    即便是再乖巧的猫也有利爪。她这是要露出自己的利爪了么?

    我笑了笑,淡淡道:“那好,等你找到了如意郎君,我和你义兄去吃你们的喜酒。”

    她面无表情,矮身福了一礼,道:“嫂嫂到时能赏脸就好。雲青手上的膏药还未抹完,先回去了。”

    “嗯。”我应了声,看着她纤巧的身影越行越远。

    手上握着的红梅芬芳犹存,我将它插到梅树下,轻声道:“可惜了,希望你开春后能长出新植株来。”

    ……

    没过几天,雲青离开了蓝府。走的时候还客客气气地来跟我辞行,我也十分客气地包了一些金银首饰送给她。

    雲青一走,婆婆就更不大与我说话了。我心灰意懒地都不想每日晨起去给她问安了,反正去了她也是那脸色。可再想想后,到底是没能做出这样冲动的事来。不论她对我如何,我都不能先对她做出那样明显失礼的事情来。

    自打上次婆婆说我“心不静,要多参习参习佛经”后,我就一直在抄写佛经,每过几日便会去给婆婆送上一叠。虽然我知道她都不会去看,但我还是坚持着。还安慰自己说,权当是练字了。

    春风一吹,三月的春闱就揭开了。在与蓝笙鸿雁传书的同时,钱塘那里也来信了。

    阿爹说,家里要操办喜事了,让我回家一趟。

    这喜事是三弟和良媛的喜事。他们一路曲曲折折、小打小闹,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婚期就定在四月初十。

    我将这件喜事在信里同蓝笙说了,蓝笙回信说,他正好休沐,可以去钱塘吃三弟喜酒,然后我们就能在钱塘聚上一日了。

    这是喜上加喜呀。我和蓝笙已有两三个月没见,即便是想念,也只能在信里诉诉相思意。

    听到蓝笙传来的消息,我的心情登时迫切起来,早早就开始准备起去钱塘要带的东西。

    上次说要给爹娘做的衣服已经做完了,虽然不大好看,但估计他们也不会嫌弃。还有给蓝笙缝的里衣也已经缝好了,这次去见了他正好带去给他。

    要不要问问蓝笙还需不需要我给他带些其他什么东西呢?桌上铺的信纸已经写了一半,我握着毛笔,有一下没一下地瞧着自己的脑袋。

    月映捧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轻声与我道:“珠娘,该喝药了。”

    我“嗯”了一声,将笔放到笔架上,端起药碗。

    黑褐色的汤药成了一面清晰的镜面,映出了我的眉眼。汤药的热乎乎的气味钻进鼻腔,我竟觉得有些麻木,从前我都会屏住呼吸的。

    月映在一旁提醒道:“珠娘,赶紧一口气灌下去吧,越是犹豫,就越是喝不下。我已经备好果饯了,待会珠娘喝完药吃上一颗就不觉得苦了。”

    我又“嗯”了一声,却没动作。

    其实也不是怕苦,喝了这么久,其实都习惯了。只是觉得虽然药喝了很多,但没看到什么效果,心里不免有些怅然。

    虽说姚大夫安慰我说身体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调养好的,可难不成要一直这么喝下去吗?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我叹了口气,碗中的汤药泛起一圈圈涟漪。眨眼间又平静了下来,映出我平整的眉眼。

    可这眉眼似乎又有些不同,她是带笑的。

    但我明明没有笑呀!

    我觉得心里慌慌的,最近怎么老出现这样的事呢?是我的幻觉吗?还是这里的时空出了什么问题?

    月映又提醒道:“珠娘,再不喝就凉了,凉了就更喝不下去了。”

    “噢,好,就喝。”说罢,我的唇贴住碗口,慢慢仰脖,将汤药吞进了肚中。

    见我喝完,月映忙递来清水给我漱口,漱完口后,又给我递了蜜饯。

    月映含笑同我攀谈道:“珠娘已经想好要送什么礼给三公子和董娘子了吗?”

    我一愣,心虚道:“还没呢”方才一直想着给蓝笙带什么东西,竟将这么大的正事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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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梦中相见() 
我一手抵在桌案上支着下颌,眼睛看着月映,问道:“你说,送什么东西好呢?”

    人参鹿茸我没有,金银珠宝我也不是很多,若要送贵重一些,一般就是送几匹苏锦缎子或潞稠,若要显得用心一些,就将缎子和潞稠亲手制成几件衣服送出去。

    可问题是,我的针线手艺如果发挥在那些贵重衣料上就相当于在糟蹋东西。还不如直接送料子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做。

    但这样一来,会不会又显得我这个当姐姐的礼品不够用心呢?

    我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又捡了一颗蜜饯到口中。

    月映缓声道:“我见三公子平日里很喜欢收集字画,珠娘可以挑一副字画送去,然后捎带几匹织金川锦缎子。”

    我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月映又道:“珠娘的首饰匣中有一件豆蔻银镶玉珠钗,一直未曾戴过,不若一道送与董娘子。”

    那根珠钗是我当初买下来想送给月映的,只因一直未寻着机会,便把这珠钗给忘了。既是要送给月映的,自然不会拿去送与旁人。

    我笑了笑,道:“不是还有别的臂钏手镯之类的吗?拿别的东西送吧,那珠钗是我买给你的,之前一直忘了跟你说了。”

    月映愣了愣,道:“为为什么要送给我呀?”

    这傻姑娘,好像自己就不该有这样一件珠钗似的。

    我用手拍了怕她的肩,笑道:“因为好看呀,就想着要送给你呀。”又眨眨眼,道:“难不成你觉得不好看?”

    “不不,”月映忙摇头,道,“好看好看。可是把它送给”

    我一挥手,打断道:“好看就收着,买下来的时候就是打算要送给你的,所以也不用推辞了。”

    “那好,”月映垂了眸子,“谢谢珠娘。”

    我转了转眼珠,道:“那礼品就这么定下了,字画、川锦和首饰,就这些好吧?”

    月映望着我道:“这样的事,不是珠娘说好就好吗?”

    我没在意这句话,瞧了瞧窗子,道:“是不是到了晚饭的时间了?”

    “嗯,”月映点头,又道,“刚才有一个小丫鬟上这儿来说,老夫人让珠娘晚上不必过去用饭了,天色不亮堂,跑老跑去的怕摔着了。”

    “那就让厨房的婆子把饭菜端这儿来吧,正好,你也不用去厨房吃饭了,就跟我在这里吃吧。”我莞尔道。

    月映也笑了,抿抿嘴道:“那我去说了。”

    饭菜端上来,月映非得要站在桌旁才肯吃,我坚持把她拉上桌,让她坐在靠门的那一处,她才勉强答应了。

    一顿饭吃得很是畅快,几个菜被我们解决得干干净净,只剩盘底一丁点油水了。

    用完饭,月映沏了一壶毛尖,我们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话。

    约摸到了戊时末,我爬上了床。

    一般情况下,蓝笙不在,我睡得都不是很踏实。今晚却不一样,诚然我灌了好几杯茶,但还是觉得特别的困。脑子昏昏沉沉的,只想闭着眼睛。

    头一挨着枕头,我就觉得自己有些人事不知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旁边有嗡嗡的说话声,神知有几分清醒,能感觉出周围是灰蒙蒙的。说不上黑,可并不亮堂。

    这是早上了?看这天色,今天估计是个阴天吧。

    正想着,又感觉有一只手在轻轻摇晃着我。

    别晃别晃了,我就起来。我很想这么说出来,可发现只能在心里说说我似乎不能发出声音来。

    可感觉怎么这样清晰呢?

    话说回来,摇晃我的人又是谁呢?是月映?

    我不知自己到底是看到还是感觉到——摇晃我的那个人竟是我自己!

    我怎么能看到自己在做这样的事?这又不是在照镜子!

    我觉得我都要失声喊出来了:“我这是梦魇了?!”可这句话只是在我心里撞击着,并没有发出声来。

    正挣扎着,我听到摇晃我的“自己”说话了,一个声音回答道:“没错,你梦魇了。”

    我要醒过来,我不要梦魇,梦魇太痛苦了!我在心里喊道。

    “一会儿就好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着这个机会来见你的。”那个声音又道。

    我一下子明白了,在心里问道:“你怎么出来了?你不是被困在镜中了吗?”

    她回道:“我没有出来,是你看到了我而已。”

    我一愣,随即想起前些天照镜子以及今下午喝药时发生的状况,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竟是真的。我竟然又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可这有些不可能呀,这并不是在镜中世界里。

    我在心里问道:“我为什么能看到你?”紧接着问道:“是不是这里的时空不稳定了?出问题了?”又辩解道:“我可一直都按着你和我说的做啊,没有乱来。”

    她轻笑出声,道:“的确是因为这里的时空不稳定了,可并不是因为你乱来了,你九月二十二嫁到蓝府,这中间并没有什么差错。”

    “那是因为什么?”我好奇。

    静默了一会儿,她说道:“你并没有完完全全死去。”

    我本来就活着呀。“这是什么意思?”我疑惑道。

    “当初你跌入灵湖里,我本以为是溺死无疑了,所以你才会穿越到南宋,成为朱淑真。可近来一段时间我忽然感知到,你很有可能没有死去,只是重度昏迷了。也许你掉进灵湖后,被别人救起来了。”

    我愣了半晌,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表达的是什么?你这些话的重点又是什么?我没死,我被人救了,所以呢?”

    “所以,”她的声音里有淡淡的喜悦,“你有可能能够回去。”

    “回哪儿去?”我有些难以置信。

    “从哪儿来,就从哪儿回去。”她答道。

    回到现代社会吗?回到二十一世纪吗?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

    “你愿意试一试吗?”她又说道,“试着回去。”

    回去?是谁回去?是宛淳吧。

    回去之后我还继续做我的宛淳。

    这不是我从前一直梦寐以求的吗?

    我不用经历什么时空轮回了,也不用为了逃出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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