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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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门女-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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婠娘子丝毫未求情,置若罔闻,众人纷纷感叹,到底是送出去过的人,亲近不起来。

    如此一来,杨府上下对这个四娘子也上不起心来了。

    瞧那四娘子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纵使三娘子再不得阿郎、管娘喜欢,至少有婠娘子照应着,可她四娘子有什么?

    次日一早。

    荆词悠悠走回筎院,神清气爽,昨日的疲态荡然无存。这个祖母的古怪性子她总算摸得一二分了,人前严肃正经,人后就是不甘寂寞的老顽童。

    “祖母真会享受。”

    “老夫人喜爱舒适,对吃穿用尤其严苛。”青女道。

    “你可知昨晚那‘澡豆方’中都有些什么?”昨夜荆词准备泡脚歇息时,丫鬟繁荣递给青女一包澡豆粉,说是老夫人的专用。岂料泡完后,此方去除疲劳之效立竿见影,荆词一觉醒来神清气爽,遂对此物兴趣颇浓。

    而青女的父亲乃是闾阎医工,她自小在药铺抓药,后来父亲不慎医死了太尉的独子,她便也受了牵连。

    “依奴婢看,那‘澡豆方’至少也有十多味药组成,其中应该有土瓜根、栝楼、商陆,至于还有些什么,份量如何,奴婢不甚清楚。”昨夜,青女亲手为主子下了澡豆方,通过手触、眼观、鼻闻,只能依稀识出这三味药来。

    “杨府可有郎中?”既然是方子,那定然是郎中所配。偌大的杨府,养几个郎中并不奇怪。

    “府里有个张医师。”

    “请他来一趟筎院。”

    “是。”

    昨夜老太太拉着荆词唠嗑,叫荆词讲在洛阳的见闻、潭州的模样,荆词讲得瞌睡连连,老太太的兴趣却浓得很,直到深夜睡意袭来,才叫荆词去休息,并且赏了荆词一个泡脚汤。

    都说这老夫人性格古怪,其实只是寂寞久了,喜欢折腾人,骨子里乃喜欢热闹之人。

    荆词近来通过观察得知,杨府管事的是杨寿雁,老太太只顾每日吃喝玩乐,至于杨知庆……甚少过问府中琐事,最有可能的是他一直在背后指使她行大事。其余的那些姨娘们,无足轻重,是老太太寂寞时逗一逗的玩伴而已。!,!!

第二十八章 受冷落() 
筎院。

    入了院门,离屋子还差几步,芳年便急匆匆小跑了出来,神色甚是焦急,“四娘子,听说您受罚了,伤着哪了?”

    “放心,我好着呢。”荆词笑,心间流出一股暖流,想不到这个小丫头会如此为她担忧。

    “大家都说您受了重罚,到底伤着哪了?可别瞒着奴婢。”芳年不信,四处主子身上的伤痕。

    “真的没事,”荆词张开双臂,在原地转个个圈,“你看,好着呢。”

    芳年竟认真地细细检查起来……

    “好啦好啦,快去帮我准备沐浴吧。”荆词笑着挥手。

    瞧着主子真没事,芳年欢快地应声,“是。”

    荆词快步朝屋内走去。

    总算回来了,她一靠近座榻便四仰八叉躺了下去,真想念这个座榻了啊,舒服松软……

    荆词缓缓闭上眼,祖母究竟为何会人前一面人后一面……她说年轻时自己曾受过严苛的主母训练,莫不是和那个有关……

    正思考推理之时,外头陆陆续续的争吵声传来,扰了她的思绪。

    荆词不得不睁开眼睛,与伫立一旁的青女对视,皆一脸莫名其妙,俩人都听出了芳年的声音。荆词遂起身走向屋外,青女随之一起顺着争吵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凭什么苛待我们我们做重复的活!”

    “就是,以前我们伺候婠娘子的时候都没她如此频繁地汤浴。”

    “当自己是皇后娘娘呢!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地位还要求那么多!”

    两个梳双丫髻的丫鬟趾高气昂,杵在一旁,正大声嚷嚷着,一脸不服气。

    “你们这两个贱婢,狗眼看人低!主子命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有你们置喙的份!”芳年嚷了回去,大声训斥。

    沐浴房内,一地狼藉,两个水桶歪倒在地,芳年涨红脸双手叉着腰,与两个丫鬟吵得不可开交。

    “怎么回事?”荆词大步走了进来。

    芳年一怔,猛地转身,没料到主子竟然走过来了,“四娘子……”

    “我问你们怎么回事。”荆词板起脸,方才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两个丫鬟亦怔了怔,第一次见四娘子这般的冷色。

    “这两个狗奴才偷懒,用了昨日的洗澡水,被我发现。”芳年冷哼一声,疾言厉色。

    “你怎么就说我们今天没打水?”杂役丫鬟撇嘴,一副执拗模样。

    “哼!你当我傻么?水桶是干的!”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犹豫了一番,缓缓跪到地上。

    “四娘子,奴婢今儿个闪了腰,实、实在打不了水四娘子饶恕。”其中一个丫鬟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四娘子,就算咱们去打水,也会被别院的丫鬟欺负,轻则嘲讽,重则欺凌,奴婢不敢出门四娘子饶恕。”另一个丫鬟亦一脸委屈。

    想来昨日荆词吩咐了沐浴,她们烧了水后她却去了娓院,所以今日她们用了昨日的水,未重新去井里打水。

    “罢了罢了,昨日的就昨日的吧。”荆词摆摆手,她不是会苛待旁人之人她们重复劳动,难怪有怨言。

    “多谢四娘子体恤!”两个丫鬟磕头,随即逃命似的退了出去。

    “四娘子……”芳年欲言,荆词打断她,柔声道:“去准备干净的衣裳吧。”

    芳年既不甘又无奈,却不得不应允,返回内室拿干净的衣裳。

    沐浴房内,屏风后面的浴桶盛满了水,飘满花瓣。

    荆词取下簪子,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布般唰地垂下来,轻轻甩了甩头,尔后缓缓脱去襦裙、衣裳、诃子……

    屏风另一侧的青女静静候着,见主子把衣物都挂在了木轩上,便道:“四娘子,奴婢将衣物拿出去吗?”筎院的丫鬟们皆知主子沐浴时不喜有人在旁。

    “恩。”

    一头青丝披在雪白光滑的香肩之上,抬起修长的腿,脚尖触水,跨进浴桶……坐到浴座上。

    水不够热哪。

    “青女?”荆词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外头未有回应。

    罢了,等会儿芳年就该来了。

    时间缓缓流淌,水温渐凉,却仍不见来人。

    荆词望了望浴房内空空的木轩,芳年去拿几件衣裳也去得太久了吧,她不觉缩了缩,用双臂环抱住自己。

    外头又渐渐传来争吵声,荆词仔细一听,是芳年与丫鬟们的声音。

    荆词无奈地皱了皱眉,缩着身子,鸡皮疙瘩一点点凸起。入秋了,天气凉得快,原本的温水愈发凉……她不由抖起来,大声道,“芳年——”

    青女这会儿呈着手巾徐徐走进来,看见在浴桶里不停地发抖、脸色发白的荆词,蓦地吓着了一跳。

    “四、四娘子,快起来。”纵使沉稳如青女,此刻也惊慌失措了。

    青女赶忙为主子擦着身上的水珠,芳年恰巧拿着衣服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狗奴婢真是欺人太甚,敢偷懒不熏衣裳……四娘子,您、您怎么了?”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瑟瑟发抖的主子,一脸惊慌。

    “四娘子着凉了,快煮姜汤去。”青女头也不回,冲傻愣着的芳年道。

    “好、好!”芳年转身小跑出去,没跑几步又跑了回来,把手中干净的衣裳塞到青女手中。

    哈欠——

    荆词打了个喷嚏。

    待穿好襦裙,荆词才缩着身子出沐浴室。院子里的几个丫鬟细细碎语,刻意压着音量,游手好闲,坐着舒舒服服地晒太阳。

    荆词未理会她们,径直走进屋,走到内室坐到床榻上。青女赶紧取出厚棉被为主子层层裹上,转身去倒热茶。

    没多久,芳年呈着一碗滚烫的姜汤匆匆忙忙进了内室。

    “煮好了,煮好了。”

    “来,四娘子,赶紧喝了吧。”

    荆词靠坐在床榻上,接过芳年呈上来的姜汤,一勺一勺将姜汤舀进嘴里……就因着昨晚祖母在众人面前给了她脸色,现在连自己院子里的丫鬟也开始不尽心了。

    侯门水深,世族繁耀,冷暖自知。

    幸亏芳年和青女两个近侍一如往初。

    老姜暖身,身体渐渐回暖。

    “四娘子,府里的医师来了。”青女道。

    “我已经好了,这点着凉,不必看医师。”

    “四娘子,您方才请张医师,想瞧‘澡豆方’,您忘啦?”

    “哎差点忘了。”荆词掀开厚厚的棉被,起身整理襦裙,青女则为她梳头发,待拾掇整齐了,才出去会客。

    客座上的张医师见主人出来,赶紧起身,“见过四娘子,四娘子安好!”此人竟然行大礼。

    医师行礼这事可说不通,荆词赶忙上前,“张医师不必多礼。”

    她打量眼前的张医师,此人约莫五十岁,颇胖,眼睛细小,眼神一闪一闪,贼亮贼亮。

    “听闻四娘子身体不适,张某着实吓着了,即刻动身匆忙赶来,只求不要耽误了四娘子的病情,否则张某真是罪该万死。”此人油嘴滑舌,好话连篇。

    “张医师请坐。”荆词亦朝座榻走去。

    芳年给张医师端来茶水,不情不愿,噔地一声使劲儿放在案上。

    张医师被芳年吓了一跳,却仍嬉皮笑脸地看向荆词,“不知四娘子哪里不适?”

    “并非身体不适,我请张医师来,无非是想请教下你给祖母配的‘澡豆方’里都有些什么成分?”

    荆词话一出,张医师笑容凝固了几分。

    他低头端起茶杯,一边把弄茶杯盖子,一边道:“那‘澡豆方’的确是张某所配,只是……不瞒您说,那是张某的祖传偏方。如若四娘子喜欢,张某愿意为四娘子效劳,为四娘子抓上几包。”

    荆词犹豫了一番,既然是人家的祖传方子,就不要强人所难了,没有方子有现成的药也好,“如此也行。”

    “只是……”张医师吞吞吐吐一脸为难,欲言又止。!迷器,,,,!!

第二十九章 处境堪忧() 
“张医师但说无妨。”

    客座上的张医师眉眼皱成一团,甚是为难,“那药材贵得很……怕四娘子觉得不划算。”

    “哼,得多金贵的药,四娘子会舍不得?”一旁的芳年蓦地冷哼。

    “一包也就……三贯钱。”

    “三、三贯钱?你去抢吧!都能买、买……”芳年气恼地数了数手指,满脸不忿,“都能买六头猪了!”

    张医师瞟了眼一言不发的荆词,垂眸淡声道:“反正就这个价,爱要不要。”

    张医师变脸如此之块,荆词颇为不适应。

    但价格实在离谱,一个五品官的月俸也才三贯多钱,他区区一包泡澡的药有如此金贵么?

    想想张医师从进筎院到现在的总总行径,荆词终于明白他的意图,“土瓜根、栝楼、商陆这类东西随处可见,张医师欺负我年纪轻好骗不成?”

    “张某岂敢啊,”他提高了声音,颇为神气,“时移世易,其物如人,再廉价的药材也有时来运转之时,跟人有祸福旦夕一个道理。”他斜着眼睛看向荆词,话语意味深长。

    荆词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话中话。

    “芳年,送客。”荆词脸色不好。

    张医师闻言,知道生意不成,便懒得再客套,哼了一声,甩起药箱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外,心想不过一个庶出的四娘子,算什么东西!失宠了还敢痴心妄想,奢求不花钱办事。

    “这田舍汉是出了名的势利眼,四娘子不该叫他来,”芳年愤愤不平,“府里奴才就算有大病大痛,甘愿找江湖郎中,也不会去求他!”

    “他到底是何来头,这种品行能在杨府混得下去?”荆词颇为纳闷。

    “那田舍汉武周时是太医署的,阿郎身体不好,则天大圣皇帝便赐了他来杨府。这人唯利是图,见风使舵,常接外边的私活,在府里通常只买老夫人、阿郎、大娘子的账,其余人,没银子,他谁也不理。不过此人医术高明倒是真的,老夫人信任他。”芳年一副鄙夷,娓娓道来。

    “医术再高,没有医德也枉然。”

    这种人,没必要结交。

    欲查王家灭门真相,必须先从杨府开始查起。这几日与杨府众人接触后,发现实在不容易选择突破口。

    如今在杨府遇冷,想打听点儿什么就更不容易了。

    …………

    “四娘子,用餐了。”

    青女呈了食物放到案上摆好,轻声唤到。

    案上摆了一碟金乳酥、一碟胡辣饼、一碗米粥和一盆飘着几片菜叶子的菜汤。

    与荤素面米的上顿餐食简直大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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