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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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门女-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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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语。”

    “荆词?你怎么在这?”

    “我就是九重草的买主。”

    “是、是你啊……”钱之语神色复杂,见买主原来是友人,既是开心又是难为情。

    “你很需要九重草吗?”

    钱之语微微叹了一口气,“我……非常需要,我……”她欲言又止,神色间泛着忧色和犹豫。

    荆词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钱之语是活泼俏皮的官家小娘子,乃爽快人,才几日没见就这样,看来真的有事。

    “罢了,九重草我转给你了。”

    “真的?”她情急下一把握住荆词的手,“真的吗?太谢谢你了荆词!”

    荆词扯了扯嘴角,“跟我还客气什么。”

    待小厮包裹好将九重草交给钱之语的丫鬟,临走时钱之语邀约荆词去长鹊楼共进午膳作为感谢。

    荆词一口答应。她虽是爽快人,但也有心细之处,她不想钱之语觉得欠她人情,如果这顿饭能让钱之语好受些,便应下吧。

    荆词让芳年先回杨府,尔后独自上了钱之语的马车。

    芳年踏上马回杨府时,一步三回头,方才主子情绪这般低沉,现在让她先回去,她真的不放心……

    “好啦芳年,我答应你,待会儿把你家四娘送到府门口,决不会让她掉一根头发,成不成?”钱之语瞧着芳年恋恋不舍的模样,掩嘴笑着打趣。

    荆词亦笑了,多了几分真心成分,朝芳年挥手,“得了,走吧走吧。”

    她骨子里到底是乐观的,多愁善感不是她的性子,遇到再艰难再难以接受的事,也能过来。

    王行业当初,就是荆词这个性子吧。

    …………

    长鹊楼。

    钱之语将长鹊楼的名菜全点了一遍,俩个人吃得慢条斯理,举止甚是优雅,席间未说话,都吃得很专注。

    片刻,一大桌子菜竟被她们扫荡了大半,两个人儿的食量很惊人啊。

    荆词放下筷子,悄悄打了个饱嗝,取过帕子擦拭嘴巴。不痛快的事情要先抛一边,填饱肚子最,身子坏了,就什么也干不了了,那才是必输无疑。

    与此同时,钱之语也放下了筷子,俩人相视一笑,她们让彼此都小吃了一惊。

    休息了会儿,结过账,俩人上了马车,打算打道回府。

    马车自然是朝杨府的方向走去,毕竟荆词的马被芳年拉走了。

    哪知走到一半,便有奴才上前,“小娘子,不好了——”

    “何事慌张?”钱之语掀起帘子。

    奴才脸色甚是难看,“府里传来消息,主母又发病了……”

    钱之语闻言顿时慌了神,“走,快回去。”

    “驾——”

    车速瞬间加快,马匹朝前方奔去……

    马车剧烈晃动,荆词被晃了晃,眼疾手快抓紧座位,“府上出大事了?”

    “我母亲病了,荆词,你先随我回钱府吧。”

    “好。”

    荆词突然想起来,上回钱之语说过她母亲近年卧病在床,如此看来……买九重草也是给母亲治病吧。如此看来,她将九重草让给钱之语没让错。

    钱府,主院。

    丫鬟们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见到钱之语进来不忘福身。

    “打死你!贱人,打死你这个贱人——”

    “啊——”

    哐当——

    “啊——娘子饶命啊……是奴婢啊……”

    “打死你——看你往哪里躲——”

    尖叫、怒骂、花瓶碎掉……屋内响起各种凌乱的声音。

    钱之语和荆词迅速朝屋内走去。

    啪——

    屋内一片狼藉,地上是花瓶的碎片,一个丫鬟捂着出血的额头跪在地上连声求饶,一中年妇人拿着个扫帚毫无目的地对着空中挥舞,神情愤怒,像有仇一样,显然是神智失常者。

    “阿娘,这里没人伤害你,没事的……”钱之语冲上前,用力扯着妇人地胳膊道。

    妇人甩开她,“你是谁啊!还想害我吗——”

    “我,是我呀,我是之语!”

    “之、之语?”妇人呢喃着,捧着钱之语的脸蛋打量了一会儿,“你是之语,我的之语……”

    片刻,妇人终于安分下来,不再吵闹。

    丫鬟们开始整理屋子,清扫满地的凌乱。

    妇人的情绪被钱之语抚平,静静靠在钱之语身上,余光看到屋内竟然站着一个生人,妇人蓦地一把推开钱之语,又急又狠,“贱人!你这个贱人——”她猛地朝屋内的荆词扑过去。

    荆词顿时慌了,幸而她身手灵活,巧妙地躲了过去。

    “阿娘,她是好人,是好人!”

    “我打死你——”妇人疯了,上前撕扯。

    荆词本能地往屋外退去,不料撞上了一个魁梧的身子。

    “够了,别闹了!”身后魁梧之人绕过她,走上前冲妇人道,“许娘和莫娘怀着身孕即将临盆,你安分点吧!”

    荆词退到一侧,发现这是个中年男子,蓄了胡子,看他的衣冠配饰,应当是这个妇人的丈夫,之语的父亲。

    “阿爹……”钱之语看到父亲来了,眼巴巴地望着他,多希望父亲能帮她哄哄阿娘。

    妇人看到男子,眼中的锐利不由收了收,竟真的止住了言语。

    男子见她没动静,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出门。哪知妇人一个机灵,突然猛地扑了上去,奋力生拉撕扯,大声嚷着,“谁要临盆?谁要生妖魔鬼怪啊——啊?”

    啪——

    男子转身反手便是一巴掌,朝妇人脸上扇去。

    妇人愣住了,眼神从混沌到渐渐清晰……她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头颅,好像又有意识了……她刚刚做了什么……

    “阿爹,您怎么能打阿娘!”钱之语大声吼道,她不接受,阿爹怎么能打阿娘!

    “照顾好你阿娘。”男子声音沙哑,说罢便大步流星地离开。

    钱之语抚摸着妇人的脸蛋,满是心疼与不忍,“阿娘,疼吗?一定很疼……阿爹太过分了……”

    妇人瞳孔逐渐清晰……

    “之、之语,我刚刚做了什么?”此时的妇人声音颤抖,仿若换了一个人,声音、神色皆与常人无异,“我是不是又犯病了……”

    她终于醒过来了。

    “嗯……”

    “你们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她这语气和神态与常人无异。

    原来,钱家主母的病是间接性的。

    “可是阿娘……”

    妇人将其往外推,“出去吧,乖,出去——”

    钱之语无奈,只好放手,转身退出去……

    此时,另一个身姿丰腴的中年女子走进了院子,梳孔雀开屏髻,着装富丽奢华,金步摇轻晃,朱唇一张一合道:“听说姐姐又发病了?”

    钱之语瞥了眼来人,神色不甚好。

    荆词记得她,她是阿逸的生母宫姨娘,她上回来钱府时见过她。

    “进来——”屋内的妇人听到动静,便大声传唤。

    “咱们走。”钱之语对荆词道,擦肩而过的瞬间不忘狠狠地瞪一眼宫姨娘。

    宫一娘见她如此,坦然地笑了笑,不同她计较。

    入内,宫姨娘朝发髻凌乱、衣裙肮脏的主母福了福身。

    “把门关上。”主母爬到椅子上,声音极冷,淡淡发话。

    “是。”,,。请:

第一百零二章 贵女的背后() 
钱之语埋头一步步往前走,毫无目的,有些佝偻着背,好似受了很大的打击。荆词跟在她身后,本想叫她,但见她情绪低沉,便未出声兀自在其身后远远跟随。

    她的身影突然消失在转角处。

    荆词望了望,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抄手游廊的一段,此处此时正四下无人。

    蓦地,哇哇哭声隐隐传来,甚是悲恸感伤,荆词亦上前转了个弯。

    不远处,钱之语坐着在游廊的长凳上,侧趴在栏杆上啕痛哭,双肩一耸一耸,抽哒地喘不过气来。

    荆词止住步,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待她痛哭了好一会儿,她才微微了一下脑袋。

    “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钱之语哽咽着道。

    荆词皱了皱眉,缓缓走上前。

    一只手轻轻抚在她的肩膀上,她突然一头扑进荆词的怀里,双手环着她,再次痛哭起来。

    …………

    良久。

    “小的时候,每当阿爹下朝回来,阿娘都会站在院子里等他,为他泡一壶紫笋茶……有一次,阿娘回潭州外祖父家,才不过半月,阿爹便寄去信笺‘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呜呜呜……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呜呜呜……”

    荆词除了轻轻拍她的背安慰她,当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理解她,却无法感同身受,毕竟……打她有记忆起,阿爹便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所谓的母亲只是一个冰冷的坟墓。来到长安杨府后,她从未见过阿娘同杨知庆说过半句话。

    若说见过的和睦恩爱夫妻,那便只有萧伯伯和萧婶婶了,俩人当真是恩爱了半生。他们不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那种恩爱,而是萧婶婶闹脾气,萧伯伯便一定包容,即便萧伯伯不赞成萧婶婶的怪主意,但还是会板着脸同意。许多时候,萧伯伯刚开口,萧婶婶便知道他想说什么。

    “阿娘真笨,为什么要把主母的权利交给宫姨娘那个贱人?她一个丫鬟出身的贱婢,也妄想成为钱府主母么,哼……”钱之语紧拽着衣裳,红着眼愤愤道。那些个妖艳贱货,往日主母权利还在阿娘手上时哪个不是安分守己,如今一个个仗着有了身孕都敢蹬鼻子上脸。

    “哭了那么久,喝点水吧,”荆词最终道,“你可是钱之语诶,最活泼、最开朗的钱小娘子。”

    她点点头,握了握着荆词的手,幸好,还有荆词可以倾诉。她虽然在长安有很多朋友,但是家丑不可外扬,这些事是不能对外人说的,苦和泪都得自己在府里吞干净。

    然而荆词与旁人不同。

    “看,阿逸过来了。”

    一个小少年从长廊的那一端走来,神色静谧,风度翩翩,一袭干净的衣裳,叫人看了觉得甚是舒畅,只是那张脸蛋仿若被山水浸染,丝毫没有尘俗的影子。

    他没有语言,与外人接触甚少,据说被知娘放养在后院,这就好似一副屏障,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阿逸缓缓走近,见到荆词,脸上的笑颜浅浅绽开,稍稍作了个揖。

    钱之语吸了吸鼻子,瞥了他一眼,撇开头,不想看见他。

    阿逸见状,对着荆词用手比划了几下,荆词虽看不懂,却明白他是在说钱之语。

    “你姐姐没事,只是遇到点不开心的事。”

    阿逸紧接着又比划了几下。

    荆词见钱之语依旧撇开头,没有帮她翻译的打算,她顿了顿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她的。”

    阿逸皱了皱眉,未再说什么。他心里清楚的,一直以来这个唯一的姐姐不甚喜欢他,忽冷忽热。

    “小娘子,原来您在这儿。”一丫鬟自阿逸身后快步走来,经过阿逸时福了个身,快步走至钱之语跟前,“小娘子,阿郎传您您过去一趟。”丫鬟举止恭敬,垂首道。

    阿爹叫她?钱之语愣了愣。呵,好笑。阿爹还记得有她这个女儿么!自从两个姨娘有了身孕,阿爹的注意力全在姨娘们的肚子上,求着盼着能生个儿子继承香火。

    而她……恐怕即将从嫡女变成庶女了吧。

    “嗯。”

    …………

    荆词看着钱之语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她很可怜。那么开朗活泼的女孩子,却因着内宅琐乱之事染上悲观,这与她当初认识的钱之语截然不同。

    坦白而言,其实她很幸运。她在杨府总得来说还算自由,主母已逝,父亲沉默寡言,阿娘与世无争,只有一堆子没子嗣的姨娘瞎闹腾。杨家四女有着与生俱来的傲气,不屑与后院争斗的姨娘们有过多往来,自然不给她们利用的机会。

    “怎么了?”荆词问,阿逸眼神透露出的情绪似乎不甚好。

    阿逸摇了摇头,末了缓缓垂首。

    “你一定很喜欢钱之语这个姐姐吧,这般在乎她。”方才之语撇开头不愿看他,便牵动了他的忧绪,由此可见阿逸对之语的感情。

    阿逸抬头,水灵灵的乌黑眸子望着荆词,摇了摇头,表示他没有很喜欢钱之语。

    “没有吗?”

    阿逸接着用手比划到,“我只是为姨娘使姐姐伤心感到抱歉罢了。”

    对于手语,荆词已经懂得几分了。

    “真是‘耿直’的小子。”荆词失笑,面对她这个外人,他默认不就好了,竟天真地否定并且作出解释,真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哎,你是在傻笑吗?”她歪头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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