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不散眉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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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不散眉弯-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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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便在青天白日下把她揽入怀内,唇瓣贴在她的眉心,合上眼轻轻吟唤,“小坠。”

  第五章 乘风去悠悠

  集贤殿大学士张士逊的府内,收集有各式字画名玩的金石斋门窗紧掩,门外还有两名小厮在看守着,不让来往仆人靠近屋子三尺之内。
  “公子的意思是希望大人上一道折子,指出党项族官吏每次到京师运取拨予的物资时,回去都在出关前私下购买我朝边界上禁止买卖的兵器马匹等重要物品,每每还隐瞒榷税。”
  张士逊听完邵印压低声音的一番说话,略为沉吟,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反而开口问道,“老夫听说世非与夏尚书之女的亲事是太后的意思?”
  “正是太后亲自指婚,按公子的吩咐,婚期已定在三月初。”
  张士逊的目光闪了闪。
  对于皇上与太后之间已经渐露端倪的角力,朝中大臣或明或暗地都已牵涉其中,有当机立断站出班列表明态度的心急者,有原地不动观望风向的谨慎者,有明哲保身两不参与的中立者。
  张士逊就是属于最后一种,手腕圆滑,为人面面俱到,从不曾牵涉进派系纷争,在朝廷上地位相对超然,也正因此,白世非才会认为他是出面进言的最佳人选。
  白世非本乃一介商贾,尽管家财富敌天下,却始终不是朝廷命官,然而特殊的家世和身份,却微妙地使得此刻的他已成了敏感时局的风向标,然而,最让朝中众臣捉摸不定的,不是皇上的进退,也不是太后的喜怒,偏偏正是这位白家公子含糊不清的态度。
  若说他是太后的人,他却好像隐隐约约地在替皇上办事,若说他是皇上的人,他却又时时出入太后居住的庆寿局,尽显荣宠,如今更蒙太后亲自赐婚,仿佛关系又更深一层。
  按说自然是太后的势力盘踞朝上,统治着军国大事,然而她自当权以来始终还是被几位辅政重臣有所牵制,并非件件事儿都能随心所欲,加上最近京畿各处换了不少官员,表面看去全是在她的授意之下,但是从近日听闻的一些秘密风声看来,却似有些事情正悄无声息地发生着。
  免不了有一批在官场上打滚多年,深谙为官之道,早修炼成精的大臣们,此际只怕无不是谨小慎微地行事,都等着想看看清楚,处在风尖浪口上那位具有绝世惊才的白公子会作何选择。
  如果连白世非也降伏于太后,众人尽可长松一口气,自此相安无事。
  但,如果白世非铁了心扶持今上,则诸臣可就不得不三思了。
  看张士逊仿佛陷入沉思,邵印也就谨慎地不多加言语,他今日仅是要把白世非的话传到此间,至于张士逊最终如何决定,就不在他可商议的范围了,又寒暄几句后,适时地起身告辞。
  甫出门便撞见怒气冲冲地领着丫头急步走来的张绿漾。
  她手里拿着一朵花枝,正狠狠地撕扯着枝上的残瓣和叶片子,嘴中喃喃骂道,“死蛮子!臭蛮子!总有一天姑奶奶会让你后悔得想死!”抬首见到邵印,大为惊讶,看看他,再看看站在房门口的父亲,“邵管家你怎么来了?好久没见世非哥哥了,他最近还好么?”
  邵印连忙作揖,“托小姐的洪福,公子安康如常。”
  在他走后,张绿漾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了转,把侍女莫言屏退,对父亲道,“他来找爹干什么?难不成是世非哥哥有什么事儿要拜托你老人家?”
  张士逊斥道,“女孩儿家莫多管闲事。”
  “爹——”张绿漾拽着父亲的手臂撒娇,“女儿心里好奇得很,你就告诉女儿嘛,爹要是真个不肯说,女儿回头可去问世非哥哥咯。”
  张士逊笑起来,“你这孩子,威胁起爹来了。”顿了顿,严肃道,“你世非哥哥很快就要娶新夫人了,你以后还是避嫌一点儿的好,别总是跟着玮缙在那群子弟中出出入入,小心以后名声坏了嫁不出去。”
  张绿漾不屑地道,“怕什么嫁不出去,大不了以后我也嫁给世非哥哥——”仿佛这时才意识到什么,她倏地睁圆妙目,兴奋不已地扯着父亲的袖子,“爹!世非哥哥什么时候再成亲?”
  “快了,说是三月初。”
  “爹你去和世非哥哥说,让他来我们家提亲,我也要嫁给他!”
  张士逊大为愕然,长袖一拂,“胡闹!”撇下她大踏步离去。
  张绿漾紧跟上前,“爹,我是认真的!”
  张士逊对她径不理睬,“玮缙在哪儿?把他找来见我。”
  “爹——”张绿漾顿足。
  却说邵印回来白府复命,把张士逊的反应如此这般复述了一回。
  白世非听罢,脸容上露出浅笑,对邓达园道,“大致成事了。”
  未几日,张士逊果然拟了一道奏疏上去,请求下旨命党项族人把物资由四川运入秦州,经秦州本朝官员查核后放行出关,以杜绝其私下购物马匹兵器以及逃避榷税的弊病。
  刘娥阅罢见无特别之处,便令赵祯批复准奏。
  这事办好后,张士逊修书一封命人秘密送至白府。
  白世非看完脸色大变,在书房中呆坐良久。

  第六章 安得良策在

  转眼到了正月末,辽使萧从顺抵达汴梁城。
  上朝觐见时他出人意料地提了一个请求,以宋使到辽国都能见到辽太后为由,当朝请见垂帘听政的章献太后。
  乍闻此言,阶下百官面面相觑,一时无人作声。
  一帘之隔内,刘娥也是一怔,未及多想已抬手挥退打算上前领旨的周晋,压低声音道,“不忙,且看皇上如何处理。”
  坐在大殿宝座上的赵祯瞟了眼纹风不动的帘子,内里无声无息,一抹分不清什么含义的轻微笑意在他唇边流转,轻声开口,却是柔弱地将烫手山芋抛将出去,“众卿家以为如何?”
  皇上既已开了金口,臣子们哪个还敢继续装聋作哑?
  朝廷上刹时象一锅煮开的粥,东西阶两班列纷纷交头接耳,你一言我一语窃窃议论,一个个似在认真商议此举是否恰当,但却就没有谁肯轻易站出来作第一个献策之人。
  过了盏茶时间,朝议仍不能决。
  赵祯不耐烦了,倾身向前,眼风刚好瞥过兼任馆伴使却没有参与到议论中的薛奎,随口问,“薛爱卿怎么看?”
  薛奎出列,扬声奏道,“启禀皇上,即使本朝大臣在朝廷上也不能见到太后之面,更何况他国使者?窃以为此举于礼不合。”简直是有辱国体。
  “薛卿所言甚是。”赵祯似没主见地附和。
  当下便回绝了辽使。
  帘子内刘娥对周晋淡声道,“你使人上书参薛奎一本。”
  周晋躬身应了声是,这机会得来全不费功夫,时与进谒太庙已事隔一月,群臣当无话可说,“那——晏大人呢?”不二人同办有损她在朝中威信。
  刘娥笑笑,“这种事情宜迟不宜急,拖到所有人都不记得不在意之后,可不就好办多了?”
  “太后高才,卑职受教。”
  傍晚时分消息传到白府。
  书房里邓达园对白世非道,“果然不出公子所料,竟真有人进谗言,诽谤薛大人‘本朝大臣在朝廷上也不能见太后面’一言,是对外朝使臣泄漏了朝中秘密。”
  “太后对薛奎如何处置?”
  “罢为集贤殿学士,初时欲知井州,后来吕丞相提出薛大人曾经几次在西边边境做过地方官,熟悉玉门关一带的风土人情,所以请太后将薛大人改知秦州,太后同意了吕丞相的提议。”
  “她自然乐得同意,秦州是边塞要地,虽然常年派驻重兵把守,但是该处土地贫瘠,军帐粮饷常常入不敷出,不管何时只要太后想进一步打压薛奎很容易就能找到藉口。过些时候,等薛奎启程赴任之后,你便知会皇上对赵元欢等人放行。”
  “公子此番安排绝妙,如果是先贬薛大人去秦州再上奏党项族一事,只怕多少会引起太后疑心,公子偏把这两件事情倒过来,先落实了需严加看守党项族人,再引发薛大人被贬谪出京,这一来水到渠成,太后便有些什么想法,大致也就觉得只是个巧合而已。”
  边关要害改由薛奎镇守,也就意味着已顺利落入赵祯的掌握,若然党项族血气方刚的新任首领真有叛反侵犯之心,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届时战与不战,已经不是千山万里之外安坐在皇城内的太后说了算。
  “接下去公子作何盘算?”
  白世非含笑道,“卖八王爷赵元俨一个大人情。”
  既已把吕夷简牵扯进来,说不得要为他铺好后路。
  门外白镜高声道,“公子,庄锋璿少爷来了。”
  白世非一听喜出望外,当即撇下邓达园,提起衣摆就往外奔将出去,“他人在哪?!”
  可不正在门外等候着。
  庄锋璿没想到白世非对自己的到访会兴奋至此,情意已溢于言表,真挚异常的俊颜上完全是一派胸无城府,心里不由得大为感动,胸臆间一股热潮翻腾,却嘴拙不知说些什么,最后只用力拍了拍这位兄弟的肩膀。
  白世非止不住脸上笑容,转头吩咐白镜,“去去去,把晚膳改在第一楼,将夫人和小坠请来,记得开坛好酒,备好之后就让下人们都撤了罢,不需在旁侍候了,今夜本公子要和大哥一醉方休!”
  白镜应声去作安排。
  白世非与庄锋璿相偕往第一楼走回去。
  “庄大兄台此次到来是有什么事儿么?还是纯粹路过?抑或是——”白世非嘿声一笑,坏坏地冲庄锋璿眯了眯眼,抑或是犯相思了?
  庄锋璿失笑,“本来是路过,顺带着有些事儿。”
  白世非哈哈大笑,“不过士别三日,没想到大哥也会说笑了。”
  “我在杭州已渐渐做得有些起色,这回有事经过开封,所以顺道来和你说一声,再过些时候我就可以把迎眉接走了。”
  白世非的笑容窒了窒,扯扯嘴角,最后化成一抹苦笑,“我先恭喜大哥。”
  庄锋璿担忧道,“我现在就担心迎眉的父母,如果老人家那里说不过去,只怕迎眉未必肯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跟我走。”
  “大哥尽管放心,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吧,总不免要想个好法子让你和晏小姐安安稳稳地比翼齐飞。”白世非说着说着,想到自己和尚坠还前景未卜,不由得心生怅惘,轻轻叹了口气。
  庄锋璿关心问道,“怎么了?”
  白世非揉揉鬓边太阳穴,话声中宠溺夹杂着烦恼,“我搞不定那丫头。”
  庄锋璿先是一愕,然后朗笑出声。
  白世非尴尬万分,苦着脸道,“我好不容易才让小坠肯放下心事接受我再娶一门夫人,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张叔父会在这种时候也提出要招我为婿。本来么,要推掉他并非难事,许他将来一个宰相之职就成了,真正让我头疼的是绿漾,那刁蛮女非要淌这趟混水,让玮缙捎话给我,威胁说如果我不同意她就大肆张扬邵印过府一事。”
  这一招还真打到了他的七寸之上,让他苦无对策,苦不堪言。
  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一个意料之外行事无章法可寻的张绿漾。
  “你和尚姑娘说了没?”
  “这种时候哪敢和她说。”除非他想找死,才刚哄得她回心转意,最惨的莫过于那日他还信誓旦旦地同她许诺此生绝不再娶,如今才一转身,就说要同时娶回二夫人和三夫人?白世非哀叹,“头疼不堪,我真是头疼不堪!”
  庄锋璿笑道,“难怪才刚我说要将迎眉带走时你变得一脸忧色。”
  “如果让小坠知道我还得娶张绿漾,再知道晏小姐打算离去的话,以她的性子怎么还肯继续留在白府。”想想当年她火烧自家父亲房帷的英雄事迹,到时他就算使尽浑身解数,只怕也拦她不住。
  庄锋璿拍拍他肩,安慰道,“我和迎眉也不是说走就能走,这事本还需从长计议。哪怕说她现在就能抽身,都已经分开那么久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就安心吧,等你把事儿解决了我再把她接走也不迟。”
  白世非舒了口气,“有大哥这句话我还放心了些。”
  庄锋璿瞥他一眼,“难得白公子会在庄某人跟前装可怜,我还能不让你放心么?”
  白世非对他的揶揄不以为意,嘿嘿笑着朝他一揖,“小弟也知道耽搁大哥和晏小姐相聚罪该万死,只是情非得已,还请大哥见谅则个。”
  “看你这样子不象是没有解决之道么。”
  白世非的俊颜上极少见地浮现一丝淡霞之色。
  “为今之计,也只有一个法子可行了。”

  第六章 今夜凤求凰

  晏迎眉偕尚坠来到第一楼,见到庄锋璿在座,自然是惊喜莫名。
  一众仆人已被早早遣走,只余白镜在外间听传,席间四人在白世非的频频举敬下推杯就盏,闲话家常,欢声笑语不在话下。
  庄锋璿随口问及朝中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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