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进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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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 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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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把陆平烟接到离北去。

    顺路为家中老父看一看沈泽川到底何许人也。

    沈泽川自然不能让陆亦栀下住驿站,特地着人把家中庭院收拾出来,以萧驰野的名义请陆亦栀落脚。陆亦栀见那宅子的飞檐都是萧驰野喜欢的样式,内外打理得井然有序,不禁想起了临行前萧驰野写给自己的信,里边有三沓纸都是在夸沈泽川。

    陆亦栀下了马车,丁桃就欢欢喜喜地来接人。陆亦栀一见他就高兴,说拉着他看了个头,说:“桃子也蹿了个头,怎么不跟二公子回家呢?”

    丁桃说:“主子叫我留下来,守在公子身边。”

    陆亦栀唤丫鬟给丁桃端糖,坐在椅子上,拢着衣袖,温柔地问:“二公子常住在这里呀?”

    丁桃被乔天涯敲打过,这会儿支支吾吾,又不敢对世子妃讲假话。

    陆亦栀就更加温柔地说:“以前咱们在家的时候,你可常来陪我解闷。世孙一直知道有个桃子哥哥,整日念着你回家带他玩。”说着微微侧身,有些伤心,“六年不见我们小桃子,与我也生疏了。”

    丁桃赶忙说:“不生疏的!世子妃待我好,临去阒都前还嘱咐津哥照顾我,我都记得的。”

    陆亦栀便转了回来,说:“你年纪小,他们做哥哥的,自然要好好照顾你。阿野在阒都叫人欺负,我听闻以后便食不下饭,整夜辗转,担心了许久……”

    丁桃闻言立刻说:“主子离开阒都时没有受伤,八大营追不上我们的脚程,来的那个韩靳,现在还关在牢里呢,世子妃不要担心,主子现在很厉害的。”

    “既然阿野这么厉害,”陆亦栀忧心忡忡地说,“你们怎么还在走了那么久?”

    “公子受了伤,”丁桃回忆着说,“主子被韩丞围困在城里,公子帮了好大的忙。可是那韩丞太可恶,竟然用老师威胁公子。公子没救下老师,出来以后,就病得很严重,路上的大夫都看不好,我们不敢走快。”

    陆亦栀不知道沈泽川的老师是谁,但听得很惊心,便露了几分真色,问:“后来呢,病好了吗?”

    丁桃不知道怎么解释,说:“我看着是好了,但主子和爷爷都说还没好。上回公子去茶州办事,路上也病了,主子回来的时候生了好大的气。”

    陆亦栀就知道萧驰野果真常来,她说:“我都没有见过阿野生气呢。”

    “不过主子赶时间,住一宿就得走。”丁桃想了片刻,小声加了句,“他翻墙进来的。”

    陆亦栀了然,说:“那你住在这里开心吗?你若是想跟我回去,我便带你回去。”

    丁桃犹豫起来,他想回离北,又放不下茨州。他跟历熊约好了冬天去城郊钓鱼,还答应了纪纲过年前学会一套拳,最终要的是,沈泽川从不拘着他的零用钱,他把青蛙养在沈泽川的庭院里,沈泽川也没有责怪他。

    陆亦栀见状,若有所思,轻拍了丁桃的脑袋,没再为难他。丁桃这般犹豫,说明沈泽川待他很好,那么沈泽川就不是不好相处的人,起码对待这种半大的少年郎很有耐心。

    陆亦栀暗想。

    好看,持家,耐心,还重情义。既会打理府宅,又能处理政务。拿得住阿野,又不会过于强势。身体不大好,应该是早年在阒都留下了病根,命途多舛,却平易近人。

    这么好的孩子!

    陆亦栀一拍掌,兴奋地说:“快备笔墨,我修书一封,你们连夜送回大境,让世子看完以后送去交战地给王爷。”

    * * *

    沈泽川是外男,不能直接拜见陆亦栀,在庭中设立屏风相隔。他们已经得知陆亦栀是借道,便筹备了小宴为陆亦栀接风洗尘,席间由周桂的夫人作陪。

    周夫人最知情趣,与陆亦栀私话时把沈泽川夸了又夸,捡了几件事说给陆亦栀听。陆亦栀原本对沈氏的印象都停留在沈卫身上,是萧驰野连夜寄信,把沈泽川的好连说了三大页,最终含蓄地表示了一下自己在交战地被老爹揍了一顿,还降了职,隐去了图达龙旗受险的事情,只说自己受了伤,让陆亦栀心疼不已,不想再对此事加以责备。

    陆亦栀只暂住一夜,明日还要继续南下茶州。她在散席时特地把沈泽川唤入堂内,越看越好看,也越看越满意,想起萧驰野提过他的身世,还想起从丁桃那里听到的事情,不禁对沈泽川格外怜爱。

    沈泽川觉得世子妃看他宛如看着只兔子,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仿佛再凶一些就能让他受惊。

    “沈同知,”陆亦栀柔声说,“此次叨扰,让你辛苦了,为做酬谢,有件礼物还望你能够收下。”

    说罢不等沈泽川答话,就让侍女把东西捧了过去。东西倒不是什么稀罕物,是盛在匣子里的绸缎。东西不贵重,沈泽川客套之后也不便推辞,但是他接过手,便觉得这匣子沉甸甸的。

    待沈泽川回了庭院,掀开一看,底下垫着金玉手镯,都是镶嵌讲究,制作精细的传家宝贝。

    费盛站在后边偷瞄,心想这不就是传给儿媳妇的物件嘛!但是他敢想不敢说,默默飘开了目光,留沈泽川一个人纳闷地站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 富品中文

    

157、仲雄() 
翌日陆亦栀离开茨州,沈泽川让费盛带着锦衣卫随行; 吩咐费盛把陆亦栀送到启东境内。昨日没有谈妥的公事还要继续再谈; 书斋开着窗子,大伙儿又坐到了各自的位置。

    “这是昨晚的新文书; 还请同知过目。”周桂把纸张呈到桌面上,“原本把良籍百姓和无籍流民分开了; 增加了刑罚力度; 但今早与元琢详谈时; 他提议还是把两者合一; 不要分治。”

    “把告示张贴出去,录籍的事情就迎刃而解。”姚温玉咳了几声; “再分治就不合适了,会引起新录籍册的百姓不满,衙门执行时也不好分辨新旧。”

    沈泽川看了; 颔首说:“到时候若是有人浑水摸鱼; 也是隐患。既然此事敲定了; 年底以前就剩丈量田地的问题。茨州现在的田地总簿还是永宜年间丈量出来的; 太老旧了。”

    “茨州连着三年开垦荒地,实际亩数扩增了不少; 早在去年就该重新丈量。但当时人手不足; 又被雷常鸣逼得紧,所以拖到了现在 。”周桂算着时间,“这事得赶在年底前办完,否则雪一厚; 难免出现误差。”

    茨州如今衙役捕快很多,但是能干的胥吏少得可怜。幕僚们大都是参酌公务,不负责文书誊抄的事情,更别提让他们下地去丈量田地。衙门缺人,沈泽川也缺人。

    “分籍以后,就地筛选。不论是茨州本地人,还是丹城过来的,只要识字,就先记录在档,留作备用。”沈泽川说到这里,环顾幕僚,“若是有人过去犯了什么刑,他不说,我们也查不出来,为此一定要谨慎筛查。这件事也算门生意,难免会有人在这上边钻营,但我知道各位先生都是品性高洁的人,分得清奸佞贤德,不会在这里头搅是非。”

    他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谁还不懂呢,原本坐着抽烟的幕僚们“呼啦啦”都站了起来,其中几个神色讪讪,不敢再嬉笑。

    * * *

    幕僚都是周桂的座上宾,能够出入府门,大多称“先生”,由周桂养。他们能够赚取闲钱的手段只有两种,一是字画字帖,二是赴当地乡绅耆老的宴席,能得到主家的赏金。可是如今流民涌入茨州,他们负责录籍及审理胥吏两件事,肯定会有人想要走后门,暗地里进行打点。

    高仲雄就是其中的倒霉蛋。

    高仲雄的经历说起来十分坎坷,他由渝州择入太学,自诩是齐惠连的同乡。因为小有才学,曾经在阒都学生里算是领头人物,也写过文章想要与姚温玉一争高下。一年前奚鸿轩煽动太学风波,高仲雄就是跪在最前方,怒骂潘如贵、纪雷“国贼”的学生,为此被锦衣卫拘传进了诏狱,断了前程。他一气之下掉头投入了韩靳帐下,成为了韩靳的幕僚——就是他的提议把韩靳送给了禁军,让韩靳被关在茨州牢里,至今还在抠着墙皮等韩丞救自己。

    高仲雄在韩靳被俘以后不敢回阒都,害怕韩丞追究,便托了丹城舅舅的关系,留在丹城,做了潘逸的幕僚。最初潘逸有意重用他,可他的许多提策都是纸上谈兵,潘逸就逐渐冷置了他,他在潘府里被下人欺辱,不得已,就住回了舅舅家。谁料屋漏偏逢连夜雨,舅舅酗酒跌死了。高仲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家里的舅娘嫌他无用,寻了个借口要打发他回渝州。

    高仲雄自觉无颜归家见乡亲父老,就想靠卖字画租赁几亩薄田,学人做个隐于朝市、安贫乐道的散仙,哪知他攒够了银钱,也买了田,还没有下几次地,田就被费氏庄子上的恶霸给强占了。高仲雄去衙门告状,当夜就被人给堵在巷子里痛打了一顿,连他的屋子也抢了。他身无分文,沦落街头,想回渝州又没盘缠,无奈之下只能随着流民一起逃出丹城,想到茨州碰碰运气。

    “徐老爹,”高仲雄拘谨地站在门外,看人出来,赶忙喊道,“衙门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想他一介阒都风流人物,如今跟人讲话都要矮半头,既想讨好对方,又碍于面子不肯做得太过,站在原地,反倒是个四不像。

    那姓徐的衙役挥着水火棍,把高仲雄赶到一边,回头看不见衙门内了,才低声责怪道:“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高仲雄被训得抬不起头,他捏着袖子,重新抬起头时勉强笑道:“适才路过前头的酒铺子,给您老盛了些过来解解渴,您喝。”他双手把酒奉上,看对方神色稍缓,才说,“我到茨州也有几日了,上回跟您提的那事——”

    “那事,那事?”徐衙役喝了酒,抹了嘴就不认账,“哪事?”

    “就是在衙门谋个差事,”高仲雄没有抬手抹掉脸上的唾沫星子,“托您老帮帮忙,给各位先生递个话,就说我从前是阒都的学生,受过都察院岑……”

    “这事啊,好办哪!”徐衙役凑近,“你准备上三两银子,我替你给各位先生买几包烟草,你就能过啦!”

    高仲雄怔了片刻,面上的神情悲喜交加,他说:“都给您老了,没钱了。”

    徐衙役当即变脸,这老头儿说:“没银子怎么办事?先生们都是吃素的?人家也认真金白银!要不是我可怜你,肯在其中替你周旋,这些银子哪够,啊?哪够!”

    高仲雄连忙拽着徐衙役的胳膊,说:“先后已经给了七两银子,总得有点消息……”

    “你想走后门,又舍不得银子,”徐衙役把酒葫芦扔到高仲雄怀里,伸着颈冲他“呸”了一口,轻蔑地说,“撒尿屙屎还要解裤腰带呢!”

    高仲雄的钱都让徐衙役给骗完了,现在成日混在流民群里,脏得像个乞丐。此刻看徐衙役这副嘴脸,又想起在丹城受过的羞辱,一时间气血冲头,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刮了徐衙役一记耳光,喊道:“事没办成,钱就得还我!”

    徐衙役哪想高仲雄还敢打人,指着高仲雄的鼻尖,说:“欸,你这人!贱皮子还打人!”

    两个人厮打起来,徐衙役抡起水火棍照着高仲雄腰上就打,把人踹翻在地,劈头盖面地砸。高仲雄一介书生,又饿了几日,腰间吃痛,不知道被打到了哪根骨头,滚在地上抱头躲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喊着:“你是个人吗?你骗我钱,你还是个人吗?!”

    边上围了人过来,徐衙役不敢闹大,唯恐衙门里查,便扔了水火棍,骑在高仲雄身上,捏着他的脸,把汗巾往他嘴里塞,要堵他的嘴。高仲雄哭喊着挣扎,徐衙役就狠狠刮了他几个耳光,把他刮得耳鸣眼花、嘴角淌血。

    “办案呢!”徐衙役冲四下喊,“这狗东西是丹城来的贼,上回就落在了我手里,今日还敢来寻仇!”

    高仲雄喉间逸声,被徐衙役拽着领口往衙门里拖。他侧颊擦在地上,被石渣刮出血迹,够着手向跟前的人求救。

    徐衙役照着高仲雄的胸口腰腹又是几脚,他们在下边做衙役的,平素跑外勤拘传人最有一套,收拾高仲雄一个文弱书生根本不在话下。他今天只要把高仲雄拖进去,堵着嘴按偷盗罪给办了,就能把人关进牢里,到时候再跟相熟的狱卒打声招呼,高仲雄就有的受了,能不能活过八月都要看徐衙役的心情!

    这边正闹着,那边周桂正陪着沈泽川从城郊的田头回来,马车给堵半道上了,还以为又是流民在滋事。

    沈泽川没吭声,周桂赶紧从自己马车上下来,提着袍子拨开人,问着:“怎么回事?怎么在衙门门口闹起来了!”

    徐衙役立即说:“回禀大人,捉了个贼!不肯就范,还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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