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的故事--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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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的故事--卫风-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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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那烛台,转身出了那石室。甬道内隐约能听到隐隐的滴水声,一滴,又一滴,仿佛从来都是这样,没有来  

处,没有尽时。  
九宣只觉得心里一片茫然。再走得几步,脚下忽然踢中铁器之属,发出一声响。九宣低头来看时,不觉得吃了一  

惊。那青石地上墙上溅满暗褐色的污渍,明明便是血迹。  
是谁的?是何深?还是别人?是谁杀了何深,或者何人在此被何深所杀?  
而他一脚踢到的,是一把长剑。那剑样式古朴,与之前管四赠他那把略有些相象。九宣把那剑捡在了手里,觉得  

这甬道里的死寂便要张口将他吞了进去一般。他记起之前被何深囚在这里的岁月,无尽的死寂,无尽的惶恐。九  

宣加快步子。  
纵身从那洞中出来,外头已经是星月满天。九宣深吸一口气,觉得刚才种种恍如恶梦。  

下山来行不远有小小一家客栈,九宣只一看那破烂马棚里拴的马匹就苦笑。孟四这小子早下了山,居然这时才到  

这处么?客栈板门都已经上严,九宣拍了一阵门,有个胖子披衣出来,哈欠连天。九宣懒得多话,甩手一锭碎银  

,那人立马精神到十分,烧水上茶端上热水来给他洗漱,只是吃的却没有了。九宣倒不肚饿,赶那人下去,关上  

了门。这屋里潮湿味道很重,被褥也不知多久没有拆洗晾晒过。九宣左右看看,觉得倒不如连夜赶路的强。只是  

刚才太过劳神,现在身上一点气力也没有。把被褥踢到一边,勉强在板床上躺倒,枕着自己的包袱,迷迷糊糊只  

欲睡去时,有隐隐的笛声传入耳中。这笛声九宣阔别已久,却始终不忘。  
是孟管云。  
九宣凝神听那曲调。曲子他极熟,小四会吹这曲便是他教会的,一个音一个音,一点一点的曲调指法。现在听那  

曲中缠绵入骨的相思意味,心里微微一震。  
映雪叫他不要再练,他便不练。可是一颗心整天在喜怒哀乐里打滚的滋味便好过无心无欲么?沁心便是一万个不  

好,也有一个好。小四和他那样冷落收场时,他可也只难过了一刹那,便抛却了。现在却是百般滋味兜上心来,  

微微的悔意落了一点籽,便要发芽生长吐叶开花……  

翻一个身,身下的板床硌得他睡不着。习惯了绫罗软香的身子,再来这样吃苦,自然是不惯。只是……严烈阳那  

贮玉阁,与装雀儿的金丝笼子,也没有两样。  
他一夜翻腾反复,直到那笛声不响了,才算真闭了一会儿眼。耳听得人声马声响起又低下,渐渐远走不闻了。才爬起来洗漱。他本是要打马回去找映雪,在岔道儿处却犹豫了一下,心里想着,只看一看,看一看,扭转马头,走的是官道方向。他知道孟管云这样一个人脱身出来不易,不能久留,必是要回孟家去。这一路果然没有走错,中午停下来打尖歇息时,便又遇到了孟四。  
孟四的样子,与两年前大不相同。九宣在心里苦笑,除了他,人人都在变,只有他是一成不变……就算现在开始不练沁心诀,他的相貌,只怕也不会大变了。  
永远的美貌的少年,说来无限凄艳,可这美丽下面污秽日增。  
他的易容早上洗脱了去,重又画上,终是觉得不自在。下午便买了一顶帷帽戴上,远远的缀在孟四后面,看他吃饭,他也去。看他投宿,他便也去。这一晚孟四却没有再吹笛。  

九宣自从出得北狼来,这几日自己调些药来服,身子回复的十之八九。只是沁心却不再拾起来修练。许多以前不会有的想头儿,这时便一一的浮上来。以前那风流薄幸的少年,负人良多,却也受苦极多。九宣想来觉得一阵恍惚,沁心原来令他一颗心极少七情六欲,容颜不改,本是保命延寿的绝顶功夫。只是忘情……忘情丹,两相叠加,便有了江湖中叫得响的淫医朱九宣……  
是让人忘情,还是忘情于人……九宣迷迷糊糊,辗转半宿,自然又不得睡好。  
第三日上,孟四便走得慢了,九宣打马在后面,慢慢的跟着。他既知他去向,便不用跟得紧,以免被他觉察。前面远远的一人一马转过了密林,九宣催马前行跟上,道旁一株古树参天,浓荫庶遮天蔽地,九宣转过那弯,忽然头顶寒气凛冽,利器破空之声大作。九宣纵跃躲避已是不及,身子忽然向急下缩,躲到了马腹之下。那马长嘶声中,热血溅了九宣一身。他双腿发力,身子如离弦箭般平掠向一侧,耳后风声又至。九宣拔剑回身格挡,那人攻势顿弱,剑向后缩了几分,冷声问:“你是何人?”  
 
  
 
 九宣知道功夫和他差得远,索性不再闪躲。孟四一剑挑落他的帷帽,整个人便怔在原处,长剑脱手,铮然声响中,落到了地上。  
九宣微微苦笑:“小四,是我。”  
孟管云双手微微而抖,看这在梦中相见了无数回的人儿俏生生站在了身前,胸口一阵胀又一阵缩,竟然说不出话来。  
忽然眼前白影一闪,九宣的手指摸到了他的面颊边,些微凉意沾湿了他的指。  
九宣说道:“傻孩子,哭什么呢?我没有死,你不开心么?”  
孟管云张开臂将他紧紧抱住,用力之大,几乎要勒断了九宣的骨头。论年纪他小九宣几岁,可是九宣的样貌一如从前,那永不老去的绝色少年,在他怀中轻轻喘息。  
虽然抱得那样紧,鼻端还嗅到他身上特有的淡香,可是一颗心却吊在半天。  
相逢犹恐是梦中。  

“以前你也没有这样爱哭……”九宣轻轻推开他手,把帷帽捡起来戴上。孟管云看他衣上点点斑斑,胸口殷红一片,全是那马血溅了上来,心里有些惶恐。九宣知他心思,说道:“我没受伤,你别担心。”把外衫除了下来,在包裹中拿了一件青布衣服穿了,孟管云在一旁痴痴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九宣看看他,说道:“小四,你长大了许多。”  
他却说:“你仍然是以前的样子。”  
九宣笑笑,两个人并肩坐在那树根上,孟管云早发觉有人缀在身后,却一直隐忍到密林这里才动手,刚才那几下出剑变招兔起鹘落,当真是势如奔雷。现在握着心上人的手,却后怕无比。倘若他没闪得开,倘若刚才那一剑不是刺到了马而是刺死了他……九宣觉得他手指冰凉,手心里湿湿的全是冷汗,心念一转,明白他在怕些什么,心里有些酸,又有些疼惜,说道:“我知道你的剑路,你不会伤到我的。”  
孟管云摇了摇头,忽然张臂又把他抱进了怀中。九宣任他抱住。红尘茫茫,这个少年却遇见了他……是劫是缘?他也讲不上来。  
第二卷 灯会  

九宣的座骑已毙,与孟管云合乘一骑,缓缓向前。管云有一声没一声,只是轻唤他的名字。若换到两年前,九宣早已让痴缠的烦了。现在听得那声声低唤,却觉得心里止不住的酸楚和歉疚,他唤一声,他便低低应一声。  
 到得城边,又到了落日时分。管云摸着他身上那粗糙的布料,说道:“这等衣服你怎么穿得惯?”  
 九宣笑笑,那笑意象是从心底里一点点泛出来,双眸如星,从容自若,布衣难掩倾城之姿,便是隔着帷帽,管云仍然看得一清二楚,这是以前的朱九宣绝不会有的笑容,以前那眼中,也绝无这样醉人的真情流露。  
 找了一家精致干净的客栈投宿,管云便即找了一家成衣店铺,买了数件精致衣装。九宣说了一句,见他充耳不闻,便笑着由他去。管云又挑又拣,让他换了一件淡青的长衫,那衣料如水丝滑,却不失挺括,边上有淡淡的水墨字迹。九宣看那字淡淡的,写作“春来春去尽无绪,花开花落原有因”,不由得吃吃笑起来。管云道:“你不喜欢么?再换一件。”九宣忙道:“我很喜欢。”  
 管云便眉开眼笑,要了许多精致好菜来,看他吃了些,又要了好茶来与他喝。拉着他出了客栈,说道:“今晚说是有灯会,文人雅集,九宣你定然喜欢。”  
 九宣看他面上欢容尽展,便说:“嗯,倒是有好久没有赶过这热闹。”两人在小街上走了一段,转上一条大道。道上果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九宣仍然戴着那帷帽,夜色中两人挽着手,倒也无人留心。九宣原不在乎人言流非,现在却不想管云的名声受他带累。只说是不想引人注目,管云也深以为是。  
 街上花灯甚多,不独小门小户家家悬挂,酒肆茶坊中更是流花溢彩,处处霓虹。两个人看看走走,堪堪走到一栋牌坊下面,忽然四周人声喧哗起来,只嚷道:“放烟花了,放烟花了。”  
 住脚看时,果然一点流星疾升,在半空中爆了开来,各色纷呈,便似一朵彩菊,急急的绽开,四下里尽力延伸出去。又一点朵开在先一朵之旁,扯出万道金丝,迷绚艳丽。下一朵,再下一朵,越来越繁疾,越来越精致耀眼。管云却不再看,因为九宣把帷帽拿了下来,流溢的彩色霞光映在他的脸上,他从没有这般美过,一丝丝的眉眼都在那耀眼的光华下面纤毫毕现,粉雪的肌肤晶莹生辉,红唇轻扬,齿若碎玉。四周的人尽在抬头看天,管云看他露出一个非常淡然的微笑来,心跳得很快,握紧他手,说道:“九宣,我不是做梦么?”  
 
  
  
 管云意乱情迷之间,一泄如注,觉得他轻吻如兰,一点清甜的滋味滑入口中,两人唾腻交缠,那清甜不知不觉中滑下肚去,嘴里回泛起无穷的酸涩苦意。  
 管云挣开了他手,垂眸细看他酡红的容颜,嘴角带一丝苦笑,眼角一滴泪落了下来,坠在他的腮边,又滚落到发里。  
 耳中听得他轻声又唤了两声,小四,小四。他心底里泛起一阵凉,又想起适才在镇上看的烟花,极瑰丽,又极短暂的,只亮了那么一瞬间,便人事不知。  
第二卷 问剑  


藏剑山庄几个铁钩银划的大字,仿佛要破纸而出般龙飞凤舞。九宣仰头看那匾,足看了半晌,脖子都酸痛难当,那大门还是紧闭,刚才招呼过他的小童也不见踪影。  
 他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深秋的风吹到身上一阵冷似一阵。日头暗淡无光,也让人觉不到一点温煦。靠着门口的石狮子,他也没指望着一介无名之辈能轻易见到藏剑山庄的庄主金平。虽然叫做山庄,宅院不算太大,只是地方难找,藏在山坳里。他戴着刚做好不久的人皮面具,言语举止都和从前大不相同。九宣看看这荒野中那一条还算平整的小径,忍不住直想笑。如果不是来求剑的人多,想必不能将山道踩的如此平滑。被人求得多了,烦得多了,也难怪这庄主要躲在深山中,而且闭门谢客。  
门吱呀一声打开,那小童探出头来,讶道:“这位公子,你还没有走?我们先生说了不见客的,你便是等到天黑也没有用。要是现在不走,天黑前就下不得山了。要我说,你还是快走吧。”  
九宣诚恳地说:“小兄弟,我真的只是想见一见金前辈,问他一把剑的由来,不是有其他所图。我相信金前辈深山独居也甚无聊,见一见面说几句话,也没有什么大碍。”  
那小童犹豫一下:“那我再跟先生说一说,要是还不成,公子就趁天早下山去吧。”  
九宣抱一抱拳:“那么多谢小兄弟。”  
那小童缩回头去,门砰一声又关紧了。  
九宣苦笑。  
这种闭门羹,以前他可从没尝过。仗着少年风流,容颜绝色,医术超卓,在哪里也是无往不利。  
他重又在门口坐了下来。  
又过了大半晌,那小童把门拉开一条缝,说道:“先生请你进去,可是也说了,你进去后,先生若不开口问你,你不可以讲话。否则先生便要发怒的。”  
九宣微微一笑,把一锭银子塞给那小童:“有劳你了小兄弟。”  
那小童却双目迷离。眼前来的这人面目普通,皮肤黝黑。却一笑之下,两眼亮如寒星,面容便似会发光一般。那锭银子递到手边,迷迷糊糊便接住了。  
院内几间青砖房,小童有些恍惚的引着他到了左首一间房门前。九宣朗声说:“打扰先生清静,先生勿怪。”  
屋里静悄悄的,一人说:“进来吧。”  
九宣迈进屋去,窗前坐着一个人,穿件竹布长袍,面目并不似传说中粗豪。九宣作一个揖,金平并不起身还礼,只是点头示意他坐下。九宣在他对面坐定,解下背上包袱,平放在桌上解开,里面便是两把长剑。  
金平看看其中一把,说道:“这是吴大家的手笔,他共炼四名剑,风云水火,这是青水,剑是好剑了,只是灵性稍欠,数年前被孟家所购。”九宣点点头。金平再看另一把,点头说:“这一把难得,是秦氏所铸,名曰厉日——只是秦氏三剑的凝霜失落已久,,寒绝早折,厉日剑为宫禁所藏,小兄弟从何得来?”  
九宣谨慎的说:“偶然得到。还有个小东西,想请先生法眼一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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