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然——”钟自明嘶吼着想推开他，但他的双臂因为正抱着橘子而被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吊臂在空中疯狂扭动着，钟自明急得双眼赤红，他看出来应然正在奋力运起少的可怜的真气抵抗这一击，因此钟自明进退两难不敢乱动，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应然为他挡下这一击。
万幸的是，吊臂的一端先砸在地上，缓解了绝大部分的冲击，而应然见状也立马抬起胳膊，双臂交叉着形成夹角，承担住另一端落下的重量。
但尽管这样，应然还是被重重地砸倒在地，整个人被吊臂压在下面。
尘土平息过后，被吓傻的人工作人员才直冲过来，只见钟自明正拼命地搬着吊臂，试图将应然解救出来，但他一人的力量再大，也无法和千斤重的钢铁抗衡。安导连忙指挥着众人帮忙，最后七八个男人一起上手，将吊臂抬起来一些，应然才成功被拉了出来。
应然五官狰狞着，显然是疼到了极点，钟自明跪在旁边，眼泪不知不觉已经流了满脸。他朝人群高喊着：“有人叫了救护车吗？谁叫救护车啊！”
很快有人回应：“已经叫了！”
“不用……”这是应然的声音，“剧组太偏了，谁开车送我去医院。”
钟自明哭着说：“不行，你万一肋骨折了呢，不能乱动，你再等等好不好啊。”他的泪珠噼里啪啦掉着，洇湿了应然胸前的衣襟。
“殿下。”应然想伸出手去拉钟自明，却发现自己的两只手臂都疼得动不了，只能用尽全力勾起嘴角朝他笑笑：“我无碍，应当是裂了一根肋骨，小心行动便可。”
钟自明虽然不赞同，但还是选择相信应然，他和安导合力将应然扶起来塞进车里。钟自明扶着他靠在车后座上，前面又上了两人，然后车子打着双闪就冲了出去。
应然见钟自明脸色惨白，知道他吓得够呛，便有意逗他：“殿下别担心，习武之人胸膛比背部结实得多，就是轻微的骨裂，到了医院也就是贴片膏药。”
“你闭嘴！”钟自明凶巴巴地喊，“你是郎中吗？你能给自己拍那什么光吗？你能知道自己的骨头怎么长得吗？”他声音渐轻，然后偏过头去，又小心翼翼地抹起了眼泪。
应然的心里五味杂陈，他的小殿下真的长大了。他抹眼泪和擦鼻涕的动作都这么小心，生怕自己看见，因为他知道，自己看到他难过，只会更加自责。
而应然恰到好处地给他的小心思留下了空间，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话地到了医院。
医生是安导已经托人联系好的，跟着来的工作人员提前打了招呼，一进医院就带着应然直奔诊室。医生在他的双臂和胸膛处捏了几下，又问了一些情况。钟自明就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
而应然为了不让他担心，回答医生几句，就转过头超钟自明笑，笑了几下后连医生都看不下去了，赶着他去照x光：“没啥大事，还是去拍个片看看，稳妥一点。”
最终的检查结果也比应然预想的还要好一点，左手小臂尺骨骨折，右臂没伤到骨头，第五六肋骨骨裂。走出医院时，他一只手打着石膏，胸部缠了用来固定的胶带，整个人看上去不算很狼狈。
但在得知诊断结果后，钟自明就彻底没再说话。他纠结在两种矛盾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一方面是深深的自责，要是他不去救橘子，应然也不会为他受伤，另一方面则是生气，气应然完全不顾惜自己。
应然看着钟自明颓丧的背影，没有勇气上前。若是上辈子，他大可以说出“能为殿下受伤是属下的荣幸”，但现在，他连光明正大说出自己的心思的机会都没有。
“你脚怎么了？”应然突然发现钟自明走路的姿势不对。
钟自明试图用若无其事的神态掩饰过去：“没事，就是扭了一下。”
应然急了，上前两步就要去拉钟自明的裤脚。钟自明连忙躲开他的手：“你干嘛啊？”他又怕应然伤口疼，乖乖地挽起裤腿，露出了肿得骇人的脚腕。
钟自明脸上满是小心翼翼，似乎是怕应然会生他的气。却没想到应然竟也慢慢突然红了眼眶。
“你别哭啊！”钟自明去摸他的脸，想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去安慰他。
“我没哭，”应然借机摸了一下他的手，又轻轻放开，“殿下，你以前最怕疼了，连蚂蚁那么大的一个小口子都要喊上许久的疼……”
“我不再怕疼了，应然，你相信我。”
应然刚想说点什么，却突然被人出声打断。
“不好意思，没打扰两位老师吧？”来人是剧组的一名小助理，她怀中正抱着橘子，“钟老师，我想着您可能会担心橘子，就把它抱来了。”
“谢谢你！”钟自明眼睛亮了一下，接过橘子，但在看到橘子缩成一团情绪恹恹的时候，他的情绪又低落了。
只见钟自明将脸埋在橘子的毛中蹭了两下，轻声说：“你怎么这么可怜啊，遇到了我们。”
小助理也眼圈红红的，说话的声音中也带着鼻音：“钟老师，您真善良，我替所有人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救一个无辜的生命，也谢谢应老师，你们都是好人，你们会有好报的。而我……我之前说过您的坏话，说您是靠着家里才……总之对不起，我真的很后悔。”
钟自明羞涩地一笑：“没关系的，也谢谢你。”
“钟老师！”小助理又叫住他，“你们一定会大红大紫的，我们剧组的一群人已经给你们建起了超话和后援会，等你们有千万粉丝的时候，我们就是资格最老的粉丝，到时候当你们的粉头啊！”
“好！”钟自明浑身的阴霾一扫而光，被人喜欢的感觉真好。
而应然拉起他的手，两人转身往医院走——去给钟自明处理脚腕的伤。
第8章 养伤（）
钟自明的脚伤是扭伤后又剧烈运动导致的伤情加剧，一贴膏药拍上就算处理完了。折腾了大半天，两个病号和一只肥猫终于坐上了车。
司机一直跟剧组，也知道后面坐着的这两个大佬之间关系不正常，他试探问道：“两位老师是先送谁？”
“去我家。”钟自明不由分说地开口，“你现在需要人照顾。”
应然顿了一下，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将一句“我家中有人照顾”憋了回去，毕竟他在钟自明眼中的形象就是个武替出身还接不到戏的小演员。
因为有外人在场，两人一路无话，气氛十分尴尬。直到车子停在钟自明小区楼下，司机才如蒙大赦般松了一口气，明明是三个人的旅程他却不能拥有姓名，全程都被后面两人的眼神互动闪到瞎。
钟自明抱着橘子，应然又扶住他，两人互相倚靠着往前走，像是两只彼此舔舐伤口的小兽。
此时，一位头发花白的大爷提着鸟笼子健步如飞地路过，回头看向他们的眼神写满了疑惑。
钟自明自己的公寓只有一室一厅，还被突如其来的古董占据了太多空间，因此人高马大的应然一进来甚至有些拥挤。
钟自明把应然按到柔软的沙发上，将白葵釉瓣口杯推到一边，往他手里塞了一个胡萝卜色的陶瓷杯：“你坐着，我去做饭。”
应然一听他要做饭，连忙拉住他：“殿下，君子远庖厨，你岂可亲自下厨。”
钟自明却满脸的不赞同：“你先来这么多年，怎么比我还老古董？什么男尊女卑男女大防，圣人言早就没人听了，我最近看那什么微博，他们都管会做饭的男人叫好男人。”
钟自明理不直气也壮，坚决不让应然动一下，连应然都要以为自己生活不能自理了。钟自明怕他无聊，又把自己的手机塞给他：“你帮我网上购物，给橘子买猫爬架和猫抓板，还有什么膏来着，哦对，营养膏。多比较几家店，选便宜好用的。”
说完钟自明还小声吐槽：“怎么几百年后畜生比人还精细，当年母后的狸猫也没像这样。”
应然却觉得又好笑又欣慰，他的小殿下正以飞快的速度成长着，从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变成知道精打细算，学着过日子的大人，用时之短让他感到诧异。以他的私心，他自然希望钟自明永远是无忧无虑的样子，但他也知道，从他重新醒来之初，或者从叛军攻进行宫的那一刻，这一切就都回不去了。
没人能一直天真，钟自明也不例外。
很快，钟自明端出来两碗色香味俱全的——泡面，鲜虾鱼板味的。其中一碗上面卧着两个鸡蛋，钟自明将这碗推到应然面前：“你吃这个，你需要营养。”他抱歉地笑笑：“好久没回来了，家里什么都没有，我们先填饱肚子，我待会去买点骨头来给你熬汤，就是我还不会做骨头汤，要现学。”
“多谢殿下。”应然接过碗，定睛一看，这两个朴素的白瓷碗还带着官窑的印，但如今他已经完全不会大惊小怪了，毕竟钟自明手中的筷子还是一对象牙箸。
吃完饭后，钟自明和应然窝在沙发上泡病号。钟自明在看电视，橘子瘫成一张猫饼卧在钟自明脚边，应然则玩着钟自明的手机。
也不知道钟自明是坦诚还是真的不懂，他小孩子心性还未减退，看到什么新鲜就好奇，但是又没多大的耐性，手机也是一样，玩了一会儿就扔给应然，导致他全部的密码应然都知道，甚至比钟自明自己记得还清楚。
钟自明似乎从没意识到手机在现代人心中的地位，他不能理解小小的金属块中为何会隐藏了一个人全部的秘密，因此他交给应然手机时就像是和他分享一个孩子最爱的玩具。应然当然乐得如此，这能让他获得为数不多的安全感，让他觉得自己有资格闯入钟自明的世界。
不过他们的称呼倒是一直保留着，“殿下”这个称呼是他们默契的认可，只是将“您”的敬语改成了“你”，他们试图用这个称呼来保留最后一丝关于前世的东西，以此证明他们是不一样的。
“殿下，您看这个。”
钟自明看着自己的名字显示出蓝色字体，前面还带了一个小钻石的标记：“这是什么啊？还有这个，钟自明全国粉丝后援会？”
应然给他解释：“这叫超级话题，以后你的粉丝们会集中在这里，你看现在有一百多个人关注你，还有后援会就是粉丝的集中组织。”
“那你有吗？”钟自明却突然问。
“嗯？”应然愣了一下，没想到钟自明竟先问到自己，“我？我也有。”
钟自明点点头：“那就好。”他这才放心地看起自己的超话来：“居然有上百个人喜欢我，她们还发了我的照片，这些都是什么时候拍的啊？”
应然见他玩的开心，也不打断他。钟自明将超话里不多的帖子翻来覆去的看，又逐张照片保存下来：“拍照真的好棒，不用一动不动地坐上几个小时就能有如此逼真的画像。”
应然耐心地给他解释：“你以后会很红，会有成百上千万的粉丝喜欢你，会有很多人为你拍好看的照片，到时候说不定你会觉得烦。”
“怎么会烦？”钟自明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一样，“我感谢他们还来不及，为什么会讨厌呢？”
钟自明反过来给应然打气：“你也会有的，会比我更红。你上辈子没能过上好日子，这辈子一定不会的。”
应然笑笑没说话，上辈子暗卫训练生活对他来说就如同地狱，而钟自明的出现就是地狱中开出的一朵花，他的使命就是给这朵花罩上保护罩，让他只需要向阳生长，而无需承受风吹雨打。
“你真好看。”
应然陷在回忆中不过几秒钟，而这几秒钟两人的对视，却足以让钟自明发出上面的感慨。
“殿下？”钟自明浑身不自觉地僵住了，钟自明总是直白到令人招架不住。他的身份和长大的环境让他不会委婉，而应然作为第一位“受害者”，总是在痛并快乐着。
就比如现在，他被一句“你真好看”弄到晕头转向，拼命集中精神才听清了钟自明在说些什么。
“你平日里都是低着头的，所以我从没发现你这么好看。”
应然确实是好看的，但与其说是好看，不如说他英俊。他这辈子的长相同上辈子几乎一样，像是祖上有一些胡人血统，较之普通的东亚五官更加的高鼻深目，整张脸十分立体。
与他正相反，钟自明的长相则柔和很多，鼻尖小巧地翘着，嘴也窄上不少，更是现在小姑娘喜欢的软萌长相。
应然一句“殿下你最好看”在嘴边溜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因为他知道这句话在他心里意味着什么，他没有钟自明的坦然，反而无法轻易说出口。
“好了，你快去睡觉。”见天色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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