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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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10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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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什么了!更加不至于出兵死保幕府了!”

    大久保利通双掌轻拍,“不错,就是这么回事儿!”

    顿了顿,“咱们这么做,似乎对阿庆夫人不大厚道,不过,实话实说,日本目下之局面,‘庆记’是有责任的,吃点儿亏,出点儿血,也不能算冤枉了她。”

    “这……”

    “‘开国’以来,”大久保利通说道,“生丝、棉花、茶叶,大量出口,这两年,为了偿还中国、美国的兵费,这几样货物的出口量,倏然激增,可是,日本的生产能力是有限的,出口多了,国内的供应便少了,国内丝、棉、茶的价格,因而飙涨,而且,这个上涨,就像害传染病似的,我传你,你传他,最终导致并不出口的大米的价格,也大幅上涨了!”

    顿了顿,“米一贵,老百姓就吃不饱饭了——既饿着肚子,又怎么能够指望他们不闹事儿呢?”

    “是!”

    “生丝、棉花,”大久保利通说道,“由幕府专卖,不关阿庆夫人的事儿,可是,茶叶一项,却是她一手垄断的,皮埃尔说,日本的小家小户都喝不起茶了,阿庆夫人‘功不可没’——其实,真不算冤枉她!”

    “嗯……是!”

    顿了顿,西乡从道笑道,“本来呢,我对阿庆夫人,多少还是有一些歉疚的,经大久保君这么一开导,我觉得——嗯,理直气壮了!那么,大久保君,这件事情,咱们就放手去做吧!”

    “‘理直气壮’是‘理直气壮’了,”大久保利通说,“不过,还不能就‘放手去做’。”

    西乡从道微愕,“怎么?”

    “去年年底的时候,”大久保利通说道,“整个日本,九州、四国、本州……到处都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象,许多人都觉得,马上就要变天了!——十有八九,日本也要来一次‘洪杨之乱’了!”

    顿了顿,“可是,今年元宵过后,情形变过了——天上虽然还是乌云密布,还是阴沉沉的,可是,风没有那么大了,不大像是马上就要风雨大作的样子了!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西乡从道眉头微皱,过了片刻,“哎,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顿了顿,“是不是因为……米价跌了些的缘故?”

    “不错!”大久保利通说道,“你再想一想,米价是怎么跌下来的?”

    略略一顿,自问自答,“幕府从越南进口了一批大米,数量虽然甚钜,但就全国来说,其实杯水车薪,不过,主事者聪明的很,没有拿这些米撒胡椒面儿,而是只摆在京都、江户两个地方,用一个远低于市价的价格出粜,老百姓一看见便宜米,自然一拥而上,再没有人去买米商的米了!”

    再顿一顿,“政府同时造势,说后头还有一船又一船的米运进来——要多少,有多少!米商不知底细,不敢坚持,只好随之降价,京都、江户的米价,就这样跌了下来!京都、江户为全国首善之区,这两个地方米价一降,别的地方的米价,自然也就跟着跌了下来——这场‘米风潮’,暂时就歇一歇了!”

    “仔细一想——”西乡从道说道,“还真是大久保君说的这么回事儿呢!对了,幕府还一口气杀掉了十几个囤积居奇的米商,也唬住了不愿意降价的那班人——多少年来,幕府都没有对商人这么狠过了!”

    顿了顿,“大久保君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件事情,其实是中国人的首尾?”

    “是!——反正我是不大相信,幕府那群颟顸的笨蛋,想得出这样子的办法!就算上头有人想出来了,下头执行的时候,也不晓得走样到哪里去了!”

    “对!”西乡从道说道,“照幕府以往的尿性,国内的米价这么贵,若从国外进口了这么些米,十有八九,主事者就自己拿去倒卖,大发其财了!”

    “还有,”大久保利通说道,“这批米,是从越南进口的,且数量甚钜——有史以来,日本从未一次过进口这么多的米!可是,说进来就进来了!——没有中国人夹在里头,单靠幕府自己,如此一件大事,哪里能这么快就办妥当了?”

    西乡从道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此其一,”大久保利通说道,“其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之前的局面,有阿庆夫人的责任;如今的局面,同阿庆夫人,也多少有些关系。”

    西乡从道念头转的很快,略一思衬,“大久保君是不是指……‘庆和会’弄的那个‘青黄小额放贷专案’?”

    “正是!”大久保利通说道,“‘庆和会’和幕府凑在一块儿,弄了个‘青黄小额放贷专案’出来,专门放贷给农人和小手艺人,利息还特别克己——‘青黄’,自然是照应‘青黄不接’的意思了。”

    顿了顿,“这个‘青黄小额放贷专案’,明显不是冲着赚钱去的,嘿嘿,如此大方,可不是阿庆夫人一向的做派啊!”

    西乡从道点了点头,“这一定是奉了北京的朝内北小街的意旨了!”

    顿了顿,“啊,我想起来了,今年一开年,‘庆记’突然开了许多善堂、粥厂——这,也不是阿庆夫人一向的做派啊!”

    “可不是?”大久保利通说道,“我还得到一个消息,说是北京递过话来,今年这一期的兵费,暂时不必幕府还了——往后顺推一年!就是说,今年日本海关的洋税,中国、美国暂且不分账了。”

    西乡从道轻轻的“啊”了一声,“有这等事?——消息可靠吗?”

    “可靠——只不过还没有最后坐实;不过,我认为,十有八九,属实!”

    西乡从道默然片刻,“就是说,日本的形势,北京不是一无所知的——非但都有掌握,而且及时作出了因应——还颇为有效。”

    “是的!”大久保利通说道,“我说过,关逸轩此人,实乃一世之雄,断不可轻觑啊!”

    “那咱们……”

    “如今的情势,”大久保利通说道,“就算咱们‘暗地里吹一阵风’,是不是就能‘怒火燎原’,实话实说,殊无把握——可是,机会稍纵即逝,咱们又等不起!”

    “这……”

    “还有,”大久保利通说道,“‘一揆’譬如两面开刃的刀剑,虽能杀敌,不小心的话,亦能自伤——这个火头连起来了,谁能够保证,不会烧到自己?”

    微微一顿,“我是说,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萨摩藩的泥腿子们,也有样学样,也起来‘一揆’呢?”

    西乡从道:呃!

    他娘的,这一层,我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啊!

    “所以,”大久保利通说道,“‘一揆’可以,但是,必得有一个前提——收发由心。”

    一揆?收发由心?怎么可能?

    西乡从道苦笑道,“大久保君,看来我真是个笨蛋——你的话,我又不明白了!”

    大久保利通“哈哈”一笑,“西乡君若是笨蛋,我就是条杂鱼,天底下也就没有聪明人了!”

    顿了顿,“我一说,西乡君就明白了——今天咱们还有一位客人要见,是打本愿寺来的。”

    本愿寺?

    西乡从道心念电转,失声说道:“我明白了!——大久保君打的是‘一向一揆’的主意!”

    *

第二零一章 金屋筑成,粲然大观,气象万千!() 
辅政王到了天津,一俟下车,先“检查战备”,里里外外看到下午三点钟,然后会议诸将,大会、小会一直开到了亥初时分——晚上十一点钟。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微曙,军号已响,辅政王立即起身;天光放亮,即赴大校场校阅部队,然后赴靶场观看“实操”——实兵演习。

    “实操”结束,时近午初,硝烟未散,辅政王便从靶场直接去了大沽码头,登上“冠军号”,首途旅顺。

    “射声号”充作护卫,联袂北上。

    辅政王以“冠军号”为座舰,不是第一回了,不过,不论北上还是南下,从来没有过拿另一条军舰“护卫”一说的,这一回,中国海军的老大、老二结对出动,为辅政王殿下服务,算是“史无前例”了。

    不过,这不是因为关卓凡本人如何的喜欢摆排场,而是他这一次的“长差”,除了检查战备,还有一个“盛陈威仪”、“鼓舞士气”的用意在内,因此,这个排场,不能不摆。

    随侍的重要将领,有松江军团副军团长张勇、海军提督丁汝昌、陆军学校校长兼松江军团副参谋长田永敏。

    张勇和丁汝昌,都是奉旨“督办桂、越军务”的,此时却都身不在“桂、越”,丁汝昌是升龙战役之后,从越南回国的;张勇则还没有南下,目下,只有另一位奉旨“督办桂、越军务”的姜德到了越南。

    不过,这也很正常,所谓“督办桂、越军务”,只是一个说头,表明对法国的这场仗,以张、丁、姜三人为一线主要指挥官,并不是说,他们三个要由始至终的杵在“桂、越”——事实上,这场仗,亦不会一直以“桂、越”为战场的。

    次日,日出时分,旅顺口在望了。

    舰桥上已经备好桌椅、饮食——预备着辅政王有观看日出的“雅兴”。

    关卓凡确实早早的就来到了舰桥上,不过,一看见桌椅、饮食,就皱起了眉头,“撤了!碍手碍脚的!”

    丁汝昌一怔,张勇低声笑道:“老丁,马屁没拍对地儿啊!差点儿就拍到马蹄子上喽!”

    丁汝昌脸上一红,赶紧命人将桌椅、饮食撤了下去。

    辅政王到舰桥上来,要看的,可不是日出。

    “气象大不同了!”关卓凡放下望远镜,“现在虽然看不见口内的情形,可是,单看东、西这两座山,就觉得——嗯,气象万千了!”

    “是!”丁汝昌响亮的应了一声。

    “口”,指的是旅顺口,“口内”,就是港口之内了。旅顺港的出海口开向东南,东侧黄金山,西侧老虎尾半岛——即关卓凡说的“东、西这两座山”——两山相夹,彼此相距不足三百米,其中航道,不过九十一米,如果是大吨位的军舰,每次仅容一条通过,如此狭窄,才有了一个“口”的说法。

    至于“气象大不同”、“气象万千”什么的,自然不是指“东、西这两座山”如何雄伟,而是山上高低错落的炮台,龙盘虎踞,傲视海天。

    “黄金山的前炮台,”关卓凡指点着,“从这儿远远儿的看过去,同主炮台前后相叠,似乎是在同一个点上,不过,二者其实是有相当一段距离的,对吧?”

    “是!”

    “我若是敌舰,”关卓凡沉吟着说道,“会不会因而发生错觉,发炮之时,测不准相关的距离呢?”

    “王爷睿见!”丁汝昌既意外、又佩服,“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略略一顿,“黄金山前炮台的前面,就是悬崖峭壁,后面呢,有一条山坳同主峰相隔,在海上用炮镜观测,确实极易发生错觉,以为——如王爷所说——以为这个炮台,同主峰上的主炮台,在同一片阵地上;另外,黄金山前炮台的阵地,宽仅五十米,长亦不过两百米,目标不大,因此,发炮之时,一不小心,就会算多了射程,以致炮弹掠过阵地,落在后头的山坳里。”

    再顿一顿,“向主炮台发炮呢,则倒转了过来:因为前炮台的‘打搅’,很容易算少了射程——于是,不论攻击主炮台还是副炮台,炮弹都容易落在二者之间的山坳里,可谓——‘百发不中’了!’”

    关卓凡“哈哈”一笑,顿了顿,用感叹的口气说道,“天然形胜啊!”

    “天然形胜”,远不止于此。

    前头说过了,旅顺港由两山对峙而成的出海口,航道不足百米,形成了一个近似封闭的海湾,这除了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格局之外,还有着极佳的隐蔽性、防风性,且口内水域广阔,不冻不淤,真正是天设地造的超一流军港。

    这还不算,进入口内,你会进一步理解什么叫“天然形胜”。

    旅顺港是一个极少见的“港中港”的格局,分东、西二港。

    整个旅顺港,可算是一个“母湾”,东港可以理解为“母湾”探入东方陆地的一个“子湾”,其出口,即其同“母湾”之间的水道,只有七十五米宽。

    西港之成,则有赖于旅顺口西侧的“老虎尾半岛”的那条“老虎尾”。

    “老虎尾半岛”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它向港湾内伸出了一条长长的“尾巴”——一条细长的、反“S”形的沙洲,这条“老虎尾”不但将旅顺港一分为二,还犹如一道天然的防波堤,使沙洲以西的水面——占旅顺港的大部分面积——波平如镜,犹如一个内湖,是为西港,其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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