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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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1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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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久保利通当然是坚决反对“萨摩封建”的,可是,萨摩藩内,对“萨摩封建”动心者,也不在少数。

    首先,岛津久光本人,对自立为王,是颇有些心荡神摇的。

    其次,他的两个最亲信的心腹家臣,一个小松带刀,一个大隈重信——

    家老小松带刀首鼠两端,没对“萨摩封建”明确表过态,不过,据大隈重信说,小松家老本性谨慎平和,对于这种天翻地覆的大改变,有本能的畏缩,他的踌躇,只是因为拿不出大主意来,而不是真的反对“萨摩封建”。

    对于“萨摩封建”,小松带刀的立场,大致可算是中立——不能指望他主动出力推动“萨摩封建”,可也绝不会从中作梗。

    大隈重信则是“萨摩封建”的坚定支持者。

    大浦庆说,大隈重信并不讳言,他支持“萨摩封建”的重要原因之一是——这件事情,大久保利通和藩主唱反调,而小松带刀毫无主意,如果“萨摩封建”成事了,他大隈重信就可越过小松带刀和大久保利通,做“萨摩王国”的宰相了。

    关卓凡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嗯,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嘛。

    还有,日本人喝多了之后,在美女面前,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不由就想起了“二次长州征伐”明治天皇“北狩”路线的另一个情报来源——本电报作者大浦庆,以及她的小情人伊东祐亨。

    伊东祐亨酒后失言,将白石正一郎领导“庄屋同盟”谋刺关卓凡的消息,说给了大浦庆听,大浦庆立即易装潜行马关,向关卓凡告密,不仅救了关贝子一命,还引发了彻底摧毁长州藩经济支柱的“长州灭商事件”。

    大浦庆的马关之行极其秘密,回到长崎之后,没有任何人把她和“长州灭商事件”联系起来,包括伊东祐亨。

    大浦庆既勾搭上了关贝子,一俟回到长崎,便将松方正义和大隈重信赶出了府邸,伊东祐亨却以为这是大浦庆对他的专情之举,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大为感动,又一次跑到长崎,对着大浦庆吐露心扉,包括他即将去为之抛洒热血的“回天伟业”。

    萩城,若狭湾,天皇,虾夷地……伊东祐亨滔滔不绝。

    说过了,伊东祐亨沉沉睡去,大浦庆则再次易装,连夜来到马关。

    “若狭湾之变”,伊东祐亨为首的龟山商社残余核心成员,统统葬身鱼腹。

    大浦庆算是亲手将情人送入死地了。

    这女人,美则美矣,大本事则大本事矣,不过——

    她是要吃人的!

    关卓凡怔怔的发了一小会儿的呆,然后,用力摇了摇头,好像要将脑海中一些隐约的不安的念头甩开似的。

    他微微透了口气,继续看了下去。

    大浦庆说,当然,论及对于藩政的影响力,小松带刀、大隈重信拢在一起,也及不上大久保利通,以目下的情形,若大久保利通坚决反对,“萨摩封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事的。

    可是,若之前提到的分化萨摩的计划得以实施,大久保利通的势力遭到削弱,“萨摩封建”就未必不能成事了;而若大久保利通真被“博浪一椎”了,那“萨摩封建”可就畅通无阻了!

    另外,上一回“萨摩封建”的阻力,除了来自藩内,亦来自藩外——长州藩是坚决反对“萨摩封建”的,桂小五郎甚至因此刺杀岛津久光;可是,目下,长州藩已经覆灭了!“萨摩封建”最大的外部阻力已经不存在了!

    这一回,就算“萨摩封建”还是不能成事,萨摩藩内部也会因之吵成一团,就打了起来——走上长州藩“俗论党”、“正义派”的老路——也说不定!

    如是,就妙之极矣了——他们自个儿打了起来,哪儿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倒幕”呢?

    嗯,你也想到了长州藩“俗论党”、“正义派”之争——

    这个,英雄所见略同啊!

    再往下看。

    大浦庆说,事实上,之前,王爷对日本的“加恩”——应还兵费,暂不支付,顺延一年;帮幕府从安南进口大米,整顿米市;以及根据王爷的谕示,实施的“青黄小额放贷专案”——这一系列举措,都是卓有成效的。

    因为不用还兵费,今年幕府就没有“加赋”,老百姓就可以喘一口气儿。

    米价降了下来,小民勉强能够喝口米粥了,虽然还算不上真正“吃饱”,可是,好歹饿不死了。

    大米是最紧要的民生物资,米价降了,其余紧要民生物资,如棉、茶者,也连带着多多少少的降了一些,于是,虽然也还算不上真正“穿暖”,可也冻不死了。

    另外,多多少少,也喝的起一点子茶了。

    就是说,这个日子,无论如何,是比去年过的去了。

    而“青黄小额放贷专案”,利息十分克己,可以说已经到了低的不能再低的程度了,农人和小手艺人申请踊跃,颂声盈耳。

    这种情形下,有几个人愿意放着安生日子不过,去干杀头造反的勾当?

    特别是那些申请了“青黄小额贷款”的农人和小手艺人——就指望着靠这个渡过今年青黄不接的关口呢,这个时候跑去造反,那不是脑子进水了吗?

    因此,小女子以为,日本目下的情势,其实并非某些人一厢情愿的那般“干柴烈火、一点就着”——就天朝专心对法,不能分神东顾来说,目下确实是“倒幕”的好机会;可是,就日本国内的舆情来说,未必是什么“倒幕”的好机会!

    哎哟,这一段,关卓凡看在眼里,心里头可是熨帖极了!

    就说嘛,老子做了那许多的事情,咋能一点儿效用都没有呢?

    还有,大浦庆说,遵照王爷的谕示,“庆记”除了领衔“小额贷款专案”,还开办了许多善堂、粥厂,恤老怜贫,施医舍药,在老百姓心目中,“庆记”的形象,是很好滴,就算有些乱子,火头也没那么容易烧到“庆记”的,王爷不必过烦厪虑!

    咦,你居然用了“厪虑”的说法?

    好吧,虽然说,这个字眼儿,臣下不是一定不能用,不过嘛……嘿嘿。

    大浦庆说,目下,不论做什么,第一紧要的,就是一个“快”字,趁着大乱初萌,一阵快刀斩乱麻,“大乱”就不成其为“大乱”了!

    最后,大浦庆说,大久保利通、明如上人是把宝压在了清法之战、清败法胜上头,小女子深以为群丑可笑!

    法国人骄狂、萨摩藩无知,他们哪里晓得王爷的英明神武?王爷的通天彻地之能,别人不晓得,小女子我还不晓得?小女子坚信,王爷挥斥方遒、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一仗,天朝是赢定了的!

    小女子每日馨香一束,为王爷祈祷,相信不日天朝大军就可以扫荡群丑,红旗报捷!

    哎哟,这碗米汤,可灌的太稳了些!

    *

第三二一章 三全其美?你想的美!() 
    当天晚上,英国驻华公使阿礼国应约来到朝内北小街辅政轩亲王府。

    “殿下,”阿礼国露出了微微吃惊的神气,“您是说,萨摩藩参与了江户的这场‘法乱’?甚至……就是幕后的主使者?”

    阿礼国还不晓得江户发生了“法乱”。

    毕竟,这些年,日本大大小小的乱子,此起彼伏,其中,只有能够对大局产生实质性影响者,英国驻日使领馆才会向伦敦报告,并知会驻华公使馆;而什么乱子才属于“能够对大局产生实质性影响者”,不同的人是有不同的判断的——反正,直到现在,伦敦还没有收到“江户法乱”的报告,驻华公使馆就更不必说了。

    “是的,”关卓凡点了点头,“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萨摩藩主导和推动了‘江户法乱’。”

    顿一顿,“以前,萨摩藩和本愿寺的关系,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萨摩藩当局甚至一度不允许‘一向宗’在境内活动。”

    再一顿,“可是,最近几个月来,二者的来往,突然间频密了起来,明如上人接任法主之前,更曾易装前往鹿儿岛,同萨摩藩重臣大久保利通、西乡从道等会晤,回到京都,即宣布接任法主,然后便‘上江户’——拜见幕府将军,时间上,一环一环,紧紧相扣。”

    “是这样啊……”

    “事情是明摆着的——”关卓凡说道,“萨摩藩一定在‘江户法乱’中扮演了极重要的角色!”

    顿一顿,“不过,爵士,请你原谅,我不能向你说明我们的‘证据’的来源。”

    阿礼国赶紧点头,“我理解,我理解!”

    微微一顿,“殿下太客气了!——这是理所当然的,理所当然的!”

    嘻,你是说“殿下太客气了”是“理所当然”的,还是说“不能说明‘证据’的来源”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阿礼国踌躇了一下,“萨摩藩此举之用意——”

    “西本愿寺的任务,是点起火头,”关卓凡平静的说道,“待火势扩大之后,萨摩藩就以‘灭火’的名义出兵,当然,萨摩藩真正要做的,不是‘灭火’,而是进一步的扩大火势,直到——将幕府付之一炬。”

    “啊!……”

    “这上头,”关卓凡说道,“我们也有足够的证据——当然了,爵士,再一次请你见谅,我还是无法向你说明‘证据’的来源。”

    “呃……好说,好说!殿下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阿礼国一边点着头,一边快速的转着念头。

    “不过,”关卓凡叹了口气,“有一点,对于真正的朋友,我不能隐瞒——”

    阿礼国竖起了耳朵。

    “除了对日本政府拥有道义上的责任之外,”关卓凡说道,“中国政府——以及我本人,在日本还拥有……嗯,非常特殊的利益,于公于私,都不能眼看着日本大乱将起而置之不理,更不能允许日本现政府被乱党推翻!”

    顿一顿,“如果萨摩藩果然出兵‘纵火’,那么,中国就不能不行‘二次长州征伐’故事了!”

    阿礼国当然明白,所谓“非常特殊的利益”,除了中国和日本签订的相关协议外,更指“庆记”的庞大产业。

    辅政王殿下同“庆记”以及“庆记”老板娘的特殊关系,对于英国人来说,虽然也不算什么秘密,可是,辅政王殿下直承其事,却也确实显得比较“坦诚”。

    不过,“行‘二次长州征伐’故事”?

    阿礼国的脸上,除了惊愕之外,还现出了一丝惶急的神色,“呃……殿下和中国政府的忧虑,我完全理解!”

    顿一顿,“可是,若行‘二次长州征伐’故事,岂非……呃,就要两线作战?这,恐怕——”

    打住。

    “这个嘛……”

    关卓凡的眉头皱了起来,手指轻轻的敲着几面,显得颇为踌躇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说道,“爵士,你说的对!现阶段,中国确实没有两线作战的能力!”

    顿一顿,长长叹了口气,“可是,日本,我决不能弃之不顾!这——可真正是为难了!”

    话说到这儿,辅政王殿下大晚上的把自己叫了过来,所为何来,阿礼国心中大致已有点儿谱了,不过,有些话,只能由求人的说,不能由被人求的说呀。

    可是,也不能沉默以对。

    说点儿啥好涅?

    “或许,”阿礼国试探着说道,“即便——呃,殿下,我说的是‘即便’,纯粹是一个假设——即便萨摩取日本现政府而代之,我想,新政府也不会不尊重前政府同各国签署的协议、条约,更不敢不尊重殿下……呃,方才述及的‘非常特殊的利益’吧?”

    你娘的!这说的是什么片汤儿话?

    关卓凡眉头一挑,神态马上有些不一样了,他斜睨了阿礼国一眼,“格格”一笑,“爵士,您可真是心胸广阔!我佩服的很!可是,我这个人,心比较窄,胆子更加的小!可不敢把宝押在敌人发善心上头!”

    阿礼国不由大为尴尬。

    事实上,方才的一番话,并非“片儿汤话”,而是一个小小的试探——试探一下,如果萨摩真的取幕府而代之,中国是否有接受的可能?

    因为,英国和萨摩藩的关系,确实是好;而且,英国是真心以为,相较于幕府的德川氏,萨摩藩的岛津氏,更适合做日本的统治者。

    英国和萨摩藩的关系,是那种“不打不相识”的好、“惺惺相惜”的好。

    这场架,就是前文提到过的萨英战争,即“鹿儿岛炮击事件”,其关节点,在双方人员战损比:

    萨摩藩死伤十七人;英国死伤六十三人。

    是滴,您没有看错,萨摩藩的死伤,非但只有区区十七人,而且不足英国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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