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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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1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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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

    哎,做出如此惊人的“指控”,中国人是已经有了相关的证据,还是纯粹出以逻辑推理呢?

    *

第三三七章 放大招,将法国人的军!() 
    对于凶犯的具体身份,照会并未提供进一步的证据;对于奎光的腰牌,则称之为“凶犯对中国政府的拙劣的构陷”,并一一譬解,具体缘由,即如陈亦诚向关卓凡汇报者,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对于案发现场发现皇宫侍卫的腰牌一节,各国公使馆本就是存疑的:

    正常情况下,干这种一旦败露、必罹“大辟”乃至“凌迟”的隐秘勾当,必然提前将一切可能表露真实身份的特征消除,又怎么会将如此重要的证件带在身边呢?

    而且,“据庄神父云”,凶犯自后角门从容进出,并未上高下低;三个受害者,也几乎都是一刀毙命,并未发生过任何激烈打斗,成人手掌大小、沉甸甸的一块柞木牌,从怀里掉了出来,木牌的主人以及他的同伙们,却皆一无所觉?

    三个受害者,几乎都是一刀毙命——凶犯可都是一等一的职业杀手啊,会犯如此低劣的错误吗?

    现在,看了照会给出的理由,严丝合缝,便都确信了:皇宫侍卫的腰牌,确实是“凶犯对中国政府的拙劣的构陷”;进而,整件“南堂案”,都应该是“凶犯对中国政府的拙劣的构陷”了!

    于是,不由得都大透一口气:

    如果“南堂”确实是中国政府和其敌人的斗争的一个牺牲品,那么,“南堂案”就仅仅是一个独立的“个案”,出现下一个类似的受害者的可能性,就大大减少了——

    不必再去担心“凶手在暗,犹如虎豹潜伏;遇害者在明,好似羊鹿株立,逝者已矣,下一个遇害的,不晓得会是谁?也不晓得会于什么时候遇害?”

    咳,俺就说嘛!这几年,俺们跟中国人的相处,大致还是过得去的嘛!不至于有中国人看俺们不顺眼到“见一个、杀一个”的程度嘛!

    中国政府,就更加不至于掺和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嘛!

    心头大松,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了,脑子便更加敏锐些了:

    现场两个泰西人,凶犯为什么杀阿历桑德罗而放过庄汤尼呢?按理说,不论“扶清灭洋,杀尽洋夷”是真是假,凶犯都要尽力扩大本案的影响力,庄汤尼是正司铎,阿历桑德罗是副司铎,杀庄汤尼,造成的影响更大呀?

    结果,庄汤尼却成了本案唯一的幸存者。

    再想一想庄某人的国籍,恰恰好就是法兰西呀!

    还有,昨儿个天一亮,法国人就打上外务部的门了,彼时,距离案发,才过去多久啊?

    这个动作,也未免太快了些吧?

    总觉得,法国人好像……“有备而来”似的?

    呃——

    难道,本案同法国人,真的有什么瓜葛?!

    买锅的!

    法国人真能疯狂到这种程度?

    呃——

    想来想去,还是不大可以想象啊!

    算了,一时想不清爽,先继续往下看吧!

    只看得一两行,就不由睁大了眼睛:

    中国人放大招了!

    “大招”开宗明义:

    “我们认为,由某国代理中国天主教务之安排,其弊经已愈来愈明显,可是说,经已彻底落后于形势,到了必须做出根本性改变的时候了!”

    “中国努力交好各国,可是,总有个别国家,恃强凌弱得寸进尺,欲壑难填;若两国交恶,终致彼此宣战,照万国公法,各自使者,应该‘下旗归国’——使者既已归国,何能再‘代理’教务?”

    “战争胜负一日不决,教务一日无人照管;史有‘三十年战争’乃至‘百年战争’,难道,在华之天主教务,竟可以三十年乃至一百一十六年无人照管?”

    “而‘三十年战争’之故例,亦清楚说明:于某国而言,国家之利益,永远凌驾宗教之责任,由某国代理中国天主教务,若其国家利益同宗教责任发生冲突,如之奈何?”

    所谓“三十年战争”,发端于神圣罗马帝国内部天主教、新教之对立,最终将欧洲几乎所有主要国家都卷了进来,演变成历史上第一次全欧洲范围的大混战。

    战争以德意志新教诸侯和丹麦、瑞典、法国为一方,并得到荷兰、英国、俄国的支持;以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德意志天主教诸侯和西班牙为另一方,并得到教宗和波兰的支持。

    战争从一六一八年打到一六四八年,整整打了三十年,最终以哈布斯堡王朝战败并签订《奥斯纳布吕克条约》与《明斯特和约》——合称《威斯特伐利亚和约》而告结束。

    即是说,天主教的一方打输了。

    有趣的是,法国明明是崇信天主教的,可是,据有神圣罗马帝国大位的哈布斯堡王朝是法国称霸欧洲的最大障碍,因此,在“三十年战争”中,法国同新教国家站在了一起。

    刚开始的时候,法国因为自身毕竟是天主教国家,而且国内有胡格诺派叛乱的羁绊,一直只是假手丹麦、瑞典等打击哈布斯堡王朝,但当丹麦、瑞典与德意志新教诸侯均告败绩之后,法国只好撕下面具,赤膊上阵,在宰相黎塞留的带领下,直接出兵,与瑞典联合对阵哈布斯堡王朝。

    哈布斯堡王朝则联手西班牙,南北两路夹攻法国,并且一度进逼至巴黎附近,但终为法军所败。接着,法国转入反攻,海军打败西班牙海军,陆军则在罗克鲁瓦战役中击溃西班牙陆军主力——这是一场极重要的胜利,法国陆军由此取代西班牙而为欧洲第一陆军。

    之后,法、瑞军攻入神圣罗马帝国境内,连战连捷;一六四八年,处斯马斯豪森会战及兰斯会战中,法、瑞联军完胜神圣罗马帝**,哈布斯堡王朝终于不得不求和了。

    可以说,“三十年战争”,法国以天主教国家而入新教阵营,是新教阵营反败为胜、天主教阵营反胜为败的最重要因素。

    这样大的一只“痛脚”,岂可不牢牢捉住?这就是照会中指责的“于某国而言,国家之利益,永远凌驾宗教之责任”。

    至于“百年战争”,发生在法国和英国之间,从一三三七年至一四五三年,断断续续的打了一百一十六年,是为世界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的一场战争,最终以法胜英败告终,英国几乎丧失所有的法国领地,法国则完成民族统一,为日后的欧洲大陆扩张奠定基石。

    看到这儿,读者们都想:别的不说,单说“于某国而言,国家之利益,永远凌驾宗教之责任”,以及“由某国代理中国天主教务,若其国家利益同宗教责任发生冲突,如之奈何?”——对此,法国人真是无词以解!

    继续往下看:

    “是次中法交战,中方接受法方请求,允许法使下旗而不归国,留居中国,管理教务,此实为万国公法所无之义务,中国政府所以有此举,纯出以廓然大公、无计私嫌之心胸气度,此万国所共鉴也!”

    “可是,以敌使管理本国教务之尴尬乃至荒诞处,亦一目了然!其不可着为永例,亦是毋庸赘言的!”

    “事实上,‘南堂’一案虽未水落石出,但经已证明,以敌使管理本国教务,实不可行!不然,如此骇人听闻之案件,何以早不发、晚不发,偏偏发于‘敌使管理本国教务’之时?”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中国天主教务之相关管理,必须立即改弦更张!”

    “我们将向教廷郑重提出:中国和教廷,建立正式官方关系,教廷向中国派驻公使,中国天主教相关事宜,由中国政府和教廷直接商办,不再假手某国。”

    我靠,这可真正是将了法国人的军、甚至挖了法国人的根了!

    *om

第三三八章 魔鬼和牺牲() 
    将自鸣钟的指针倒拨十二个小时,让时间回流到昨天晚上八点钟。

    法国驻华公使馆。

    博罗内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困兽,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徘徊,鼻子时急时缓的喷着粗气,嘴里则不断的有一声没一声的低声咒骂着。

    打从外务部回到公使馆,已经十多个小时了,署理公使阁下一直就是这样一个状态,而原因,并不仅仅是在和钱尚书的互怼中落了下风,什么便宜也没有捞着。

    克一秘自然晓得还有何原因在,不过,亦无从开释——事实上,克一秘的焦虑,并不在博公使之下,只不过限于身份,不能像领导那样形诸辞色就是了。

    自鸣钟“当当当”的打了八下,克莱芒匆匆的进来了,“公使阁下,庄神父来了!”

    “呼”的一下,博罗内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来,“他娘的!总算来了!他这是——”

    舔了舔嘴唇,将后面的“生孩子去了吗?”咽了回去。

    庄汤尼进来了,博罗内一眼看过去,不由愕然:

    来者面色灰败,像涂了一层薄薄的锅灰;布满血丝的双眼中,神光涣散;浓密的须发,乱如飞蓬,再加上高大的身躯微微的佝偻着,整个人看上去,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几二十岁似的。

    博罗内心中嘀咕,可是,还是忍不住埋怨道:“中国人的问询不是下午三点钟之前就结束了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才过来?”

    庄汤尼声音喑哑,“我太疲倦了,实在是支撑不住,想先休息一会儿……可是,也睡不着……总是略有一点儿睡意,就被噩梦惊醒了……”

    博罗内和克莱芒对视一眼。

    “还有,”庄汤尼继续喃喃的说着,“我觉得,晚上过来,不引人注目,安全一些……”

    博罗内心中冷笑:发生了这样的案子,你还想着“不引人注目”?做梦吧!

    再者说了,法兰西负“护教”之责,而你是“南堂”司铎,案发之后,第一时间赴法兰西驻华公使馆商量进止,是极自然的事情,拖到晚上才过来,被人家看见了,才觉得奇怪呢!

    不过,暂时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到底怎么回事?”博罗内用急切的语气问道,“阿历桑德罗神父……唉!怎么会有阿历桑德罗神父?!”

    “我怎么晓得怎么回事?”庄汤尼带着哭声说道,“我……我们简直在和一班魔鬼打交道!”

    原计划中,被牺牲者,只有文通译和王杂役,没有阿历桑德罗神父。

    计划是桂俊提出来的——

    里应外合,制造“教案”,给中国政府施加压力,助法兰西“一臂之力”。

    听到“挑一座教堂,放一把火,杀几个人”,庄汤尼大吓一跳,本能的摇头摆手,但桂俊接下来的话,很有说服力:

    “神父,您想一想——‘教案’一起,中国必定成为众矢之的!泰西各国必定群起而攻之!中国力备则分,对法之战,必定败绩!签订城下之盟的时候,法国必定会替教廷要求更好的传教条件——神父,这可是功在千秋的事情啊!

    顿一顿,“到时候,神父,您可就替教廷立下了足以‘封圣’的大功了呀!”

    “封……圣?”

    庄汤尼心中,不由大大一跳。

    “是啊!封圣!”桂俊以极肯定的语气说道,“天主的事业,将由此而在中国得到一个大发展!这将是一个转折点——一个伟大的、划时代的转折点!您不‘封圣’,谁‘封圣’啊?”

    封圣?庄汤尼的脑子,有些晕乎乎了。

    “还有,神父,您也不必担心教堂的损失!”桂俊的语气,既十分肯定,也十分热切,“一切损失,中国政府都要负责赔偿!而且,一定不止于‘照价赔偿’——法兰西打赢了这一仗,还不是要中国政府赔多少,中国政府就得赔多少吗?到时候,较之旧‘南堂’,新‘南堂’一定更加宏伟、更加气派!更加能够体现天主的威仪!”

    顿一顿,语气变得从容而悲悯,“至于牺牲的人士——他们为传教大业献身,那也是很光荣、很崇高的事情呀!嗯,我相信,他们必定会得到天主的特别的祝福的!”

    呃——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不过——

    “‘南堂’?”

    “呃……是啊!”桂俊说道,“‘南堂’是中国最重要的天主堂,‘教案’发生在‘南堂’,影响力最大,中国政府的压力最大!”

    顿一顿,“还有,除了‘南堂’,别的教堂,咱们也不好‘里应外合’啊!不能‘里应外合’,也就不好控制事态,进退自如了!”

    这倒……也是。

    想来想去,庄汤尼觉得,“教案”可以造一个,可是,“放一把火”,就敬谢不敏了。

    水火无情,真的烧了起来,哪个也不敢保证,会烧到一个什么份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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