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乱清- 第123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是,不过,那只是名义上的而实际上,说的好听些,大久保某等效忠的,是“新日本”;说的不好听些,他们效忠的,其实是他们自己个儿!

    事实上,这个事儿,根本不必俟“倒幕”之后方得证明目下,萨摩藩的大权,其实经已旁落了!最重要的藩政,譬如,“倒幕”还是不“倒幕”,真正说了算的,已经不是“尔父子”了,而是大久保某、西乡某了!

    “尔父子”虽愚妄,但亦非木石,对此,难道竟一无所感?

    大久保某、西乡某的出身,可都是“忠义为最本分”的武士哦!

    本王再受累,再提一提尔等的“殷鉴”长州

    想那长州毛利氏,对于“倒幕”,兴趣其实也不是很大事实上,若认真究竟,毛利氏“倒幕”的兴趣,较之尔岛津氏,更小些也说不定;毕竟,毛利氏不比岛津氏同德川氏之关系紧密,从未涉足中枢,因此,也就从未生出“彼可取而代之”的念头。

    可是,毛利敬亲受了一班臣下的裹挟,身不由己,走上了“倒幕”的不归路,终于身死藩灭,祖宗留下的数百年基业,一朝尽没。

    不止如此,还牵累了先天皇以及一大班皇族即便起毛利敬亲于若狭湾底,挫骨扬灰,又能赎其罪于万一吗?

    “倒幕”失败,“尔父子”重蹈毛利氏覆辙,万劫不复;“倒幕”成功,大久保某一班以“勤王”为己任的“藩士”将幕府和自己的主公一齐踢开,由“藩臣”直晋“国家重臣”,将整个“新日本”捏在手里,意气风发,笑逐颜开,喜乐何如!

    “尔父子”呢?人前“胁肩敛手”,人后“向隅而泣”!

    或以“倒幕”为“革命”,事实上,“尔父子”革的是自个儿的命!

    事实上,岛津氏,德川氏,才真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幕”、“藩”原为一体,“倒幕”即“倒藩”!

    “尔父子”于“倒幕志士”,本该不同戴天才对啊!

    “尔父子”目下之作为,已经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了根本是在“养中山狼”了!

    不晓得,之前,“尔父子”想过这些道理没有?现在,读了此信,该想明白的,是不是都想明白了?

    不过,“尔父子”想的明白也好,想不明白也好,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

    日本两百多个藩国,两百多个藩主,明白人总是比糊涂人多,过几天,天皇陛下将会下诏,将这些道理,向全日本“纶音广布”,你们不是要“大政奉还”吗?且先“恭聆圣训”吧!

    之后,“尔父子”若依旧冥顽不灵,我就再不会多说一个字的废话了!本王的四十米大刀经已出鞘,且俾其痛饮鲜血吧!

    言尽于此!

    *

第五十二章 无可如何,戛然而止() 
没有人说话。

    屋外,风狂雨骤,疾风挟着铜钱般大的雨点,打在门板上,“噼啪”作响;屋内,煤油灯的光芒,愈发暗弱,亦愈发的摇曳不定了。

    风声雨声之中,三个人或重或轻的呼吸声,彼此清晰可闻。

    本来,信中对岛津久光父子,百般詈辱,形如呵斥仆役,有道是“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身为武士,很应该勃然作色,拔剑斫案,誓与写信人不同戴天才对——反正,能咋慷概激昂就咋慷慨激昂!

    可是——

    唉,一个字儿也出不了口啊!

    这封信最厉害的地方,并不是什么“穷追穷寇”、“灭此朝食”、“玉石俱焚”、“身死族灭”之类的威胁,而是闲闲一刀挥下,便斩断了藩主、藩臣之间的最重要的那道联系——“忠义”,三言两语之间,便给“大久保某”、“西乡某”戴上了“背主”、“叛臣”的帽子——而“大久保某”、“西乡某”竟无一词可对!

    这顶沉重的帽子,还不晓得怎样才能摘下来——这种情形下,“勃然作色,拔剑斫案”给谁看呢?

    嚷嚷“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啥的……呃,不太讽刺些了吗?

    目下,堆积在心头的,不是愤怒,而是巨大的惶恐和窘迫——就有几分怒火,也是因为不晓得何去何从而生出来的恼羞成怒。

    惶恐和窘迫之外,大久保利通的心中,还升起了一股浓重的悲凉。

    关逸轩……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对手啊!

    他怎么可能想得到这些事情?怎么可能……远隔重洋而直抉人心之底?!

    太可怕了!

    “大政奉还”之后,紧接着,继之以“奉还版籍”——各藩国交出土地、人口和政权,“废藩置县”。

    至于藩主们——“佐幕”的不必说了,先去做几天阶下囚再说;“勤王”的,按照出力多寡,分三六九等,以爵位“羁縻”之外,再给一份丰俭有差的年金——大致是其做藩主时的收入的十分之一吧!

    所有藩主,无论爵位高低,皆不许再染指政治——不论是中枢政治,还是地方政治。

    就是说,做一个干干净净的“富家翁”。

    当然,您要硬说成是“寓公”,也不是不可以。

    其中,也包括大久保利通的主君——萨摩藩藩主父子岛津某某、岛津某某。

    可是,以上种种,我深埋心底,从没有跟任何人——包括西乡从道——正经的讨论过啊!

    西乡从道虽为大久保利通头号亲信,可是,这件事情,大久保利通只是很含糊、很委婉的对之略略点过三、两句而已——彼此“默喻”罢了。

    至于大山岩,虽同为大久保利通在军务上的“左右手”,但亲信程度是不如西乡从道的,这种至敏感的事情,大久保利通一个字也没有对大山岩提起过。

    关逸轩——

    他怎么可能想到这一层去呢?!

    而且,犹如钻进了我的心里,一切亲睹!

    大久保利通背上生寒: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足足沉默了半柱香的时间,勉强抑制住心头狂涌的波澜,大久保利通开口了:

    “小松君……还说了什么吗?”

    西乡从道、大山岩不由都大透了一口气:

    您总算开口了!快把我们哥儿俩憋死了!

    “呃……”大山岩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小松家老说,这是关逸轩写给主公的亲笔信,他偷偷的抄录了一份,叫我赶紧给大久保君送过来,千万别耽搁了……就这些,再没有别的了。”

    “赶紧?”

    “呃……是啊!”

    西乡从道的关注点,不同于大久保利通,他诧异的问道,“‘偷偷的’?”

    大山岩点点头,“对,‘偷偷的’——反正,小松家老是这样说的……”

    西乡从道看向大久保利通,“大久保君,可有些奇怪啊,小松怎么会……”

    话没说完,大久保利通一声冷笑,“当然不会了!小松带刀何许人也?岂会背着主公,将如此重要的信件泄露于外?”

    西乡从道一怔,“大久保君的意思是,小松这么做,其实是……主公的授意?”

    “当然喽,”大久保利通淡淡的说道,“主公想叫我看到这封信,可是,又不能当面将信甩到我的脸上——那不是太难看了吗?”

    顿一顿,“所以,才叫小松君扮了一出‘蒋干盗书’!”

    “呃……”

    西乡从道、大山岩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又没有人说话了。

    不过,这一回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

    “唉!”西乡从道叹了口气,“主公拿这封信怎么办好呢?还真是……有些替他头疼啊!”

    顿一顿,“是不是……就权当没有收过这封信呢?”

    事实上,西乡从道想问的是,“咱们拿这封信怎么办好呢?”

    可是,不能这样直捅捅的问出来,便如此这般、拐弯抹角一番了。

    “清国辅政王的亲笔信,”大久保利通摇了摇头,“怎么可以‘权当没有收过’?”

    顿一顿,“不但要回复,而且还要快!——没听小松君说‘赶紧’、‘别耽搁’吗?”

    西乡从道、大山岩再次对视一眼:“赶紧”、“别耽搁”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在的?

    不过,“赶紧”将抄件送给大久保君和“赶紧”回复清国辅政王,两者之间,好像,还确实是有关系的……

    “那……”西乡从道囔囔着说道,“到底该怎么回复呢?信里的话,说的那么难听……”

    大久保利通叹了口气,“再难听也得当成好听啊!”

    顿一顿,“怎么回复?自然是卑辞甘颜,指天誓日,说,第一,西本愿寺之‘乱法’,真不干我们萨摩藩的事情——下藩对于明如的丧心病狂,也是嗔目扼腕的!”

    再一顿,“第二,殿下实在是误会了!下藩从没有过任何‘倒幕’的企图,之前没有,之后,更不会有!请殿下放心——萨摩藩一兵一卒,皆不会越出藩境一步!”

    西乡从道和大山岩都微微张开了嘴巴,“啊……”

    “关逸轩的信,”大久保利通说道,“主公得尽快回复,大村的信,我也得尽快回复——”

    顿一顿,微微苦笑,“得赶在天皇陛下“纶音广布”之前送到人家手上啊!”

    这一回,是慢性子的大山岩反应更快些,“对!如此一来,这道诏书,或许……就不必颁布了!”

    西乡从道也反应过来了,“对啊!这道诏书如果颁布了,那可就大麻烦了……”

    舔了下嘴唇,打住。

    “这样,大山君,”大久保利通说道,“过一小会儿,我就给大村写回信,你就在这儿等着,写好了,你将大村的来信和我的回信,一并带上,去见小松家老——”

    顿一顿,“大村既是我的‘故人’,自也是小松君的‘故人’——‘故人’来信,请他也看一看嘛!”

    再一顿,“然后,替我向他‘请教’一下——我这样回复‘故人’的信,合适不合适?”

    大山岩心领神会,“是!”

    西乡从道实在忍不住,试探着问道,“那,大久保君,咱们的大事……”

    大久保利通强抑心头悲凉,声音平静,“目下的形势——暂且打住吧!”

    这个回答,西乡从道不算意外,可是,毕竟难掩沮丧,而且,也实在不甘心,“就是说,这一回,法国人的‘东风’,咱们‘借’不上了?”

    “借东风?”大久保利通淡淡一笑,“西乡君的话,有些意思啊!”

    顿一顿,声音更淡了,“北宁一役,不过中法宣战后的正经第一仗,之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且走着瞧罢!”

    西乡从道、大山岩都默默的点了点头。

    “攘外必先安内,”大久保利通的声音变得冷峻了,“目下,要先把萨摩藩内部的事情做好。”

    “内部的事情?”

    “萨摩藩有内鬼!”

    大久保利通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面容显得有几分狰狞了,“咱们得先把内鬼给清理掉!”

    *

第五十三章 一次“改变了三个大国国运”的采访() 
普鲁士,柏林,首相府。

    鹿儿岛风雨如晦,柏林的天气,却是阳光灿烂;大久保利通和两个心腹密议如何应对清国辅政王的“泰山压顶”的时候,普鲁士首相俾斯麦正在接受《南德意志报》主编波赫穆的采访。

    主人十分客气,邀请客人同进下午茶,这个待遇,不是每一个访客都有的,波赫穆受宠若惊,“首相阁下,我非常荣幸!”

    顿一顿,“首相府的下午茶,一定非常美味!”

    俾斯麦“呵呵”一笑,“对于美食,我基本上没有什么鉴赏能力,首相府的点心,未必能够给你留下多么美好的印象;不过,今天的茶叶,倒是十分特别是一种来自中国的未发酵茶,叫做‘龙井’。”

    “哦?”

    “而‘龙井’之前,”俾斯麦说道,“还要加上一个‘明前’的定语”

    顿一顿,“这个‘明’,是中国的一个叫做‘清明’的节日的简称,也就是说,这批茶叶,是在‘清明’之前采摘的,而且,是‘头茬’第一批采摘的。”

    “啊……很有意思!”

    波赫穆先赞了一句,然后说道,“首相阁下,我晓得普、中两国邦谊敦睦,不过请问,我们开始从中国进口茶叶了吗?”

    俾斯麦大笑,“迪特,我佩服你的职业敏感!”

    顿一顿,“不过,我们今天喝的茶叶,可不是‘进口’来的!”

    “那”

    “这个‘头茬明前龙井’,产量极低,根本没有大量出口的可能!”俾斯麦说道,“我们今天喝的,是中国的辅政王送我的礼物采摘、煎炒之后,立即上船,三天前刚刚到埠拢共不过一公斤罢了。”

    波赫穆的名字是“迪特里希”,“迪特”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