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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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12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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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窝尔达号”既无需一个从低速转高速的过程,又是同“冠军号”对向行驶,一旦左舵,便可以迅速脱离同“冠军号”的接触。

    另外,“窝尔达号”和“冠军号”的距离虽近,到底没有近到“巴斯瓦尔号”之于“射声号”、“马赛号”之于“冠军号”的程度。

    “窝尔达号”突兀的左转叫“冠军号”一时之间手忙脚乱,几门六十八磅炮接连开火,可是,目标既已偏离原航线,仓促之下,这几发炮弹,或者未能击中“窝尔达号”的要害,或者落空,只有一枚开花弹擦到了“窝尔达号”后右舷炮下方的水线。

    这枚开花弹倒是十分灵敏,即时爆炸,可是,因为角度的关系,爆炸产生的大部分能量,都未能直接作用于舰体,只将“窝尔达号”的舷壳,撕开了一个半米长的口子,进水是一定进水的,但口子太小,只要堵漏、防损得力,十有八九,“窝尔达号”是不会沉没的。

    反倒是“窝尔达号”的后右舷炮,虽在急速左转之中,依旧准确的击中了“冠军号”中央烟囱下方的水线,不过,一来因为该位置装甲厚重,二来因为在转向之中,“窝尔达号”这一炮的角度也不好,因此,未能给“冠军号”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眼瞅着“窝尔达号”即将兔脱,咋办?

    “冠军号”还不能右转追击——那样一来,必定会和“窝尔达号”后头的“维拉号”撞个满怀。

    而且,多半是“维拉号”的舰艏,撞击“冠军号”的左舷。

    那样就亏大发了。

    因此,没法子,“冠军号”只能维持着原航线,眼睁睁看着“窝尔达号”逸去。

    堵截“窝尔达号”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左二支队”身上了!

    不过,“维持着原航线”的,居然不止“冠军号”和她的“左一支队”——

    孤拔的“放弃‘线列作战’”、“左舵”、“同敌舰队脱离接触”、“撤离战场”的命令,不是只给“窝尔达号”的,左转的同时,“窝尔达号”打出了旗号,将上述命令一一展示给其后的“维拉号”等舰。

    可是——“维拉号”没有左转!

    “维拉号”既没有左转,后头的“奥尔良号”、“特雷维尔海军上将号”,自然也就没有左转。

    怎么回事儿?!

    看不清旗舰的旗号?

    不可能啊!

    此时,双方刚刚开始交火,拢在一起,不过只射出了十余枚炮弹,海面上,还算不得“硝烟弥漫”,能见度还是很好的,“维拉号”不可能看不清旗舰的旗号啊!

    “窝尔达号”上,孤拔暴怒:“布鲁斯这个老小子!——他到底想干些什么?!”

    “维拉号”舰长名叫布鲁斯,在“北京—东京”舰队——包括还在西贡至杭州湾外海的海路上晃悠的“第二批次”——中、高级军官中,年纪最大——在西贡的时候,刚过完六十五岁生日;资格最老——十五岁即加入海军,足足五十年的军龄。

    这样子的一位“老将”,眼见就要退役了,军衔还是中校,职务还是三等巡洋舰舰长,不尴不尬,不上不下,则其为人,要么脾气太好,任人搓扁揉圆;要么脾气太坏,人人敬鬼神而远之。

    是滴,您猜对了,布老先生是后一种人。

    布鲁斯天生一副孤拐脾气,是那种任谁都看不上眼、不怼人心里头便不舒坦的典型,而且,布老先生怼人是不分对象的——上级、同级、下级,一律“一视同仁”。

    在“北京—东京”舰队中,布鲁斯是萨冈最为头痛的一个下属——这位老先生最喜自作主张,而碍于其资历和年纪,作为晚辈,萨冈又不好对之太过疾言厉色。

    譬如,之前大掉头的时候,“维拉号”不肯紧跟旗舰动作,而是等到“窝尔达号”转过了九十度之后,方才跟上——

    布鲁斯的想法是:若紧跟旗舰,那么,掉这个头,就得转上二百七十度,不但过于麻烦,且可能贻误战机,“维拉号”的正确做法,是暂时放慢航速,待“窝尔达号”转过九十度、艏北艉南之时候再跟上,这样,“维拉号”及其后的战舰,就都只需转一百八十度就可以了。

    “维拉号”既放慢了航速,其后的战舰,自然也都得放慢航速,包括“风怒号”。

    这是“风怒号”被“鲁汀号”赶上并撞做一团的重要原因。

    呶,这就是典型的“自作主张”了。

    不过,“维拉号”是次虽“自作主张”,大方向上,到底还是跟随旗舰行动的;现在可好了,居然不肯跟随旗舰行动?!

    这就不是“自作主张”了,而是“抗命”了!

    是的,孤拔上校,您说对了,俺老布就是准备“抗命”了。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海战之四十七:求死() 
布鲁斯老眼而不昏花,旗舰的“放弃‘线列作战’”、“左舵”、“同敌舰队脱离接触”、“撤离战场”的旗号,都是看清楚了的,然而,他并不准备照办。

    苏窦山大海战既是布鲁斯五十年军旅生涯遭遇到的规模最大的一次海战,同时,十有八九,也是他的“最后一战”赴西贡之前,“上头”的意思就已经很明确了:此役结束,回到法国,就要请布中校“光荣退役”。

    布鲁斯英勇善战,但吃亏在脾气太差,多年来,不但官路坎坷,也没有办过什么真正的要差,打过什么真正可以骄示于人的大仗;百年之后,棺材里头,没有真正可以光宗耀祖的战绩陪葬,以他的脾性,清夜扪心,有时候,真是觉得死不瞑目。

    苏窦山大海战,是他的最后的、也是最好的机会!

    这场海战,不但是布鲁斯五十年军旅生涯遭遇到的规模最大的一次海战,同时,也是法兰西帝国海军自特拉法尔加海战大败后“遭遇”到的规模最大的一场海战,若能在这样的战役中破敌建功,必然垂名于青史,则生平夙愿,一旦尽偿,快乐何如之?

    就算为之殒身丧命,乃至葬身茫茫波涛,又何惜之?

    布鲁斯原打算以此役为自己五十年军旅生涯画上一个“光荣的句点”的,若一炮不发就退出战场,非但“破敌建功”无从谈起,“光荣的句点”更变成了“浓重的污点”,如是,即便逃得性命,但从此以后,人前抬不起头,人后椎心泣血,不论还能苟延残喘多少年,都是活死人一个!

    那可真正叫做“死不瞑目”了!

    另外,即便从战术的角度出发,布鲁斯亦认为,旗舰发布的“放弃‘线列作战’”、“脱离接触”、“撤离战场”等命令,是错误的。

    以布鲁斯的认知,海战最忌两点:

    第一,战前未制定详细计划,战端一开,各舰无所措手足。

    第二,虽然制定了相应的计划,但开战之后,犹犹豫豫,三心二意,执行不坚决,甚至朝令夕改。

    一来,海战不比陆战,命令只能依靠旗语下达,而战场之上,硝烟弥漫,对于旗舰的命令,很容易发生漏判甚至误判。

    二来,军舰这样子的大家伙,任谁也是做不到“如心使臂”的,开战之后,强行变阵,极易自乱阵脚;若敌我各舰,已经形成彼此交错的局面,强行变阵,更会引发巨大的混乱,直至不可收拾。

    特拉法尔加海战的全军覆没,很大程度上,就是这两种因素的叠加所致。

    利萨海战,意大利输给奥地利,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也得归罪于意大利舰队司令佩尔萨诺海军上将一次毫无道理的“变阵”开战之后,佩尔萨诺将他的军旗从“意大利”号移到了处于战斗队形之外的“铅锤”号上。

    这次莫名其妙的“变阵”引发了巨大的混乱,结果,队列前三只军舰与后面的军舰之间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空隙,奥地利舰队司令官特格特霍夫海军上将立即抓住了这个机会,率领他的由铁甲舰组成的先锋编队穿过这个空隙,将意大利舰队一截两段。

    对于“北京—东京”舰队来说,苏窦山大海战是“遭遇战”,“战前未制定详细计划”已是事实,没法子的事儿了;但在“窝尔达”、“维拉”、“奥尔良”、“特雷维尔海军上将”四舰成功掉头之后、同敌舰队正式接触之前,好歹有了一个“线列作战”的计划出来

    既如此,你他娘的就不要再改了!

    不然,这个仗,还咋打?

    “窝尔达号”的舰桥似乎遭到了袭击,但是,即便舰队司令官挂掉了,也不是放弃战斗、落荒而逃的理由啊!

    海军、海战,那都是有规矩的:

    对于一支舰队来说,司令官挂掉了副司令官上,副司令官挂掉了旗舰舰长上

    对于一只军舰来说,舰长挂掉了副舰长或大副上,副舰长或大副挂掉了航海长上

    你妹的,慌个锤子啊!

    而且,海战中,舰队司令官挂掉了,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呃

    这一层,布老先生还真没有说错。

    这个时代,舰队司令官本就是风险最高的一个职业这个“最高”,甚至不用加“之一”的后缀。

    从概率上来说,海战中,舰队司令官承担的风险,较其任何一个下属都要高。

    古往今来,陆战很少发生这种情形:获胜乃至完胜的一方,最高指挥官却阵亡了;然而,海战中,这种情形却是屡见不鲜。

    譬如,本书中不止一次提及的、确立英国海上霸权的特拉法尔加海战,英国舰队司令官、英国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海军将领纳尔逊即于是役阵亡。

    又譬如,更早一些,万历朝鲜之役,露梁海战,中国海军的前敌指挥官邓子龙、朝鲜海军的前敌指挥官李舜臣,皆殁于是役。

    之所以会发生这种情形,究其竟,是最高指挥官在陆战、海战中所处的位置,完全不同。

    陆战中,最高指挥官就算亲临前线,指挥所也一定设在整个阵地的后方,尽可能减少被敌军远程火力以及流弹击中的风险;不论最高指挥官本人如何英勇无畏,也不可能同那些“排队枪毙”的普通士兵冒同样程度的风险。

    可是,海战中,舰队司令官和普通水兵同处一舰,根本没有“前方、后方”之别;而且,舰队司令官身处的舰桥以及同舰桥相连的舵房,又是主甲板的诸“上层建筑”中,敌舰火力首选之目标,因此,最高指挥官身负之风险,其实较普通水兵更大。

    可以说,“视死如归”是对舰队司令官的最基本的要求,在这个问题上稍有犹疑,本舰队的失败,就几乎是必然的了。

    譬如,前文提及的利萨海战,意大利舰队司令官佩尔萨诺海军上将之所以将旗舰由“意大利”号易为“铅锤”号,说到底,还是因为他觉得,处于战斗队形之外的“铅锤”号,要更“安全”一些。

    结果呢?大家都晓得的了。

    还有,这个时代十九世纪六十年代,舰队指挥官的风险系数,正正处在整个海战史的峰值上比露梁海战时期更高,比特拉法尔加海战时期更高,也比其后的大东沟海战时期更高。

    何以言之?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海战之四十八:老疯子!() 
特拉法尔加海战时代的军舰的性能,远过露梁海战时代;本时代——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军舰的性能,又远过特拉法尔加海战时代,而且,是质的飞跃——蒸汽、风帆混合动力舰船取代了特拉法尔加海战时代的纯风帆动力舰船。

    然而,数百年间,军舰的性能虽已脱胎换骨,但是,有一点却未发生任何实质性变化——对指挥官的防护。

    数百年间,指挥官一直站在主甲板上指挥战斗,周围没有任何屏蔽,甚至,舰船的性能愈先进,指挥官负担的风险愈高。

    露梁海战时代,军舰是没有“舰桥”这样物事的,舰桥的出现,是为了指挥官登高望远,明察敌情,但如此一来,指挥官所处位置之高度,便超过了舷墙,则唯一可能对指挥官进行一定屏蔽的舷墙,也发挥不出任何防护作用了,一舰之长、乃至一舰队之长,完完全全曝露于敌舰火力之中了。

    另一方面,舰炮的威力,同步于军舰的性能,持续增长——本时代的舰炮的杀伤力,已远非特拉法尔加海战时代可比,较之露梁海战时代,更加是天渊有别了。

    对于指挥官来说,防护非但没有增加,反倒还减弱了;而来自敌舰的威胁,却在大幅增加,这就是为什么“本时代——十九世纪六十年代,舰队指挥官的风险系数,正正处在整个海战史的峰值上”了。

    萨冈的阵亡,并非法国人运气不好、中国人运气好——这真的不是一个小概率的事情。

    这也是我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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