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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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4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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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卓凡这几句话,说得像绕口令一般,不过,钱鼎铭听的很明白,王爷的意思是:“第二件事”,和轩军退役的官兵,“大有关联”。

    关卓凡说道:“定舫,轩军平日里操练的情形,你大致也是晓得的,你倒说说,咱们轩军,算是一个什么水准?”

    钱鼎铭沉吟了一下,说道:“不是我阿旨顺情,也不是我自己人吹捧自己人,实实在在说一句:轩军操练之严、之精,二十四史不载!洋兵洋舰,我也见识过一些了,不见得比得上咱们轩军!一句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顿了一顿,说道:“前年年底,王爷在‘天津会议’上讲的话,‘咱们轩军,就是一个大熔炉,能把石头炼出铁来,能把生铁炼成好钢’——我看,‘石头炼出铁,生铁炼成钢’十个字,就是轩军之的评!”

    关卓凡眼睛一亮:能把自己的“大熔炉”的譬喻搬出来,这个钱鼎铭,还真是“于我心有戚戚焉”!

    他微微一笑,说道:“定舫,你把轩军讲得这么好,我的脸都有点子发热了。”

    顿了一顿,又哈哈一笑,说道:“不过,我的脸皮够厚,可以坦然居之而不疑!”

    钱鼎铭郑重说道:“都是肺腑之言!一个大头兵,入伍轩军之初,两眼一抹黑,任事不懂,大字不识一个;三两年之后,面目一新,脱胎换骨,简直就是点石成金!‘不识子都之美者,无目者也;不识彼珠之美者,非人者也’——钱鼎铭若是看不清这一点,眼神岂非有了毛病?连做人都有状况了!”

    关卓凡哈哈大笑。

    在关卓凡的笑声中,钱鼎铭忽有所悟,轻轻一拍自己的大腿,激动地说道:“我晓得王爷的意思了!”

    关卓凡笑声立止,脸上笑意不去,说道:“哦?请说来听一听。”

    “王爷方才说过,轩军的士兵,识文断字,就算残疾了,回到乡里,也是难得的人才——残疾了尚且如此,况乎体魄健全之士?愚以为,退役的轩军,不论官兵,都是极难得的人才,若是任其返归乡里,终老田亩,真正是暴殄天物!嗯,‘轩军伤残基金’,单单联络……组织退役兄弟,还不足够,总要……”

    说到这儿,停了下来,斟酌字词。

    关卓凡也不催他,含笑静候。

    过了片刻,钱鼎铭说道:“总要这班兄弟……继续为国家、为朝廷出力才好!”

    关卓凡微微地叹了口气,脸上笑意尽去,却是目光炯炯:“知我者,定舫也!”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关选?轩选?() 
“知我者,某某也”,是极高的奖谕,对此,谦逊是不必的,再次表达输诚效死之心,也显得多余。钱鼎铭没有说什么,但他的兴奋和感动,通过自己的身体语言,表露无遗:双手交握,上身挺直,微微前倾;目光明亮,脸色泛红。

    至于“这班兄弟如何继续为国家、为朝廷出力”,想来王爷早已智珠在握,自己静候吩咐就是了。

    关卓凡开口了:“定舫,你是做过户部主事的,六部的情形,大同小异,吏、礼、刑、工,你大约也熟悉!你说说看,和六部打交道——譬如吏部吧,最讨厌的,是和什么人打交道?最烦心的事儿,又是出在什么关节上面?”

    钱鼎铭愣了一愣,王爷怎么话头一转,转到了这个事情上边儿?

    六部之弊,钱鼎铭固然深知,但关卓凡这个问题有点儿空泛,不太好回答——打交道,得看谁出面和六部打交道?又为了什么事情打交道?还有,王爷专门摆吏部出来,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钱鼎铭天分极高,沉吟片刻,关卓凡的心思,已隐约猜到了几分。

    他稍稍整理了下思路,庄容说道:“回王爷,俗话说的好,‘阎王好当,小鬼难缠’,最麻烦的,不是堂官,不是司官,是书吏!拿吏部来说,一个官员,初仕分发,领凭赴任,升迁调补,议叙保案,处分褒奖,京察外察,守制终养,出继入籍,封恤恩荫——总之,从入仕到出缺,生前身后,可以不认识堂官,可以不同司官照面,但每走一步,都是要和书吏打交道的!”

    关卓凡大拇指一翘,赞道:“定舫,洞悉关窍,一语中的,果然政事娴熟!”

    “王爷过奖了。嗯,每走一步,就是说,每一个关节,如果书吏有心需索,都可以找出种种理由,压住公事,挑剔迁延,欲壑不填,势不罢休!”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朝有‘事必援例,必检成案’之惯例,可说到律例,品级愈高,愈不熟悉!”

    关卓凡明知故问:“哦,怎么回事呢?”

    “回王爷,吏部为六部之首,地位崇高,吏部堂官,几乎都是翰林出身,极少由本部司员循资升上来的——就算有,最多也只能做到副堂。这班翰林出身的堂官,到部之前,一条吏部的律例也不晓得的,不知凡几?公事上面,堂官交代司官,司官交代书吏,书吏办妥了,一层层捧了文书上来,堂官堂皇高坐,其实不过‘画行’而已!”

    关卓凡说道:“我听说,有的副堂,十天半个月也不到部视事,可有其事?”

    “怎么没有?”钱鼎铭微微皱眉,“吏部堂官,两正四副,王爷想想,单是‘画行’,用得着六个人么?有的堂官,心知肚明,自己到部视事,究其竟形同‘唯唯’而已,有什么味道?不知里就,‘画’错了,还得担责任,真正何苦来哉?不如高蹈,乐得清闲!”

    “有的堂官,在吏部干了好几年了,对于各种部例,脑子中还是一团浆糊——嘿嘿,不到部,不视事,怎么可能不糊涂?”

    顿了一顿,叹了口气,说道:“像阎丹初那般精熟部务的堂官,真正是凤毛麟角——当然,他不是吏部的。”

    关卓凡点了点头,说道:“所以,只好由得书吏们予取予求了。”

    “可不是?”钱鼎铭面色凝重,“所谓‘到部打点’,第一要打点的,不是堂官,不是司官,而是书吏!多少书吏因而殷富,其中佼佼者,豪奢之处,比拟巨商王侯!北京城有‘东富西贵’之说,这‘东富’,说的就是书吏多聚居于正阳门东和崇文门外,豪宅连片,行人侧目!”

    又叹了口气:“说起来着实荒唐:书吏乃朝廷雇替而来,连未入流都算不得,可是把持公事,举手遮天,且父子相承,真正是‘世袭罔替’——朝廷还拿他们一点法子也没有!唉,谁叫你不熟悉律例,人家熟悉律例?”

    关卓凡说道:“有这么一个说法:国初设笔帖式,朝廷有以之分胥吏之权的初衷,不晓得确不确实?”

    钱鼎铭看了关卓凡一眼,神色微现讶异,沉吟了一下,说道:“王爷渊博!是有这么一个说法,虽然不形于明文,但以学生之见,可能性是很大的。可惜,堂官多视笔帖式为微末之员,少予机会勾当重要公事;笔帖式自个儿又多自甘废弃,部务公事,不问不学,到头来,不过还是一个‘通译’——在汉、满、蒙几种文字之间,反复打转而已。”

    他摇了摇头:“‘胥吏之权’,是一分也没有分掉的。”

    关卓凡“嘿”了一声,说道:“自己不争气,神仙也没有法子啊。”

    顿了一顿,微笑说道:“定舫,咱们来争一争这一口气——分一分这个‘胥吏’之权!”

    钱鼎铭虽然早有预期,还是心头一震,他亢声说道:“请王爷训谕!鼎铭愿附骥尾!”

    “现在裁撤书吏,是根本办不到的事情;一头扎进部里去,和他们掰手腕子,彼此搅成一团——嘿,还干不干活儿了?”

    顿了一顿,关卓凡清清朗朗地说道:“所以,四个字——‘另起炉灶’!就是说:他们干他们的,咱们干咱们的!”

    “……‘另起炉灶’?请王爷明示!”

    “我请旨,在‘顾问委员会’之下,设一‘文选司’——嗯,到时候,这个衙门不会真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和吏部的‘文选司’重了,太扎眼了,不合适。不过,我现在为了譬喻明白,姑且先这么叫着吧。”

    “是,学生明白!”

    “凡轩军官兵退役之后,出仕文职,分发补缺,一切手续,皆在‘顾问委员会’之‘文选司’办理,不过吏部的手,只是事后由该司出面,在吏部备案。”

    钱鼎铭心头大震:这不是弄出来了一个“小吏部”了吗?

    他现在明白了:“另外半件事”,和“第二件事”,两者之间的关联在哪里了!

    钱鼎铭脑子中生出这么一个念头:以前,有吴三桂之“西选”,年羹尧之“年选”,现在,出来一个“关选”或者“轩选”了!

    *(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军转干部() 
关卓凡微笑说道:“定舫,你大约在想,哎呦,这不是出来一个‘关选’或者‘轩选’了嘛?”

    此人的目力,竟似真可以洞穿肺腑的!

    钱鼎铭大窘,脸“刷”地红了,站了起来,嗫嚅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鼎铭糊涂心思,难逃王爷洞鉴。”

    关卓凡摆了摆手,说道:“这不是什么糊涂心思——你坐。”

    钱鼎铭坐了下来,关卓凡说道:“私下底,大伙儿大约确会如你之想,把顾问委员会的‘文选司’叫成‘关选’或是‘轩选’的,咱们堵不住人家的嘴——随便!不过,你放心,我不是吴三桂,也变不成年羹尧!”

    “这里边儿有几个说头,”关卓凡又说,“‘上头’对之都是首肯的。”

    “第一个,是方才说的,矫书吏之弊!书吏之弊,曷胜言哉?上自两宫皇太后,下至六部九卿、翰詹科道,无不痛心疾首——矫书吏之弊,乃是朝野共识!咱们拿这个说事,赞成的固然高举双手,心里边儿犯嘀咕的,也不好明着反对!”

    “书吏之弊,根深蒂固,既不能裁撤,又难以整顿,不出奇兵、辟蹊径,何以矫之?”

    “‘另起炉灶’——说的委屈点,不过就是‘惹不起躲得起’嘛!”

    “另外,书吏虽有办事之权,但毕竟没有品级,拿洋人的说法,就是没有‘政治权力’,真要拿他们开刀,不过我为刀俎,彼为鱼肉,反抗不得的!之前一直没拿他们下刀子,是因为切掉他们,便无人可用,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们把持公事了。”

    “再说,另起炉灶,只是‘分胥吏之权’,不是取而代之,不是整个儿切掉他们,因此,我想,书吏们生出的意见,不需要太过挂心。”

    钱鼎铭心道:这个顾问委员会“文选司”,分掉的,恐怕不只是“胥吏之权”;到时候,生出意见的,恐怕也不止于书吏。

    不过,这个话,不必说出来。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关卓凡用心深刻,这个事儿,和“轩军伤残基金”一样,也是“挂半只羊头,卖半只狗肉”。

    关卓凡继续说道:“既‘另起炉灶’,规章制度,自然也要另拟——当然,大底子还是之前的吏部规例,一时半会儿,也不必变动得太厉害。”

    关卓凡说的轻描淡写,但钱鼎铭心中却是大为震撼!

    变更规章制度,哪怕“大底子还是之前的吏部规例”,但这不同于单纯的“分权”,动作再小,也是真正的“改革”。反对者虽然不一定能给你安上“变更祖制”的大帽子,但说你“紊乱朝纲”是可以的——事实上,这话也没有说错,到时候,中央机枢里边儿,就出来两套人事制度了,叫人何所适从?

    面儿上,他虽然还是力持镇静,但手心已经微微生汗了。

    关卓凡掸了一下袍子,站了起来,一边缓缓踱步,一边说道:“现今是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形势的变化,真叫日新月异,以前的许多规章制度,都不合用了,都得改,都得变!如果还是一味抱残守缺,迟早……哼!再叫人家打进来一次,再来一次庚申之变!”

    顿了一顿,说道:“这个意思,我在天津的时候,给圣母皇太后回过,太后亦以之为然。之后,哪些制度该动一动的,我还写了个条陈,呈于御前——不过,这个不算奏折。圣母皇太后倒是没有驳我的面子,以为条陈上面所言,皆应行之,亦可行之。只是谕示:先后有序,不可操之过切。”

    “如果说是‘改革’,吏部那边儿,咱们可是一根毫毛也没有动他们的——顾问委员会‘文选司’,不过是在外边儿开了一块小小的‘试验田’,碍着谁啦?八旗改革,我抱着‘粉身碎骨’的宗旨,几个‘试点’,都颇收其效,也没见多少人跳出来哭爹喊娘!哼哼,难道还摆不平北京城里一块小小的‘试验田’?”

    关卓凡停下脚步,凝视着钱鼎铭:“所以,定舫,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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