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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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5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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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了,张之洞已经病入膏肓,满清已经处在覆亡的前夕,无数的制度都改了过来,但这个太监申斥制度,还是动它不得。

    终于,太监申斥制度和清朝一起“相始终”了。

    至此,我们可以了解,关卓凡请废太监申斥制度,为什么会在举朝上下,引起如此巨大的反响,也可以了解,两宫皇太后为什么“踌躇再三”了。

    但两宫皇太后终于允准,近两百年的太监申斥制度,一朝而废。

    史载,对于轩王,“天下士子自此归心焉”。

    *(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乘着废太监传旨申斥制度的东风,关卓凡趁热打铁,打算再做一件核爆级别的事情。

    经由强有力的幕后推动,舆论迅速发酵:刘云溪明明是最地道的“正途”出身,虽不说三坟五典八索九丘,但该读的圣贤书,都是熟读了的,何以无知无识至于此极?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呢?

    一个叫做宝廷的旗下名士,写了个帖子,其中有两句话,时人热传:“皓首穷经,不及秘义。”

    这两句,出自唐朝韩偓的《增易卜崔江处士》:“白首穷经通秘义,青山养老度危时。”不过,宝廷反其意用之,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这个宝廷,书友们大约还有印象,他是个闲散宗室,关卓凡的铁杆粉丝。轩军平定了日本长州之乱,带回了和樱天皇,朝廷“议功”,宝廷虽不在朝,却一力鼓吹,关卓凡“内,扶社稷将倾之危;外,定强盟、收顺藩”,这是“列土分茅”之功,“夏赏五德,爵以劝功,古有明训”,朝廷“不宜因循”,应该“酬以王爵”。

    宝廷身上没有任何爵位,但他却“少负诗名”,年纪不过二十多岁,已有“纳兰性德之后国朝第一人”的名声。当时,他还没有能够考取任何功名,但已被视为“八旗文气所聚”,因此,能够领袖同侪,一言一行都有人追摹。

    关卓凡那个“一切礼仪制度服用起居,皆用多罗郡王例”的多罗贝勒,多少受益于宝廷等一班闲散宗室造的上述舆论的。

    此时的宝廷,身份已经不同,他去年乡试“中式”,成了举人,刘云溪便正经算是他的翰苑前辈了。一个刚刚中举的小年轻,距进士及第还远着,却对进士出身的翰苑前辈如此不客气,实在惹人侧目。

    不过,宝廷为人,放荡不羁,疏狂磊落,自称“胸无宿物”,素有“敢言”之誉。平日好使酒负气,放浪形骸于山林泉下。因为有这番“魏晋名士”的派头打底,他对刘云溪的讥讽,倒也并不如何令人意外。

    又一种说法紧跟着起来了:现今是“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世易时移,“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行不通了!圣贤之书当然要读,可是,“窗外事”也不能不“闻”啊!不然,再怎么“正途出身”,出来出去,也就是一个刘云溪罢了!

    舆论发酵的差不多了,关卓凡要“动一动”了。

    他要动什么呢?

    科举。

    嗯,这得算“核爆级别”的事儿了。

    不过,不是废除科举,这在当时的政治条件下,不存在任何的可能性。

    关卓凡还没有向全天下“读书人”同时开战的实力。

    甚至也不是“改革”科举。一看到“改”、“变”一类字眼,立马会有一大堆“读书人”,针扎屁股般跳起来,“利不百,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嘛!

    可是,科举不能不动了。

    科举制度,可不仅仅是现代的公务员考试,这个制度,掌握和控制的,是整个社会的教育体系——从开蒙到出仕,从资源到通路。

    关卓凡要在中国实现近代化、工业化,就要在全社会范围内,实现最基本的近现代的科学、文明的启蒙,这个,现有的科举制度,自然是无能为力的;另外,近代化、工业化,需要海量的掌握近现代科技知识、具备近现代文明观念的人才,这些潜在的人才,都绑在现有的科举制度内,“皓首穷经”,关卓凡只能觑空子、抽冷子,吃一点这个制度漏出来的残羹剩饭。

    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啊!

    既然现在还不能搬开它,那么,就只能尽可能的改造它了,使它的正能量尽可能的多一点,负效用尽可能的少一点。

    如何改造呢?前面不是说过,一提“改”、“变”,就会有人一跃而起吗?

    我不提“改”,也不提“变”,嘿嘿,不是说“法古无过”吗?好,我来“复古”。

    *

    *

    西江米巷,倭府。

    倭仁头大了:这位王爷,怎么又自个儿跑过来了呢?你这么干,固然是“礼贤下士”,可是,朝廷是有“宗王不得交通大臣”的“祖制”啊,你不能总装作不记得啊!

    还有,我不能再收礼了!可若你又拿出本宋版的典籍,我受之有愧,却之不甘,这百爪挠心的,味道实在是不好受啊!

    上一次,关卓凡初值弘德殿,为小皇帝开讲“兵事、洋务”,携了另一位新师傅翁同龢,一齐登门拜访“老师傅”倭仁,送了倭仁一本宋版的《近思录》,这是朱熹和和吕祖谦合著,辑录所谓“北宋五子”——周敦颐、程颢、程颐、邵雍、张载——的学问精义,其编排依朱、吕的理学思想体系,算是尽括了源于周敦颐的程朱一脉的理学学术主体。

    程朱为倭仁所宗,宋版《近思录》,开卷即闻先贤呼吸,倭仁心跳加速,犹豫再三,到底没有说出“不要”的话来。

    倭仁“不受礼”的金钟罩,就此被关卓凡破掉了。

    倭老夫子行过礼,关卓凡双手扶起,老夫子开口说道:“我要谏王爷一句……”

    “艮翁,“关卓凡一笑,打断了倭仁的话,“我晓得你要说什么,我来都来了,你赶我走不成?不说这个了,我今儿带了极好的茶叶过来,咱们进屋喝茶去!”

    倭仁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关卓凡这次带过来的茶叶,不是“头茬明前龙井”,而是福建武夷山的“九龙窠大红袍”。产此茶的茶树,生于岩壁之上,不过寥寥数株,年产茶叶不过十斤上下,珍稀之处,茶中无二,“头茬明前龙井”也是比不得的。

    冲出茶来,但见汤色橙黄明亮,茶叶红绿相间,更有一股极馥郁的兰花般的香气,果然好茶!

    可惜,倭仁素不重口舌之欲;又晓得轩王无事不登三宝殿,想着他此次划下来的道道,自己不知道接不接得住?心中有事,茶味何如,就不大辨得出来。关卓凡一番心血做作,并没有什么卵用。

    好吧,说事儿。

    “宝竹坡这个人,”关卓凡说,“艮翁熟悉吗?”

    宝竹坡,就是宝廷,竹坡是他的字。

    倭仁一怔,说道:“宝竹坡名声在外,不过,我从未与之过从。”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宝竹坡后生小子,与艮翁‘过从’,怕是还没有这个资格。不过,近日他写了一个帖子,外边传得倒是热闹。嗯,其中两句,‘皓首穷经,不及秘义’,不晓得艮翁听过没有?”

    倭仁忍了一忍,终究没有忍住,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道:“回王爷的话,听过。可是,刘偶斋虽然荒唐,但已领受了训诫,又……唉,算是够倒霉的了!宝竹坡下笔如刀,形同追杀,刻薄至此,那不是……落井下石么?少年人……唉!”

    连连摇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刘偶斋,就是刘云溪,偶斋是他的号。

    关卓凡点了点头,说道:“嘴长在人家头上,真叫做没有法子!艮翁,说句实话,我对刘偶斋,是很同情的。”

    “是!”倭仁的语气,微微有些激动了,“不然,朝廷也不能废太监传旨申斥的制度!皇上和皇太后固然圣明天纵,却也要仰赖王爷择善固执,相机进言,庶几有济!”

    关卓凡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不敢贪天之功。我是说,川藏的事情上,刘偶斋虽然荒唐,无知无识,可往深处想,也实在怪他不得。”

    倭仁微愕,说道:“这个……请王爷训谕。”

    *(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恢复唐、宋旧制耳() 
“地理时务,刘偶斋确实隔膜,”关卓凡说道,“可是,孔、孟的书,写在两千多年前;程、朱的书,也写了七、八百年了。艮翁你想啊,圣贤再洞烛世代,这千百年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们又如何晓得?嘿嘿,难道‘掐指一算’?”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所以,后世种种,自然是写不到圣贤书里去的。刘偶斋孔、孟、程、朱之书虽然都读熟了,一涉时务,依旧荒唐,也就不奇怪了。”

    倭仁呆了一呆,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关卓凡的话,皮里阳秋,味道古怪,该怎么接口?他可不像真为刘云溪打抱不平,可是,也没理由抱怨孔、孟、程、朱不能“洞烛百代”啊?这个……

    “艮翁,”关卓凡笑了一笑,好像知道倭仁在想什么,“你别误会,我可不敢非议先贤!后人不肖,要好好自省,自个儿是不是不够争气?怎么敢把责任推到老祖宗头上?”

    “王爷,我,这个……愚钝,呃,就请王爷明示吧。”

    “圣贤的书,当然要一如既往,读熟、读透;不过,除此之外——”

    关卓凡加重了语气:“中外时务,也不能隔膜了!毕竟,举业出身的读书人,不仅仅是埋首书斋里做学问,更要襄理天子,抚牧万民!嗯,是要与闻国计、参知政事的!如果都像刘偶斋那个样子……嘿嘿,这个天下,会给治理成什么样子?”

    “王爷……似乎过虑了?刘偶斋那样的,毕竟只是少数……”

    关卓凡打断了倭仁的话:“只怕不少!”

    言罢,站了起来,来回踱了两步,说道:“艮翁,我晓得,颇有人抱怨,我用人,少用‘正途’出身,多用‘杂途’出身——可是,真正叫无可奈何!正途出身,如果有足够合适的人才,我何必舍近求远?我难道不愿意听言路的一片颂扬之声?实在是没……唉,实在是难!”

    顿了一顿,又踱了两步,说道:“现今的世道,真正叫‘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外形势,日夕万变!‘一心只读圣贤书’是要的,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是决计要不得的了!许多正途出身的人,如刘偶斋之流,还是没有醒过味儿来!”

    “国计所关,一出一入,要么,几百万两银子的上落,要么,几千颗人头的去留!艮翁,你想一想,责任如此之重大,我怎么敢用昧于形势之人?我如果一味讨言路的好儿,所用非人,那……不是欺君,不是误国吗?!”

    倭仁本就不善言辞,他又是理学宗师,讲究“诚心正意”、“察几慎动”,关卓凡说的,尖锐固然尖锐,恳切却也十分恳切,思来想去,竟是无可辩驳!

    不由就长长的叹了口气。

    关卓凡见倭仁已有所动,心里暗笑,面儿上,却是神情愈发郑重,微微皱着眉,叹道:“其实,也怪不得这班读书人!从‘县式’到‘殿试’,大小无数考试,都以‘时文’为主,也没有两次正经考‘时务’的!读书人十年寒窗,一切心力,全放在‘时文’上面,‘时务’上面,自然隔膜,荒唐如刘偶斋,也就不稀奇了!”

    “时文”,就是八股文;“时务”——倭仁自然而然,想到了三个字:“时务策”。

    “时务策”,这是远比“时文”更加古老的一个名词。

    唐、宋科举,经义之外,都要考“时务策”,也叫“试策”、“策论”,即要求考生对时政问题,发表自己的看法和议论。彼时,经义、时务并重,两者不可偏废。

    到了明朝,“时务策”的考试,基本取消,集中考试考生对经义的理解和掌握。

    清承明制,虽然还在各级科举考试的一头一尾——“县试”和“殿试”中,留了一点“时务策”的尾巴,但其对考生的逐级进迁,不存在什么实质性的影响。所以,考生的精力,依旧几乎百分百放在了经义上面。经义是用“时文”——八股文来诠释的,因此,考生十载寒窗,绝大部分光阴,都花在了八股文上面。

    八股文成于明,年代接近本朝,乃称“时文”。彼时,“时务策”早已从科举考试中黯然退出了。

    轩王难道想……恢复“时务策”?

    这个疑问,憋不住,终于问了出来:“王爷的意思,是不是要……恢复‘时务策’?”

    我说了这么一大篇儿,就是为了你这句话啊!

    “正是!艮翁高明!”

    真要恢复“时务策”?倭仁一时茫然无语。

    还有,什么叫“高明”?是夸赞我猜对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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