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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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5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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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关卓凡似乎全然未往这上面想,一副大包大揽的模样:“安排得过来!正经人才,只嫌少,不嫌多!目下百废待举,诸业方兴,艮翁,你请看,今后十年,用人之处,比之前一百年加起来都要多!”

    心中微微冷笑:你以为“贴经”和“墨义”过关就算“中式”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你忘了,还有一道“时务策”的坎儿了?跨过“时务策”的坎儿,才算“人才”;跨不过去,“贴经”和“墨义”中式没有用,“时文”中式也没有用!

    倭仁实在想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可又不能就这么点头。除了本能地对大幅度的改变感到不安之外——虽然关卓凡煞费苦心,用“恢复唐、宋旧制”来包装这个改变——他总觉得,这里边儿存着什么古怪,只是,脑子还没有转过弯儿来,还没有想清楚、看明白。

    可是,关卓凡目光灼灼的,其势又不允许他久拖,倭仁憋了半响,脸都憋红了,才突然想起一事,赶忙说道:“王爷,一千六百多位‘时务训导’,人数可不算少啊,仓促之间,朝廷去哪里找这么多精熟时务的人才呢?”

    “问得好,艮翁!”关卓凡说,“我手头上,目下也确实拿不出这么多的人才,所以,我想,先办一所学校,专门作育精通时务的人才!速成的话,一、两年也就出师了!嗯,‘师者,人之模范也’,这所学校,就叫……‘师范馆’,如何?”

    “‘师范馆’?啊,好……”

    倭仁的“好”字一出口,关卓凡立即抚掌大笑:“好!艮翁既力赞其事,这恢复唐、宋旧制,开科取士,加‘时务策’,加‘贴经、墨义’,就烦艮翁的大笔,领衔出奏,本王和军机全班,恭附骥尾!”

    什么?!

    *(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时代改易,肇造之初() 
倭仁大为着忙:我说“好”,只是觉得,“师范馆”之“师范”,贴切雅驯,呃,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好,怎么就变成了力赞其事——恢复唐、宋旧制,开科取士,加“时务策”,加“贴经、墨义”——这……整件事了?

    倭仁双手乱摇:“啊,不,不……”

    关卓凡满脸讶异:“怎么,不好?”

    倭仁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赶忙放下了手:“不是,不是,呃,好的,好的!”

    “艮翁,”关卓凡微微一笑,“你把我弄糊涂了,到底好还是不好?”

    倭仁的一张老脸,再次涨红了:这话堵的——叫我怎么说啊!

    “呃,我是说……呃,王爷在前,我怎么可以僭越?这个折子,自然是由王爷领衔,我附……”

    “议”字还没有说出来,就知道不妥了,可是,想改口已经来不及了。

    哎,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啊!今儿是怎么回事?嘴巴不听脑子的使唤!

    关卓凡点头叹道:“艮翁,有了你的襄赞,这个事儿,我心里就有底气了!至于说由谁领衔出奏——艮翁,若是别的事儿,我打这个头儿,倒也无妨,可是,这一回,关系开科取士啊!艮翁士林宗镜、儒学领袖,你不领衔,谁领衔?我的爵衔虽比你高,但学问一道,艮翁面前,我实在是后生小子,这道奏折,你的名字,若居我之后,僭越的,可就是我了!天下士人,何以目我啊?”

    好,这下子,想推脱都不晓得怎么推脱了。

    倭仁嗫嚅了两下,啥也没有说出来。

    “艮翁是否认为,折子递了上去,有人对你……有什么说法?咳,怎么会呢?你想啊——”

    顿了一顿,关卓凡继续说道:“加不加‘时务策’,翰詹科道的位子,都是要由进士出身的人来坐的;加了‘时务策’,则这些清贵的位子之外,许多实务的位子,进士出身的人,也可以坐了!那么,读书人的出路,不是更多、更好了吗?难道世上竟有人,不愿意自己将来的出路,更多、更好?”

    “呃,王爷所言……甚是。”

    “加‘贴经、墨义’,道理是一样的。目下之开科取士,犹如‘千军万马走独木桥’,加了‘贴经、墨义’,就是‘千军万马走双木桥’了!这桥,足足宽了一倍,难道,世上竟有人,不愿意自己走的路、过的桥,宽绰一些?”

    “千军万马走独木桥”?这个说法,倒是挺新鲜的。

    “王爷所言……极是。”

    嗯,“甚是”变成了“极是”。

    “就算有人真的糊涂到家了,好赖不分,脑子死活转不过弯儿来,那又如何?”

    关卓凡一笑:“艮翁,林文忠公的《赴戍登程口占示家人》,其中两句,我尤其欣赏:‘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生死祸福,尤不在话下,一点点虚名,又算得了什么?”

    倭仁脑子中微微“嗡”的一声,额上立时见汗,他站了起来,躬身说道:“王爷教训的是!倭仁汗颜!林文忠贤者楷范,原应为我辈追摹!我,唉,是想的太多了!这,真是……惭愧,惭愧!”

    关卓凡也站了起来,将手一让,说道:“不敢,艮翁请坐!”

    两人重新坐了下来。

    “艮翁,”关卓凡用极恳切的语气说道,“不瞒你说,改革八旗的时候,我是抱了‘粉身碎骨’的宗旨的,现下看看如何?天没有塌下来嘛!非但如此,说好话的,愈来愈多了!愿意‘出旗’的,也愈来愈多了!为什么?事实摆在眼前:‘出旗’的,比‘在旗’的时候,辛苦是辛苦些,可日子过的好多了!”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其中发到东北去的,朝廷‘协助生业’,给种子,给农具,给牲口,嘿,开荒开得最多的一户,足足开出了好几百亩!‘在旗’的时候,这户人家,真正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现在呢?不但一家子吃饱穿暖,还雇了长短工,正经一不大不小地主了!”

    “艮翁,只要路子是对的,咱们就去走!走上去了,后边儿的人,看这条路果然走得通,自然就跟了上来。到时候,竖大拇指的,说车轱辘奉承话的,不要太多!”

    “不要太多”四字,听来虽然古怪,但倭仁不及细辨,在理、在情、在势,他都不能不“心服口服”了:“是,倭仁谨遵王命!”

    好,你终于入我之毂了。

    *

    *

    倭仁的那种模糊的不安感,并非杞人忧天,关卓凡的“恢复唐、宋旧制”,确实包含着更加深刻的、不能明示于他、更不能公之于众的用心。

    确实不是“恢复”,而是“改易”,且是脱胎换骨的“改易”,“恢复”神马的,仅仅是一个幌子。

    “时务”谈不上什么具体的定义,就是一个大筐,不管是什么,只要有需要,就可以往里边儿装。

    关卓凡要往“时务”这个大筐里装什么呢?

    除了时政地理,自然是近现代科技知识、近现代文明观念。

    这些东东,等到读书人“进士出身”之后再去灌输——就像恭王办的“同文馆”那样,就已经晚了。人家都已经是“天子门生”了,你还把他当做啥也不懂的“童生”来对待,别说新旧之别、华夷之辨等等观念问题了,就是自尊心,也接受不了啊。

    关卓凡要从“童生”阶段,甚至更早,从“读书人”还没有任何名头、一个铜板也不值的时候,就开始给他们灌输这些东东。那个时候,正是“一张白纸好画画”。还有,也是更重要的,这些东东都是“必考题”,是“读书人”出人头地的必由之路,如此一来,一个个“读书人”,还不抱着“时务精义”,如饥似渴的大啃特啃?

    如此一来,无需太长的时间,也就十年八年下来,一代人的思想观念、知识结构,就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最妙的是,这个极其重大的“改易”,确实没有动“读书人”的奶酪:我还是用你们——用“另有所学”的你们。从“童生”、甚至更早的时期就开始学,推倒重来的痛苦大大减轻,学什么不是学啊?

    是不是什么奶酪都不动呢?

    不是的,应该动的、必须动的,还是得动,这就是“时文”——八股文。

    人的时间、精力是有限的,继续允许无用的“时文”当道,有用的“时务”的路,走起来就不会顺畅,关卓凡必须把“时文”这块拦路石搬开。

    关卓凡的招数,就是用“贴经、墨义”来打“时文”。“贴经、墨义”只需死记硬背,中式的难度,远逊“时文”,则读书人在其上所费时间、精力,较之“时文”,就大大减少了,多出来的时间、精力,自然就会放到“时务”上面。

    “贴经、墨义”和“时文”二择其一,任一“中式”,即可算经义“中式”,世上大约没有那个傻瓜,会弃易就难,则“时文”——八股文,很快就会衰落下去,直至彻底无人问津。

    到时候,“时文”退出科举考试,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贴经、墨义”考的也是经义,也以朱熹的注释为本,这一点,和“时文”无二,表面上,“大方向”完全没有改变,所以,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关卓凡的“恢复”的。

    拿现在的话说,就是给考生“减负”罢了。

    这一切改变,都是在“给读书人更好、更多的出路”名义下推行的,真有人想出声反对,恐怕也不知道该如何下嘴。

    改造科举制度,使其尽量为我所用,固然是关卓凡所欲,但他还有更宏大的目标:借恢复“时务策”,向“亲民之建治”派驻“时务训导”,由此肇造,在全中国范围内,大兴近现代化之学校。

    *(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理在心中() 
一个“时务训导”,就是一位未来的学校校长。一县一“时务训导”,将发展为“一县一学校”,一千六百三十二个“时务训导”,最终将变身为一千六百三十二间学校。

    这个学校,是小学、中学二而为一的,在此基础上,再分化出独立的小学、中学。

    “学校”的生源,除了未来的公务员,也包括无意仕途的普通人。

    中国的近现代基础教育,就从这一千六百三十二间学校发端。

    这是关卓凡为什么不许礼部插手“时务训导”的原因之一。“时务”一道,礼部固然糊里糊涂,同时,你也不能指望礼部那帮老头子,能够办好近现代的基础教育吧?

    如前所述,关卓凡的算盘中,“时务训导”和州之学正、县之教谕,同为正八品官,就是说,“时务训导”分庭抗礼于学正、教谕,其中的潜台词就是:“学校”不在“学宫”搭伙计,是要另起炉灶的。

    在关卓凡的规划中,“学校”拥有自个儿的办学场所之外,财政也是独立的,不和“县学”、“州学”同流,加上“时务训导”全部出自于北京的“师范馆”,数管齐下,整个“学校”系统,便牢牢地抓在自己手上,礼部那边儿,一根“学校”的毛,也是摸不着的。

    开科取士,虽然名义上还归礼部该管,但其中最重要的板块——“时务策”,其教材和教学,都出自“学校”系统,则“时务策”的“考差”——监考和阅卷,必然都要由“学校”系统派出。通扯下来,中国未来的公务员的培训和录取,一大半握在了关卓凡的手里。

    至于“师范馆”,自然是中国第一所近现代化的师范大学。在此基础上,“师范馆”会发展为中国规模最大、水平最高的综合性大学。

    当然,“中国第一所近现代大学”的帽子,“师范馆”是戴不上了,那顶帽子,上海的“广方言馆”正戴着呢。

    “开科取士,恢复唐、宋旧制,加‘时务策’,加‘贴经、墨义’”,这件事情,关卓凡为什么一定要做通倭仁的工作,并一定要倭仁领衔出奏呢?

    关卓凡称倭仁是“士林宗镜、儒学领袖”,完全不是虚美,倭仁就是这么个地位,实打实的,一点儿水分都没有。如果排座次,咸、同年间,全中国范围内,“读书人”之第一人,非倭仁莫属。

    道、咸之交,汉学没落,理学兴起,取汉学而代之,成为主流学术思潮。后世普通的读者,说到晚清的“理学”,大约只晓得曾国藩,其实,曾国藩的功绩和影响力,主要来自平定洪杨和启萌洋务,他在“学术”上的成就,完全是被后世炒热、夸大了的。

    倭仁才是真正的“理学大家”。而且,倭仁虽然只比曾国藩年长六岁,但学问一道,曾国藩却是直宗倭仁的,倭仁于曾国藩,亦师亦友,说曾涤生给倭艮峰“执弟子礼”,亦不为过。事实上,就连著名的《曾国藩日记》,也是在倭艮峰的建议和督促下,曾涤生才“亦照艮峰样,每日一念一章,皆写之于册,以便触目克治”。

    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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