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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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6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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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睿收买人心?他……”

    “毛尖儿”扑哧一笑,说道:“琦大爷,你老是聪明一世啊!老睿这个‘总裁’,就是个摆设,大花瓶!宗室银行的实权,都在‘总办’手里!再者说了,总裁也好、总办也好,不都是替人打工的?正经的大老板——”

    他伸出右手,曲起拇指、小指,竖起中间三指:“是这位!”

    琦佑一拍自己脑门:“对呀,是关三!这……这就说的通了!”

    “不过,”“汗三爷”说,“到底是‘宗室银行’,轩亲王这么干,宗室们,呃,不会生出什么意见吗?

    “能有什么意见?”“毛尖儿”说,“宗室银行的股本,一半是咱们这位轩亲王掏出来的,别的宗室,算上两宫皇太后,都是小股东!再者说了,月息八厘,年息一分,低是低,可也没亏钱,上海洋人的银行,就是这个利息——拿如今的一个新词儿,叫做什么……嗯,‘国际接轨’!”

    “国际……接轨?”

    这个词儿,除了“毛尖儿”,在坐的,没有第二个听过。

    “我也不是太明白,‘国际’大约是‘万国’的意思,‘接轨’……呃,‘轨’,这个,‘仪轨’之谓?大约就是……银行这样东西,既然是从洋人那儿学来的,规矩呢,也得照着万国的规矩来。”

    “汗三爷”笑道:“这大约又是从朝内北小街那边儿出来的——咱们这位轩亲王,花样还真是不少。”

    琦佑一声冷笑:“花样是不少,可是……哼!”

    “琦大爷,怎么?听你这口气,似乎……”

    “我现在多喝了几杯,在座的又都是好朋友,好,我就借酒盖脸,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大伙儿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瀚三哥,我晓得,这一、两年,内务府这边儿,没有多少生意照应你,你对我,大约是有些不满意的。”

    “哎哟,琦大爷,你这是说哪里话?咱们是好朋友……”

    琦佑摆了摆手:“你先听我说。”

    “汗三爷“不说话了。

    “你不满意,岂知我——非但我,整个内务府都算上,更加不满意?内务府自个儿都没米下锅,怎么照应朋友?”

    “呃……琦大爷,这个话,怎么说呢?”

    “关三上台之后,内务府这边儿,什么都卡得死死的——原本,恭老六就够抠门的了,没想到,关三比他还抠门儿!”

    万掌柜忍不住插嘴道:“内务府,那可是供奉两宫皇太后和皇上的!这个关……轩亲王卡内务府,不就是卡两宫皇太后?这个,‘上头’……难道没点儿看法?”

    “这里面就有说道了!”琦佑说,“先前恭老六主事儿的时候,卡内务府,就是卡那两个小寡妇——这是不错的。可是,关三上来之后,对两个小寡妇的供奉,却好了许多,只是,他弄来的那些钱,不从内务府走——这个……你明白吗?”

    “不从内务府”走,内务府就没有油水可捞了——拨给内务府一万两银子,正经花出去的,大约只有两、三千两,其余的七八成,都被内务府上上下下瓜分掉,以及落入各种“好朋友”的手里了。

    这个道理,在座诸人,无不明了,可是,你张口闭口“两个小寡妇”,这也太那啥了……嘿嘿。

    “就拿颐和园来说,”琦佑口沫横飞,“内务府盼了多少年,才盼到这么个大工程?前些年打仗,‘上头’那个抠啊,修个窗子,漆根柱子,都小心翼翼的!一听说要重修清漪园,内务府上下,都以为苦日子熬到头了!哪个晓得,关三全然另起炉灶,那个‘颐和园工程局’,里面只放了一个内务府的人,差使呢,只有一件,替他寻清漪园的资料!至于银子,那是一两也不从内务府过的!”

    喝了口酒,顿了顿,对“汗三爷”说道:“所以,瀚三哥,我拿什么来照应你?”

    “唉……也真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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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一一零章 怨毒之深() 
“这也罢了,”琦佑说,“最可气的,是颐和园工程款的数目!内务府打出来的,是一千多万两——实话实说,这还是往少里打的,打多了,怕吓到‘上头’;关三呢,好嘛,三百五十万两!什么意思?不就是说内务府‘报花账’了?这么搞,上头怎么看内务府?还叫我们以后怎么办报销?”

    “这,确实是过分了些。”

    “还有荣安、敦柔两公主釐降!”琦佑说,“这个……公主釐降,是皇帝女儿出嫁,内务府呢,是皇帝的管家,嫁女儿,嫁妆什么的,总得丈人家自个儿办,没理由叫女婿来办吧?我们想着,娥皇女英,‘洵盛事也’,做几套新衣裳,打几件新家具,总要的吧?颐和园这块肥肉吃不着,喝口公主釐降的肉汤,总可以吧?”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哪个能想到,办嫁妆的活计倒是派给了内务府,可‘上头’说了,一件新的不要,全用压箱底的货色!好嘛,内务府忙得满头大汗,从头到尾,其实只做了一件事:翻箱倒柜!”

    “汗三爷”微皱着眉,说道:“你们说,这也怪了,就算那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嫁女儿,也得扯上几尺花布,替新娘子做套新衣裳啊,这轩王爷,一次过娶两位公主,那是何等荣耀风光的事体?公主的嫁妆,居然……以旧充新?这,这,说了出去,多不体面,多掉份儿啊!”

    琦佑“哼”了一声:“可不是?真不晓得他的算盘是怎么打的!”

    旁边的“毛尖儿”笑了一笑,说道:“他的算盘怎么打,咱们是不晓得,可是,算盘珠子扒拉来、扒拉去,几场‘慈善拍卖’下来,这把算盘,可是打出来整整三百五十五万六千三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就跟变戏法儿似的,你不服气,还真不成!”

    琦佑斜乜着眼,看着“毛尖儿”,“格格”一笑,说道:“好清爽的数目!就不晓得,在别的事儿上,你‘毛尖儿’肚子里,是不是也是一般的清爽?怎么,关三上来之后,你这个户部书办,日子过得更好了些么?”

    “毛尖儿”又是微微一笑,说道:“琦大,你不用挤兑我,我不过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事儿嘛,一码归一码!要说关某人上台之后户部书办的日子——我们那位堂官,你不晓得?在户部……那叫撬门入户,掘地三尺!我是拼了命的夹起尾巴做人,好悬才没有折进去,这个日子,那是人过的吗?”

    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唉——”

    琦佑和“毛尖儿”两个,算是莫逆之交,因此,琦佑直接喊对方的绰号,“毛尖儿”称呼琦佑,有时候也会把“琦大爷”的“爷”字给去掉了。

    琦佑一声冷笑:“这不就是了!”

    顿了一顿,说道:“阎老西儿的手,实在是太辣了!仗着关三的势,这个户部堂官,做得实在是太霸道了!不但挤得其他的堂官站不住脚,就连管部的大军机,也说不上话!唉,现在,宝佩蘅也去了,户部更加是他阎老西儿一个人的天下了!”

    喝了口酒,想起来什么,转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杨书办:“老杨,还是你们吏部好!几个堂官,和衷共济,也不会给下面的人穿小鞋。”

    杨书办摆了摆手,说道:“琦大爷,‘几个堂官,和衷共济,也不会给下面的人穿小鞋’,这个话,大约不错,可是,你以为,我们吏部书办的日子,就真正好过了?”

    “咦,这是什么说头?请教。”

    “‘顾问委员会’那边儿,弄出来一个‘调置司’,这个事儿,你晓不晓得?”

    “调置司”?大伙儿都想,好古怪的名字。

    “‘调置司’?嗯,隐隐约约听说过,可是,不知其详。”

    “所谓‘调置’,就是‘调整、安置’之意,‘调整、安置’谁呢?‘有功人员’!哪儿的‘有功人员’?没明说,其实,就是关某人自己的轩军的‘有功人员’!这班‘有功人员’退了役,要给条出路。这条出路,不从吏部走,直接从顾问委员会走,过后,在吏部备个案就是了!”

    琦佑想了想,不由失声说道:“哎哟,这不成了……‘老虎班’了么?”

    “比‘老虎班’还厉害!‘老虎班’再狠,也得从吏部走,而且,一年下来,能有几个‘老虎班’?”

    “‘调置司’一出来,我们就觉得不对劲儿!可是,我们那几位堂官,你方才也说了,‘和衷共济’!——嘿,彼此之间,一团和气;对下头,也不轻易做难,那么,对‘上头’,自然就更加乖顺了!不论我们怎么旁敲侧击,这几位大人,都装聋作哑,没有一个,肯上折子,对‘调置司’有所异议。”

    “当时我们想,轩军见天儿的扩编,一时半会儿的,哪有几个‘有功人员’退下来?我们这边儿,大约也不会怎么伤筋动骨,既然没哪个堂官肯做这个出头椽子,算了,我们也不闹了,不然,真惹恼了‘上头’,再派一个阎老西儿那样的堂官到吏部来,岂不就……没吃着羊肉、反惹一身羊骚?”

    “谁知道——唉!”

    好玩儿,今儿这桌花酒,一个接一个“唉!”

    “谁知道轩军的‘有功人员’,”杨书办说道,“‘调置’起来,流水价般,接二连三,没完没了!一个好缺,我们有心给那某某、某某,彼此还正在谈价钱呢,‘调置司’那边儿出来的人,已经到任了!我们这边儿,就只能‘备案’了,还谈个屁,嘿!”

    说到这儿,杨书办停下来,喝了一大口闷酒。

    “毛尖儿”说道:“康熙朝的时候,‘朝选’不及‘西选’;雍正朝的时候,‘朝选’不及‘年选’;现在,好啦,‘朝选’不及‘轩选’了!”

    “汗三爷”嘟囔了一句:“这,可不是另整出一个‘小吏部’来了么?”

    “另起炉灶!”琦佑眼中,波光一闪,“这一招,跟他对付内务府,是一个路子!”

    “不错!”杨书办说道,“琦大爷,咱们是同病相怜!别的不说,就拿你方才说的,你那儿,没啥活计交给瀚三哥做,我这边儿呢,也叫老万喝了好长一段日子的西北风了!老毛那儿,恐怕就更加不必说了!”

    万掌柜和“毛尖儿”对视一眼,先叹了口气,再掉了句文:“诚哉斯言!”

    银号的“例规”,和京城大小衙门、六部司官书办,互有来往,捐官,请诰封,都由银号们经手;应入官的银钱,都由银号代缴——这都过了明路了。

    除此之外,“阎王好当,小鬼难缠”,拿吏部来说,一个官员,初仕分发,领凭赴任,升迁调补,议叙保案,处分褒奖,京察外察,守制终养,出继入籍,封恤恩荫——从入仕到出缺,生前身后,可以不认识堂官,可以不同司官照面,但每走一步,都要和书吏打交道。

    每过一个关节,书吏都会有所需索,欲壑不填,便可以找出种种理由,压住公事,挑剔迁延。

    堂官多由翰林出身,部务不熟,有的堂官,到部之前,一条本部的规例都不晓得,也是有的,本朝又素有“事必援例,必检成案”之惯例,因此,堂官就算对书吏捣鬼心知肚明,也无如其何。

    许多书吏因而殷富,其中佼佼者,豪奢之处,可以比拟王侯巨商。北京城有“东富西贵”之说,所谓“东富”,指的就是书吏多聚居于正阳门东和崇文门外,豪宅连片,行人侧目。

    书吏们讲斤头,谈价钱,收贿款,绝大多数情况下,也通过特定的银号。

    万掌柜的“万通恒”,和杨书办、“毛尖儿”两个,都有极密切的往来。

    “汗三爷”试探着问了句:“这……就再也没有法子了?”

    杨书办摇了摇头:“唉,口子开了,再去堵,难了!”

    顿了一顿,说道:“我们私底下商量,唯一的法子,是说‘调置司’如此搞法,堵了‘正途出身’上进的路子,鼓动几个都老爷,上折子,请撤‘调置司’,哪怕大伙儿凑一凑,花上十万八万银子呢?可是,也难!”

    琦佑眼睛一亮:“‘买参’?路子不错啊,难在哪里呢?”

    “现在的言路,不比从前了!这姓关的,确实是有手腕,软硬兼施,翰、詹、科、道,都服帖多了,就连倭中堂,都不大说话了!你看,宗室银行现又要给他们低息放款,感恩戴德还来不及,有哪个肯出来做出头椽子呢?”

    顿了一顿,又说道:“再者说了,‘正途出身’,固然要‘上进’,‘军功出身’,也不能就说不给人家‘上进’啊?这,毕竟不是捐官。”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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