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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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7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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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件、两件酸物儿,”她颤声说道,“能说明什么?”

    关卓凡轻叹一声,说道:“问题是——不是‘一件、两件’啊。”

    慈禧不说话了。

    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懊丧无比:为什么临走之前,没把这些“奇怪的物事”清理干净?

    唉,百密一疏!

    玉儿没想到,李莲英没想到,自己也没有想到!

    这真是个……不可原谅的疏忽!

    可是,哪个想的到,母仪天下、至高无上的母后皇太后,竟然会进到小厨房这种污秽、杂乱的“下处”里去?!

    这……

    不对,不对!

    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到小厨房去?

    必定,必定……

    对——必定是有人替她通风报信,于是,她杀了过来……寻找证据!

    “母后皇太后临幸荣安公主府,”关卓凡说道,“摒退旁人,质问于臣,情势所迫,臣……不能不认,不然,事情只会更加……不可收拾。”

    慈禧的脑子里,“轰轰”作响。

    原来,我离开北京没多久,她就知道了我和他的事儿!就知道了,我去天津是做什么的!

    慈禧突然“明白”了:这十个月来,自己何以收不到北京方面的任何政务通报?何以自己一再暗示、明示,要关卓凡来天津“查看军务”,他却以各种籍口推脱,死活就是不能成行?

    原来,落了这么大的一个把柄在“东边儿”的手里!

    原来,他……是被“东边儿”挟制住了!

    一念及此,血倏然就涌上了头:

    他对我……没有变心!

    再也无可自抑,泪水夺眶而出。

    慈禧的变化,极为突然,关卓凡不由吓了一跳:圣母皇太后被……吓哭了?

    不可能吧?

    这不是叶赫那拉。杏贞的做派呀?

    此时的关卓凡,心怀鬼胎,满腹心思要做那个“最毒、最坏”的“我”,实在没有法子,把人往好的方面想。

    “太后!……”

    慈禧抽出手绢,拭了拭泪,然后轻轻舒了口气,说道:“我没事儿,我是……高兴的。”

    高兴?!

    关卓凡彻底被弄糊涂了。

    不错,高兴!

    事实上,慈禧几乎就想放声高歌了!

    几个月来的猜疑、失望、煎熬、愤怒……一旦而释了!

    还有,偷情生子,固然是一个极重大的把柄,可是,无论如何……哼,兵在自己的手里!

    哼,我就不信,我和他加在一块儿,对付不了一个“东边儿”!

    再说,本朝的规矩,宫闱密秽,从不公之于外,“东边儿”虽然拿这个挟制住了关卓凡,可是,不见得就会违背“祖制”,把事情闹了开来。只要慢敌之心,暗中布置,就可以一击即中,永绝后患!

    哼!

    关卓凡万万想不到,圣母皇太后的思绪,已经转到了“一击即中,永绝后患”上头来了。

    不过,圣母皇太后的“高兴”,却一眼就能看了出来,绝不是作假的——红云飞面,凤目生辉,檀口未启,樱唇已翘,那股喜意,无以掩饰,和刚刚的惊慌失措、如受雷击的模样,真正判若两人了。

    轮到关卓凡有些手足无措了:她想到了什么?怎么转瞬之间,就……“变身”了?

    心中深自警惕:这个女人不简单!自己可不敢……轻敌啊!

    “这么说,”慈禧说道,“这一次,‘东边儿’过来,是来……兴师问罪的了?”

    关卓凡一怔,说道:“不是——怎么会呢?呃,母后皇太后对圣母皇太后,并没有,呃,这个怪罪的意思……不然,母后皇太后也不会主动提出来,不好拿穆宗毅皇帝的病情,搅扰圣母皇太后啊。”

    慈禧轻轻的“哼”了一声。

    “母后皇太后是这么说的,”关卓凡说道,“‘我想,妹妹到天津,为先帝祈福,是好大的一件功德,断不能半途而废的,不然,莫说先帝在下面……就是皇上,身为人子,也是不安的。’”

    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她还说,‘这个事儿,说给妹妹听,她如果回来,为先帝祈福的事儿,就算半途而废了;不回来吧,隔着那么老远,心里着急,‘静心祈福’什么的,无论如何是谈不上了!总之,只要说给她听,这件大功德,就算没有着落了!唉,既如此,又何必叫她难做呢?’”

    慈禧又轻轻的“哼”了一声。

    “圣母皇太后请看,母后皇太后的话,得体的很嘛。”

    慈禧心中,冒出四个字来:假仁假义!

    这四个字,自然不会说了出来。

    她不打算在这上头继续纠葛了,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问道:“穆宗皇帝是……八月七号大行的,是吧?”

    “是。”

    “到现在,可是一个月了……怎么,大位……就一直虚悬着?”

    这个话,闲闲的问了出来,其实,说话的时候,慈禧的心,提的高高的,生怕……嗣皇帝已经登基继位了!

    “当然——此何等样事?未经两宫皇太后共同圣裁,岂能轻定?臣想着,嗣皇帝之事,无论如何,要拖过太后……呃,生产之后……再说。”

    慈禧心中大慰!

    不由自主,已是笑逐颜开。

    他对我,果然没有变心!

    想到圣母皇太后刚刚才获知“皇帝”变成了“穆宗毅皇帝”,这个心花怒放的模样,实在是……违和啊。

    “不过,”慈禧说道,“这个事儿,你们总该……已经议过了吧?”

    “是,”关卓凡说道,“穆宗毅皇帝升遐的当天,亲贵重臣,就在军机处集议此事了。”

    好,该把那个话头,引出来了。

    *(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我真是个混蛋!() 
“亲贵集议……嗯,议出了什么结果了吗?”

    虽然方才已经确定了,“大位一直虚悬”,但慈禧问这句话的时候,心还是不由自主的微微的提了起来。

    “没有。”关卓凡摇了摇头,“不过,这个会议,跌宕起伏,一波三折,容臣慢慢儿回禀圣母皇太后。”

    “你说吧。”

    “前头,穆宗毅皇帝‘见喜’,还可以用不好打搅圣母皇太后‘静修’为名,按下不报;可是,‘大行’不比‘见喜’,不管圣母皇太后是否正在‘静修’,如何可以隐匿不报?但是,彼时太后正在……呃,生产的关键时候,无论如何,臣都要再拖些日子,才……呃,这个,这个,如何拖这个日子,臣要寻个由头出来,会议之上,给大伙儿做个交代。”

    慈禧的脸红了,轻声说道:“这倒真是个……难题。”

    “臣说,”关卓凡说道,“本来,目下天津和北京已通了电报,消息瞬息可达,不过这个消息,不比其他,不是只禀知圣母皇太后大行皇帝已龙驭上宾就可以了,还要抚慰慈怀,还要前因后果、一一譬解,所以,不能只拍一份电报了事,必得一二亲贵大臣,驰赴天津行宫,面奏于圣母皇太后,方才妥当。”

    “这……倒也是的……”

    “这个‘一二亲贵大臣’,”关卓凡说道,“臣虽未明言何人,但大伙儿都晓得的,一定要算臣一个的,可是,一时半会儿的,臣又走不开,这个事儿,就可以暂时拖下来了。”

    “嗯。”

    “这算是第一项议程。”关卓凡说道,“第二项议程,是要确定:议立嗣皇帝,到底是等‘一二亲贵大臣’面奏圣母皇太后之后、圣母皇太后有所训谕了,再开议呢,还是不待慈命、现在就开议?”

    慈禧心中一跳。

    “朴庵第一个发言……”

    奇怪,他为什么总叫老七做“朴庵”?

    就算他怀疑老七派人刺杀自己,不愿意再对老七假以词色,可是,“醇郡王”只是老七的爵衔,并不算什么尊称啊。

    慈禧想不到的是,关卓凡正是对老七“假以词色”,才叫他“朴庵”,不然,就该叫“奕譞”了。

    “他说,”关卓凡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咱们不能在这儿干等天津的信儿,人既然到齐了,就应该马上开议了!’”

    慈禧秀眉微微一挑,轻轻的“哼”了一声。

    不过,奕譞的话,虽然听着不大舒服,但到底也算是“正论”,因此,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朴庵这个话,没有人有异议,不过——”

    说到这儿,关卓凡皱了皱眉,“接下来,他说的话,可就有些……骇人听闻了。”

    骇人听闻?

    “他说了什么?”

    “他说,‘圣母皇太后目下的情形,也不适合出面主持议立嗣皇帝!因此,不能等,不必等!’”

    这口气,像吃了枪药似的,叫人听着,愈加不舒服了,不过,似乎算不上什么“骇人听闻”啊?

    关卓凡的话,还没有说完:

    “我说,‘目下,圣母皇太后的情形,本来确是不宜过问朝政的,可是,议立嗣皇帝,不是普通的朝政,紧要之处,过于为文宗显皇帝祈福,这个,礼有经,亦有权……’”

    嗯,还是你说的话中听啊。

    慈怀甚慰,甚慰。

    “我话没说完,”关卓凡继续说道,“就叫他打断了,他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他是哪个意思?

    关卓凡神色踌躇,停顿片刻,终于将话说了出来:

    “朴庵说,‘大行皇帝之崩,到底是因为沾染了哪一种‘邪毒’,还弄不清楚!圣母皇太后要不要负什么责任,也还是未知之数!因此,她要避嫌!因此,不能由她来主持议立嗣皇帝!’”

    果然“骇人听闻”!

    慈禧脸色变了!

    “老七什么意思?”慈禧秀眉紧蹙,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他是不是说,穆宗皇帝的‘天花之喜’,我未能早作准备,防患于未然,我这个做娘的……失职了?!”

    关卓凡怔了一怔,呃,老七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未等关卓凡“回太后的话”,慈禧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天花’……‘胎毒所蕴’,这个,‘受之于天’!不是人力可以勉强的!当然,如果穆宗皇帝小的时候种了痘,今天或许可以逃过这一劫,可是,‘种痘’——那是多么麻烦、多么危险的事儿?文宗皇帝就穆宗皇帝这么一根独苗儿,大清帝统之系!替他‘种痘’,万一……谁担得起这个责任?——文宗皇帝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顿了顿,“再者说了,穆宗皇帝小的时候——哼,那个时候,我就是个妃,替不替大阿哥‘种痘’,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事儿吗?那是皇上和皇后的事儿!”

    嗯,您这话说的倒是在理儿,这上头,就算要找人顶缸,也只能找文宗显皇帝和母后皇太后呢。

    还有,看来,您跟楠本稻混了这么些日子,虽然颇接触了些“西学”,不过其中似乎不包括天花,幸好,幸好。

    “老七这么说,”慈禧微微的咬着牙,“是人太笨,不懂这个道理呢?还是人太聪明了,这个……别有用心呢?”

    “只怕……是太聪明了。”

    慈禧眼中光芒一闪:“怎么说?”

    “朴庵的这番话,”关卓凡缓缓说道,“其实并不是太后说的这个意思。”

    慈禧微愕:“那是什么意思?”

    好了,我不再兜圈子了——这个圈子,已经兜得太久了。

    “他的意思是——”关卓凡神色凝重,“目下,外头有一种流言,说,穆宗皇帝身上的‘邪毒’,既然不是宫人‘过’的,那,就只能够……”

    微微吸了口气,将话说全了:“‘过’自生身父母了。”

    关卓凡这句话什么意思,初初的时候,慈禧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微微的皱着眉;待反应过来了,不由就大惊失色:“什么?穆宗皇帝的‘邪毒’……‘过’自文宗皇帝?”

    关卓凡呆了一呆。

    事到如今,慈禧还是一丝儿“邪毒”和她自个儿有关的念头也没有。

    一瞬间,关卓凡对自己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厌恶感——厌恶那个“最毒、最坏”的自己。

    我真的要……往死里诬陷这个女人吗?这个信任自己、依赖自己……爱恋自己的女人?

    我……

    我……******真是个……混蛋。

    关卓凡的表情,让慈禧以为自己猜对了,于是颦起了眉,努力的“捋”这个事儿:

    “如果是文宗皇帝……嗯,辛酉年,到了热河后,肃顺、载垣、端华几个,引着文宗皇帝,到处……呃,‘打野食儿’,那个时候,还真有可能沾上什么脏东西……”

    顿了顿,“可是,那个时候,穆宗皇帝都好几岁了,都快‘上书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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