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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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8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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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虽然说“这种事儿,只有老婆催老公的,哪有老公催老婆的”,不过,管家还是私下底派了个小厮,到凤翔胡同“瞅一眼”,看看是不是真的“那边儿留饭了”?

    管家告诫小厮:只偷偷瞄一眼就好,什么多余的话也不要说!

    过了大半个时辰,那个小厮回来了,说,果然是“那边儿留饭了”。

    这可就奇怪了!

    “那边儿”怎么能“留饭”呢?王爷今儿个可是过府里来了呀!

    还有,就算“那边儿留饭”,也得给“这边儿”递个信儿呀!

    就算公主自个儿……呃,“忘了”这茬儿,恭亲王府也该替公主递这个信儿呀!

    六爷和六福晋,在这种事情上,一向细心谨慎,不可能这么马虎大意啊!

    呃,不对,不是“六爷和六福晋”——六爷回了香山碧云寺,恭亲王府里,只剩下六福晋一位了。

    那也没什么区别——六福晋一般是人情世故精熟的呀!

    真正是奇怪了。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没有动静。

    轩亲王终于等不下去了,吩咐道,我手里还有公事,得赶回朝内北小街处分,公主回来了,派人给我送个信儿。

    管家诺诺连声。

    轩亲王的脸色,平静如常,看不出什么喜怒。

    可是,管家心里却暗道:只怕要起风波!往后的日子,未必好过了!

    唉!

    是夜,关卓凡一直等到子初——晚上十一点钟,小苏州胡同那边儿,还是没有消息。

    皇帝言中了。

    她这位骄傲的堂妹,果然大大的发作了。

    关卓凡困惑的是——他的困惑,和敦柔公主的管家的困惑,是一样的——在这个事情上,那个暴雨闯宫、长跪不起的恭亲王福晋,怎么会和女儿做成一气呢?

    关卓凡和敦柔公主的管家,都冤枉了恭亲王福晋——她根本就不晓得,今儿个,女婿过来女儿的府里。

    关卓凡过府一事,敦柔公主根本就没有告诉母亲。

    *

    *

    见到敦柔公主,恭亲王福晋虽然欣喜,却也诧异。

    “失惊无神的,”恭亲王福晋的语气,多少带着一点儿埋怨,“你跑过来做什么?”

    “张嬷嬷说,”敦柔公主说道,“这几天,额娘的身子不大爽利,女儿不放心,过来……瞅一眼。”

    恭亲王福晋微愕,想了一想,“嗐,不过就是打了几个喷嚏,连外感都算不上,医生把过脉,说连药都不必吃的,哪儿就‘不大爽利’了?”

    顿了一顿,微微蹙眉,“张氏说话、做事,一向最是老成谨慎的,怎么胡言……这一回,话说的怎么这么夸张呢?”

    敦柔公主连忙说道:“额娘别怪张嬷嬷——张嬷嬷说的,和额娘说的,是一模一样的,是女儿自个儿胡思乱想,放心不下——”

    顿了一顿,脸上堆出了娇憨的笑容,“再者说,女儿也怪想额娘的——怎么,额娘倒是不想女儿了?”

    “嗐!”恭亲王福晋笑嗔了一声,“怎么能不想?可是,现在这个时候——”

    犹豫了一下,正在斟酌下边儿的话该怎么说,敦柔公主说道,“阿玛呢?身子骨儿还好吗?”

    “好,有什么不好的?”恭亲王福晋的话中,带着一丝讥讽,“他天天青山绿水,晨钟暮鼓,还有‘养气吐纳’什么的,都快成神仙了,身子骨儿能不好?”

    这段日子,恭王都住在西山碧云寺。

    “阿玛……多久回来一趟呢?”

    “那可没准儿——我跟他说,你如果真的修成了神仙,到时候,好歹记得,带挈带挈我们俗人啊。”

    敦柔公主轻声一笑。

    “我估计,”恭亲王福晋说道,“下一回他回城,大约就是嗣皇帝登基的时候了。”

    听到“嗣皇帝登基”五字,敦柔公主眼中波光一闪,随即隐去。

    “载澄呢?在府里吗?”

    “不在——去上学了。”

    “额娘,”敦柔公主缓缓说道,“载澄那儿,您和阿玛,可得看紧点儿,宗学那边儿,可是传过来一些小话儿,说课堂之上,载澄各种精致的淘气——这也罢了,再精致、再淘气,毕竟还是在学里,可有的时候,连个人影儿都见不着——竟是逃学去了!”

    恭亲王福晋嘿然不语,过了片刻,说道:“我也管不住他,你阿玛呢,根本就不管他——唉!”

    顿了一顿,“倒是你说话,载澄还能听进去几句——得空儿了,你替阿玛和额娘,好好儿的说他几句吧!”

    敦柔公主轻轻的“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又问,“大姐呢?还好吗?”

    大姐,荣寿公主。

    恭亲王福晋的面色,黯淡下来了,说道:“志端的身子骨儿,愈来愈不成了,隔三差五的咳血,这个冬天,也不晓得……”

    下边儿的话,说了出来,大不吉利,只能打住了。

    敦柔公主黯然神伤。

    志端,荣寿公主的额驸,敦柔公主的姐夫。

    当初,唉,多少人以为,这是一门顶好顶好的亲事呢。

    志端,名门之后,和乾隆朝的名臣傅恒同族,曾祖父即傅恒之侄、殉国于缅甸的名将明瑞;父亲景寿,也是额驸,尚宣宗第六女寿恩公主,袭一等公。

    还有,寿恩公主和恭亲王两姊弟,皆为孝静成皇后所出,地地道道一母同胞,因此,寿恩公主和荣寿公主,是嫡嫡亲的姑侄,志端和荣寿公主,是嫡嫡亲的姑表兄妹,志端尚荣寿公主,叫做“亲上加亲”。

    志端本人,形容清秀,且人如其名,品行端正,有志于学,在当时的亲贵子弟中,算是少有的“好孩子”了。

    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不好——身子骨儿不好。

    志端形容单薄,这是大伙儿都看见眼里的,恭亲王夫妻,也不是没有担心过,可是,订婚的时候,志端毕竟尚无大碍,想着孩子年纪还小,好好儿的养一养,过多几年,身子骨儿自然就强壮起来了。

    再者说了,这桩亲事,也是“栓婚”——太后指婚,恭亲王夫妻就算腹诽,也没有什么置喙的余地。

    可是,天不遂人愿。

    成亲之后,志端的身体,迅速转差,不久,就开始咳血了。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一夜之间,荣辱判然() 
医生确诊,志端的病,是“骨蒸痨”。

    在这个时代,痨病几乎就等同于“不治之症”,“骨蒸痨”又是痨病中最凶恶的一种,谁都晓得,志端往后,不过拖日子罢了。

    荣寿公主,年纪轻轻的,就注定要做寡妇了。

    一想到大姐今后漫长的、孤寂的人生,敦柔公主就不禁为之心悸。她既为大姐感到深深的难过,同时,亦无法避免深深的自责。

    她认为,大姐不幸的婚姻,和自己,多多少少是有些关系的。

    荣安、敦柔两公主“釐降”的日子,是定好了的,不能够往后推,在此之前,恭亲王夫妇,得先把大女儿嫁了出去——绝没有二女儿出阁了、大女儿还待字闺中的道理,如是,就太难看了。

    因此,荣寿公主虽然也是公主,可是,较之敦柔公主,她的“釐降”,就仓促的多了——没有足够的时间,从容的挑选额驸。

    这也罢了,若荣寿公主的婚事,能够由亲生父母做主,则恭亲王和景寿,既为多年的至亲,彼此知根知底,恭亲王夫妻,十有八九,不能把女儿嫁给志端——那孩子,身子单薄的像个女娃儿,看上去就不让人放心!

    可是,荣寿公主既戴上了“公主”的帽子,婚姻大事,就不是亲生父母做得了主的,和敦柔公主一样,也得“栓婚”——太后指婚。

    荣安公主和母后皇太后亲近,荣寿公主、敦柔公主姊妹,和圣母皇太后亲近,因此,荣寿公主的“栓婚”,由慈禧一手包办,慈安基本没有插手。

    慈禧对志端的印象,是很好的,人生的漂亮,举止谈吐,也很漂亮,慈禧只见了一面,便大为中意,第二天,“栓婚”的懿旨,便颁了下来,恭王和景寿两家,就算还有什么下情要上禀,也说不出口来了。

    慈禧人在深宫,志端身子骨儿何如,却是全然不晓得的。

    敦柔公主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大姐必得匆匆忙忙的嫁了出去,皇额娘就有更充裕的辰光,替大姐挑选更合适的夫君,就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阿玛和额娘,也能寻到机会,婉转进言,变易上意。

    所以……竟是自己害了大姐!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如果自己的额驸,不是特别的不能再特别的他,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亲贵,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唉!

    母女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片刻,敦柔公主强笑道:“是我不好,倒勾得额娘……感伤了。”

    顿了一顿,转移了话题,“载滢呢?过了年,是不是就该开蒙了?”

    “是,过了年,就该开蒙了。”

    “载滢这儿,”敦柔公主说道,“咱们可得看紧点儿,别重蹈了载澄的覆辙。”

    “那倒不至于,”恭亲王福晋说道,“载滢年纪虽小,不过,已经看的出来,跟他哥哥,不是一个路子的。”

    “嗯。”

    “再者说了,”恭亲王福晋说道,“载滢到底不是我亲生的,我盯得太紧,也不大好,嗯,有些话,你去跟你薛姨提个醒儿,反倒更加合适些。”

    载滢是恭王侧福晋薛佳氏所出。

    敦柔公主点了点头,“我晓得了。”

    “载澄、载滢两兄弟,”恭亲王福晋叹了口气,“都是一个阿玛生的,怎么路数就差的那么大呢?唉,看来,这个‘路数’,还是得归到他们额娘身上。”

    “嗐!”敦柔公主秀眉微蹙,笑嗔道,“额娘,你说什么呢!我和大姐,也是您亲生的,怎么,我们姐儿俩,也跟载澄是一个‘路数’不成?”

    恭王福晋也笑了,慈爱的看着女儿,“你们姊弟三个,还真不是一个‘路数’——尤其是你!唉,打你还小的时候,你阿玛就爱拿你跟人家炫耀,说我这个女儿如何如何;私下底,也不晓得跟我说了多少次,敦妞儿如果是个男孩子,就好喽!”

    一股又酸又热的气息袭上了眼鼻,敦柔公主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载澄年纪还小,咱们看紧点儿,过得几年,他长大了,懂事儿了,自然就晓得收心上进了。”

    “不说他了,”恭王福晋微微的摇了摇头,“有好些事儿,都是命,载澄也好,你大姐和大姐夫也好……唉,都是命!”

    “额娘,你……”

    “不说他们了,”恭亲王福晋舒了口气,“说说你吧!”

    顿了顿,“你今儿回来,是坐一坐就回去呢,还是——”

    “额娘要赶我走?”敦柔公主笑道,“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着,也得赖上个一天、两天啊!”

    就是说,要过夜。

    恭亲王福晋皱了皱眉,“这不行吧——他出远差,昨儿个才回来……”

    这个“他”,自然是指她的关女婿。

    “正因为他昨儿个才回来,”敦柔公主说道,“今儿个,他才要……先到‘南边儿’去呀。’”

    微微一顿,“如今,‘南边儿’身份不同了,他总不能先到小苏州胡同来吧!”

    理藩院胡同在南,小苏州胡同在北,因此,提及关卓凡的两位正妻,大伙儿习惯用“南边儿”、“北边儿”来做指代,久而久之,连两位正妻本人,有时也会用“南边儿”、“北边儿”来称呼对方了。

    恭亲王福晋狐疑的说道,“今儿个是第二天了,昨儿个才是第一天啊……”

    “嗐,”敦柔公主说道,“哪儿能只呆一天呢!原本的规矩,一个月,‘南边儿’十天,‘北边儿’十天,他自己个儿朝内北小街十天,前一阵子,不断的出大事儿,他也负了伤,这些个规矩,都乱套了,不过,也不能就叫人家只在‘南边儿’呆一天呀!”

    恭亲王福晋犹自沉吟,敦柔公主说道:“如果他要来小苏州胡同,怎么着也会早早儿的叫人过来知会一声的,现在都这个点儿了——他今儿个是不会过来的了!”

    事实上,关卓凡已经派人“知会”过了。

    恭王福晋想了一想,女儿说的也有道理,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不过,你明儿一早就得回府了——不是我赶你走,实在是他现在已经回京了,你在娘家呆久了,不大好,倒像是……呃,小两口儿闹生分似的。”

    “行,”敦柔公主含笑说道,“明儿一早,我就回去!”

    “还有,”恭亲王福晋说道,“如今理藩院胡同的那位,身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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