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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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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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说,两个洋鬼子从此变作货真价实的上海人。大家都笑了,不过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是由慈安太后提出来的。

    “华尔是姓华,这个我知道。”憨厚的慈安太后说,“这个福瑞斯特,名字怪怪的,可是姓福么?”

    这个大家就不懂了,都拿眼睛看着恭王——他办洋务,一定知道的。

    洋人名字的规矩,恭王是知道的,但慈安太后既然开口说了“华尔是姓华”,那华尔也就只好姓华了,而福瑞斯特,自然也就只好姓福。

    “是,正是姓福。”恭王笑道,“名字就叫做瑞斯特。”

    “喔,”慈安太后满意地点点头。

    这些事说完了,却还有一件让人头疼的事,不过这一回,却是慈禧太后提出来的。

    “前几日薛焕那个折子,说关卓凡在上海,纵容洋人私办电报,”她平静地说,“这件事,似乎也该有个说法。”

    这件事,军机大臣们已经商议过几次,都觉得事在两难之间,没有想出一个妥当的办法。一方面,不论是朝中的大臣,还是地方上的督抚,对于洋人要办电报,大都持反对的态度,因此英国人雷伊罗朵几次向总理事务衙门奏请,都被驳回。现在关卓凡居然胆大妄为,允许洋人自办,这等于是藐视总署的权威,恭王为此也很是恼火。

    另一方面,关卓凡现在独撑上海,既是方面大员,又是朝廷新树立的“榜样”,如果严词重谴,于轩军的士气和朝廷的脸面上,都大有关碍。而且也隐隐听说,轩军之所以能在上海打胜仗,还颇得电报之力。但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形,苦于路远,没法子亲眼看一看,一时也不好妄下结论。

    既然没有结论,军机上拿出来的办法,是暂时“置而不问”,放一放再说。

    对于这个办法,慈禧不以为然。她的内心里虽然想回护关卓凡,但这样昭彰的事,关乎朝廷威望,不能寸心自用,须得有一个切实的处置才能服众。

    而且,对于关卓凡的胆子,她是实实在在有过“切身体会”的。如果单单是宫闺中事,那也还罢了,可他现在是在外面统兵打仗的将领,不要一个不小心,走到年大将军的路子上去,因此该敲打的地方,还是要敲打敲打。

    “依我想来,朝廷做事情,总要出乎公心,把事情做得公平,才能不叫人说闲话。”慈禧太后想定了主意,慢条斯理地说,“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关卓凡虽然立了大功,得了封赏,但是薛焕指他纵容洋人,说的也是有鼻子有眼,既然写进了折子里,大家就也都知道这件事情了,如果朝廷不闻不问,别的人又怎能服气?如果再有类似的事儿,朝廷又拿什么来办别人?”

    深宫女主,能有这样的见识,恭王也很佩服,说道:“太后责备的是。”

    “倒也不是责备,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大局着想的,不过钉是钉,铆是铆,我看……”慈禧太后沉吟了片刻,说道:“还是要派员查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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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漕帮() 
朝堂之上的这一番折冲,远在上海的关卓凡无从知晓。这些天,他忙着操心募勇和厘捐这两件事,直到都有了眉目,才歇一口气,履行自己的诺言,到松江去拜见胡雪岩的高堂。

    前些天杭州士绅捐了十万两,替轩军助饷,关卓凡说过要去“拜见老太太”,胡雪岩原本以为只是一句客气话,没想到他真的要言出必行,不免大为感动。关卓凡由胡雪岩陪着,带着图林和一队亲兵,坐两条官船,中午到了松江。知府贾益谦以驰名的四鳃鲈鱼款客,请吃了一顿饭,到了下午,才来到云间义学旁的一所院子里,给胡老太太磕头,胡雪岩在一旁代为还礼。

    胡府从杭州逃出来的有八个人,最重要的是三个:老太太,妻子胡太太,他的一个女儿。关卓凡在客厅里吃茶的时候,跟胡雪岩聊起来才知道,他们能够从长毛手里逃出来,原来靠的是松江漕帮的力量——

    漕帮,就是青帮,与洪门、白莲教并称为三大秘密宗社,所谓的“红花青叶白莲藕”。与人们想象的不同,漕帮并没有“反清复明”的宗旨,甚至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根本连秘密结社都算不上——漕帮从雍正四年成立的第一天始,就是为了替朝廷把江南的漕粮运到京城的,奉旨可领一百二十八帮半的船头,沿途设立七十二个“半码头”,基本上等于是“奉旨结社”。

    漕帮发源于杭州,因此在杭州的势力极大,而漕帮中人与黑白两道都有来往,与太平军多少也有一点瓜葛。杭州破城以后,胡雪岩的府上,就是靠了漕帮的暗中斡旋,才得以未受大的惊扰,前不久,松江漕帮更是瞅了一个空子,于深夜之中,将他府上的八个人抢运到河边,以两只乌蓬大船,直放松江,才算是彻底脱了险。只是因为元配胡太太和螺狮太太不能相见,因此胡雪岩只得在上海与松江之间两头跑。

    “你漕帮的朋友,还真是仗义,”关卓凡看着胡雪岩说道,“想必是雪岩兄平日里周旋得好。”

    胡雪岩听关卓凡的语气,知道他有所疑惑,于是坦然相告:“逸轩,不瞒你说,我虽然没有‘在帮’,不过松江漕帮的朋友给面子,都叫我一声‘门外小爷’。”

    “这个称呼,倒是有趣得很。”

    “是,这里面,有一个典故——”

    被尊为“漕帮三祖”的翁、钱、潘三人中,翁岩和钱坚两人于漕帮草创之初便已离世,因此漕帮实际上是由潘清一手壮大。到了潘清离世之时,他的一位“半弟子”王培玉,守墓终日,哀恸而绝,帮中人感念他的忠心,封了他做“护法小爷”,从此三祖的香火之旁,始终都有敬献给护法小爷的一炷香。以后对于身不在帮,却与漕帮有颇深渊源的人,漕帮便以“小爷”相称,是一种极尊敬的表示。

    “怎么叫做‘半弟子’?”

    “一脚门里头,一脚门外头。”胡雪岩答道,“象我这样的,虽然曾帮过他们的大忙,但完全在门槛外,因此叫做门外小爷。”

    由此便谈起松江漕帮的情形。胡雪岩告诉关卓凡,松江是缴纳漕粮的大户,因此松江漕帮也是漕帮之中的一个大帮,从前极盛之时,领粮船九百余条,每当启程赴京,千舟竞发,万旗飘扬,场面极是浩大。不过这几年,漕粮改为海运,漕帮的收入断绝,自然每况愈下,早已没有了昔日的盛景。

    “那他们以什么为生?”

    “水上总还有不少生活可讨,也有不少陆上行走的。这些年上海的景况好,因此在上海华场和洋场的青帮弟子亦多得是,我停在上海码头的那几十艘粮船,就是靠他们照应——也不光是码头,三十六行里,行行都有他们的人。”

    “哦……”关卓凡点点头,在心里掂量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说,“雪岩兄,你这些朋友如此仗义,若是得便,我倒也想见见。”

    *

    *

    到了下午,从漕帮里来见关卓凡的,是三个人。其中一个姓齐,六十多岁,算是松江一帮的老太爷,另外两个是他的大弟子和小弟子,一个叫做池五,四十多岁,胡雪岩喊他“五哥”,另一个三十出头的,叫做许明山,胡雪岩喊他“小许”。

    三个人都穿长衫,神态上略显拘谨。拥众万余的漕帮虽然在江湖上呼风唤雨,但从身份上来说仍是平头百姓,因此进了屋子,先给关卓凡磕头,而关卓凡居然也就受之不疑,等他们磕过了一个头,才亲自把那位“齐老太爷”扶起来。

    胡雪岩是老江湖了,在一旁见了这个样子,心里就有些嘀咕:这可不象关卓凡的为人,亦不是朋友相见的格局,关卓凡要见他们,多半有其他意思在里头。

    齐老太爷近年身体不好,已经不大管事,帮中的俗务都交由这两位弟子分管。青帮的规矩,大弟子是“开山门”的弟子,小弟子是“关山门”的弟子,这两名弟子在所有弟子中,地位尤重。大弟子池五,是管着松江总舵这一块,而小弟子许明山,平时倒是在上海的时候多,除了上海的事务之外,还掌着帮中的“兵部”和“刑部”这两块,换句话说,动武的事由他负责。

    他们的想法跟胡雪岩不一样。关卓凡虽然只是个七品知县,但上海一战过后,声名之隆,如雷贯耳,是真正手掌兵权印把子的人,听说就连府里的贾太尊,见了他也要恭恭敬敬。这样一个人,今天肯找他们来相见,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面子,若是竟能由此靠上他这个大码头,那更是意外之喜,于是磕过头之后,便站在一旁听吩咐。

    “大家请坐了吃茶,”关卓凡客气地让道,“刚才是官面上的礼数,没有办法的事。如果叙私礼,你们是雪岩兄的好朋友,我跟雪岩兄亦是好朋友,因此大家就都是好朋友。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仰慕齐老爷子的威名,见一见,聊一聊,大家不必客气。”

    说“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当然是违心的话。他听胡雪岩说了漕帮的情形,当时便心中一动:这一支力量,固然需要管控,但如果运用得当,也许对自己会有意想不到的助益。不过从他读史的心得来看,对这种江湖帮会,如果走得太近,往往会让他们忘乎所以,因此特意先摆一摆官威,要让他们心里存下一份敬畏之意,明白到彼此之间的分际。

    齐老太爷总算是坐了,池五和许明山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坐,只肯站着伺候。

    “齐老太爷,这两年一直在打仗,漕帮的日子,可还过得下去?”

    “有劳关老爷动问,这个称呼却当不起。”齐老太爷的礼数周全得很,“不瞒关老爷说,现在漕路断绝,日子是不大好过的。只是吃得落吃,吃勿落歇,我们漕帮,现在是没办法跟郁馥华的沙船帮比啰。不过我的年纪也大了,有什么事,都是交给这两个不成器的弟子在做。”

    齐老太爷倒是很健谈,由此开始,谈漕运、海运、漕船、沙船,讲了许多轶闻典故,关卓凡都听得很用心。

    他那两位弟子,关卓凡也暗中审量了一番。池五肤色黢黑,皮肤粗糙,一看就是经年在水上打滚的人物,谈吐上不免要“草根”一些。许明山则很外场,一言一行,都很得体。不过这两个人,眼中有神,都是精悍的人物无疑。

    关卓凡看看时候差不多了,望望胡雪岩,笑着说道:“雪岩兄,我还有公务在身,不能久留了,今天要借你这个地方,办一桌席面。我把图林留在这里,跟你一起,替我陪一陪齐老太爷三位。”

    “使得,”胡雪岩猜得出,他是有意要避开去,笑着说道,“都交给我和图守备。”

    “图林,等一下你要替我多敬齐老太爷几杯,”关卓凡叮嘱道,“还有这两位,你也要多多讨教。”

    交待完这一句,才含笑跟漕帮三人告辞,由胡雪岩的管家相送,亲兵跟随,往码头去坐船回上海。

    谁知刚到秀野桥下的码头,却意外地撞见了正在从一条船上下来的张顺。

    “爷,我特地来寻您,还好迎上您了。”张顺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京里下来的恩旨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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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大赏三军() 
朝廷的恩赏,终于颁下来了,一同送到的,还有准予华尔、福瑞斯特入籍上海的谕旨和总理事务衙门的公文。

    对于这两个美国佬变作了中国人,第一个目瞪口呆的是张勇,他总算明白了,前些日子关卓凡对他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张勇,”这是关卓凡在拟功之时所说的话。他将一个红封包,隔着桌子,慢慢推到张勇的面前,“别说我没关照你,这里是一万银子。”

    “谢谢老总的赏!”张勇霍地起立,先利索地打了一个千儿,才站起身,眉开眼笑地凑过来,双手去拿。

    然而关卓凡的食指,却压在红封包上没有移开。

    “我忘了问你,”关卓凡慢条斯理地说道,“要官,还是要钱?”

    这是离京的时候,关卓凡曾经问过他的一句话。张勇自然还记得,自己的回答是“要钱!”,而关卓凡的回答是“要钱,跟我去上海,那里遍地都是黄金。”

    这一万银子,也抵得七八百两黄金了,可是事到临头,再一次问出来,张勇就不免迟疑了——他知道,银票一拿,自己原本能得的那个官,大约就要打个折扣。

    犹豫半晌,终于还是抵不过一万两银子的诱惑,咬着牙说道:“要……要钱。”

    “唔,我原打算替你请一个副将,”关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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