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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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9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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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朝一日两宫皇太后后悔了,即便她们没有明确撤回当初的支持,但只消露出一丁半点儿“悔不当初”的意思,一句、半句的透到外头来,就不晓得生出多大的风波,给关卓凡和皇帝惹来多大的麻烦了!

    还是那句话,在“类似于君主的权力”巩固之前,“类似于君主的威望”养成之前,关卓凡必须确保,两宫皇太后不会“悔不当初”。

    第三,“大义名分”四字,在任何时代,都具有压倒性的意义,人类社会文明程度愈高,这四个字的意义愈重大,忽视、蔑视这四个字的人,一定自速其败,乃至自取灭亡,绝无例外。

    一定要记住,关卓凡目下所处,为一八六八年之中国,此时空之一八六八年中国,自然已有大不同于彼时空之一八六八年中国,但是,“忠君”的观念,此时此刻,两个时空的中国,并无任何本质不同。

    “忠君”,就是一八六八年中国的“大义名分”。

    虽然前有洪杨的挑战,但太平天国既已覆灭,在大多数中国人——包括士绅阶级和普通百姓——的心目中,爱新觉罗氏高据金銮宝座的合法性,便依旧是不容置疑的。

    关卓凡穿越过来,不过短短八年时间,还没有能力对这个“大义名分”做任何实质性的变易,非但如此,他还要拿这个“大义名分”以为己用,一面高举“忠君”的大旗,以“旗手”自居,另一面,对一切质疑他的“旗手”地位的人,予以打压——总之,都要承认我的老大的地位!

    关卓凡所获得的广泛的支持,很大程度上,就是源于这个“旗手”的身份,他也一直大力维护和强调自己的这个身份,绝不授人以柄。

    譬如,洪绪皇帝以皇女继统承嗣,固然匪夷所思,然而,关卓凡绸缪经年,这次史无前例的皇权传承,在程序上,严丝合缝,滴水不漏,没有任何可以质疑的地方。

    事实上,朝野上下,庙堂江湖,非公开场合下,对关某人的“弄权”之讥,并不鲜见;甚至,也不是没有人目关某人为曹操、董卓的,可是,只要那层窗户纸不捅破,“上头”的你来我往,就可以当做“爱新觉罗闹家务”,不关俺们的事儿。

    如果那层窗户纸捅破了,情形就大不一样了!

    本就对关卓凡心怀不满、伺机而动的,不必说了;本来保持中立、隔岸观火的,必有立场动摇、转而站到关卓凡对立面者,且不会只是一个、两个;甚至,就是关卓凡的嫡系里,也未必没有舍他而去的。

    或许会有人说:不怕,有轩军呢!

    呵呵。

    这里,关卓凡想起了原时空溥仪老爸载沣说的一句话。

    那是宣统元年的事情,庆王奕劻保徐世昌兼津浦路总办,摄政王载沣同意了,可是,张之洞反对,说徐世昌“舆情不属”,怕“激出变故”。

    载沣回答,“不怕,有兵在!”

    张大军机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病情就此急转直下,终于不治。

    两年半之后,清帝逊位。

    历史上,相信暴力可以摆平一切的,可不止于载沣一人,他们的下场——

    嘿嘿。

    譬如,有位叫做董卓的。

    董先生就是一位视“大义名分”如浮云的,听说,他老先生最后不但“悬首”,而且“燃脐”,为彼时中国的照明事业,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关卓凡心说,董卓俺就不学了,俺还是循其他途径为祖国做贡献吧。

    *

第七十九章 以我之道,还施我身……哎哟,误伤,误伤!() 
最后,关卓凡承认,自己必须正视这样一个事实:在国人的心目中,他和两宫皇太后是“二位一体”或者说“三位一体”的。

    他们三人之间,如果彼此龃龉冲突,则施于两宫皇太后之力,很有可能反作用于他自己的身上。

    不论关卓凡愿不愿意,这个诡异的情形,都不因两宫皇太后“撤帘”而自动消失,在可预见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他都要小心翼翼的避免“以我之道,还施我身”。

    这个“二位一体”或者说“三位一体”,可不仅仅是一个形容词。

    慈安、慈禧和关卓凡,构成一个等腰三角形的政治联盟,中国以及关卓凡本人之所以有今日之成就,端赖于这个联盟的稳固而高效的运作,不过,时移势易,合作基础如果发生了变化,旧有政治联盟破局,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可是,政治联盟可以破局,但有一样东西,却不以关卓凡的意志为转移,轻易破不得局;破局,便可能“以我之道,还施我身”。

    这就是他和两宫皇太后的“特殊男女关系”。

    在坊间,关某人和“西边儿”的“绯闻”,是一件被半公开谈论的事情,场合愈私密,参与“交流”的人士关系愈亲近,愈没有忌讳;衍生的版本无数,每一个版本,都有活灵活现的细节,好像讲述者自己就站在床帏之旁,亲眼目睹,亲耳听闻似的。

    有的版本,还把慈安也扫了进去,讲述者指天誓日,声称“两个小寡妇”和关某人“连床大战”,谁上谁下,谁左谁右,谁前谁后,谁纵谁送,都有若亲睹。

    对于朝臣们来说,“上头”的这些“轶闻”,也不算什么真正的秘密,当然,有官身的人,不会轻易论及“有玷圣德”的事情,身份愈高,愈是“谨饬”,实在避不开这个话头了,也只在最亲近的朋友之间,用较为隐晦的方式,点到即止。

    对于这些“绯闻”,当事者什么态度呢?

    先说女方。

    “揭帖案”之前,慈安对此,确实是一无所知的;而聪敏的慈禧,却已不无所感。

    “揭帖案”发作的时候,慈安惶怒交迫,失声痛哭,“风雨大作”。

    虽然,“***传单”诽谤的,是“西边儿”的“圣德”,并没有旁及母后皇太后。

    彼时,人在天津的慈禧呢?

    这个女人的反应,关卓凡终身难忘。

    他原本以为,圣母皇太后不但会“风雨大作”,更会“雷霆大作”。

    关卓凡见过慈禧震怒的样子:脸色倏然变得青白,凤眼圆睁,嘴角微微抽动,太阳穴上,一根青筋隐隐跳动。

    他以为,深更半夜,慈禧被侍女从床上叫起,知晓了“揭贴案”的时候,自己又会看到这样一副被怒火扭曲了的面容。

    阅读“揭帖”的时候,慈禧的面容确实发生了变化,不过,不是关卓凡预料中的变化:潮红涌上白皙的面庞,原本柔和的脸部线条,变得异常清晰,但是——既未颤抖,更未扭曲;凤眼中光芒大盛,明亮异常,但是——不是愤怒。

    那个形容,关卓凡从所未见。

    女人放下电文,抬起头来,点漆般的双瞳,和关卓凡的视线对上了,微微一笑。

    这一笑之含义,几不可喻,关卓凡心头大大一跳,莫名其妙的,突然间全身都发热了,几乎不能自持。

    接着,女人用轻轻柔柔的声音,说了一段叫男人终其一生刻骨铭心的话:

    “终究是来了。”

    终究是来了——什么意思?

    “卓凡,自从你在如意洲花海的那顶帐子里……要了我,我就知道,这一天,终究是会来的。”

    这几句话,关卓凡至今思之,依旧会气血翻腾。

    那是他们俩的最好的时代。

    现在呢?

    一切都变了。

    可是,仅仅是为了这几句话,他也不应该再继续伤害她了吧!

    好吧,说过了“女方”,再来说说“男方”。

    由头至尾,对于自己和慈禧乃至慈安的“绯闻”,关卓凡都是清清楚楚的——他甚至掌握“绯闻”的几乎所有的版本。

    可是,吊诡的是,不论关卓凡的势力有多大,他都没有对流言的传播,做过任何形式的禁绝,相反,有时候,还会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

    为什么呢?

    当然,嘴巴长在人家头上,在技术上,“禁绝”神马的,基本没有什么可行性,像世宗那样,同政治流言较真儿,在任何朝代,都是不可能取得成功的。

    不过,“推波助澜”又是神马意思呢?

    事实上,对于关卓凡来说,这些“绯闻”给他带来的好处,远远的多过了坏处,“禁绝”?那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

    “绯闻”让人们相信,关某人和两宫皇太后,确实是“二位一体”乃至“三位一体”的,他们三位关系之密,外人难以离间,关某人的“帘眷”,牢不可破,两宫皇太后对关某人的支持,永不动摇,关某人的意思,就是两宫皇太后的意思,关某人的话,等同两宫皇太后的面谕。

    关卓凡能够取得满汉各种势力的支持,办成一件又一件的大事,人们对他和两宫皇太后的“特殊男女关系”的笃信,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个原因。

    所以,关卓凡不但不会去做什么“禁绝”的事情,必要的时候,还会“推波助澜”。

    譬如,安德海一案之时,他就通过某些特别的渠道,成功的让人们相信,关某人被黜出弘德殿,不过是因为吕氏的关系,某位皇太后“醋海生波”,关某人和两宫皇太后,并没有生出任何政治上的龃龉,关某人的“帘眷”,根本不受影响,这个,嗯,有道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只要将“第三者”送走了,自然就一切雨过天晴啦!

    而且,经过一番小小风波,彼此的情分,只怕还会更加密切些呢!

    吃瓜群众皆以为很有道理,即便恭王一系,亦以为大抵应如是。

    安德海一案,恭王之所以掺和进去,助了关卓凡一臂之力,原因就在这儿——恭王认为,自己干站在一旁看热闹,关卓凡也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既如此,不如以雪中送炭之名,行锦上添花之实,既叫关卓凡不能不见情,也可以顺便拔掉安德海这根眼中钉——他素来厌恶这个飞扬跋扈的太监,而且,恭、安二人,彼此早有过节。

    事实证明,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滴。

    确实“雨过天晴”,“二位一体”或“三位一体”的情分,也确实“更加密切”了,可是,没有人晓得,关某人自此生出异心,穆宗驾崩、公主继位、太后撤帘,皆种因于此。

    同两宫皇太后的“特殊男女关系”,给关卓凡带来的好处,多不胜数,可是,也不是一点儿坏处都没有——安德海之所以可以寻隙进谗,就是源于“特殊男女关系”的副作用。

    除此之外,就是前头说的,“以我之道,还施我身”的反作用力了。

    譬如,关卓凡昧着良心,以“杨梅”厚诬慈禧,逼其“撤帘”,并最终达到了目的,可是,“反作用力”巨大——外头的人都在想,“西边儿”和关某人既然有那么一层关系,那么,“西边儿”不干净,关某人能干净吗?关某人不干净,关某人的老婆——咱们的新皇上,能干净吗?他们夫妻俩不干净,生的孩子——大清将来的皇上,能干净吗?

    我……靠。

    对于人民群众的质疑,关卓凡是有预案的:第一,慈禧的“杨梅”,是“遗传性”的,只会在怀孕的时候过给子女,不会在交合的时候过给男人;第二,“杨梅”会过人,但并不是一定要过人,你们看,我这不是好好儿吗?我的女人,也都是好好儿的,这不就证明了,我没被“西边儿”传染上吗?

    可是,他很快发现,这两个理由,拿来忽悠慈安可以,对普罗大众来说,却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遗传性”神马的,太虚玄了,一般的老百姓,根本搞不明白;至于你和你的女人都“好好儿的”——切,你又没有脱了裤子给我看,我哪儿晓得是真是假?

    关卓凡发现,流言的生成、传播、变形,有其独特的路径——一定是奔着最奇诡、最耸动的方向去的,这一层,根本不是他和军调处可以控制的。

    他将穆宗的“杨梅”,嫁祸给那个叫做严三儿的小太监,以此替慈禧“洗白”,并不仅仅是为了慈禧,也是为了他自己——不能不这么做啊!

    因此,为了不再次被“以我之道,还施我身”的反作用力误伤,关卓凡必得尽心竭力,善待两宫皇太后。

    须知,这种反作用力,他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收发由心,譬如“杨梅”的事情,若洗不白慈禧,就等于洗不白自己——靠,那还得了?!

    以上种种,都是出于利益的考量,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基本的伦理道德的问题。

    本朝也好,前朝也罢,都是号称“以孝治天下”的,单单为了这个“孝”字,关卓凡也不能不一如其旧的尊崇两宫皇太后。

    这就好比,一大家子,原本是寡母持家,女儿长大了,招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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