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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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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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中之神西门吹雪。
  偷王之王司空摘星。
  百花楼主花满楼。
  他们都是江湖中的传奇。
  可还有一人,他自成与以上几位截然不同的另一番传奇。因为他出了名的多管闲事,因为他名震江湖的灵犀一指,还因为,他与那些可称得上“传奇”的人都是朋友。
  他有一个像女人的名字,但他是名副其实的男儿郎。他叫陆小凤。
  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可陆小凤现在的状况有点对不起他的名声,从昏迷中醒来,还没看清自己身处何处,便眼前一黑,喉头一腥,生生呕出一口黑血来。
  感觉肩头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扶住,陆小凤抬起头,认真地眯起眼睛,想驱散眼中的昏暗。渐渐清晰的视线中闯入一副清俊的眉眼,神色看似十分紧张。是在紧张他陆小凤么?虽然我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凤凰从没质疑过自己的个人魅力,不过现在也不是过度自恋的时候,待到眼前恢复清明,看清了面前之人的相貌,陆小凤也捋清楚了自己目前的状况:自己中毒,被这个人所救。嗯,应该就是这样。
  盯着那人打量:一双鹰眼。嗯,一头不羁的乱发。哦,还有他皮肤好得几乎可以掐出水来,跟他陆小凤也就差了这么一小截——应该可以赞他一句“一表人才,气宇不凡”吧?不过想了想,好像从前有个披着狗熊皮的蠢蛋也说过这么一句,他陆小凤当人不会拾人牙慧,了无新意。于是他只是很“含蓄”地对着眼前之人笑了笑,两个深深的酒窝就在双颊上蹦了出来。
  看到面前的家伙痴呆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变化,那好皮肤的男子松了口气,一抹淡淡的笑容便浮现在脸上。那个笑容啊,连陆小凤这种阅美人无数的花心浪子看了,都觉得一阵恍惚。而且为什么,陆小凤觉得这男子的笑像是要回应自己一句什么“你也是一派英雄气概”之类的呢?
  “兄台中了毒,倒在我这药庐门口,所以在下。。。。。。”男子开口道。
  好清朗的声音!对了对了,陆小凤觉得,如果那句“你也是一派英雄气概”说出来的话,也一定是这样的声线。
  男子当然不知陆小凤在胡思乱想什么,继续道:“兄台所中之毒,虽然毒性不烈,但药性绵长,不易解除。不过在下已为兄台熬制解药,只要坚持服用,十五日后,便可尽除。”
  陆小凤像是对中毒之事毫不在意,深吸了一口药庐内的草药味,他忽然道:“能被天魔教教主厉南星所救,实属荣幸之至!”
  那男子错愕了一下,道:“你知道我是厉南星?”
  陆小凤挑挑眉毛:“结庐南山,采菊东篱,现世还有谁如厉教主这般,深怀魏晋风骨,元亮情结?”
  厉南星抿嘴浅笑,摇了摇头:“兄台过奖了,不过南星虽是天魔教后人,却从未担任教主之职。天魔教已于不久前被我解散,‘教主’之称还是免了吧。”
  看得出厉南星眼中难以明说的情绪,不过陆小凤从没有那条叫做“尴尬”的神经,于是摸了摸他那两条珍爱备至的小胡子,挂起人畜无害的笑容:“那我以后便叫你——南星,如何?”
  厉南星显然是没有应付如陆小凤这般自来熟之辈的经验,只抿了抿单薄的双唇,算是默许。接着便转身收拾案台上那些瓶瓶罐罐。陆小凤凝视着厉南星单薄的背影,不由得微微蹙眉——这个人似乎并不懂得照顾自己,身材显得过分瘦削了。不知道为什么,陆小凤隐隐地感觉空气中自己的愤懑——愤懑?他陆小凤一向自信满满,游戏人间,怎么会为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感到愤懑?他不知道,不知道的结果是他不再敢直视厉南星,不敢碰触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气息。该怎么形容?是寂寞。。。。。。么?
  “陆兄”:厉南星理好案台,回身道:“你中毒初愈,尽量卧床修养,万不可动用真气。在下到山间采药,去去就回。”
  咦?陆小凤讶然,一抬头,便撞上了那对清明的鹰眼,心脏不知怎地登时跳漏了一拍,“你也知道我?”
  厉南星勾起嘴角,语气变得有点轻佻:“四条眉毛,多管闲事的陆小凤陆大侠之名,在下就算久居深山,耳目闭塞,想不知晓怕也是一桩难事。”
  这语气怎么听起来有种讽刺。。。。。。的意味呢?不过现在的陆小凤已顾不得这些,因为他觉得之前愤懑的气场像是被什么锐器生生地割裂开来,一种微妙的情愫迅速窜上全身,随即迸发作满头满脸的烟霞烈火。脑中回响着厉南星略带嘲讽的言辞,竟是说不出的受用。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完了,疯了疯了,陆小凤,你一定是疯了!

夕阳西下。
鲜花满楼。
每当这个时候,花满楼都会在百花楼照料他满楼的鲜花。纤细的手指抚过娇嫩的花瓣,花满楼用心感受着花朵正在生长的声音。
但今天他的心情并不像往常那么平和。搅得他心绪起了一丝波澜的是现在正坐在他身后桌前心绪同样波澜的他的好友。
平日一向潇洒不羁的陆小凤竟一反常态,在徂徕山停留几日,再到他这百花楼上,竟没有像以往一样邀他饮酒,只是一屁股坐在两人常常小酌的桌前,闷闷地托着头发呆,一呆就是半日。
敏锐如花满楼,怎会察觉不到好友心中必有愁绪?但睿智如花满楼,竟也猜不出陆小凤此时的心思。
可猜不出不代表他会对朋友置之不理。花满楼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浇花的喷壶,无言地在好友身边坐下。
接着他这声叹息,陆小凤也长长地叹了口气,忽然抬头死死盯住花满楼。花满楼就算看不见,也仿佛能感受到陆小凤那亮得像是要吃人的眼神。
陆小凤开口了,这是两人见面后他说的第一句话,“花满楼,你我是不是朋友?”
“是。”
“你能不能没有我这个朋友?”
“不能。”花满楼道。这两个问题他答得都毫不迟疑。
“为什么?”陆小凤追问。
听着陆小凤傻傻地问为什么,花满楼不禁莞尔。他悠悠然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浅呷了一口:“你我若是朋友,这个问题便不成立;你若真心将我当朋友,也会知道,我没有答案。”
陆小凤微笑,一深一浅两个酒窝又回到了他的脸上。的确,他和花满楼的友情,是不需要注释的。还有他的那些朋友,如果都要为当初的相知去找寻这许多原因,那也不是他陆小凤的作风了。心中释然,嘴上还兀自不服:“你就不会哄哄我,说句什么‘是因为我一派英雄气概’什么的?”(你对这句话的怨念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啊!)
“这种话对别人可说,对你陆小凤不行。”花满楼道。
“嗯?”陆小凤饶有兴致地摸着胡子,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因为你是陆小凤,所以没有必要。”
“陆小凤怎么了,陆小凤也是人不是?”
花满楼拿过陆小凤面前的酒杯,替他斟满,“陆小凤是聪明人,有些话放在心里不必说,他自己会懂。”
陆小凤一怔,随即大笑,接过花满楼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花兄说得是,是小凤一时糊涂。”
花满楼仍是浅笑。
“可是。。。。。。”陆小凤由阴转晴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苦笑,“可是你也知道,他的心你永远都猜不懂,甚至,他永远不需要你去懂!”他说到后来声调提高,像是在控诉什么遭遇似的。
花满楼秀眉一蹙,忽然低声道:“你定是又对哪家的姑娘难以忘情。。。。。。不对,这次不是姑娘。。。。。。”
陆小凤被花满楼的语气吓了一跳,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后更是心慌意乱。他这个朋友虽然眼盲,但常能看透常人所不能看之事,比如——人心。陆小凤忽然有种偷了东西被人揭发的罪恶感,这几日还没有消退的烟霞烈火再次灼热起来。
“有生之年竟能让我见到陆小凤如此狼狈之状,看来真该好好感谢厉南星厉兄。”花满楼的浅笑化作满眼的笑意。
“你、你怎么知道。。。。。。”陆小凤惊到跳了起来,继而在心中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陆小凤你这个笨蛋,你这样不是什么都招了?本来这种事一向没什么,被花满楼道破也不是一次两次,但这回可是关系到自己的性取向问题。。。。。。(这小子这时候倒有自觉了。。。。。。)
  花满楼继续悠悠然:“如果你没和我说谎,这几日你确是在徂徕山,我想不到那里还有什么世外高人能搅得你如此心慌。我想,他就是那个让你糊涂的人。”
陆小凤幽怨地看着花满楼,突然长长地舒出口气。好吧,如果厚脸皮也算优点的话,这应该是他自认最大的优点。既然已经被看穿,反而没有了什么顾忌。用手指绕着鬓角的垂发,陆小凤不怀好意地笑道:“原来,花满楼也会八卦。”
花满楼道:“何止,和陆小凤相处久了,只怕连哑巴也会八卦。”
陆小凤的笑脸立即变成了苦瓜脸:“有时候我还是希望你变成哑巴的好。”

月光清冷,染得整个凡尘像是镀上了一层银。偶有清风徐来,风声中夹带着徂徕河水潺潺的细流声,还有些许花瓣飘零的声音。
  但对现在的陆小凤而言,月光再好,也不及眼前人万分之一的光华;声音再醉人,也不如此刻耳畔这幽寂的箫声。
  人,是厉南星;箫,是厉南星吹的箫。
  倚窗而立,月色打在他英挺的脸庞上,将本就精致的五官刻画得更加玲珑剔透。丰润的唇和修长的十指附着那管碧绿通透的玉箫,清悠的音色似浮云流水般流泻而出。他眼中闪动着孤寂、倦意,还似有几分温柔,眼中的情感融入箫乐中,有一种真真切切的傲然之感直入人心。
  陆小凤回到厉南星的药庐,推门正待入内,便见到了如此美的一幅“南星月下吹箫图”,忍不住驻足倾听,越听越觉感同身受,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喝了一声彩。
  自从被花满楼点破自己的心思后,陆小凤也没有了困惑,最初的不确定如今也荡然无存。而且回忆起这几日与厉南星相处的点滴,自己对他的了解好似更深了:本以为他是武人,不料他时而吟诗奏箫,雅致之至;本觉得他似乎不近人情,没想到他对中毒的自己无微不至,颇具医德。单凭这两点,陆小凤便觉厉南星并非凡俗男子,一种深深的欣赏之情由衷生出。
  厉南星听见身后似有轻响,转过头,悠扬的箫声戛然而止。
  月色在他眼中留下的光痕还没有消退,那一份清亮对上陆小凤的双眸,陆小凤只觉一阵恍惚。
  “陆兄,”厉南星一笑,空气中又弥漫开柔和的气息,仿佛刚刚那诉说寂寥的吹箫人只是场迷梦中的幻影一样,他有点慌乱地拿起原本就放在桌上的汤碗,陆小凤看见有几滴褐色的液体自碗中溢出,而拿着碗的那只白玉般的手正直直地伸向他,接着他听起来迷离的声音响起:“陆兄,喝药。”
  陆小凤依然恍惚,任凭那纤长的手臂在空中悬着。
  举着碗的手有些迟疑地慢慢收回,厉南星歉然道:“看我,连药凉了都忘了,陆兄稍待,我去热药。”
  陆小凤迷茫的眼神立即恢复清明,暗骂一声陆小凤你这个蠢才后,久违了的两个人见人爱、魅惑无双的酒窝再次降临,他笑道:“难不成你在如此良辰中吹箫之时,还有俗心顾虑我这俗人的病势?南星,难道你那七窍玲珑心,真能同时想着这许多事?”
  厉南星面上现出几分赧然,但鹰眼明澈:“为医者治病救人乃天经地义,又怎能算俗事?何况南星吹箫,也是因为陆兄深夜未归,心中。。。。。。忧虑使然。”
  他是为他小凤凰吹箫!陆小凤心中一喜,口气也恢复了平时的戏谑:“你这几天日日为我煎药驱毒,也已尽了心意,若我彻夜不归,未按时服药,暴尸荒野,也是我自己活该,怨不得你。”
  “不,”厉南星道,“既然身为大夫就要对病人负责,就算你不配合治疗,你死了,我也有责任。。。。。。”
  这个小孩就是什么事都太过认真,陆小凤叹气,再由他说下去陆小凤怕不是中毒身亡,而是被加自己在内的屋内的两个人给咒死了。他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我现在不是回来了么,我回来喝药啦!”说着伸手去接厉南星手中的汤碗。
  厉南星退后一步,“不行,这药是凉的,对身体不利。”
  “谁说的?”陆小凤紧跟一步,抢过汤碗,一仰头喝了个底朝天,“不是有俗话说‘凉’药苦口利于病吗?何况,一个这么负责任的大夫为我熬的药,当然怎样都是琼浆玉露了。”
  听他如此曲解俗语,厉南星也只得忍笑颔首:“陆兄见解独到,南星无话可说。”顿了顿,又道,“陆兄今日出门,可是去见什么人么?”
  “是去见一位朋友。”陆小凤道。
  “陆兄归来之时,周身弥漫花香,直到现在还未散尽。香气馥雅而不浓郁,却又悠久绵长,想必陆兄这位朋友,是懂花之人。”
  “没错。”提起他的朋友,陆小凤颇有些自得,“世上无人能比他更懂花,他就是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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