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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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 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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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替你要回来,只是今日便只好请你们先行离岛,以保无虞。剩余的事情,我与秋姑娘、净慧师太再商量商量,这里诸位英雄留下徒然无味,既然都是幻生一支接来岛上的,也只能劳烦你顺道带他们回岸上去,你看如何?”

    他这一番话反客为主之意已浓,关非故反驳不得,一声不吭,扭头又向关盛低语几句,一行人便起身准备动身。群豪见状,亦纷纷起身跟从,唯恐错过了那几只船,要被抛在这岛上过夜。

    只有风庆恺等人并不着急。他上前道:“君黎道长,秋姑娘,二位一会儿便搭风某的船走,如何?”

    君黎还没说话,风庆恺又望了望沈凤鸣,陪笑道:“自然了,还有——沈公子、净慧师太和……娄姑娘诸位。”

    君黎远远望见单疾泉几人也起身走了,沉吟了下,答道:“那便有劳风大侠——请你先带他们到月山南麓。”

    秋葵吃了一惊:“你呢?你难道不走?”

    君黎动了动手里的乌剑:“我要见他一面。你们先走吧。”

    “可你们总也要离开此地啊?”秋葵道,“你们又没有船,我自是等你。”

    “不知幻生界会不会另有后着,留在此地怕是夜长梦多,你们还是早些离开为妙。”君黎道,“至于我这边——他既然有办法来,总有办法离去,就不必担心了。”

    “还是等你吧。”沈凤鸣喟然道,“没你在,湘夫人怎么肯罢休?再说了,三支之会本也有事情没了结,我们还消留一会儿。”

    “说的是。”风庆恺道,“我叫我的人先回去镇上,风某一只船,足够带上几位了。况且若能——若能得见凌大侠风采,那更是风某三生之幸。”

    这风庆恺虽是湖南一霸,可说起这句话来也不无渴慕之色。君黎见几人都是此意,只得点点头,回转身来,那江一信正愁眉苦脸站在一旁,见他转头,忙道:“道长也带上在下吧!”

    君黎拱手:“正要请江兄带路。”

    江一信一愕,随即不无沮丧:“道长,凌大侠方才是在这附近,可这会儿人在哪,我哪里知晓。只不过,现在关老头子的船必不肯带上了我,我给你们传了话,你们可不能丢了我不管。”

    君黎甚感好笑,道:“那你方才在哪里见到他的?”

    话音方落,已见江一信身后不远,一袭淡红色衣衫也现出身来。“你别为难他了。”苏扶风轻盈盈一笑,正如她轻盈盈的身形。“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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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原来凌厉是今日中午才将将到此,苏扶风原也不知他来了,只是两人自有暗里联络之法,便在午间先见过了面,由苏扶风将先前发生之事说了。

    转了两个山坳,西斜的日光在时有时无的树影间隙洒得斑斑缀缀,君黎跟着苏扶风,便在流光掠影之中穿行。忽然阴影转深,君黎抬头,一株参天古樟正立在前面坡顶。再走数步,他已经隐隐看见树荫之下有个人影。

    他应是坐着,那一身衣衫仍是那般熟悉的月白色,清闲而柔软。君黎心中一喜,快步掠上,忽才见人影的对面似乎还有一个小小人影。

    他微微一怔,顿了顿步子。是了,关代语。他既被挟走,当然是在凌厉手中了。可这孩童浑然不觉地俯趴在树下,用手支住了下颌,好像极为专注地和凌厉一起在看地上的什么东西。再近了坡顶,君黎才看清——地上竟有一副用树枝横竖画出的棋枰,而关代语忽面现喜色,执起树枝,在一个交叉处画了一个圈,随即拍手一笑:“到你了。”想来竟是下了一步棋。

    凌厉却转了头,微笑道:“下不成了。”

    他不等关代语反对,衣袖轻拂,便待起身,君黎飞身而上,倒头便拜。

    “凌大侠。”他喊得哽咽。去年初冬一别,他原不知是否还有命再见,只觉那时于走投无路之际得他之恩大概也只能来世再报。如今真得重逢,他实觉此际心头有无穷无尽的言语,都要与他来述说。

二七四 水月镜花(十二)() 
凌厉扶了君黎起来,苏扶风在一旁轻嗔:“怎不见你对自家儿子有过这一半的耐心。”自不是说的君黎,却是不满凌厉竟能与关代语一个陌生小孩下起棋来。关代语见到君黎还没什么,待见到苏扶风,一下弹起,慌不迭躲去凌厉身后,显是十分害怕。

    苏扶风怔了一下,才道:“……你竟成了好人,我却做了恶人。”

    凌厉笑起来,“你要我陪着这孩子,我便陪着了。总要寻些事情来消磨。”一顿,“那头没事了吗?”

    “幻生界的人先撤走了。”

    凌厉向关代语道:“她是我夫人,没什么好怕。晚些我们带你回去。”

    哪料关代语脸色大变,不但未对苏扶风去了惧意,反是退了几步,瞠目看着凌厉,忽地拔脚便要跑。凌厉手中红绫腾起,轻易将他卷了回来,只听关代语挣扎道:“快放开我!你不是我大伯的朋友!你与她是一起的!你与她是一起的!”

    凌厉还待安慰他,苏扶风已上前:“好了,不必装好人了。”便要往关代语后颈点去。凌厉伸手一拦,“你再动手,越发说不清。”

    “可我们却要紧着动身——那边都散了,我们也消早些离开此地,他纠闹不休,怎么行路?”

    “不用那么急,人多眼杂,还是等他们走得空了,我们再走不迟。”凌厉说着看看君黎,“总也给我们些时间叙叙旧。”

    “便走边叙不就好了吗?”苏扶风不无不满,“君黎的事情,我不是都与你说过了?”

    话虽如此,凌厉还是顾自坐了下来,苏扶风见他不为所动,不得已也只好拉过关代语陪坐在一旁。

    “听说你拜了朱雀为师?”凌厉示意君黎坐在对首。

    君黎见他先便问起此事,料想毕竟投入朱雀门下时不曾向他禀明,况且朱雀与他是敌非友,当下里低着头,“是,我……我不知如何向凌大侠解释,只是……那时情境,由不得我选择……”

    凌厉摆手,“我不是怪你。你我本无师徒之名,教过你那么三招两式,算不得什么。朱雀武功卓绝,可为人孤僻,他肯收你为徒,常人求而不得。”

    君黎苦笑:“话虽如此,可凌大侠知道,我……我原本并无学武之心,跟凌大侠学剑,也是为了报仇而已。大仇既报,我绝无再习武之由,如今却反有些身不由己了。”

    “你在天都峰一役想必遗下不少后患,若不学一身厉害功夫,日后就算想自由自在行走江湖,怕也不易。”凌厉微笑道。“去年你定要我教你剑法,我就说过,要走那一步,便消准备着今后走上那一条与往常再也不同之道——你那时可是义无反顾的,如今——我便问你,若无朱雀教你武功,你可能安然活到今日么?”

    君黎呐呐:“他若不教我,那时就将我杀了,我自活不到今日。”说着忽思及这一年来竟发生了那许多事,只觉匪夷所思,当下也不管凌厉知不知晓,便都一一说起。他孤身入这江湖以来,所行步步皆险,可似乎很少能得这样诉说。顾世忠、朱雀、夏铮、陈容容、单疾泉——自师父逢云道长身故后自己遇见的那些可称师长之辈,都因种种原因无法令他倾心而诉,而唯有凌厉是他引为心之倚仗的。

    待说到在梅州还学了陈容容的八卦剑法时,君黎才迟疑了一下,道:“我却不知学那剑法,得当不得当。”

    “有什么不得当?”凌厉反问。

    “凌大侠那时不是说,我跟你学剑,就要把旁的剑法、心法口诀都忘了吗?”

    “那时你根基浅,而又要短时有成,我自然要叫你忘了旁的心法口诀,免得分心而乱。一击而杀之剑法,原就重出剑时心念之纯,倘有杂念,在学时是一无所成,在用时便是灭顶之灾。我的本意,自不是叫你再不能学旁的剑法。只要你用剑时能心境澄明,不致令剑法之间互为牵引阻绊,当然便没有什么不得当。想来——你自小学道,于心境修炼上颇有过人之处,再加上你学那八卦剑时于武学心得已深,也便未曾遇到阻滞。以你如今的修为,当不必似初学时那般谨小慎微了。”

    “心境澄明啊……”君黎喃喃。他知道,这固然是得益于自己自幼修道,却也是受益于朱雀所授明镜诀内功心法中的“观心”这一意。自己之前在熟习新的剑法后并未发现不妥,彼时纳闷,如今听凌厉这般解释,悬着的那丝担心也便放了下,知道从今往后,不要说八卦剑,纵是遇到再多新的武学,大概也不必心有顾忌了。

    “若非今日这时地不当,我倒又想试试你的功夫,看看你这个朱雀的亲传弟子,如今到底有些什么本事。”凌厉笑道。“罢了,反正来日方长,我们另寻时间。”

    “什么来日方长。”苏扶风轻轻咕哝一句,“待不到几个月,不是又要走。”

    “这次不走了。”凌厉侧过头,应了一句。

    苏扶风好像吃了一惊,“不走了?”

    凌厉点点头。“往后也都不去了。”

    “往后也不去?”苏扶风有些狐疑,“那——她呢?”

    “她已好得差不多,不必一定要在那里,这次与我一起回了中原。”凌厉道,“我暂将她寄在可靠的人那里住下,晚些慢慢与你说。”

    “这么要紧的事情,怎么不先跟我说?”苏扶风惊讶之余,显是有些生气。

    “没说的事情多得很。你也是急急忙忙的与我说这三支之会,哪里还有时间说别的。”凌厉无辜得很。

    苏扶风咬了唇,不再言语。今日势急,适才见了凌厉到来固然惊喜,可也确实是为情势所逼,只顾与他讲了此间情形,想了对应之策后各自行动,全然顾不上理会旁的。现在想来,他今年确是回来得早了——去年他八月才到了临安,可今年不过七月初一,他在来此之前已经去过了临安,回过了家,得知她动身前往洞庭才追迹而来,算起来,比往年又岂止早了一个月,若不是有特别的原因,当不会如此。可夫妇二人大半年未见,到现在竟是连句体己话都没时间说,苏扶风念及此处,不觉也有些心中发酸。

    君黎虽不清楚他们言语之中说的是什么人、什么事,却也知道他们夫妇久别重逢,原不该将时间用在与自己叙旧,当下尴尬站起道:“没想一下子说了这么许久——那边的人想是走得差不多了,凌大侠,凌夫人,不若我们先过去吧——我怕一会儿天当真要暗了。”

    他说着,先去接关代语:“我来看着他便是。”

    苏扶风知道他有意要凌厉与自己走在一起,心下暗暗感激,也便将关代语交到他手里,道:“小子滑头得很,你扣着他脉门,片刻不可放松。”凌厉不欲点关代语的穴道,她到底也未下手,只能这般扣在手里。

    关代语被君黎扣了,只默不作声。才见凌厉慢悠悠起身,将适才君黎交还的乌剑在背上负了,与苏扶风先往坡下走去。

    君黎有心不打扰二人,便离开远了些,见关代语毕竟是个孩子,亦只是握了他手腕,并不用力。关代语才悄悄道:“你……你知不知道我大伯被他们抓到哪去了?”他往日没与君黎有什么过节,对他敌意倒不似对苏扶风那般甚。

    君黎摇摇头。

    “他们……他们真是好狡猾。”关代语咬着牙道,“他拿了大伯的东西,说是大伯叫他带我走的,我以为他不是坏人……”

    君黎略一寻思,料想先前苏扶风声称已掳走关代语时,初时竟是虚张声势,待到关默追踪而去,却是循了凌厉的声息。关默与凌厉互不知底,若动起手来也不见得立分胜负,可凌厉是杀手出身,轻功自是绝顶,若不想给关默追到,关默当然决计追不上他,多半反被凌厉暗中掠走了什么东西,回到后山将关代语骗了出来。如此一想,他心料关默当不在凌厉夫妇手中,既然未曾回到会场,应是忧心代语下落,还在岛中四处寻找。

    方想到这一层,忽神识一凛,已感附近有人闯来。他左手握了剑,可右手却握着关代语,拔不得剑,觉出那杀气腾腾之意已竟速扑来,只得步法一偏,让了开去。对面的人口不能言却神情凶煞,正是关默。

    “大伯!”关代语欢叫一声,欢得直是连嗓子都嘶哑了。

    若是旁人,自然还可说两句什么来叫君黎放人,可关默却说不出,见了关代语落在君黎手中,目露红光便已抓来。君黎虽知关默必不会伤了自己侄儿,毕竟也不肯将个小孩置于敌人来招之下,侧过了身,左手以剑鞘挡过一挡,随即反手握住剑柄一振,将那剑鞘推落,露出逐血剑的暗红剑身来。

    那一边关代语肘腕用力,极欲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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