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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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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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琉昱点头,“那你自己小心。”

    江雾渐渐散开,另一边,君黎和刺刺的船也已到了大船附近,只见船上十来名宋兵正跳入水中要去水里阻拦无意等人,而船上则乱作一团。君黎眼见凿船恐怕没那么快,又见向琉昱与张庭交手,一时半刻还是落在下风,便道:“刺刺,你守在这里,千万别离了这船。我去找程公子。”

    刺刺想拦他,却已不及,只见他将剑握了,凌空一跃,险险上了大船船头。

    船身已有些摇晃。张庭几次欲故伎重施沉船伤人,却被向琉昱纠缠住,未得空闲。但水下众人也要与人交战,加之敌我混杂时,弓箭队伍又不好动手,那一边许山看得有些不耐,也纵身向船上而来。

    张庭已经掣出兵器,原来是一柄短戟。现今江湖中用这兵刃的门派已经不多,在大内就更少见,但张庭却还真是个中好手,他本就内力丰沛,掌劲绵厚,只是见向琉昱似乎擅使巧劲,才干脆拿出外门兵器来对付他。

    君黎只是看了一眼,却并没插手去帮向琉昱。毕竟,若能找到程平,才是牵制张庭最直接的办法。他径直冲向舱中,冷不防一把长矛斜刺里顶了出来。他忙收腹绞身,脚步一错,借着船舱垂下的皮帘子,将那出矛之人角度一卡,自己顺势到了舱内。舱内却也有人看守。他未及拔剑便伸手将方才那还未收回的矛一抓,借舱边用力一夺,那矛毕竟太长,又不能弯曲,对面那人被迫脱了手,君黎顺势便向舱中人迎去。

    舱中之人却是名好手,使一把凤嘴刀,看衣色,应是名副官。君黎长矛与他相迎,目光一扫,已看到被缚在角落的程平。

    程平怕分他的心,始终未敢出声,此刻见他目光过来,才道:“道长小心!”

    正说话间,舱帘忽如受劲风一掀飞起,未落便化为碎片。君黎一惊——果然张庭见有人进了舱,终究不放心,弃了向琉昱便跟了进来,看到君黎,短戟一探,便与副官向他夹击。

    君黎抬矛将凤嘴刀向张庭那边一带,刀矛与那短戟相交,他只觉手臂一阵剧痛,用力拿捏住长矛之下,手心已瞬间磨破了一层皮。那副官被他借力也是不好受,将刀拔起退了两步,手上也是火辣辣地痛。

    张庭犹记得这道士曾在顾家前院中举着乌剑将自己逼走,此时见他手握长矛,腰间却又悬着一柄普通长剑,不知是什么路数,便有些举棋不定,手中一顿。便当此时向琉昱也已经进了舱里,向张庭背后袭去。

    那副官挺刀,又向君黎削来。君黎弃矛拔剑,与他相斗。只听外面却在喊道:“张大人,似乎有些顶不住。”原来许山来了之后,外面也没有副官以上的人物对抗,终究有点吃紧。

    张庭一皱眉,伸手便要先去拉程平。向琉昱飞身相挡,奈何位置并不好,只见张庭堪堪要抓到程平,忽然船身一震一斜,应是水下人已凿船得手,舱内五人统统向一边一倒,张庭下意识脚下用力,如同抓地一般牢牢站住,但程平却借力一滑,反到了君黎身侧。

    君黎原本也想使力站稳,见状转念一松,见张庭和那副官同时伸手来抓程平,忙左手一扯滑来的程平向后一推,那两人便都抓了空。

    船身倾斜稍止,君黎右手剑趁机将程平手足绳索一断,低声道:“能动么?”

    程平摇头:“被制了腰上穴道。”

    君黎却已没了解穴的时间,张庭和副官第二抓再来,君黎抬剑往前一挡,喊道:“向前辈!”

    向琉昱会意,一翻身已到了程平身侧,抬手去解他穴道。与此同时,身边的君黎却已受了一击——他怎经得住张庭等两人同时而袭,便兵刃相交一刹那,两股大力一起涌来,他根本不敢相抗,向后一退欲待卸力,背后的空间却已有限,脊背狠狠撞在舱壁上,当时便喷了一口鲜血出来,只听“喀拉”一声——幸好裂的是舱壁。

    程平穴道解开,已经翻身站起。张庭大怒,双手齐出,转而袭向他。君黎百忙之中一个翻滚过去,将程平一抱,运起全力身体撞向那舱壁——本已断裂的木板顿时被撞出一个大洞来,他挟着程平已经向外翻滚而出。

    那一边刺刺为免被纠缠到,船退开十丈焦急等待许久,只是舱内发生何事,却看不见。忽见两人撞壁而出,实不知是忧是喜,正要将船靠去,只听君黎大声喊道:“别靠过来!”

    她一犹豫。十丈的距离,程平是没法一蹴而就的,不靠过去,他难道真的只能下水过来了?但是转念一想,这距离若到了程平能一蹴而就的地步,张庭岂不是更好过来?这么一想便反将船又撑开了两三丈。

    张庭已猜出他们所谋,便令水里另一名副官先去对付了刺刺的船。这壁厢向琉昱往程平身前一挡,也向水里喊道:“无意,快去刺刺那里帮忙!”可是定睛一看,那副官和单无意两个正在水下交手,听到喊声,两个都往南边移去,也不过是换了个战场。

    船上张庭左掌右戟,分向挡路的君黎和向琉昱袭到。向琉昱使巧劲拆挡他短戟,那一边君黎原已受了伤,程平欲施展擒拿手帮忙,谁料君黎反一回手,将他又挡了回去。他不由急道:“道长你……”

    眼见掌力已到,君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才抬手去接,那一边却在程平腰上一托,低低道:“去刺刺那里!”

    旁边的向琉昱才明白过来他意思,忙喊道:“道士,使不得!”

    但再是使不得,也已经使了。张庭一掌已经击正,程平觉出一股大力借君黎身体涌来。他立刻也明白君黎是要借张庭的力量,让自己能够得到刺刺的船上。若传力得当,那十几丈的距离,足够自己消去会致伤的内劲;但君黎自己又怎么办?传力之事,本来就是最为凶险的了,何况——君黎,他的修为怎么够做这样的事情?

    便听“砰”的一声,程平借力而走,在空中勉强调正位置时,看见君黎身体被击得往外弹出,随后,“通”的一声,落入水里,直直沉了下去,泛上的只有几个咕噜噜的血色泡泡。

    刺刺看得心都快要跳出来,喊道:“二哥,二哥,别来我这里了,去接下舅舅,去接下君黎哥!”

    无意哪里分得开身,幸好向琉昱喊道:“交给我,你们只管走!”随后也一头扎进水里。船上许山大喊道:“人已救了,大家都走!”张庭见青龙教众人纷纷跳上附近小船,也抢一只小船而下,上前逼住为首的,喝道:“快追!”

    那船上人受他之迫,只好向前追去,但刺刺那只船原是挑的最快的,纵然全力,也追不上,何况这边划船的自然也只作势追赶。

    刺刺接了程平,看着水里无意始终也甩不掉那名副官,眼见后面小船要追来,无意一掌将那人逼退,用力浮上水面,喘道:“你们先走。”但说话时,嘴唇已然有些发紫,显然在这样冷的水里还要剧斗,似他这样好的身体也有些难捱。而那副官也只稍稍慢了一下,随即追击过来。

    忽然一阵破空之声撕开僵持,“戳”地一声钝响,三个人都吓了一跳——竟是一支长箭已透入那副官后背。他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便半沉半浮着不动了。三人才及去看,只见后面船上许山正收了弓,作了个“快走”的手势。

六五 许家祠堂() 
张庭最大的失误,也许便是没有调弓箭手前来接应。他也不擅暗器——纵然有一些暗青子,哪里够得到这样距离。只见无意翻身爬上了船,那船随后愈行愈远,完全追之不上。

    这边几艘小船上,双方剩余人手还在苦战,但没了程平,再是苦战还有什么意义?

    无意稍作休息,便来帮着操船,刺刺和程平也站在舱外眺望。

    不说话,是因为心里难过到了极点,谁也说不出话。

    ——如果君黎为此而丧生,那么他们的平安,也会是种自欺欺人的罪愆。只是,如今可以做的,除了眺望,也只能是相信了。

    “向叔叔会救他的。”程平憋了半天才说出句话来。原是想安慰,却立刻知道还不如不说,因为,刺刺那张越发没有血色的脸,写满了她摒在心底的惧怕。

    三人在靠岸后用事先准备的衣物、材料作了草草的改扮。这也是事先说好的。为防引起注意,一旦救到程平,就分散了悄悄上路,会合的地方,在此地向西一百二十里的一个小村落。

    徽州固然在正南,但料想径直前去,张庭必预料得到,会在途中设法拦截;东面又是临安的方向,自然只有向西绕了。

    到约定之时,约定之地,那个道士,他真的能来吗?没人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单无意忽道:“大哥,你跟刺刺先走吧,我还是到江边等等看。”

    “无意?”

    “我晓得你们也担心,但我们肯定不能都留下,你还是以不暴露行踪为要。现在江南传的还是捉我们两个的消息,刺刺是女孩子,若有事情反而比较方便出面,这里我留着看看吧。实在不行,我也会跟上来的。”

    程平想一想道:“那你一定别误了会合的时间,最晚后日晚上,一定得到了。”

    无意嗯了一声,“刺刺,你照顾好大哥。”

    刺刺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如果可以,她也想留在这里等君黎的消息。但无意的安排,大概已经是最好的一种了。

    与程平沿小径往西行——在青龙谷,他们并肩而行的日子可不要太多。程平本来是个有点腼腆内向之人,但与这个妹妹在一起却一贯开怀。只是如今连她都愁眉不展,他当然更加沉郁了。

    但他也没说。纵然再是心怀歉意,那些“都怪我”“都是因为我”“是我连累你们”之类的言语,他料想说出来,也已不能改变此刻情形的分毫。

    因为寒毒还不算痊愈,两人也不敢赶得太急,挑着小路走,到了约定的小村落,已是第三天的近午。据说这是许山的老家,约好的地方是近些年新修起来的许家祠堂。

    祠堂门口正有三四人在刷马,见到程平和刺刺,大喜向里喊道:“来了来了。”许山闻言忙迎了出来,喜道:“就差你们了。总算到了。”一顿,“无意呢?”

    “他没跟我们一起。”程平道。

    “向叔叔和君黎哥也在了?”刺刺却没等得许山应出后面一句就已抢话。许山说“就差你们了”,这意思该是说他们已经平安抵达了吧?

    “我们早到了。”君黎正从里面走出来,到门口,朝她一笑。“你真慢啊。”

    刺刺见他面色微苍,稍缺血色,但人却安然无恙,浅笑依旧,不知怎的眼圈就一红,这两天抑得死死的情绪尽数都爆发了出来,扑上去就哭道:“还笑,害我担心了那么多天!”

    君黎可不擅这样场面,被这女孩儿毫不顾忌地当着众人面扑到胸口哭,又不敢退,更不能抱,只能将两手抬了,无辜地看向左右。不过众人都是晓得刺刺这性格的,毕竟平安重逢是好事,这时候也便只微笑而已。只有向琉昱又一皱眉,便欲将刺刺拉开,不无不悦地低声道:“成何体统。”

    刺刺也听见了。她晓得自己这样不妥,但那又怎样——横竖又没外人,还不兴激动之下发泄一番情绪么?当下便白了向琉昱一眼,道:“我自找舅舅哭啊,你管得着?”

    但这也是心情大好之下才能说得出来的话,众人一听,只是哄笑。向琉昱没办法,只得道:“刺刺哟,大家都看着的。”

    刺刺才抹脸笑起来,抬眼看看君黎。他脸上还摆着无辜的表情,苍白却不知为何都像退去了,反添上了几分淡淡血色。

    消停了,一众人坐下,刺刺才不无后怕,道:“那天看你应该伤得很重啊,怎么没事?”

    向琉昱哼道:“我也以为他必是伤得很重了,扎到水里找他,他沉得真叫一个深,好不容易追上了,谁料他根本没昏,自己转身又游走了。”

    君黎只好解释道:“我那时受伤之下,顾不上周围,没注意向前辈下水来找我。”

    “可是张庭的掌力,就算是向叔叔也没法轻易捱下的,你却正面受了他一掌,怎么现在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向前辈后来有替我疗伤。”君黎道。

    “他受的力,一多半到了程公子身上,自己只吃到一些。”向琉昱道。

    “借力转力……?但这该要有很深的内功底子才做得到,他……君黎哥,你怎么可能?你不会是……瞒着我们什么吧?”

    “我哪有什么瞒着你们的,只是道家所学中本来就讲究纳外界之气为己用,我借他的力,然后化为自己所需之力,其实也不过是道家常用法门之一。”

    刺刺有点将信将疑,君黎又道:“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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