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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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闲人- 第4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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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黄守福是商人,家里有钱,每日必喝一碗参汤补气,参汤的药方和药材是请了大夫给开好的,案发前两日,黄守福正好偶感风寒,自己随便翻了一下医书,说是“细辛”这味药对症风寒,于是也没请大夫参详,私自在参汤里加了一味细辛,连喝了三日都没见好,最后一日终于一命呜呼。

    神农本草经上对于用药,有“十八反”的说法,也就是不同的药材之间是有冲突的,相冲相克的,黄守福喝的那碗加了料的参汤恰好便应了“十八反”。

    解释很清楚,很合理,黄家的家眷遗孀尤其听话,刑部的仵作和大夫们跟家眷们一解释,每个人都在瞬间大彻大悟,明白冤枉了好人,而且异口同声请求撤状,并且因为许敬山蒙冤下狱,黄家还愿意私下赔偿银钱代为致歉

    这个年代的司法原则基本跟后世相差不大,便是所谓的“民不举,官不究”,苦主都撤状了,真相也大白于天下了,那么大理寺监牢里的嫌疑人自然便无罪了。

    至于刑部侍郎韩由受贿一案,那是另一桩案子了,与许敬山毫无关系。

    大理寺卿孙伏伽被近日这一连串的剧情反转再反转搞懵了,苦主撤状的请求递到大理寺后,孙伏伽一肚子火气原封不动地递进了太极宫。

    没多久,太极宫传出了旨意,许敬山无罪开释,刑部侍郎韩由一案则由大理寺开堂另审。

    在一个烈阳高照的日子里,满脸苍白身着白色囚衣的许敬山缓缓从大理寺走出来,李素,许明珠等家人迎上前,一左一右搀扶着面无人色的许敬山,蹒跚地登上马车,出城回家。

    至此,许敬山一案尘埃落定。

    好吧,官方的解释李素假装信了,也不计较这其中的处处破绽漏洞,更不在意突然冒出来的那碗药渣,和莫名其妙的所谓“十八反”,至少李素能肯定一点,不管是朝堂的君臣,还是隐藏在幕后的主使,当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眼看再挖下去便是一桩惊天大案的关头,大家都不希望再继续挖下去了,息事宁人才是最合时宜的选择,李世民不希望朝堂再被清洗了,权贵们不希望看到动荡了,而幕后的主使,当然更不希望自己像一只倒霉的田鼠般被挖出来。

    于是,许敬山一案发展到这里,四面八方都满意了。

    在外人眼里,这桩案子算是尘埃落定,可对李素来说,许敬山出狱仅仅只是个开始。

    看不见的阴暗角落里,敌人的一双双眼睛在冷冷盯着他,像猎食的豺狼一般,只要猎物稍有一丝破绽便会扑上来撕咬,老实说,李素受不了这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感觉,想想都觉得寝食难安,浑身冒鸡皮疙瘩。

    若欲自己的后半生活得安稳,睡得踏实,李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藏在幕后的人揪出来,然后弄死。

    太子也好,魏王也好,或是某些看他风头太甚而眼红的朝臣权贵也好,不管谁在幕后兴风作浪,李素都要追查到底,确定了敌人是谁,他的心里才踏实。明处的敌人虽然也是敌人,但至少比藏在暗处的要安全得多。

    接了老丈人回到李家,李素决定暂时将老丈人一家先安顿在自己家里,而他,则忙着干别的事。

    敌人不浮上水面,他绝不罢休。

    许敬山一案在长安基本上没有产生太多的动荡,一直到结案,许敬山出了大理寺,长安城也是波澜不惊。

    不过接下来几天,长安城又有了新的传言。

    这次是正能量,说的还是许敬山的案子,只不过黄守福的真正死因被传开了,许敬山蒙受的冤屈也传得广为人知,最后百姓们纷纷长舒一口气,许家洗清了冤屈,许家卖的茶叶当然也是天然环保无公害的绿色产品。当然,许家的女婿李素更是无辜中的无辜,到了这个时候,李素当年种种的事迹又被人重复提起,坊间又是一片排山倒海般的赞誉声。

    李素冷眼看着风向的扭转,他知道这一切皆是幕后之人所为。

    那个人不希望李素再查下去,于是用这种正名的方式委婉地表达和解的意思,许家的冤屈洗清了,李家的坏名声也扳正了,唯一吃了点小亏的是许敬山莫名蹲了很久的牢狱,这个没法补偿。

    换了旁人,或许便不会查下去了,但凡清醒一点的人都知道,再往深处追查,查出来的结果自己不一定扛得住,后果自己不一定承受得了。

    可是,李素想查。

    他知道,这一次是自己主动把事情闹大了,幕后之人觉得收不了场,这才果断决定收手,若是对方主动收手的话,或许李素还真不会再说什么,可偏偏对方是迫于压力被动收手。

    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事情的性质便完全不一样了,敌人仍旧是敌人,他们仍然会在日后某个恰当的时机选择扑上来狠狠咬自己一口,所以李素不能不继续计较下去,他不想将来某天突然的小小疏忽,便被藏在暗处的扑上来咬一口,那一口,或许能要他和全家老小的命。

    有了危险的苗头,就要及时将它掐死。

    许敬山出狱后,李素却频繁出入长安城。

    进城不完全为了陪禄东赞,李素还有更重要的事。

    每天以无所事事的姿态,频频登门拜访各位将军长辈,从程咬金到牛进达,再到李绩等等,李素这几年人脉处理得好,每位长辈都拿他当亲子侄看待,于是进了人家的门便被待为上宾,又是酒肉又是舞伎,李素喝得两眼发直,消息没打听到什么,酒量却涨了不少。

    唯一一个题外的消息,便是侯君集被特旨赦免了,已被召回长安,如今正在路上,再过两个月约莫能回。

    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李素舒了一口气,总算不枉当初冒着风险在李世民面前为侯君集开脱,如今看来,李世民不管出于给他面子也好,还是觉得大唐确实不能痛失良将的考虑也好,总之侯君集被****了。

    而高昌国的那些使节和遗老,自然也知道了侯君集被赦之事,这一次,他们再也没法像当初那样理直气壮跪宫门,告御状了,因为皇帝已惩罚过,更重要的是,高昌国已被灭了,他们已是流离异乡的亡国之臣,没有任何的倚靠,也没有任何的底气了。

    算是好消息吧,至少对李素来说,是个不错的消息。

    这一日离开程府时,天色已快黑了,坊官敲着锣扯开嗓子大声提醒着行人百姓回家,城里开始宵禁了。

    程府门外,方老五等人已在等候,见李素出来,众人急忙上马准备出城。

    一行人匆忙出了仁寿坊,打算朝金光门行去时,一马当先的李素忽然发现仁寿坊的坊门下,一乘马车静静停在路中间,马车两旁站着二十余名亲卫,前面两人打着灯笼,看四马并辕的仪仗,竟是皇子仪仗。

    李素皱了皱眉,正打算下令避开时,对面马车的帘子忽然掀开,里面露出一张白白胖胖憨厚可爱像吉祥物般的肥脸,肥脸正朝他笑,笑得很灿烂。

    李素愣了一下,然后也笑了,主动下马朝前走了两步,行了一个臣礼。

    “臣,泾阳县侯李素,拜见魏王殿下。”

    马车里的人果然是魏王李泰,一反当初高傲冰冷的模样,今日此刻的李泰显得很和气,很亲切,看着李素的目光简直像是多年后重逢的亲人。

    “李县侯,你这顿酒可喝得久呀,从下午到晚上,城门快关了才从程府出来,本王在此恭候多时了,要不是害怕程叔叔那老咳咳,老长辈,本王这急性子真恨不得冲进程家把你抢出来才好。”

第六百四十一章 魏王邀宴() 
李素没想到今日在路中间堵他的人居然是魏王李泰。

    私下里,李素与皇子的来往并不多,除了李治这个小屁孩确实比较可爱,对其他的皇子,李素都抱着几分戒意的。

    龙生九子,没一个是好人呐。

    尤其是,李素与魏王以前还有恩怨过节,当初二人也曾过了几招的,可谓各有胜负,从那以后,大家保持着老死不相往来的默契。

    没想到今日魏王居然专门堵在路中间等他,李素当时心里便有了一种钱包被贼惦记上的紧张感。

    拱了拱手,李素客气地问道:“不知魏王殿下等臣是为了”

    李泰肥脸堆挤出笑容,表情好单纯好不做作:“妹夫”

    李素惊呆,茫然四顾:“谁是你妹夫?”

    “你啊,按大小排,东阳算是我妹妹,你当然是我妹夫。”

    “殿下莫乱说,臣与东阳公主殿下的关系比白纸还纯洁”

    “妹夫,都是自家人了,何必如此小心?你和东阳如今差的只是父皇一道旨意罢了,长安城里谁人不知?”

    “臣真的很纯洁!”

    李泰见他戒意甚深,不由叹了口气,肥脸抖索了几下,幽怨地道:“看来你还是不肯与自家人相认,罢了,你我便兄弟相称吧。”

    李素继续惊呆:“”

    最近的风水是不是有问题?为何个个跑来跟他称兄道弟?吐蕃大相也是,魏王也是,自己长着一张当兄弟的脸吗?

    客气地拱拱手,李素脸上堆笑,心中戒意更深了:“不知魏王殿下今日”

    李泰哈哈一笑,拽住李素的手便往马车上拉:“王府饮宴,久慕李兄文采,饮宴怎可少了你?我知你性子孤傲,派人来请必然回拒,于是愚弟我亲自来请,李兄定要给我个面子。”

    李素大惊:“殿下不可,不是臣不识抬举,实是城门马上要关,城内各坊要宵禁了”

    “宵禁怕甚?睡在我府中便是!”

    “可是殿下到底有什么事能明说么?”

    “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

    客气得有些夸张的请客过程,一言不合就把李素拉家里喝酒吃肉去了。

    李素推了几次都没推成功,最后被李泰强行拉上车,别看人虽然胖,力气可不小,李素如同被夹在腋窝里的一只小鸡崽,就这样上了李泰的贼车。

    方老五郑小楼等部曲面面相觑,赶紧跟上。

    坐在马车上,看着李泰笑吟吟的模样,李素不动声色。

    一位以前有过恩怨的皇子忽然尽弃前嫌,一脸热情的把昔日的敌人拉上车,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要把他卖掉,二是确实有事,而且是神神秘秘见不得人的事,不可能真的只是饮宴那么简单。

    既来之则安之,李素也不推辞了,索性坐在马车里不言不动,像一尊神龛里的土地公。

    车厢内金碧辉煌,楠木包着镏金,地上铺陈波斯羊毛地毯,中间置一矮桌,桌上放置着书籍,香炉,笔墨和砚台,桌下有四格抽屉,正中的主位下还铺着一张完好无损的虎皮。马车确实很大,粗略望去,里面坐十个人都有富余,这是一乘四马拉辕的宽厢大马车,一辆车行在长安城最宽的朱雀大街上,都占了差不多半边路,前方还有王府的侍卫厉声呵斥着行人避让。

    王府威势,王府气派,委实令人侧目惊叹。

    李素心中暗暗叹气,难怪外界总是传说今上有易储之念,别的不说,只看这魏王的车驾和随行仪仗便很不一般了,绝对远超寻常皇子的规格,东宫太子出行恐怕也就这阵势了吧?

    也难怪魏王这几年有些飘飘然,渐渐觉得自己能够取李承乾而代之,父皇给了他如此宠溺的待遇,自然便是一个极容易造成错觉的幻象,换了任何人是他,都会忍不住滋长出不可言的野心。

    大唐哪里都好,就是这皇家里的父亲和儿子,两头都搞得乱七八糟没个章法,迟早出祸端。

    车行到王府,李泰请李素下车,二人互相谦让一阵后,并肩入府。

    走进王府前厅,李素便察觉今日的饮宴不寻常,没有任何陪客,据说魏王素喜魏晋之遗风,常在府中呼朋引伴,不但歌舞娱之,而且还嗑五石散,嗑得浑身冒虚汗,面色潮红,然后所有人脱得赤条条在厅中开无遮会,当然,王府的歌伎和舞伎也不例外,总之厅内不许任何人穿着衣服,好好的王府被折腾得像个吸毒的淫窝,非常的伤风败俗,奇怪的是,从魏王本人到朝堂君臣甚至是百姓,没有一个觉得这是很羞耻的事,反而无比仰慕魏王狂放不羁的风采

    整个世界都有病!

    李素走进前厅,眼皮跳个不停,他忽然觉得有点后悔,如果这家伙也逼着他嗑一剂五石散的话,他是应该一脸怒意掉头就走,还是索性一酒壶抡破他的狗头?

    很显然,今日魏王府的酒宴专为李素一人而设,而且分明是早有准备。

    李泰走进前厅,拍了拍手,很快一群美艳侍女端着食盘和酒坛进来,布置妥当后,侍女退出,李泰笑吟吟地端起酒盏,二人遥敬,一饮而尽之后,仿佛排练过无数次似的,李素刚放下酒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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