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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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闲人- 第4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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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殿后院的花园阴暗角落里,齐刷刷跪着十名刺客,个个身上带伤,伏地跪在李承乾面前请罪。

    李承乾脸色铁青,眼神里布满了恐惧和惶然。

    他没想到十拿九稳除去一个仇敌的行动居然会失败,不仅人没死,自己这方还死了一个,被人活捉一个,可谓折戟沉沙。

    “十二个人,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朝臣,居然失败了,嗯?”李承乾语气冷森,面色阴沉。

    为首的刺客正是李承乾的贴身禁卫刘徽,刘徽伏地颤声道:“殿下饶命,小人原本按事先预定的计划在崇义坊前伏击,只是小人刚出手,便被人横截住了,对方也有十来人,人皆黑衣蒙面,不知相貌,但为首两人身手颇高,而且大部分皆是战阵击技的招数,他们必然有过当府兵的经历,并且都是高手,那帮人出手便将张玄素救下,我等苦战许久,无法胜之,又担心惊动坊官武侯和巡城禁军,小人只好决定撤离”

    李承乾瞳孔如针尖般骤然缩小:“这股突然冒出来的人是何方人马?你们看得出来吗?”

    刘徽摇头:“看不出,只知应是府兵出身,肯定上过战阵,殿下,小人奇怪的是,明明是隐秘的行动,为何对方仿佛知道我们的底细,在我们即将击杀张玄素时恰到时机地出来拦阻,等于他们在原地设好了圈套等着我们来钻,与其说是我们伏击张玄素,还不如说是他们伏击了我们,殿下,此事行动之前恐怕已泄露了”

    李承乾怒道:“面授机宜之时正在这个花园里,只有你我二人,还有谁能泄露出去?刘徽,是不是你灌了几口黄汤便说与外人知了?”

    刘徽吓得浑身一颤,伏地磕头道:“小人敢拿全家老小性命担保,此事小人对外人一字未曾提过,自殿下授意之后,小人也一口酒都没喝过。殿下明察,泄密之人绝非小人!”

    李承乾通红着双眼,恶声道:“还能有谁?还有谁胆敢坏孤的大事!”

    十名刺客伏地垂头,不敢吱声。

    良久,李承乾长叹道:“成败自有天定,怪不得你们,刘徽,你们辛苦了,且下去歇息吧记住,此事绝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否则尔等必有杀身之祸,孤也保不得你们了。”

    刘徽等人急忙应是,三三两两起身行礼后离去。

    李承乾仍呆呆地站在花园里,神情阴晴不定。

    身后的枝叶传来簌簌的抖动声,李承乾似乎知道身后是什么人,头也没回地道:“去,将这十人全数灭口,一个不留。”

    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是。”

    “还有,马上传出消息,东宫属臣张玄素遇刺,对外说有人谋害东宫属官,欲对太子不轨,马上备车马礼品去张玄素府上,代我慰抚他,并派出东宫禁卫四处搜寻刺客下落,做个样子出来。”

    “是。”

    身后的声音已消失,李承乾独自站在花园里,身躯忍不住剧烈颤抖。

    能否瞒天过海,他也不清楚,只是到了此时,他也明显感到,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铺天盖地朝他头顶罩落,无可逃脱。

第六百五十九章 决意易储() 
究竟是谁,泄露了原本应该是天衣无缝的秘密行动?

    这个问题渐渐成了萦绕李承乾心中最大的疑团。

    理论上,东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值得怀疑,李承乾早就知道,东宫不是他这个太子的东宫,而是父皇的东宫,东宫里所有服侍他的人,从属官到宦官宫女再到禁卫,里面都充斥着父皇的耳目眼线,太子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指掌之中。

    可是那一日李承乾布置行动时,刻意避开了东宫所有人,把贴身禁卫刘徽叫到花园隐秘处,悄声面授机宜,按理,此事不可能泄露。

    然而事情的结果却狠狠扇了他的脸,张玄素被救,己方一人死一人被俘,可以彻底失败了。很明显别人布好了圈套等着他去钻,刘徽这个人李承乾是信得过的,这些年身边的贴身禁卫都对李承乾死心塌地,刘徽没有理由在这个关口出卖他,由此可见,那日花园布置行动时,定然有第二个人听到了。

    李承乾很想把这个人揪出来,然后碎尸万段。

    第二天一早,长安满城风雨。

    东宫属臣张玄素被刺杀之事传扬开来,东宫首先做出反应,不但有宦官拎着重礼登门,代太子殿下问候张玄素,而且东宫的禁卫们也倾巢而出,四处搜寻形迹可疑之人,煞有其事地将神色慌张的人拿下,绑送雍州刺史府审问。

    接着又有传言,某皇子觊觎东宫之位,暗中派人行刺东宫属官,意图断太子之臂膀,以孤太子之处境,至于人人口中相传的“某皇子”是谁,稍知内情的人了然一笑,心知肚明。

    这下雍州刺史府热闹了,从上午开始,不断有东宫禁卫从长安街上逮了人进来,一时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刺史府门前跪满了一长排,喊冤声惊天动地。雍州刺史平白遭次横祸,抹着满额头的冷汗,不想搭理都不行,禁卫逮人来时传了太子的谕令,命刺史严加审问,一定要揪出刺杀东宫属臣的真凶,为左庶子张玄素报仇。

    不仅如此,魏王李泰也无辜躺枪。

    大家口中的“某皇子”,除了他还能有谁?作为争夺太子之位的超级种子选手,刺杀东宫属臣这种事,当然很符合这位种子选手的风格,除了他还有谁能干得出?

    李泰听到满城流言后悲愤极了,躲在王府里跳脚大骂李承乾卑鄙。

    我确实想把你推下去,也确实见不得有人辅佐你支持你,可是我怎么可能干得出这种一看就露馅的蠢事?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何况我这个饱读诗书智谋超凡的名流雅士?李泰深深觉得这个流言不仅愚弄了大众,也侮辱了自己的智商,然而流言越传越厉害,李泰却辩无可辩,主动出头辩解,反而有越描越黑之嫌,只好躲在王府里骂街,憋屈极了。

    不得不,李承乾反咬的这一口咬得很狠,不但把自己的嫌疑摘出去了,而且还反过来坑了魏王一把。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李承乾终究还是失算了。

    他没算到张玄素的反应。

    张玄素看似文弱,但绝不可欺。早在贞观四年便是跟李世民在朝堂金殿上面对面嘴骂街的狠角色,连皇帝都不怕的人,还怕一个太子?

    昨夜事发之后,张玄素被救下,郑楼将他送回府后,又安排了几个人守在张府前门后门附近,直到天亮才离开。

    张玄素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回府仔细一琢磨,便清楚了刺杀他的人究竟是谁。

    他这辈子得罪的人不少,但敢派刺客杀他的人,委实不多,或许,只有那么一两个,如果再联想到最近他告了太子的状,害太子被打断了一条腿,谁是幕后主谋自然呼之欲出了。

    更何况当夜被刺之时,救他的那伙人还活捉了一名刺客。

    刺客原本是死士,一旦事败便断然咬毒药自杀的那种,但前提是有毒药可嗑,郑楼捉住他后第一时间便把他镶在牙齿里的毒药卸了出来,然后五花大绑,严刑拷打,一个无法寻死的死士落在变态郑楼手里,开始时委实充了半个时辰的好汉,只不过郑楼刑讯的手法太痛苦太变态,一样一样尝了四五种后,死士也受不了了,痛痛快快全招了。

    郑楼把刺客拎到张玄素面前,死士垂头丧气招供了一切,然后郑楼将刺客扔给张府的家丁仆人,拍拍屁股潇洒走人。

    人证物证俱在,张玄素出离愤怒了。

    他没想到太子对他竟然已恨到欲除之而后快的地步,天地可鉴,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大唐社稷!

    关着房门大哭一场后的张玄素,恰好遇到大早上过来慰问压惊的东宫宦官,张玄素一愣之后马上明白了李承乾的意图,不由勃然大怒,下令将礼品和宦官扔出门外,接着张玄素穿戴好朝服,在家仆的陪同下来到太极宫,面朝宫门伏地跪拜,大哭失声。

    剧情徒然反转,风声马上传开,原来刺杀张玄素的刺客竟是东宫太子指使!

    长安城的市井百姓们太幸福了,这一个个令人始料未及的新鲜话题,这一桩桩剧情颠过来倒过去充满悬念和高。潮的反转剧情,还有那一条条不停争夺榜单的热门头条

    贵圈太乱,百姓们真是为大唐的权贵圈操碎了心啊。

    长安百姓津津乐道,看热闹不嫌事大,但朝堂却被张玄素这么一搅和,彻底震惊了。

    张玄素跪在李世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述着昨夜遇刺的险状,身后是那名被活捉的刺客,铁证如山,此案坐实。

    李世民面无表情,直到张玄素完后,又亲自审了刺客几句,刺客原属太子左率卫麾下的一名校尉,身份已坐实,基本已能肯定太子的嫌疑跑不了了。

    打发了张玄素后,李世民独自坐在大殿内,神情阴沉,目光森然。

    一言不发坐了许久,李世民忽然下令,召见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徵,李靖等重臣甘露殿觐见。

    众臣到齐后,李世民将刺客的供状扔给他们。

    众人一一传阅过后,神情顿时变得很精彩。

    长孙无忌一阵愕然,房玄龄白眉一挑,复又如常,而魏徵却怒而拍案,第一个发飙了。

    “左庶子少詹事素有‘半师’之名,太子殿下胆敢杀师,大逆不道!”

    李世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魏卿以为,何以处之?”

    都是相处多年的君臣,一个个知根知底,李世民的表情虽然看不出端倪,但今日他把大家叫到一起,还把太子做的这桩丑事拿出来给大家展示,本身就是在表达一个很强烈的信号。

    李世民意欲易储!

    只是这话不能由他本人,因为立长不立幼的规矩是他定的,他不能自己打脸。所以把这几位重臣叫过来,本意是要让他们主动出口。

    魏徵眼皮一跳,虽然老人家惯来以直谏闻名于朝,但他可不是蠢货,能混到当殿骂昏君还能令李世民引为正衣冠之镜的地步,足以证明魏徵做人并非一贯耿直,大多数时候是识得利害的。

    什么是“利害”?就是在讨论太子储君这种敏感大事时,最好别乱话,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一旦表明了易储的念头,则代表自己已公然宣称站队了,以后朝局若有变化,自己这个公然站队的人第一个没好下场。

    于是魏徵心念电转之后,悻悻一哼,重重地坐了下去,不发一语了。

    李世民目光一转,望向房玄龄:“玄龄可有高论?”

    房玄龄做宰相多年,贞观朝内外事皆因他而打理得妥妥帖帖,做事滴水不漏,让人无可挑剔,但是做官却有些油滑,尤其事关大唐未来国君之事,更不敢轻易表态。

    “这个陛下是否查实了?”房玄龄捋着长须谨慎地问道。

    李世民头:“朕亲自问过,已查实了,确是太子所为。”

    房玄龄一滞,这话不好往下接了,沉吟半晌,只好拱拱手:“太子殿下终归是陛下的嫡子,臣想问问陛下的意思。”

    李世民脸有黑。

    一个问题踢皮球似的踢过来踢过去,那句大家都想却都不敢的话,众人聚在一起半天都没个表态。

    李世民恨恨瞪他一眼,随即将期待的目光投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苦笑,躲都躲不过去啊。

    “陛下,臣附议玄龄兄所言,终归是陛下的嫡子,臣想先知道陛下的意思。”

    李世民叹了口气,好吧,又被踢回来了。

    转眼再望向李靖,李世民索性问都懒得问了,自从李靖平了东。突厥而被人参劾后,便主动辞了军权,交卸了职务,对外宣称闭门谢客,多年不改其规矩,做人做事比贞观初年时心谨慎多了,这种重大的问题,李世民猜都猜得到,李靖不但会把皮球踢回来,甚至把皮球踢飞与太阳肩并肩。

    懒得跟这帮老杀才斗心眼了,李世民索性直言道:“都想知道朕的意思,那么朕告诉你们,太子这几年多有丧行失德不法事,并有昏君庸君之气象,此人将来若即朕之位,恐非社稷之福,所以朕决意”

    众人顿时直起了身,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都在等着李世民接下来的话。

    李世民缓缓看了众人一眼,一字一字道:“朕决意废黜太子,另立东宫!”

    明知李世民会出什么话,可真的出口了,众人仍感到一阵震惊。

    看着众人呆滞无神的表情,李世民沉声道:“众卿可有异议?”

    众人仍不话。

    等了一阵后,李世民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众卿可有异议?”

    终于,长孙无忌开口了,捋着青须犹豫片刻,道:“陛下,这个决意是否有些仓促?”

    李世民眼皮都不抬:“劣迹甚多,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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