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一号被谢天维架着身子从许羽枫身旁走过。
路过时，太监一号还对许羽枫挤眉弄眼。他那个眼神，很明显是在笑，仿佛是在说：“无论你再怎么努力，终究还是谁都保护不了。真是滑稽，带着后悔与不甘接受这一切啰~你这可怜虫。”
但是，许羽枫依然是沉默着低下头，不为所动。
他唯一有所动作的，只是默默的攥紧拳头。
第八十三章 黑化（）
突然间一阵寒意从李麟宸背脊上流窜，他整个人肩膀都被吓的一抖。
心中隐约感觉不妙的李麟宸痛苦的挣扎了几秒，最终还是毅然的决定：
“你们几个，快点把这个犯罪分子带回局里去，快！还慢悠悠的走干什么？快走啊！”
这场案件，必须要有人来负责。并且，警局里还需要得知这犯罪团伙背后的巨大组织，不然的话像是今天发生的惨案还是会发生，所以这混账现在还不能死！
……如果自己猜得没错的话，被滔天狂怒所蒙蔽的许羽枫绝对会将犯罪分子给杀死。
所以现在得尽快隔离这两人！
——但是，李麟宸还是慢了一步。
认知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思维在拒绝接受现在的一切，演算领域悲鸣着停止运作。
许羽枫双目无神的保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姿态。
他嘴巴微微张开，又紧紧地抵住下唇。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啊……”
什么啊……
什么有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啊……
“啊啊……”
到头来，以前与现在不都一样的吗？
无法改变的命运，终究还是会随着齿轮的咬合而转动。没有人能够改变，没有人能够与之抗衡。反驳争辩抗议质问顶嘴拒绝……这些东西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也不被允许存在。
“呃啊啊啊啊……”
七年前，小律躺在自身流血成泊的身影。
七年后，小律再次中枪倒下的这幅模样。
这两个场景，仿佛重合在了一起在眼中倒映着，许羽枫从喉咙中发出了不成声的叫唤：
“小律！不要死啊！呜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刻，许羽枫能够听到像是玻璃坠地破碎一样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响起。
绝望。
彻底地绝望。
试炼什么的，都随便了。
许羽枫的体内，似乎有什么种子开始发芽。
坏掉了，全部都坏掉了……
这个世界，坏掉了。
被无限扩散的孤独所缠绕，被记忆中的天真无邪的笑声狠狠刺痛。
在这个歪扭的世界许羽枫的认知渐渐变得通彻，最终消失不见。在不知谁人构造的孤独陷阱里，在那被改变了一切之后麻痹的灵魂，在遍布无法改变事物的世界之中——许羽枫的不幸之力，被彻底唤醒了。
李麟宸低头望着阴沉地、无言地坐在地面上的许羽枫。
“诶，人呢？”
许羽枫的身子，在李麟宸再次低头看他的下一眼时便已消失。
转瞬随即的是在空中留下淡淡两道红色的光芒。
而当这两道红色的光洒在地面上的时候，李麟宸这才发现这原来是——眼泪。
“嗯？怎么不走了。喂，我说你——唔哇啊啊啊啊！！这，这是什么？！别，别过来！！”压制住恐怖分子走在大门外的谢天维被吓得向后退了几步，最终跌坐在地。
从他的嘴中流出了不成样的惨叫声，毫无之前的威严。
双目血红的许羽枫面无表情的在他回过头的那个瞬间出现，并握住了恐怖分子的手。
因愤怒而迫使喉咙压抑住，透着红光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乎不成声的许羽枫歪了歪头。
“你……刚才，就是，用这，只手，开枪，没错……吧？”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嘴中被胶带所封住，被手铐紧紧锁住的右手被许羽枫抓住，太监一号开始惊慌了。之前的嚣张狂妄在一瞬间内泯然消失，遮天蔽日般的恐惧阴影覆盖在他的心头。
“这样，啊……如果，你不回，答的话，那么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哦。”渐渐能流利说出一句话的许羽枫，从眼中流下了暗红色的泪水。
在太监一号回过神来的前一刻，许羽枫将力量灌注在双手之中，用力的握紧他的右手。
“唔唔唔唔唔唔唔！！！！”太监一号发出连胶带都封不住的巨大惨叫，难以想象人类能够发出这么高分贝的声音，就连伊丽莎白·施瓦尔茨科普芙莉（德国女高音歌唱家）都会因此而苦笑叹服吧？
但是却有另外一种声音盖过了太监一号的哀嚎。
那是一阵阵宛如溪水般响亮清脆的骨头捏碎声。在这座绿沁公园中回荡，令每个听到的人都感到头皮发麻。就连一些久经沙场的特警们都不禁为之皱眉，下意识摩挲着双掌。
“呐，很疼吗？觉得疼的话，就稍微点下头吧，嗯，就像我这样哦，点点头。”
明明眼眶里还在流着血泪，但许羽枫却笑了。不带丝毫感情的笑了，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笑容濒临在绝对的冰冷之中。
“唔唔！！”目泛泪花，就连鼻涕都不由自主流出来的太监一号像是得了痢疾似的疯狂点头，求饶一般的继续“唔唔唔”叫。
十指连心，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手部的血液回圈丰富且微循环密集，毛细血管网和神经末梢极为丰富。尤其是手指，每平方英寸所含的神经末梢数量高达50000，为大脑促进了极多的资讯，从而促进了脑细胞的发育。
一言以蔽之。在许羽枫用不惜将自己的手也一同摧毁的巨力紧握下，太监一号右手的骨头近乎全部粉碎，所有的神经全部被扭曲拥挤在一起，最终迎向根根寸断的厄运。
几乎能够昏厥过去的疼痛从脊椎窜入大脑，就连鼻子都直接发麻。太监一号感觉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许羽枫会那么便宜的让他死吗？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疼……吗？那个孩子，比你更疼哦……即便如此，她也还是一直忍耐下去了呢。默默地选择了承受，一直为我遮风挡雨，所受的苦，所遭的罪……”
“这一切的灾难，都远胜过你的痛哦……你知道吗！！”许羽枫冰冷的语气仿佛让气温下降了20摄氏度左右。
高悬在空中的阳炎为此沮丧着脸，缓缓走向阴影之中，似乎是对此也无能为力。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太监一号拼命的摇头，他已经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最后还要不知死活的开枪射杀那女孩。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个男孩有这么大的力气？这明摆着就是不科学啊！别开玩笑了！
“还没结束呢，这是一切彼岸的开始呐……杀人的人，就要有着被杀的觉悟！没有信念就握起枪的那一刻，便注定你将走向灭亡。”
比起右手破碎的磨人噪音，太监一号左手也发出了骨头相互摩擦，最终磨碎的杂音！
那是比用指甲磨黑板，还要更令人心慌的地狱咛唱。
第八十四章 自嫌（）
以汝之血，偿还汝之狂妄！
以汝之肉，忏悔汝之恶行！
以汝之骨，静默汝之罪孽！
许羽枫狂怒的用左手拽住太监一号的手臂，而另一只手紧钳住他的手掌。
随后用力一扭，再扭，再扭！一直扭到他的手踝关节彻底歪曲不成样时，太监一号便已经伴随赫然的哀嚎惨叫声，被难以言喻的疼痛折磨得昏厥过去。
“诶，这样就不行啦？这可不行哦，再多玩一点嘛，再多一点~今天还没结束呢！”
面无表情的说出这番在游乐园里必定是小孩与家长的例行对话，许羽枫毫不留情将太监一号扭曲的令人一见便心寒的左手，残忍击碎。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被强烈袭来的疼痛唤醒的太监一号生不如死的发出嚎叫，他将目光投向周围的警员身上，更是投向那些依旧只会闭上眼睛不愿目睹，手中还被强力胶带所禁锢在原地上的游客们。
杀了我！——他的眼神仅仅透露出这唯一的消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当然在场没有人敢去救他，哪怕只是上前一步都不愿意。
毕竟眼前这幅场景，宛如阿鼻地狱一般，令人不禁身心俱寒。少年的这幅模样，简直就是精神崩坏。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BOOM”
但恰逢刚好于这时，一声不适宜的枪声响起。
在于许羽枫的眼前，太监一号的头上突然间被开出了一个洞来。红色与白色混合的液体从中潺潺而下，甚至有数滴喷溅出来洒在许羽枫的脸上。
明明是迎来了死亡，明明出场率这么高却连真名都不曾出现，明明只是作了一下死却惨遭非人折磨……但太监一号现在的表情却仿佛是得到解脱了一般。永远的陷入沉睡之中。
但许羽枫却完全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小细节，仿佛他的感情都已经失去了。
“诶？怎么这么快就死了呢？啊……是谁敢打扰我的‘处刑’？！”许羽枫将手上的力道放松，太监一号的尸体便像是垃圾一般的被扔在了地上。
许羽枫转过头去，对着眼前这名妨碍处刑者露出了不带一丝情绪的微笑。
“是你吧？为何要打扰我？他可是犯下了滔天之罪呢。不好好的救赎的话，可是不行的啊。”
枪口上的硝烟随风飘逝。
“有一个女孩，她让我阻止你。”
沾满鲜血的手中，紧紧高举着贝雷塔M92F的李麟宸面无表情的回答。
话虽如此，但在这种距离下，李麟宸竟然敢开枪！
要知道太监一号可是在许羽枫的面前，而李麟宸是在许羽枫的身后开枪的。也就是说，要么许羽枫稍微偏一下头，那么中枪的人就会是他。
若不是抱有将许羽枫一同击杀的觉悟，就是李麟宸对于自己的枪法永远绝对的自信。
许羽枫的手上已经沾染鲜血了。
绝对是他，杀了那名恐怖分子头目。
既然如此，作为一名警察，作为一名军人，更是作为一名朋友的李麟宸……他怎么可能会允许许羽枫的手上再次沾染多一层罪孽？果然像这种事，就应该要由他之前所说的话来对应吧。
“杀人的人，就要有着被杀的觉悟！没有信念就握起枪的那一刻，便注定你将走向灭亡。”
这可是许羽枫刚刚说的呢……而李麟宸，却在很早之前便做好了觉悟。许羽枫还年轻，他的未来不应该是在杀戮与复仇中存活。
再者，李麟宸已经放弃了要将这仅存的最后一个恐怖分子带回局里的念头了。毕竟被许羽枫这么一搞，那一名恐怖分子就算是没死，也会因为精神崩溃而神经失常吧？这还倒不如满足他的心愿，让他好好解脱。
——即便自己可能会因为未经许可而开枪，从而被降职的危险。
双目黯然无光的许羽枫，眼中闪过一丝涟漪。
他张开了嘴，明明刚才说话时还能够那么的流畅，但现在却不知为何发不出来声音。
竭尽全力震动喉咙，最终许羽枫拼了命来从肺中挤出来一个字。
“……律？”
李麟宸摇了摇头，高举着的右手无力地垂下来，他让开身子，让许羽枫认清了到底是谁。
宛如黑色水墨一般的长发穿过胳膊肘滑落，其长度一直长到披散在地。沾染鲜血的运动服显得有些脏兮兮的，但又很好的做到了一件衣服的作用。
精致的五官现在却因现实的冲击苦恼的扭曲起来，可却又不影响她的美。
少女跪坐在倒地不起的小律身旁，双手用力地按住小律中枪的左侧腹，泪水啪踏啪踏地从眼眶中肆意流出，滴落在小律的白色套裙上。
许羽枫的双眼终于从赫然的血红色沉寂下来，逐渐变回那只属于他的灰色。
“佟雅颖……”
许羽枫紧咬着臼齿，强忍着心中的焦虑感左右四顾。
这是……
每个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显得那么地憎恶、畏惧、惊恐……貌似七年前，那个崩坏的自己似乎也有像现在发狂吧？但也不至于会这样……
最终许羽枫把视线固定在地上的太监一号上，一股令胃险些翻过来的寒意涌上，他下意识捂着嘴巴。
刚刚他的所作所为，宛如海水回潮一般收拢回来。
而但好不容易将呕吐感咽回去的许羽枫在看向自己的双手时，他的瞳孔都不禁急遽缩小。这布满着层层鲜血的双手，还有资格再牵起某人吗？不，应该已经没有资格了吧。
我，到底在做什么……
——许羽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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